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来,沈兄请。”
几人继续喝着,不一会,外面传来女人的吵闹声,霍氏一脸怒容,直接闯进进来。
“侯爷怎么还喝着酒,都说了有要事,你那好女儿嘴硬得很,你还不去管管!就知道喝酒宴客,家里的事都不管了!”
霍氏冲进来就是一顿大吵大闹,谢芝安和谢遇瑾连忙去拦,拉着她往外走。
三人拉扯一起,吵吵闹闹。
最后谢芝安好似真的恼了,冷声呵斥霍氏一顿,满脸愧疚地向沈章赔罪。
这么一闹,沈章手里的酒也喝不下了,但依旧客气地表示无妨,让谢芝安先去处理家事。
谢家几个女眷都到正堂外面了,外面几个谢家人说了什么,正堂里的沈章听得一清二楚。
谢家的事他也有所耳闻,不过就是后宅那点子丢脸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沈章不觉奇怪。
听见谢家大夫人嫌弃女儿未婚先孕,说要将其送到寺庙里,身后的侍卫警惕地说:“王爷您吩咐过,要拿住谢家的人,谢家这时要送走一个女儿,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章不在意地摆摆手,“无妨,谢家的家务事与我们不相干,一个怀了孕的女儿而已,不碍事,你且派两个人去盯着就行了,看看谢家是不是真的撵这个女儿去寺庙里,若是没有异动,便不用在意。”
“是。”
当日,谢家长房大闹一场,然后派了一辆马车,给了几个丫鬟婆子随侍,便将犯了错的女儿和无关紧要的外孙女送出了京都,发配到城外的明德寺中思过。
第61章 临产
谢家的女眷是明德寺常客了,虞宁住的依旧是前几次来过的院子。
永宁侯府给的下人不多,明面上跟过来服侍的婆子丫鬟只有几个,但实际上她身边跟着许多人,有沈拓留在身边的暗卫,还有两名乳母和许如烟。
厢房中,许如烟正帮着虞宁换衣。
“得亏那些侍卫们都是粗心的,看不出来月份,要是平西王知道了你已经有孕六月多,就要怀疑了。”
从谢家出来的时候,她们两侧都是平西王的侍卫,要不是虞宁穿着宽大的衣裳,肚子不怎么明显,这月份就要瞒不住了。
“再忍忍吧,没几个月了,快了。”虞宁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告诉自己再挺一挺。
沈拓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归期未定,京都形势不好,平西王已然控制谢家,谢家与平西王周旋之余还要照顾她,当真是不易。
但眼下的一切也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走的,愿后面一切顺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
虞宁安稳在明德寺里住下来,虽然有平西王的人潜伏在暗处盯着,但暗处的人总归不会走到屋子里来查验她的肚子到底有多大,总归还是安全的,明德位于京都城外,就算有什么意外,逃跑也来得及。
*
寺里的日子过得很慢,虞宁常常和丫鬟们玩叶子牌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个月。
气候渐渐寒冷下来,大家都穿上了御寒的冬衣。
每每出门,丫鬟们都要给虞宁套上臃肿的冬衣,还要披上一件毛茸茸的斗篷遮挡。
这样走出去,就算是迎面撞上,大概也看不出来虞宁有八个月的身孕。
屋子闷了好几日,终于到了明德寺闭门拒客的日子,虞宁和许如烟一起往后山的梅园走,出门透气散心。
“去年这个时候,我和盈春来这里逛,结果遇上了李昀锦和李昀青,大闹一通,最后还撞上了长公主和沈拓。”
许如烟虽然在宫里当差,但是也听说过虞宁的光荣事迹,尤其是李昀锦被陛下褫夺郡主之位的事,宫人们常常议论,当成了饭后笑谈。
“原来就是在这,那个时候李昀锦和长公主正风光,你也敢对李昀锦动手?”
