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别人她不会这么做,但是陈赛已经四十多了,感觉要是这么倒吊一会儿,可能会直接上天。
“怎么?同情我老了?”陈赛的嘴唇也麻痹了,又戴着面罩,青梨差点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不是,怕你跑得太快再追上来。”青梨把他带到一棵树边,用对方包里的绳子密密实实地缠了好几圈,然后又撒了一圈驱蛇药,“这样才比较保险。”
陈赛叹了口气,“我果然是把老骨头了,你把我的信号枪打了再跑,让岳峙派人来接我回去,你们年轻人玩吧。”
青梨点点头,收拾好行李,从他包里拿了食物和子弹,这才打出信号枪,然后丢下信号枪就跑。
“喂,哎……喂!这丫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陈赛无奈地笑笑。
第8章 8.初悸(八)
岳峙从卧室出来的时候,梁津已经在客厅工作了。
“青梨把陈叔淘汰了。”他对岳峙说。
岳峙端起温度刚好的咖啡喝了一口,“陈叔放了几吨的水吧。”
“能让陈叔为她放水,这种人格魅力也算是她的能力。”他想了想又说,“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她出生的地方已经确定了,找到了出生证明和一张照片,男方那边只能确定国籍,还没有找到具体的人。”梁津抬头,“要一起告诉她吗?”
岳峙站在窗前沉默了一会儿,“不,你先把出生证明和照片给我,至于她父亲的事情,先不要说。”
梁津蹙了一下眉,似乎对这个安排有些不能理解,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岳峙的决定,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岳峙现在在泰国,他看着东方升起的太阳,似乎能看到青梨在原始雨林中疲于奔命的模样,微微笑了笑。
“别看她不言不语的,可是很狠辣的,要是让她知道了,估计会立马杀回印尼去,所以先别说,我不想在这件事上浪费时间。”
……
之后的时间,考官们的行动都缜密而又急促了起来,青梨好几次都差点被抓到,全凭着一股顽强的韧劲逃脱了。
如果是在荒漠戈壁,没有那些层层叠叠的植物和大树,好几次她都想干脆从山坡上直接那样滚下去,累得她再往前迈一步,都恨不得把自己的脚砍下来。
她经历了好几场互搏,大臂被割开了一道很深的伤口,怕血的味道吸引来毒虫猛兽,她不得不用绷带和衣服死死地缠了好几圈,在这种湿热的环境下吗,已经有了化脓的迹象,每次摆臂都刺骨钻心地疼不说,还让她发起了低烧。
离结束还有两个小时,这是她生命中最漫长的两个小时。
她知道后面有人追上来了,几次举枪,却因为跑动而无法瞄准,子弹很快打光,就在她换弹匣分神的一瞬间,那人就从背后扑了上来,掐着她的脖子将她压倒在地。
因为惯性,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好几圈,青梨趁乱拔出后腰的军刀就朝对方捅去,却被对方同样用军刀给格开了。
刀刃相接的声音尖利刺耳,黑夜中似乎能看到火花,硬力碰撞,震得青梨手臂发麻。
她的四肢被死死压制住,对方的脸近到可以感受到呼吸,她终于借着林中透下的一点斑驳月光看清了对方那深棕色的眸子,是瑞博。
“我说过,被我再次抓到,不会有你好果子吃吧。”瑞博粗重的喘息着,看着她一脸狞笑,一把抢过她手中没有子弹的枪扔到了远处。
即使状态最佳的时候,青梨都没有几率能够靠正面搏击赢得过瑞博,更不要说她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到了现在,即使她死在瑞博手里,也不会束手就缚,更不要说出卖色相来换取考核通过。
她借着身体的柔韧性抬起上半身,一口咬住了瑞博的耳朵。
“啊!”瑞博一声惨叫,手中的军刀下意识地卸了力道。
青梨撤回胳膊,身体一偏,在瑞博的军刀扎在她肩膀的同时,她的刀扎进了对方的腰侧。
瑞博闷哼了一声,整个人都瞬间瘫软了,两百斤的身体如巨石一般压在了青梨身上。
青梨感觉自己的那一刀已经拼尽了全力,但实际上她胳膊受伤,身体疲累,再加上瑞博穿着厚实的作战服,那一刀其实并没有扎到要害。
她奋力推开瑞博一点,蹬着腿往外挪动身体,但没有逃多远,就被咬牙切齿的瑞博抓住脚腕给拖了回去。
青梨用军刀去扎瑞博的手,“放开我!”
瑞博的手背被扎得鲜血直流,但他没有松手,把青梨拖回来死死压住,夺过她手中的军刀,一掌压在了她大臂层层包裹的伤口上,甚至还用拇指去抠她刚才被刀尖扎出的伤口,“还是我教你用刀的,你真的以为能赢过我吗?”
