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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禁廷——芋孚【完结】

时间:2024-08-07 17:15:40  作者:芋孚【完结】
  崔厉没耐心, 看她一眼,淡淡说:“把鞋子蹬了。”
  连梨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过了会儿,慢吞吞的把鞋子蹬了。
  她以为他要她蹬了鞋子是想做什么,但等她把脚上两只鞋子蹬了后,他倒是什么也没做。
  能做什么?崔厉确实被她不小心碰到的那一下挑起了火气,而刚刚碰了她,火气也越烧越旺,但这是在别人屋里,而他……也不确定是否真的要要了她。
  所以此刻,也只是仍旧压着。心里有些烦躁,前所未有的烦躁。
  崔厉不想让她看出他此时的脸色,她才蹬了鞋子,他便挥手把烛火熄灭。
  如此,在黑夜中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
  屋里一霎漆黑时,他的脸上是再不掩饰的沉。他烦躁的躺着,双眸紧皱盯着黑瓦屋顶。
  对于她,好像真的有点想放在身边了……和她几次三番在一起,那种忽然而至的异样之感,总是被挑起。
  微微紧了紧牙根,崔厉不想承认这点,可那回应恂问他要不要处置了她,她知道了他那样重要的事,而他最终却没有动她……今天,再次生了那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
  崔厉眸中冷意慢慢蔓延,脸上的烦躁也显露的更加明显。
  起初不过只是顺势把她留在身边,做一个顺水推舟的引子而已,但现在……刚刚有那么几个刹那,甚至差点真的想要了她。
  崔厉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超出什么范围的感觉。更让他烦躁的是,在意识到这点,脑海中又泛出及时止损的念头时,他却……也不想。
  是,他不太想。
  崔厉皱眉捏了拳,眉头紧锁一片。
  偏偏他心里如此烦躁不耐之时,旁边这个还窸窸窣窣的动,把这张木床弄得嘎吱嘎吱响,让他不得安生,连想安静片刻也不能。
  崔厉嘴巴一绷,嘴角扯了一下,忍不住不善的斥了一句,“乱动什么。”
  连梨一懵。
  她冤枉啊,她平躺着连翻身都没有翻过,哪里有动。
  “……我没动。”
  崔厉眉头更皱,心想她还撒谎,没动难道是这床它自己动了?
  凉凉呵一声,道:“没动这床它自己响的?”
  老式木床本就关齿松动,稍微有个小动作就会响,他烦的厉害一个劲在想事情,不是她不安生小动作不断闹出动静,还能是他不成?
  连梨:“我真没动,我好好躺着呢。”
  崔厉冷哼,还不认!
  手指伸过去,想掐她一把,但连梨这时声音又冒了出来,“大人,是隔壁屋里响。”
  崔厉:“……”
  眉头锁的更紧。
  但仔细一听,好像确实是。
  老文头家里在村里房间算多的了,因此村长才会建议他们住他家。但他家房子虽多,可农家农舍从来没有什么隔音的讲究,所以他们此时住的这间房,只要但凡安静些,而别的屋声音又大些,便能轻而易举听到那种窸窸窣窣的动静。
  而他刚刚听到的动静,细细再认真多分辨一下,不难辨别出其实是从左边那间房里传出来的。那间房里住着老文头的儿子大山和大山媳妇。
  崔厉拧着眉。
  连梨知道他是分辨出来了,忍不住小声,“是吧?说了我没有动的,您冤枉了我。”
  崔厉哼声,牙根紧了下,声音发凉,“嗯,可委屈你了。”
  连梨努嘴。
  自己弄错了,说话还怪声怪气的。
  她闭嘴不言。
  她不说话,崔厉更加不满,“怎么,这就没话说了?”
  连梨也哼,怪腔怪调,“……说了怕惹您烦,还是让您安静些的好。”
  崔厉嗤一下,眼神偏着,睨了她一眼。
  越来越爱跟他顶嘴了。
  刚才已经伸过去的手掌往前又进了几分,这回是真的有点想掐掐她,好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上下规矩。
  眯眼正思量着,忽然,一声不对劲的声音冒出,依然还是从隔壁传来的。
  连梨和崔厉俱是一僵。
  崔厉在面色僵了后,脸色变的有些黑。
  连梨眼神止不住的飘。
  如此动静……她怎么分辨不出来,再联想到隔壁就是苏氏和大山,都不用怀疑就知道两人现在在做什么。
  夜半三更,又正是小夫妻两感情好的时候……
  连梨眼神又飘了下,还忍不住有点想捂耳朵。
  不过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硬着头皮没动,她身边正躺着他,这时捂耳,到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崔厉的神色已经难看的不能看了。
  手指绷了绷,怎么也没想到,今晚以为顶多是因为警惕要少睡些,结果现在……压根不用睡了。
  鬼知道,他现在烦躁的有多厉害!
