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关头会出这样的事。
梁德双手合十望天,诚心乞求虞娘子平安诞下皇嗣,虞娘子若是出了什么事,陛下也就跟着垮了。
从晨光熹微到日头寥落,沈拓起先在院子里站着,听着产房里传出来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他实在站不住,最后进了产房里,就坐在榻边,握着虞宁的手,接过了擦汗的差事。
终于,在天光彻底消失之前,产房里传出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许如烟提心吊胆一天,终于在露出了一丝松懈的笑意,“还好还好,母子平安。”
她将孩子洗干净,包裹好,抱到床榻边让虞宁和天子看一眼。
“虽然提早出生,但这孩子哭声不弱,往后悉心养几年就好了,定能将这些不足给补上。”
“那就好,能够平安就好了。”虞宁看在软枕上,气息微弱地说。
沈拓心疼地看着她,伸手掖了掖被角,“孩子有乳母们照顾,你就不高兴操心了,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
“知道知道,我身子好着呢。”
沈拓和虞宁说了会话,看了眼孩子就让乳母抱下去了,两人久别重逢,可是眼下时间紧迫,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生完孩子,虞宁累极,没多久便沉沉睡去,沈拓在床榻边看着虞宁睡去,等到梁德催到第三遍,他才站起身离开。
武缨整装待发,只等天子一声令下,便连夜带着骁骑军往京都进发。
长公主府追杀虞宁的侍卫有几个跑走了,待到消息传回京都,长公主和李家定会起疑心,若是他们投靠了平西王,那平西王也会得到消息。
所以沈拓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带兵打回京都,趁着他们还没有做出防范,将平西王和李家一网打尽,结束这场藩王霍乱的闹剧。
*
虞宁再度醒来时,沈拓已经离开很久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找来暗卫,问小宝那边怎样了,有没有消息传回来。
暗卫一一回答,说三日后,护送小主子的暗卫就会绕路赶到洛州,与他们汇合。
虞宁等了三日,直到看见小宝全须全尾出现在面前,她才算是彻底放下心了。
“阿娘你已经生了吗?”
“是啊,是个弟弟,一会让乳母抱回来给你看看。”
虞小宝惊奇得很,不过几日没见,阿娘居然已经把弟弟生下来了?!
好可惜,她居然没有赶上,都没有陪在阿娘身边。
虞小宝虽然小,但十分会照顾人,守在亲娘身边嘘寒问暖的,搞得一屋子丫鬟婆子都感慨不已。
有了小宝在身边,屋子里的气氛松泛活泼,大家看着小宝活蹦乱跳的,脸上笑容都多了。
虞宁靠在床榻边上,听着小宝讲述这几日在路上的经历,津津有味。
小宝年纪小,不觉得这次逃跑有什么害怕的,只觉得惊奇刺激,十分好玩,她暂且不知道这番有多么惊险,也不知道亲娘差点折在路上。
虞宁不准备将这些血腥的事情告诉她,将自己在路上的事情简化着说了一遍。
没一会,许如烟抱着小小的婴儿进来,坐在虞宁床榻边,让虞小宝来看弟弟。
刚刚出生的孩子没有长开,闭着眼睛呼呼大睡,头上没两根头发,小脸蜡黄的,一点也不好看。
虞小宝满心期待地凑上去看,第一眼便愣住了,瞪圆了眼睛,惊讶地张大嘴巴。
“这……”
虞小宝瘪瘪嘴,怯怯看向虞宁,小声说:“这个弟弟好像有点丑。”
虞宁和许如烟不约而同地笑了,纷纷看向被说有点丑的小孩。
“是不怎么好看。”虞宁承认这个儿子不怎么好看,但是现在丑不代表以后也这样。
许如烟笑着说:“刚出生的小孩都是这样的,小宝刚出生的或许也长这样呢,再养养就好了。”
她心想小宝是没看见小皇子出生时的样子,比现在还难看些呢,不过小皇子是早产,本就没长开,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
“是么,我刚出生的时候也这样?”虞小宝惊了,连忙看向虞宁求证。
虞宁点点头,安慰道:“不过你比弟弟好看多了,你们两个对比一下,还是你更好看些。”
“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长成这样。”自恋的虞小宝志得意满地笑了,然后轻轻摸了下弟弟的小手,对着沉睡的弟弟呵呵笑着,“虽然你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没关系,姐姐是不会嫌弃你的。”
“对了,弟弟叫什么?”
