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声,勉强还算满意,把东西抓在手里。
连梨看他收了,松一口气,心想这回可不能再揪着上回的事不放了。这香囊她做的可用心了,一点没敢敷衍。
崔厉收了,却没有佩戴在身上,而是把东西放在了马车上的箱子里。
他的腰上并不常系香囊,所以即使这个香囊是他主动要连梨做的,这会儿收了习惯也不会改,只是先把东西放进箱子里而已。
……
傍晚时分,原本这个时辰应该都已经到皇宫正门了,但因为连绵的大雨,马车走的要比平日慢上许多,这就导致天都已经快要黑了,离京城却都尚还要一个时辰。
崔厉看时间这么晚了,倒也没催,收回视线,靠着闭目养神。
两个时辰后,眼皮动了动,睁眼,他捏了捏眉。
原本只是打算闭目养养神而已,没想到不知不觉竟是睡着了。捏了一会儿,稍缓疲乏,目光下意识看向连梨的方向。
她也睡了,侧着身子躺在靠车壁的地方,身体随着马车偶尔的颠簸轻轻摇晃。
手指无意间捻了下,目光懒散一直看她。
这时,应恂的声音轻轻传来,“陛下,最多再有半个时辰就能到皇宫了。”
崔厉仍是看着连梨,短短的“嗯”了一声。
应恂听到这一句,敛神继续靠坐着。
一刻钟后,马车离皇宫已经越发近了,却也是这一刹那,应恂突然听到陛下的命令,“先拐去王府。”
咦?去王府?应恂眼皮动了下,极其不解。但这是陛下的命令,他只要照着办便是。
于是和马车边的斥候说了句,让他亲自去把话传给前后所有人。斥候领命打马而去,不出片刻,所有马车同时调整了方向。
又两刻钟后,到达王府。
应恂当先跳下马车,“大人,到了。”
“嗯。”
这一个字才落不久,又一道声音,“应恂,开车厢门。”
“是!”应恂手脚麻利的上前把车厢门打开。
刚打开,就见陛下抱着连姑娘正走过来。
应恂敛目,没有多瞧多看。
不过心里面,倒是已经隐隐明白陛下为何要特地来一趟王府了,看样子陛下是要把连姑娘安置在这。
但虽明白了这一点,应恂心里却还是有些不解。要说如果陛下是因为不想把连姑娘带进宫,所以才把她安置在皇宫外,那他倒也没什么好不解好疑惑的,可奇怪就奇怪在,殿下不将她带回宫中,却又特地把她带来王府。
天子旧日潜邸,可是除了陛下谁也不能住的。但现在,陛下却让连姑娘住在这。
应恂琢磨不透。
之后,在陛下把她安置在最靠近主院的那方院落时,眼皮还要更跳一下。
这个院子是离得王府主院最近的一处院子,从前陛下未将人遣散时,多少人想着要住这个院子,可最终没有一个住进来过。
现在,连梨却住进来了……应恂更加琢磨不透了。
“回罢。”崔厉最后看一眼闭目躺在榻上的连梨,转身回宫。
她先在这边住一段时间。
……
连梨这一觉睡得很不错,直接一觉到天亮。就是醒来便是一个极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些懵。
揉揉眼,从床铺里爬起,下地要去门外喊寰叶。
然而下了地后,眼前所见更让她懵。
这间屋子太大了,眼前所有布置,也极尽古朴奢华,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且,屋里还放了冰盆。
一路北上,这是第一回 她住的房里有冰。难怪她昨夜觉得格外凉爽,还以为仅仅是下雨天凉的缘故。
她看着屋里无一不精巧的布置,反应了好一会儿,继续往外走。
边走,房中景象从她身边掠过。到了门边,轻轻一推,唰的一下,看到许多双眼睛望过来。而这些人中,她只认得寰叶一人。
连梨张了张嘴,“寰叶……”
寰叶嘴角一弯,小跑过来,“姑娘您醒了!”
连梨点头,她想问问她这是哪,但跟前还有其他生人,便先按捺下。
这时,其他仆婢也纷纷欠身行礼,“奴几个,见过姑娘。”
连梨示意她们起。
最前的叶媪笑了下,顺势起来,“姑娘可是饿了?奴这便让人把膳食端来!”
说着,已经朝一个丫鬟吩咐过去,顺道,叫其他几个机灵的,快些把洗漱用水端来,伺候姑娘洗漱。
连梨点点头。
被她们伺候洗漱完,又用了早膳,连梨留寰叶一人在跟前说话。
叶媪见她只留寰叶,嘴边仍是笑着,温和的往后退。这位姑娘刚进王府,难免只亲近旧仆,这是人之常情。
“我们现在住在哪?”连梨问。
寰叶:“姑娘,已经到京城了,这是大人宅邸。”
“那他呢?”