  但好在半晌之后,一切安静,周遭安宁。
  不过紧跟着,又一声大剌剌的房门嘎吱声响起,大山的声音就在隔壁门边响起,“媳妇,你等着,我去拿水。”
  说完,沉沉的脚步声远去。
  很快,他又回来,房门再次响出嘎吱的声音。
  如此几来几回,一刻钟后,隔壁彻底安静了。
  连梨舒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还没彻底舒完呢,忽然又听到动静。
  这回的动静不是从门外发出的了,而是从头顶发出。
  滴滴答答,旋即越来越大,变成噼里啪啦。
  外面下起雨了。
  雨滴才刚大一会儿,听得外面堂屋再次热闹起来,是老文头和林氏听到雨声出门取盆去了。拿了好几个盆,两人最先在应恂和辛貔的房门站定,“两位可睡了?外面下雨了,你们屋里有处漏水,拿盆进去接一接罢。”
  “哎,好。谢谢。”
  “不用不用。”两人连连摆手,不过小事。而且,他们是最不想屋里明天一早变得湿答答的,到时要干可费时间。
  送完应恂和辛貔屋里的,老夫妻两又在连梨和崔厉门前站定,“两位可睡了?我们来送盆,别明天地上积了水了。”
  “还没,老丈大娘稍等,我这就来。”
  连梨不可能等崔厉亲自去拿,所以两人声音才落,她便已先爬起来。
  崔厉倒没动,他只听着她窸窸窣窣爬动的动作。下榻时因为要找鞋,她还摸索了好一会儿。
  旋即,她似乎穿好鞋了,便听她边走边去开门,之后还没到门边就已经先隔着房门笑道:“老丈,大娘,让你们久等了。”
  “哪里哪里。你来把盆拿好,就你们睡得那张床床脚那块,下雨天时常会漏雨。这阵子家里忙,一直没能抽空补屋顶。”老两口也已经隔着房门和她闲说起来。
  这时连梨也摸到门口了,吱呀一声,她把门打开。
  外面同样很黑,只隐约能瞧见老文头和林氏的影子。
  “这个木盆你们拿着。”说着,林氏还特地指了下,怕她依然不清楚是哪里漏雨,“喏,就你们床脚那块。从前这屋里其实也不漏雨的,但上回猫上房抓耗子估计是把瓦弄错位了,最近只要大雨也会漏雨。你把盆放那去接一接,别过会儿床脚湿了。”
  “哎,好,劳烦大娘来送盆了。”
  “小事!”
  盆给了她,林氏脑袋朝旁边一探,声音高了好几度,“大山,还不出来拿盆,还要我和你爹送你们屋里去啊!”
  “来了来了。”大山坦着膀子出来。
  好在这时连梨已经进屋,倒不至于看见他只穿一条大裤衩的情形。
  连梨把门掩住,直接就着黑暗来到床脚,摸了摸,果然见床脚褥子已经有点潮,赶紧把盆放上,别等会儿褥子全被打湿了。
  放盆时,不可避免碰着了崔厉的腿。他惯爱睡在外侧,腿又长,木盆一搁,就挤着了他的腿。
  连梨不由得看他,说:“大人,您往里挪挪。”
  崔厉一时没有动。
  掀眼睨了她一会儿,腿这才往里伸了伸。
  连梨把盆放好,又爬上床来。躺下后,由于崔厉往里躺了躺,这会儿倒是稍微翻个身就能碰到他。
  她规规矩矩把手放到小腹,不乱动。
  之后一切安静,连梨听着和家里极像的虫吟蛙鸣声,不知不觉深睡。
  崔厉还没睡着,一是因为心中警惕使然,决定夜宿农舍是不得已而为之,那时夜色将暗,方圆之内只有此处有人烟,是以才选了此处落脚。此地陌生,他自然不会放松警惕轻易睡深过去。
  二是,心中仍然烦躁,睡不着。
  相比之下,他旁边这个倒是睡眠极好,之前还撑的难受连坐也不肯坐,这会儿倒是说睡就睡了。
  嘴边无意识扯了下,心中不爽,故意抬了抬腿,把床弄出动静。
  连梨唔一声,眼皮动了动。
  但她没有醒,只是下意识间,翻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身形往这边挨来。
  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顿时被她翻身的动作填满,她的脸抵上了他的肩,手臂也轻轻放在他手臂一侧,女人的身形就在他身畔。
  崔厉眯了眯眼,就在前一刻还在想着要继续把她吵醒的念头,这时忽然消停了。
  只垂眸一直盯着她看。
  好半晌,嘴角边冒了一声极低的嗤音,很轻很轻。
  翌日,一大早。
  一行人早早已经起来,再次上路。
  连梨坐在马车最角落,身边好几个嫩莲蓬。
  这是今早林大娘拿给她的,说这是她一早去村长家特地要的。
  “难得你爱吃,我就又去村长家摘了些。这嫩嫩的莲蓬你试试,吃起来脆生生甜丝丝的,一点不比炖好的莲子甜汤差。”
  连梨当时都不敢看崔厉的脸色,硬着头皮接下了。礼尚往来,她给林大娘又留了包糕点,说让她闲时饿了填肚子。
  上了马车后就自觉抱着莲蓬坐在最角落,不敢靠近崔厉,怕惹的他身上红痒起来。