虞宁笑着摇头,“我可不敢,若是她们不主动招惹,谁愿意和她们纠缠。”
关键是最后也没想到沈拓会夺了李昀锦的郡主之位,丝毫不给长公主面子。
她们在山上走了一会,然后慢慢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聊着去年的事。
可能是背后议论人的报应,她们回去的路上还真就迎面撞上了李昀锦和李昀青。
“呦,这不是被撵出家门的谢三娘子么,真是巧啊。”李昀锦打量虞宁几眼,目光落在虞宁微微凸起的小腹上,“当真是有孕了啊,恭喜啊谢三娘子。”
李昀锦一顿挖苦讽刺,虞宁只当做听不见看不见,和许如烟径直路过,往厢房走。
许是看见虞宁现在十分落魄,李昀锦并没有不依不饶地拦着,说了两句便错身而过。
李昀锦身后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等到虞宁走远后,她才问:“怎么样,能看出来大概几个月吗?”
那丫鬟打扮的女子其实是长公主从外面找来的女医师,专门接诊临产的妇人的。
女医师拧眉思索,缓缓道:“刚刚那位娘子虽然穿的较多,看不出月份,但从她的走路姿势看,应是不低于六个月。”
“六个月多?”李昀锦攥紧了帕子,低声嘀咕,“六个月前虞宁还没出宫,她这孩子哪来的……”
怪不得阿娘让她带着医师来这里瞧虞宁一眼,难不成这个胎儿还真有些不同寻常?
李昀锦顾不上别的了,急忙转身往下山走,匆匆回了长公主府。
宫中有长公主的人,华阳长公主早就猜测谢家那个和皇帝有些不对劲,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证实,偏偏这时虞宁有了身孕被撵出谢家,这就更不对劲了。
李家一直都想向平西王投诚,可惜没有找到门路,若是能证实谢家女有皇帝子嗣,假意投诚平西王,拿着这份诚意与平西王结盟,定然能解决谢家,顺带着与平西王共谋大事。
所以才有了李昀锦带着女医师上山试探。
结果如长公主所料,按时间来算,谢家女这胎最多不过五个月,结果现在却有六个月甚至更长,那她腹中子嗣极有可能是天子的,只要捉住虞宁带到平西王面前,那李家不就有储君捏在手里了。
*
夜里狂风大雪交加,晨起,上山的路被堵的死死的。
长公主府的侍卫被积雪堵在半山腰,想要上山就只能先清路,一番折腾下来,等侍卫们闯入明德寺后院时,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寺里哪还有什么皇家血脉,就连一个谢家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怕不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连夜逃之夭夭。
消息传回长公主府,被细心收藏在主院里的几个彩瓷瓶都被摔碎了。
“既然连夜逃跑,那想来咱们的猜测没有错,不能拖,给我追,定是往附近的州府跑了,她怀着孕不能骑马,定然走不远,分几路去追,必须要在明日天亮之前将人给我带回来。”
长公主一声令下,私下里豢养的暗卫尽数出动,连夜去追。
此时,一辆正在往赶往洛州的路上。
虞宁和许如烟就在这辆马车中,要不是许如烟认出来李昀锦身后的丫鬟曾是女医署的医师,她们现在已经落到长公主手中了。
“也不知道小宝那边怎么样了。”虞宁担忧地说。
闻言,许如烟紧紧握住她的手,“不会有事的,小宝去的方向是最偏僻的。”
昨夜下山时,虞宁将暗卫分成两批,一队护着她去洛州,一队护着小宝往最偏僻的北方走。
长公主府的定然会来追她,只希望她们在追兵赶到之前到达洛州。
“还撑得住吗?”
许如烟忧心忡忡地看着虞宁。
马车赶路不能停下,虞宁身子会受不住,此时脸色已经泛白,闭着眼睛忍耐。
虞宁摆摆手,没有说话。
定是难受的,但是她们不能停下。
赶了一天的路,终于,在天际将白时,她们远远看见了洛州的城门。
策马的暗卫说:“再过一片林子,就是洛州城门了。”
听了这话,虞宁和许如烟都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在她们经过密林时,一队快马追上她们,将马车团团围住。
暗卫们纷纷拔刀,守卫在马车四周。
不多时,外面刀剑相接的声音传入马车里。
追兵的人数明显大于暗卫数倍,纵使暗卫们身手不俗,但也支撑不了多久。
慌乱之际,一个追兵劈开马车门,闯入马车中要将虞宁拽出去。
许如烟手握匕首,趁机给了来人一刀,挡在虞宁身前。
虞宁手里也有一把匕首,她掷出匕首,正中追兵心窝,解决眼前的危机。
她额头上有汗珠落下,唇色惨白,身体隐隐发颤。
旁边的许如烟第一次看见活人死在眼前,已经被吓傻,还在发愣。
“如烟,会骑马吗?”