虞宁:“还没定下名字,乳名也没取,小宝可以给弟弟想个乳名,我们先这么叫着。”
虞小宝拧眉沉思,一只手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
“叫阿白好不好,希望弟弟以后能长得白一点。”
没什么别的寓意,虞小宝就是单纯地看弟弟有些黑,希望他以后能长的好看一些。
“嗯,好,就叫阿白。”
第63章 平定
“放肆,华阳你这是要做什么,趁着陛下不在宫里,你要犯上作乱!?”
“儿臣不敢,只是最近京中不宁,唯恐太后娘娘被贼人伤害,这才让禁军把守祥安宫,保护太后娘娘平安罢了。”
祥安宫内,谢太后立于正殿上,神色凛然地看着突如其来的禁军,冷声道:“华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自调动禁军,你可知这是什么罪名,即便你是皇亲贵胄,是长公主,但只要是意图谋反,都要会死无葬身之地。”
华阳长公主笑得张扬,弯唇道:“太后娘娘,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用再演下去了吧,你那怀有皇嗣的亲侄女已经被我请到长公主府了,谢家与平西王交好,应该是你们和沈拓商量好的计谋吧,全是为了引平西王进京,然后除之而后快。”
“母后,我说的没错吧。”
“哀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神悦是做错了事,未婚先孕,但你说什么皇嗣就是无稽之谈了,皇家血脉其实信口胡诌的。”谢太后面上镇定,但袖口里的手已经紧紧攥了起来,极力克制自己露出异样。
“华阳,你说你将请到了公主府?你行事未免也太过猖狂了些,神悦虽然犯了错,被送到明德寺思过,但她说到底也是谢家人,你这个时候将她带走,就是为了犯上作乱,要逼哀家站在你这边吧。”
华阳没想到谢太后这么忍得住,就算面对如此局面也不改色,没有露出丝毫破绽,反而将错误都推到她身上。
她请了平西王来此,现在,平西王就站在殿外听着,如果炸不出谢太后与沈拓联盟的话,那她就没了证据拿捏谢家了,那如何要让平西王跟她站在一起,除掉谢家和谢太后呢。
两方对峙几句,谢太后说话还是滴水不漏,华阳渐渐有些慌乱,生怕此番没有办法与平西王达成统一战线。
她语气有些急,气急败坏地想要套谢太后的话,可是门外的人已经没有继续听下去的兴致。
“好了,不用再说了。”平西王缓缓走进殿中,平息谢太后与长公主的口角之争。
“谢家与长公主都是孤王的盟友,既然此事是误会一场,何不都看在我的面子上,化干戈为玉帛,咱们先共谋大事,至于那些私人恩怨,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华阳长公主虽然不甘心,但似她没有找到什么证据,没法破坏谢家和平西王的结盟,只好就坡下驴,顺着平西王的话说了。
“华阳还年轻,哀家自然不会与她计较。”
谢太后心知虚惊一场,但心中忍不住地后怕,她转头对平西王扯出笑脸,请他在茶桌前坐下,说起正事来。
平西王已经私下里拉拢了许多官员,但六部尚书以及在这之上的老臣高官却不能完全控制,他等不了许久,心一横,决定直接带兵占了朝堂,将这些老臣都控制起来,再让太后娘娘写一封陛下不慎在外龙驭宾天的懿旨,直接推翻沈家皇室,就算背上千古骂名,他也必须做这个皇帝。
翌日,谢太后召集众多大臣于大庆殿商议政事,谢太后曾执掌朝政,朝臣们自是尊敬太后娘娘,懿旨一下,大多数朝臣都匆匆赶来了。
哪想到这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一进大庆殿,谢遇瑾便对禁军下来命令,将殿门阖上,不允任何人出入大殿。
众臣疑惑片刻,稍后便反应过来。
谢家这是要反?!
