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浔追问:“然后呢?”
他们应该也是暴怒吧。
兰双说:“奇怪的是,他们的反应居然比奶奶的好,还问我你多大。”
没等孟浔问,兰双主动说:“我说了你的年龄。”
孟浔唾弃自己,说:“你应该说我毕业了。”
否则别人怎么看她?大学生和社会人士在一起。
兰双拍了拍孟浔的肩膀宽慰的说:“可是我妈妈并没有觉得读书不好呀,她说,你很年轻。没想到我哥哥喜欢的类型是这样的。”
孟浔有些意外:“除此之外呢?”
“没了。”兰双笑嘻嘻的:“我妈妈比我奶奶好相处多了。哦,对了,她是地地道道的葡萄牙人,葡语很厉害,要是有机会,不一定要我三哥教你啊。”
听出兰双的打趣,孟浔哼了声,拍掉她肩膀上的手,道:“小心我让你哥把你的岛收回来。”
“你现在被我哥养的娇气了,”兰双揶揄道:“好三嫂,你可不能收我的岛哦。”
孟浔被她气的笑出来。
到了晚上她离开后,孟浔照例给兰濯风打了个电话,他忙起来是会忘记时间吃饭,这还是峻叔私下告诉她的,让她饭点的时候就打个电话去,他会边吃饭边和她聊天。
孟浔起初是不信的,后来看了几次,还真是。
但是今天的这通电话并没有被及时接通。
连续打了三个,都是如此。
孟浔觉得奇怪,再拨通过去时,就被接了。
视频里他坐在办公桌前,依旧是那副招牌笑容,但眉眼间却是肉眼可见的疲惫,嗓音低沉打趣她道:“小孟监工又来了。”
随后他让峻叔去拿午餐。
孟浔盯着屏幕里的兰濯风。
兰濯风轻笑:“你盯着我干什么?明天要开学了,东西准备好没有?”
孟浔点点头,乖乖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想我了?”兰濯风抿了抿唇,道:“没那么快,再过两天。”
孟浔哦了声,安静的陪着他吃完饭。
这次他没有挽留的说不要挂电话,而是催促她快去午休。
孟浔看着黑了的屏幕,立刻拨通了峻叔的电话。
“峻叔,三哥在哪里?”
峻叔那边似乎有些为难,但孟浔坚持不懈,最后峻叔道:“在北京。”
孟浔没有犹豫,收拾了行李就去北京。
她没有让峻叔买票,除了香山澳和那次被兰双带着去的海岛,她从未出过远门,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起手机就走。
来到北京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四点多。
这时候的北京还飘着雪,厚厚的雪,她一踩就打湿了裤子。
孟浔顾不得根据峻叔给的地址,打了车就往子公司去。
刚去到楼下,孟浔就给峻叔去了电话。
峻叔不出一会儿就下来了,像是得到了救世主那样,殷勤的带着孟浔上了楼。
兰濯风此刻正坐在办公室里,刚散会,他翻阅着文件,眼里都是不耐。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峻叔走了进来,上前道:“濯风,你看谁来了?”