“会。”
虞宁抓住许如烟的胳膊,艰难道:“如烟,城门就在眼前,你趁乱骑马冲出去,去洛州找救兵,或许我们还有活路。”
许如烟从没见过这等场面,此时双腿发软,可她低头一看,只见虞宁裙摆有些湿濡。
是羊水破了,虞宁已经等不及了。
许如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咬着牙点点头,攥紧匕首冲了出去。
“好,阿宁你停住。”
“一定要等我回来。”
虞宁鬓角被汗浸湿,笑着点点头,“好,你快去吧。”
无论许如烟能不能带着救兵回来,总归能逃掉就是好的,若是没有她,如烟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这份情谊,也不知道能不能偿还了。
第62章 弟弟
天无绝人之路,许是上天怜悯,赐了一条生路,就在暗卫们将要抵挡不住的时候,一队士兵从洛州赶到解了困局,长公主府的侍卫们见到对方人数增多,没多久就撤了。
外面的暗卫们都松了一口气,连忙去马车里查看虞宁情况。
早在他们从明德寺里出来的时候,就有一个暗卫快马去了洛州通风报信,快马比他们的马车快上不少,紧赶慢赶的,还好来得及。
洛州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是天子据地,前来增援的士兵们穿着洛州士兵的衣裳,但却不是洛州守卫,这些人由武缨带领,其实都是随龙卫假扮的。
“谢娘子可还安好,属下已经派人给陛下报信,估摸陛下稍后就能赶来。”武缨站在马车外面,恭敬道。
马车里的人没有说话,只依稀听见深重的吸气声。
武缨担心马车被袭,连忙走上前,掀开帘子往里面看了一眼。
马车中,虞宁靠在软垫上,神色痛苦,她额头都是细小的汗珠,一只手扶住腹部,一只手攥紧了衣裳。
“……快,进城,去找接生的大夫。”虞宁咬着牙,艰难说出这句话。
武缨意识到虞宁情况不好,像是要生了的样子,连忙让士兵清路,亲自坐在马车前面,驾马进了洛州。
*
天子秘密在洛州置办了别院,随行人员大多都住在这里,别院中的人都是经过训练的侍卫和太监,鲜少有女子出现在院子里。
今日,不仅有许多女子踏入别院,安静的氛围更是被彻底打破。
主院中,大夫和接生婆子进进出出,更有谢家随行在虞宁身边的丫鬟们也在忙碌着端盆倒水,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听着杂乱,但大家做事却有条不紊的,都在为了自家娘子临盆而努力。
沈拓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丫鬟端着一盆被染红的水出来,他心落到谷底,周身气势沉下来。
此刻,他无法形容自己是什么心情,只祈愿虞宁能平安,他想象不到虞宁若是有什么事,他以后要怎么活。
梁德叫来大夫询问,大夫并不知这家人是什么身份,叹息着回答,“目前看起来,孕妇尚有力气产子,倒是没有太大危险,只是听随行的婆子说,这位娘子的胎儿还不到九个月,算是早产了,孩子能否平安就不一定了……”
“你们也是的,这娘子已经有孕八个月多了,还让她赶这么久的路,又是颠簸又是受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养胎了。”
大夫哪知道面前的人是当朝天子,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丈夫,一时看不过去就说了几句。
梁德想要呵斥出言不逊的大夫,沈拓却抬抬手,没让梁德说话。
等到大夫训完话,沈拓才郑重说,“拜托先生救命,若妻子平安,在下必有重谢,不过,如果孩子不成,那便罢了,无论如何都要以大人为主,必要保住大人。”
老大夫应了,带着几个下人去旁边的小厨房熬药,亲自盯着火候。
产房中偶有喊叫声传出,沈拓站在院中,一语不发地站着,梁德劝了两句,见陛下听不进去也就不说了。
眼看着平西王进京,将要动手,洛州这边这几日得不着空闲,陛下一直待在城外军营,已经许久没有阖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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