与谢太后共理朝政多年的几位老臣在惊讶过后,纷纷对上首的谢太后痛心疾首破口大骂。
老臣们以为是谢太后和谢家要反,不觉得远在边疆的天子会被谢家拿捏住,痛骂谢家之余,心中的危机感反倒不重,但在平西王进入大殿之后,众人的想法就变了。
谢遇瑾手握士兵不过几千,不足以成气候,但若是平西王那个就不一样了,平西王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已经屯兵练武多年。
眼下,天子率领大军远在边疆,若是平西王联合谢太后谋反,说不准皇位真要换人了。
大庆殿里乱哄哄一片,几个不怕死的老臣誓死反对,任平西王给出多诱人的条件都不为所动。
有几位老臣为大邺效忠的一辈子,青山忠骨是毕生信念,就算是死也不愿向平西王俯首称臣。
平西王拿这些老臣没办法,本想杀一儆百,奈何提前与谢太后约定过,不会杀前朝大臣,为了谢太后的支持,沈章这才暂时忍耐下杀意,没有血染大殿。
朝臣们一日不向平西王俯首称臣,承认天子已经在遭遇不测,就是一日不能出大庆殿,没有吃食和水,面对禁军的长刀惶惶。
乱军进入城中,率先冲入各大勋贵世家,将各家的家眷控制起来,半日过去,大庆殿中已经好几位朝臣忍不住倒戈,承认平西王的说法。
夜里,大庆殿依旧重兵把守,谢太后起身离开,对平西王道:“哀家年纪大了,是挺不住了,要回去歇着了,王爷也回去睡吧,不必在这里守着了,有些大臣的骨头是很硬的,一时半刻不会让他们松口的,与其在这里等着,不如回去养好精神,明日再来。”
沈章点点头,觉得谢太后说的有道理,“那本王也回去歇着了,明日再来,不过要是明日还有许多人嘴硬,那孤也等不了多久了,挑两个骨头最硬的,杀一儆百就是了,到时候太后娘娘可莫要拦着。”
谢太后垂眸,掩下眼中冷意,道:“好,就听王爷吩咐。”
没一会,两人纷纷离开大庆殿。
谢遇瑾还在大庆殿里守着,与平西王的人一起看守朝臣们,待到夜深人静之时,谢遇瑾指挥禁军换班值守。
平西王的副将在一侧看着,见前来换班的士兵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心觉不妥,面容严肃地来问谢遇瑾,要谢遇瑾给一个说法。
谢遇瑾让这位副将到殿外说话,副将不疑有他,跟谢遇瑾来到大庆殿后面一处寂静地方。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提出疑问,就有两名暗卫从天而降,一刀抹了他的脖子。
平西王住在大庆殿不远处的承吉殿中,等到他被外面的骚乱声惊醒,麾下心腹来汇报时,天子手下的骁骑军已经攻入京都。
沈章立即前往大庆殿中,准备拿这些朝臣做人质,却不想大庆殿中空无一人,他的副将和士兵已经被杀了。
他意识到自己被谢太后和谢家耍了,但他察觉的太晚了,等他带着亲信侍卫到皇宫门前迎战时,外面已经尽是骁骑军了。
本是精心策划的谋反,谁知选错了盟友,竟输得一败涂地。
平西王没能从南门逃出皇宫,与这些亲信一起死在了乱箭下。
而京都里,那些控制勋贵世家的平西王部下,也逐渐被骁骑军击破,不过三日,这场动乱便落下帷幕。
李家是真正与平西王结盟的,自然是跑不了,待到天子重新掌控京都,李家与华阳长公主就被下狱,全家尽数入了大理寺天牢。
朝臣们以为的改朝换代没有到来,谢家谋反也没有,谁能想到天子素来与谢太后不和,竟然会结盟共抗平西王,不过数日就将平西王一党拔除,就算平西王属地的叛军仍在外面没有收复,但也不成气候,无法动摇大邺根基了。
晨光破晓,皇宫中的厮杀声终于停下,骁骑军入主大庆殿,谢遇瑾将朝臣从偏殿内放出,都齐聚在殿中。
没有倒戈的朝臣们挺直脊背,昨夜对平西王俯首称臣的朝臣则是战战兢兢,生怕被天子发落。
不多时,谢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走进大殿。
沈拓俯身对谢太后行礼,正色道:“多谢母后相助。”
“哀家身为大邺皇太后,这都是哀家应当做的,陛下说不上谢。”
谢太后还有更急的事情要说,她停在沈拓面前,低声说:“华阳说神悦被关押在公主府,这话哀家是不相信的,但她定然派人了明德寺,谢家人手都在京都,陛下可知神悦此刻如何?”
“在洛州。”
“母子平安。”
回答完谢太后,沈拓当着众臣的面,朗声道:“此前,朕已下圣旨,赐封谢家三女为皇后,母仪天下,但正逢平西王动乱,此事密而不宣,但圣旨早已下方谢家,交由永宁候保管,如此平西王已除,天下安定,封后事宜即日昭告天下,交由礼部来办。”
第64章 回家
京都风云变幻,众多勋贵世家人仰马翻,有些因投靠平西王而被清算,有些却趁机直上青云,步步高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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