青梨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叫,剧烈的疼痛让她半边身体几乎都失去了知觉,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有一瞬间的飘离放空。
等她从昏迷的边缘重新集中心神,瑞博已经骑在她身上,撕开了她的半边衣服。
黑暗的森林里,她玉白莹润的身体好像在发光,肩膀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像一条条蜿蜒漆黑的小河,汇聚在她锁骨窝里。
瑞博抹了一把她肩头的血,放在嘴边舔了一下,“你已经失败了,估计会被发放到底层去,当当夜总会的保镖打手,甚至是性.筹码去为岳峙交易,不如先让我给你涨涨经验。”
他一想到眼前这个女人让他这么狼狈,就有股压不住的火。
青梨急促的呼吸,疼痛反而让她冷静了不少,她看着瑞博一点点接近的脸,蓄力到腹部的肌肉都发痛,倏地抬腿,给了瑞博胯.下一膝盖。
这种剧痛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瑞博就像是被电打了一样浑身僵硬,然后被青梨从身上掀了下去。
幸好还有背包在后面撑着她的身体,她捂着胳膊起身,沉默不语,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她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功亏一篑。
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武器了,这种时候,逃跑是唯一的选择。
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所以森林里非常的黑,青梨利用身材的优势,在较矮的灌木丛中躲藏逃跑,但却没有办法不发出声音,所以她能感觉到瑞博还在后面追着她。
要不是因为对方腰侧和胳膊也都受了重伤,她早就被追上了。
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追逐,青梨一次次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但看时间,过去了才几分钟而已。
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看了看周围的地形,然后掉转方向朝另一边跑去。
瑞博在后面看着周围的树木慢慢变得稀疏,不由得笑了一下,他看出来青梨已经慌不择路了,这个时候应该深入丛林才能得到一线生机,对方反而朝着地势低,树木少的地方跑,虽然能够节省一些体力,但也根本没办法隐藏行踪了。
他因为疼痛、疲惫和愤怒而扭曲的脸露出一个嘲讽又自满的表情,看着前面影影绰绰露出来的纤细身影,不紧不慢地往树干上放了一枪,高声喊道:“别跑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你放心,我对女人其实是很温柔的。”
青梨没有停下来,依然在跑。
渐渐地,他们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波光粼粼的河面让青梨的身影更加明显了。
她膝盖一软,被枝条绊倒在地,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后,几乎是爬着来到了河边,靠在一块石头上气喘吁吁。
“这地方也不错。”瑞博左右看了看,“你给自己挑了个不错的地方啊。”
瑞博一边靠近青梨,一边扔下自己的背包,解开衣服领口,眼冒精光地看着青梨被撕破的衣服下露出来的一点点皮肤。
“别动。”青梨声音虚弱而又冷静。
瑞博这才看清楚,对方手里那把涂装特殊几乎不会反光的“幽灵”弓弩,冷厉的箭头正对准着自己。
他的后背瞬间全是冷汗,汗毛也都立了起来,两人相距不到三十米,被弓弩瞄准的恐惧不亚于被枪瞄准,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拿腰间的枪。
结果手刚一动,钻心刺骨的剧痛就从他的掌心瞬间蔓延到了全身,他被惯性扯倒在地,捂着被弩箭贯穿的右手手掌,痛的浑身紧绷,“啊!我操!”
“我说了,别动。”青梨换上了最后一支箭,“这是我最后一支箭,所以我会直接瞄准你的心脏。”
“我他妈看过了!你已经没有箭了!”瑞博暴怒着大吼。
青梨轻笑了一声,“西极说的对,你要是但凡长点脑子,也不会因为丑事被军队开除,在岳先生手下,薪资也不会只排到后几位,这么多年了,岳先生从来没有让你一个人单独执行过任务,都是有原因的。”
“你什么意思?!”
“你没有脑子,也没有眼睛吗?”青梨反问。
瑞博这才认真地看了一圈周围,“你……这是那天你抓鱼的地方,你刚才是故意摔倒的!”他才意识到青梨根本不是慌不择路,而是特意往这边跑的。
这里有两支箭,一支是青梨威慑他的时候射在他后面的树干上的,一支是她射穿他的胳膊,帮他处理伤口的时候拔出来扔在一边的。
即使箭头有些磨损,降低了锋利度,但在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下,射穿他的身体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应该早点发现的。”青梨说。
瑞博看着自己的手掌,箭头后面向后弯起,类似倒钩,硬拔会造成更大的伤害,和大臂不同,手掌有极其丰富的神经和血管,肌腱筋膜之间连接紧密,稍有不慎,他的手可能就废了。
此时从远处传来了直升机的声音,是接应的人来了,离结束还有不到半小时,预示着三天七十二小时的逃生考核,青梨已经锁定了成功。
瑞博很不甘心,“算我小看你了,你以为过了今天我就拿你没办法了?你最好时时刻刻紧绷神经!”