寰叶默默,这一问她倒是不知该怎么答了。
她只知道大人似乎很忙,昨夜刚进了府邸又走了。
想了想,她道:“大人事情缠身,现在不在府里。”
其实要不是昨日亲眼看到门前牌匾,又见这府邸占地极宽广,她都要怀疑这是大人在外的一处外宅了。
当然,现在她是不怀疑的。哪有人把王府当成外室宅邸的,又有哪家人,能豪奢的拿出这样规模的宅子只养一个外室,今早她一早就四处看了,仅仅姑娘住的这个院子,就几乎到了曾经在岐江府的宅邸整个北院加东院和西院的规模,且院里事事齐全,膳房,浴池,吃水的井,这些全都有,甚至后院还有能赏景的活水湖泊,可见大人是真的忙,所以才带姑娘回来后又匆匆走了。
“如此。”连梨倒也不怀疑。
他确实一直都很忙,好几次,看他点烛彻夜看东西。
“你可熟悉这府里?带我看看罢。”
“好嘞。”寰叶一口应下,不过才应完她又讪讪摸了摸鼻子,“奴只熟悉您住的这个院落,其他地方尚没走过。”
“那就先看看这个院子。”她心想,看一遭下来也费不了多少时辰。
但之后她才知道是她低估了,这么大的院落,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看得完的,只一眼看去能大概熟悉个规模和小院各处分布罢了。
她不禁出神,心想她找的这颗大树,好像有点太大了。
从之前屋里所有摆件还有此时小院的规模来看,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苍天大树了。
哂然一笑,连梨回屋歇了歇。
接下来两天,连梨总算彻底走完了小院,也渐渐的和叶媪几个越来越熟悉。
次日,七月初四,一早又没见到崔厉,连梨心想他一回京还真是忙的厉害。
这日百无聊赖,便想出府去一趟。
她也就把叶媪叫来,说了一句。
这座府里的大小杂事都是由叶媪和管事管着,要出去,她也就顺口和两人交代一声。
叶媪点头笑眯眯,“您想去哪?奴叫人备轿去。”
顺便再安排些护卫。
连梨没有明确的目的地。
“我就想随便走走。”
“那也行,您稍等,我这就叫人去备轿。”
但连梨没有坐轿子,她直接走向正门。也是走出正门时,才意识到她这两天住着的地方,竟然是一座王府。
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意识时,脸上有一瞬的发空,她想过他权势大,也想过他背后是苍天大树,但从来没敢猜过他是王爷。
王爷……如此身份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连梨在门口愣了许久,还是叶媪轻轻唤了她好几声,才回神。
她心不在焉的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只知道等她终于消化了心里的震惊时,才发现她竟然还在王府所在的这条街,都还没走出王府范围呢。
连梨:“……”
哭笑不得。
她看一眼身后还跟着的空轿子,叹气一声,也不走了,站在原地,让叶媪还是叫人去弄马车来罢。
这样坐轿子凭脚力,她都怕出去一趟,到傍晚都回不来。
叶媪点头道好,命小厮回去喊人驾马车来。
片刻后,马车来了,连梨坐进马车里。她叫前面车夫随便走,她只是想看看周边情形。
车夫哎一声,心中以为她估计是想逛铺子买东西,也就哪里繁华往哪去。
连梨倚在窗户边,吹着风看道边情形。
一路看着,心里慢慢有了个雏形,此时见天色快到正午了,便叫车夫往回走。
她没有在外面吃饭的打算。
但正是正午时候,便也是人最多的时候,车夫调头调的有些艰难,好不容易调了头往回走了,却又被堵住。
前面几辆马车把路堵着了,出不去。
车夫挠头了,这可怎么办?
叶媪见马车突然停了,便推门来问,“怎么停了?”
还在这耽搁什么?别回头饿到了里面这位的肚子。
车夫叹气,指着前面,“叶嬷嬷您瞧,路被堵着了,过不去。”
叶媪看一眼,看完就皱了眉,还真是被堵住了。
“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叫他们赶紧该让的让该走的走,别僵持着一直把路堵了。”
车夫点头就要答是,但连梨觉得他要是真按叶媪说得做了,别被那些人的仆从揍个鼻青脸肿。这话里可一点不客气,也保不准那些人里有比王府还势大的呢,万一被这话惹恼了,反而她们吃亏。
当然,连梨也知道他们比崔厉身份还要高的可能很低,但谁让现在是她而不是崔厉坐在王府马车里呢,她只是个借势的,没那个底气和人硬杠,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连梨喊住车夫,“还是别去了,等等罢,他们要堵也堵不了多久。”
叶媪皱眉,“可您……”
连梨:“我能等得了,而且马车里也有吃的,你们要是饿了,这些便分了吃了罢。”
叶媪赶紧摆手,她可不是贪这一口吃的。
“您真愿意等啊?”