北京的分公司里账目凌乱,连基本的文件都有错,他过年那段时间不像往年那样管的严格,就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为了要查清这些,公司的高层和他都已经整夜整夜没睡觉。
兰濯风从文件里抬起头,眉眼微蹙,示意峻叔有事说事,别卖关子。
但峻叔却忽略他的目光,挪开身体,映入眼帘的是朝思暮想的孟浔,许是第一次来北京,不知道温度,她穿的很单薄,在香山澳那边的薄款外套,她早已冷的瑟瑟发抖,裤腿被打湿了,被冻的通红的手指拎着简单的双肩包,那是她一如既往的简单行囊。
兰濯风握着笔的手微微顿住,随后忽然起身,朝着她走去。
“你怎么来了?”他执起她冰冷的手,放在手心里哈气,帮她捂热。
孟浔皮肤白,被这么一冻,冷的鼻子都冒红,她吸了吸鼻子,说话时都哈出白气,道:“我不来,哪里知道你生病了还上班,瞒着我不告诉我。”
刚才她在视频里就看出他的不对劲,没什么血色和精神,一看就是生病了。
他不说,她只能去问峻叔。
孟浔的裤腿湿了一片,她却顾不得自己,被冻的僵硬的手,打开了双肩包,没有一件衣服,而是抖出了一堆的药,“我带了药。”
她糊涂了,关心则乱。
他哪里需要她从香山澳带药来,他有私人医生、有助理,但她却把自己折腾的有些狼狈。
兰濯风喉结咽动,什么话都没说,而是伸出手拥她入怀。
“是我不好。”兰濯风吻了吻她的头发:“让你担心了。”
孟浔鼻子一酸,也伸出手抱住他,那份温暖是踏实的。
“我留下来照顾你。”她说。
“快开学了,你会很忙。”兰濯风知道她开学有一堆事,当然不能当她的绊脚石。
可她却说:“学习哪有你重要。”
可以前,学习是她最重要的事情。
他一时不知该笑,自己成了她最重要的,还是该哭,她这份倔性又来了。
兰濯风只能拍拍她的肩膀,道:“好。”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兰濯风在北京待了足足一周。
这一周里, 孟浔和兰濯风寸步不离。
她照顾他,那是兰濯风第一次看见她像小大人那样坚强的一面。
他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是倒颗粒, 又是喂药, 为了让他能快点好,每天早上准时起来熬粥, 怕他吃不惯, 口味单一, 孟浔又剁了肉沫,闷了排骨。
兰濯风当然是没那么脆弱, 休息了两天就恢复好了。
反倒是孟浔,她那天来北京的时候因为没提前查询天气,裤腿湿被寒风吹了一路, 加上照顾了兰濯风两天, 他好了,她却倒了。
病来如山倒,孟浔躺在床上吸鼻涕,纸巾用了一包又一包,过敏性鼻炎都引发了, 浓重的鼻音说:“你不要为了我留在这里,赶紧去处理工作吧。”
“你照顾我就可以, 我照顾你就不可以?”兰濯风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好无奈,眼神里有怜惜,却又忍不住说她:“没见过生病的人还这么霸道。”
从她病倒的那天开始, 兰濯风就没有停下叨叨,往日那闲散的姿态去而不复返, 递纸巾、冲颗粒、泡药、熬粥、学她照顾他那样,尽管有些生涩,却没有半点儿怠惰。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所以每次她都不敢吱声。乖乖的给他叨叨。
见他又开始责怪她,孟浔吸了鼻子,打了喷嚏后,巧妙地转移话题,说:“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来北京工作,现在这个天气,我真的受不了,比我们老家还冷,都零下了。”
果然,他只好无奈的望了她一眼,跟着转移话题,只是这次,却愿意顺着她的话,说:“真想来北京上班?”
孟浔点头又摇头:“现在不想了,自从去了香山澳,我喜欢广东那边的天气。”
就是没雪看,有点可惜。
“明白了。”
“三哥明白什么了?”
“孟小姐哪哪都喜欢,”兰濯风半真半假的说:“唯独不喜欢香山澳。”
“你胡说。”孟浔不解:“我哪里说过我不喜欢香山澳。”
“那你喜欢香山澳什么?”
他眼神里有期盼,想听她说那句话。在一起那么久,他还从未听过那句话。
那句话藏在心里,在心里盘旋千万遍,又藏在唇舌里,唇舌盘旋千万遍,想说的,想告诉他的,但最终还是无法溢出唇齿,只因四个字:她怎么配?
她端起水杯,抿了口,这个话题就终止在这杯水里。
终止在这场无声的拉扯战里。
-
两天后,她的身体也好转了。兰濯风空出时间,带着孟浔在北京玩了几天,恰好赶上下雪,他们去了趟故宫,雪落在红砖墙上,美不胜收。
临回去前,孟浔又转趟去了雍和宫。
“雍和宫求东西很灵的。”孟浔穿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头戴羊绒帽,抽出手套里的手,拉过了兰濯风,带着他一起,挤进了涌动的人群里。
兰濯风穿着黑色长款及膝的风衣,内搭驼色毛衣,是孟浔送他的冬装,其实价格也不贵,三位数的衣服,他却硬生生的穿出不一样的华贵气质,还视若珍宝。
他任由孟浔拉着,伸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任雪花落在发梢和肩头,他长身玉立在雪天里,像寺里走出来的神祗,不顾众人投来的惊艳目光,那双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终都望着走在面前,勤勤恳恳开路的女生。
雪落在她的头发,寒风吹过她的发丝,她眼神清明,双眸微动。
她一手抓着香,一手抓着他,像在告诉庙里的神佛,她两样都想要。
她跪在蒲团,双手合十,很虔诚的叩拜。
见她长跪不起,像是在赎罪那样,兰濯风只看了眼,有人在功德簿上写了捐款单,又写了自己的心愿,他也上前,对着师父问:“捐多少才可以写?”