“过了今天我就是正式的队员了,队员禁止私斗,你要是敢对我出手,岳先生也不会放过你的。”青梨根本不受他威胁。
瑞博已经看够了她这张处变不惊,从来没有把她看在眼里的脸了,他一把抓住手掌上的弩箭,大吼一声,开始往外拔,疼痛让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但也阻止不了他,不管怎么样,他今天一定要给青梨一点颜色看看。
青梨蹙起眉头,因为失血,她眼神已经有些涣散了,瑞博蹲下了身体,她的弓已经失去了瞄准目标,但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她依然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地紧盯着。
瑞博看似在拔箭,其实眼睛一直在盯着她,眼尖地看到她身体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女人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不到一秒之内他就拔出了后腰的另一把枪,用左手瞄准了青梨,而青梨也果然如他所料,没有做出任何及时的反应。
子弹已经上膛。
“瑞博,够了。”瑞博的耳机里突然传来岳峙沉稳的声音,“考核已经结束了。”
瑞博心里一凉,抬头一看,黑色的直升机已经来到了上空,即使背光看不见,他也知道,岳峙身边一定有西极在,西极手中能够把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轰碎的狙击步枪也一定瞄准了他的头。
“BOSS,时间还没到,她已经失败了。”瑞博不甘心地说。
“你们两相对峙,最多算平局,只要没有被抓,青梨就赢了。”果然西极的声音响起。
瑞博不甘心地收起枪,看着已经昏迷歪斜在地上的青梨,眼神发狠,只差一点点,就只差了一点点而已,下次他一定要找到机会,好好收拾这个女人!
岳峙从直升机的软梯上下来,走到青梨身边,揽起她虚软的身体,“阿梨,还醒着吗?”
青梨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抬起还能动的胳膊勉力攀了一下他宽阔的脊背,就彻底晕了过去。
岳峙把人打横抱起来,没有回头,但话是对瑞博说的。
“瑞博,我从来不用女人当性.筹码,不然我养你们是为了什么?”
第9章 9.初悸(九)
青梨睁开眼的时候,最先感受到的是胳膊的剧痛。
她不用看都知道伤口肯定因为腐烂化脓被清创了,疼得她浑身冒汗。
坐起身体,她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项链。
那是考核开始那晚岳峙给她的,里面装着GPS发信器,项坠就是一个光秃秃的,两厘米见方的金属片。
但现在金属片上被刻上了文字,是她的名字和血型,相当于一个士兵牌,是她正式加入岳峙武装的象征。
吸引她注意力的是血型下面的一串数字。
【2000.10.10】
根据她对士兵牌的了解,这串数字应该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一个没有户口的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岳峙又是怎么知道,还把它刻在士兵牌上的呢?
她用枕头旁边的医用吊带挂好伤口已经缝合好的胳膊,单手把士兵牌戴在脖子上,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墙上玻璃框里芭比粉色的“幽灵”弓弩,才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岳峙和梁津正在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说工作的事情,另一边的沙发上西极捧着一个超大桶的冰淇淋正在往嘴里塞。
岳峙抬头看她,眼神柔和,“伤口怎么样?”
很疼,但青梨只是摇了摇头,“还好。”
岳峙朝对面的沙发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下。
“恭喜你通过考核,作为只训练了两年的新人来说,你做得很不错。”岳峙对她的表现给予了肯定,然后接过梁津递过来的档案袋放在她面前,“这是给你的,就算是礼物。”
青梨拿过档案袋,掏出里面的东西,是三张卡和好几张纸。
“这张黑金卡是梁津西极和你才会有的信用卡,没有额度,可以随便刷,由我来埋单,这张是以你的名字办理的储蓄卡,因为你通过考核,过去两年我也算你为我工作,但因为没有执行过任务,所以没有提成,里面只存了每月五千美金,共计十二万美金的最低薪资,这是你自己的钱,粉色那张是你的身份证,登记在我新加坡的房子名下。”
青梨看着手中的两张卡,黑金卡上还刻了她名字的拼写“LiQing”,储蓄卡看着平平无奇,却是以她的名字登记的。
尤其是身份证,她听说新加坡的身份证像她这样的外籍人都只能拿到蓝色的,等蓝色身份证满三年才能换成粉色的永久居民证,她能一下就拿到粉色的,肯定也多亏了岳峙。
她长到这么大,第一次有自己的身份,青梨这个名字不再是随便的一个代号,而是她真正的名字。
“谢谢先生。”青梨抬头看着岳峙,还是有些不解,“可是为什么,这个……”她拿起那张黑金卡,除了不能直接刷套房子,这张卡几乎没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她不过是一个加入两年的新人,和梁津西极完全没办法比,有什么资格拿到这张卡呢。
“你和佣兵团的其他人不同,他们是依合同为我工作领薪水,有自己的生活和家人,是否续约也要看情况,但你并无归处,就把我们当成家人吧。”岳峙浅笑,“还是说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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