连梨:“等罢,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媪也就不再说什么,这位主子愿意等,那自然一切都听她的。
车夫收回要下地的脚,稳稳又坐回了马车上。
而此时前面四辆马车,谁也不肯让谁,把路拦得死死的。后来还是不知道哪个眼尖的仆从往后瞧了眼,认出是天子旧邸的马车,心里震了一下。
他使劲揉揉眼睛,看了又看,看了好几遍,终于确定没看错,赶紧跑到自家少爷跟前,嘀嘀咕咕一阵。
王衡东听完他说得,正要撸袖子破口大骂的声音一歇,一腔脏话全咽回了肚子。
“可是真?”
小厮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
王衡东噗通一下就跳下马车,赶紧往后去看。心想陛下初一才回宫,最近也没听到消息说出宫了,王府旧邸怎么会有马车出来?
难不成是王府里的奴才驾了主子的马车出门?他们有那个僭越的胆子?
对面马车看王衡东突然收住嘴往后走,眉头皱了皱,小厮们立即把话和马车里面的主子们说。
江向听了,不以为意。
王衡东那小子肯定是气的想耍损招了,他倒是要看看他敢使什么花招出来。
并排的另一辆马车里,李伯宗听了,想叹气,他看一眼身边的妻子,“不如我们让让罢?”
江菱听了眼一横,不肯,“那王家和方家小子总是与我们作对,怎么可能让!”
“相公,你哪边的啊?”腰一叉,眼神嗔着。
李伯宗拍拍她的手,温和又无奈的笑,“不是你先前说饿了想快些吃饭,现在愿意在这和他们干耗着?”
“愿意!”能恶心他们,她当然愿意,更何况反正她也回过门了,此时一点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着!
李伯宗:“……那行。”
兄妹俩执意如此,他反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另一边,方家姐弟见王衡东突然往后去,不约而同脸色都动了下。
方展眉毛一吊,心里嘀咕又生气,王衡东他干嘛啊!跑后面去做什么?
方嫣见此便示意丫鬟出来拉拉弟弟,就他一个站在前头车夫身后插腰,像个什么样,还不快先下来。
丫鬟领命跑到少爷跟前传话。但方展听完,却是依旧站在那,他站在这那叫有气势!
他是真不喜欢姓江的一家的,坏心思忒多,从前在书院里总是爱言语挑拨弄小团体的就是他们,还偏爱出头,但凡有个能压住他的,就明里暗里使小心思排挤,他是真看不惯这样的人。还有江菱那个坏心眼的!别打量他不知道,就是她最先说得他姐姐是老姑娘,说他姐姐嫁不出去!
方展恶心死这一家子了,连带他们家那个状元郎新婿,也厌恶上了。起初见他家里清贫,却文能夺冠,他心里还生起过结交一二的心思,心想他定然有过人之处,但后来没想到他是个眼瞎的,竟然当了江家婿。
重重哼一声,脖子梗的更直,凶神恶煞盯着对面。被他盯着的江家仆从嘴角俱是抽了抽,这方侍郎家的少爷,还真是一如既往……
方嫣见弟弟劝不回来,扶额叹气,她这个弟弟啊……性子太直了。
心里一声叹息未完,余光中瞥见王衡东跑了回来,只见他脸上隐隐兴奋,嗖的一下就蹿到了弟弟跟前。
方嫣更想叹气了……这两个直性子凑成一堆,她是有心想劝也劝不住啊。
王衡东眼睛发光直奔方展,一个劲扯他的袖子,差点把方展的衣裳都扯歪了。
“做甚!”一声不满!
“你下来,我和你说。”王衡东眼中兴奋不减。
没想到,后面的好像还真是天子旧邸里正儿八经受重视的人!
他刚刚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守在车架旁边的那些护卫,若非里面坐着的人十分重要,马车边又怎么会有护卫!
心想真是老天都助他,有王府的车驾在,就不信江家那小子还敢拦着不让路!
努力控制住快要咧到耳后根的嘴角,他笑嘻嘻上前,表示他是王家二子,过来想一起商议堵路的事。
车夫看他两眼,心想他们倒也还算有眼色,知道自己过来。他点点头,往里递了句话。
连梨其实不用车夫递话也听到了王衡东那句,她看一眼叶媪,让她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叶媪对京里熟,想必外面那位自称是王家二子的,她也听说过。
叶媪确实听说过,她推开车厢出来。
看到王衡东,她客客气气笑脸相迎,“王家小公子已经和他们商议好谁退谁让了?”
她是王府中的老人了,京里这种事见得海了去了,路上但凡是被堵着,肯定是两方僵持谁也不肯让谁。
为的嘛,就是那几分面子上的事,谁也不愿意先退一步矮人一截。
29/70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