师父双手合十说:施主随心。
兰濯风长身而立在寺庙里,身上温润如玉的气质,仿佛与庙里的神佛们一样强大肃静,他大手一挥,捐了很大手笔,师父阿弥陀佛了声,转身拿了新的功德簿。
他拿起笔,翻开崭新的一面,那里空荡荡的,他写下了整本功德薄的第一句话。
随后他合上,归还给了师父。
师父看了兰濯风一眼,又看了眼从蒲团起身的孟浔,双手合十鞠躬道:“施主慈悲。”
慈悲?
兰濯风好久没听见这句话,那是峻叔取笑他时会说的。
每次取笑他时都是因为他为了孟浔做了些什么,但现在回想起写下的内容,他发现自己好像的确是很慈悲。
孟浔上前,挽着兰濯风的手,探头望去,问:“这是什么?”
兰濯风好笑的带着孟浔往外走,反问道:“你许了什么?”
她不肯说。
弯着眉眼反问:“你写了什么?”
兰濯风不再问,只道:“那么想知道,有空你就来看。”
他牵着孟浔的手,迎着风雪走出了雍和宫。
到了机场后,风将他的风衣衣摆吹起,他将孟浔护在怀里,为她抵挡住风寒,她小小一团,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他们亲密无间,一同登上了返回香山澳的私人飞机。
-
大二下学期的课业比上学期的忙碌很多,忙到几乎是一眨眼,四季一个更迭,孟浔就迎来了大三收尾的时候,A大的本科是在结束所有大三课程的时候实习。
也就意味着,孟浔读完这一学期,夏季就要去实习。
但孟浔和其他学生一样,在大下上半年开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物色实习的公司。
不止要物色公司,还要毕业考证,闲碎的事情加在一起,偶尔也要忙到深夜。
她觉得她忙的算晚,但是没想到兰濯风近段时间来,也开始了忙碌,甚至忙的比她更晚。
听见隔壁书房的讨论声,孟浔她收拾好书桌,关掉笔记本,走出去时,只见他的书房里还亮着灯。
透过门缝望去,他修长的指尖捏了捏太阳穴。
孟浔想他是累到了。
她脚步顿住,转身下楼去了厨房。翻开冰箱在里面找了些帮助缓解神经压力的中药药材,又切了一个鸽子,放进去炖。
她站在厨房,夜深人静,总是要胡思乱想。看着炖汤在咕咕响,心忽然有些茫然。
老太太的话她还记在心里,她的确没再来打扰她,还有两个月,她大三就要结束了。
但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快要分别?
尽管没有老太太的介入,他们开始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做好要走的准备,她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一辈子。
但眼看着快要来临,她不免有些煎熬。
反问自己,和他分开,真的能习惯吗?
好比如现在,他没说她头痛,只看他揉了太阳穴,便清楚的知道他吃什么药材能缓解,这种刻在记忆里的习惯,真的能忘掉吗?
炖盅响起滴滴声,孟浔打断思绪,把汤舀出来。
她端着汤送给他时,轻声道:“三哥最近在忙什么?”
兰濯风坐在真皮椅上,戴着金丝框眼镜,闻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了桌面,随后长臂一伸,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的头发变得很长,早已不是当时青涩的齐肩短发。
他偶尔闲来无事也会把玩她的发尾,缠在指尖绕来绕去。就好比如现在这样,兰濯风喉结咽动,疲惫感让他喘了口气道:“深圳那边的招标。”
孟浔垂眸,顿了顿,哦了声,道:“你们公司又要招标吗?”
“这次不是招标。”
孟浔看着他。
“是我打算去深圳那边竞标。”
“你为什么要去深圳?”
孟浔好奇,他的企业根基都在香山澳,为什么会想去深圳那片地发展?
“人总是要有新挑战。”他这么说,她信以为真,因为他本就是个对事业有野ῳ*Ɩ 心的男人。
兰濯风把项目书的图纸给孟浔看。
他在教她看这些计划书,从不吝啬教会她在商业上的谋略,她和他在一起,对于这些事情,也有些收获。
“你看这个地理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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