  这时,跟拿着一堆烫手山芋似的。
  丢不敢丢,留罢,她也知道讨厌的东西在跟前心里会有多烦,他此时肯定是心里不耐的,但碍于不好莫名其妙扔了惹的别人在意,也只能皱眉忍着。
  连梨看了两眼他沉着的脸,想了想,动手把莲子带壳拨出来。
  拨出来这些东西就好放了,随便拿东西一包再藏起来,便能眼不见为净。
  她一个个拨莲蓬。
  一刹那,马车中冒出莲蓬的清香,崔厉眉头皱的更紧了。
  眼神犀利望来,神情隐隐表现出不善。
  她明知道他不喜莲子,竟还当着他的面剥起来。
  连梨似乎看懂他的意思,嘴角无奈一撇,忍不住说:“您便不能想我点好的?我只是要把它们剥出来好收起来,免得明晃晃放着碍您的眼。”
  是因为这?他的神情好些了。
  但认是不会认她最先那句的,崔厉淡淡颔首,眼神嫌弃瞄着她手上莲蓬,“动作快些。”
  “知道了。”连梨没好气,嘟嘟囔囔。
  四个莲蓬她剥的很快,都用不着盏茶时间,已经把莲子一粒粒剥出来,她找了一块帕子,把这些莲子一兜包好,扔在柜子的最角落。
  崔厉看了一眼那处地方,眉头又皱了,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看向她,“别忘记回头扔了。”
  连梨点点头,她一定不忘。
  “还有,你手边那些莲蓬壳也扔了。”说完,已经喊应恂,“停下。”
  这一声喊完,崔厉淡淡往后靠,等着应恂停下马车打开车门,她好下去把东西扔了。
  但忽然想到什么,在马车停稳之前,目光又睨连梨。眼神挑剔的上下看她手上,眉心已经拧了。
  连梨不明所以。
  但很快她明白他这道眼神的意思了,原是只扔了东西还不够,还嫌她的手摸过莲子。
  “回来后把手洗了。”
  连梨:“……是。”
  心里默默无言,若是那日她没发现他怕莲子,他昨晚和今日要怎么应付?
  心里嘟嘟囔囔哼了好几声,在马车停下时,抱了一堆莲蓬壳下马车。
  霍谡此时正好骑马过来,突然发现陛下的马车停了,他过来问问是怎么回事。
  应恂回他,“连姑娘怕随手扔莲蓬壳砸到路人,是以让我停一停,她下来把东西扔了。”
  霍谡:“……”就为这事?久久无言。
  半晌,抽了下的嘴角恢复平常,行罢,陛下都肯特地停了让她下来,他有什么好说的。
  催马,回到原地。
  连梨把莲蓬壳扔在道边,顺便在一边的小溪里好好搓了好几遍手,还把衣服上也拍了又拍,这才小跑着回马车上。
  才坐稳,两只湿漉漉的手摊与他看,“您瞧,已经是好好洗过了。”
  “哪里洗的?”
  “正好有条小溪,我在溪边洗了。”
  崔厉满意了。
  下巴一点,眼神看着她,示意她过来。
  连梨往这边来,但才要落座,忽觉他抬手却往她肩上一抵,眉毛又皱了。
  连梨:“大人?”
  崔厉皱眉看着她腰上,又看了看她的衣袖。
  嘴角掀开,说:“把这身衣裳也换了。”
  不想她穿着这身碰过莲子的衣裳。
  一想到她刚刚碰了那些东西,甚至有种让她去别的马车的冲动。
  但,不知为何却也只是皱眉让她换了衣裳。
  连梨:“……”行罢。
  也知他对莲子那东西反应有多严重,认命的换衣裳。
  背对他,先往身上披了件轻薄的斗篷,这才一件件解下身上的衣裳。
  崔厉看她还特地背对着他,倒也没说什么。只目光,倒是好整以暇看她在斗篷里动作。
  待她折腾一会儿终于穿好了,手一拉,便拽了她过来。看着她,目中仍是一丝隐隐嫌弃,“莲子那东西,以后都莫碰了。”
  自己不喜,也不肯她碰。
  连梨点头,心想不当着他的面碰就是了。
  崔厉心情好了,手中东西放下,身子一倒,已枕到她腿上,“我眯一会儿,有人喊我便把我叫醒。”
  两句低沉松散的话音落下,他已经闭了眼。
  闭了眼的他,俊逸的脸上轮廓沉静,一抹疲惫爬上眼底眉梢。
  连梨一句想说边上就有软枕的话也就闭上,静静由他枕着她的腿。
  ……
  这夜,歇于客栈之中。
  之后的日子则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
  六月二十八,距离京城只有三天。这天刚进城,连梨与崔厉分道扬镳,他似乎要去见什么人,带着应恂从进城后就无影无踪。
  她跟着霍谡他们先去一家酒楼歇脚。
  她洗漱过,不一会儿就困的歇下了。但躺下时却没有马上睡着,脑袋虽困极,却又忍不住天马行空的想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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