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梨点点头,“那是,不管怎么样,你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两天后,他们把行李打包放上大空间的黑色SUV,从雅库茨克出发了。
“去哪儿?”克罗宁问。
“回莫斯科。”青梨说。
“回莫斯科?!”
“嗯,亚历山大传信过来说岳峙的人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全部离开了,现在应该已经被他的消息引导着把搜查的重点放在了西欧和地中海沿岸,而且我专门搜查了新闻,岳峙两个月前就已经回到东南亚了,他现在也是狼环虎饲,自顾不暇。”
“那我们也没有必要非得回到莫斯科去。”克罗宁对那个城市充满了生理性的厌恶。
“我和亚历山大还有没解决完的事情,他还帮我注册了新的身份,办理了新的护照,而且你和爸爸的护照都过期了,必须要申领新的。”青梨说道,总之有很多事情都必须回到莫斯科才能解决,“放心,现在莫斯科很安全。”
克罗宁叹了口气,“我都忘了,那就听你的吧。”
四千八百多公里的路程,他们晚上就近在城市的酒店休息,中途也要顾虑瓦连京的身体时不时地休整,所以花了六天的时间才到。
青梨直接把车开到了耶格尔集团的大厦楼下,因为提前说过,所以直接上了顶楼,来到了亚历山大的办公室。
“好久不见,看着你完全就是个野姑娘了,这几个月看来过得很自在啊。”亚历山大道。
“嗯,还行吧。”青梨扶着瓦连京坐在沙发上,“文件都准备好了吗,签了我就要立马走。”
“嗯,你可以先看看,还有你们三个人的身份证明和护照,也都在这里了。”亚历山大拿出一个文件袋。
青梨拿过来坐在瓦连京的身边,先确认了身份材料,然后才拿出文件细看,其实细看她也看不懂什么,这些都是财产和股权的转让协议。
“爸爸,我们签了这些文件就能离开这里了,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永远生活在一起,好不好?”青梨轻声问瓦连京。
瓦连京还活着,所以产权都在他手里,她这个继承人并没有继承任何东西,签字还得瓦连京自己来,但因为他有精神疾病,所以青梨就成了她的合法监护人,也要一起签字才有效。
“阿梨小乖。”瓦连京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笑了笑,拿起笔,“签哪里?”
青梨把一份份文件在他面前摆开,一个个指出需要签名的地方。
瓦连京的字飘逸又漂亮,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他很快就签完了自己的名字。
青梨接过笔开始准备签自己的名字,却被亚历山大叫住了,“你可想好了,一旦你签下去,你父亲价值至少四百亿美元的资产就和你们父女再无关系了。”
“嗯,无所谓。”钱财对她来说根本无所谓,她可以吃最便宜的饭菜穿最便宜的衣服,只要能给瓦连京好的生活和医疗就够了,亚历山大给他们存着几百万美元的卡就足够了。
亚历山大像是哭笑不得似的笑了笑,“虽然别人一直都说我是以谋取整个耶格尔家族为目标的,但我没想过这一天会这么快,还真是有些对不起你们父女。”
青梨握住手中的笔,表情严肃起来,“什么意思?”
办公室的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岳峙消瘦苍白的脸出现在门口,身边还有那些青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岳峙直勾勾地盯着青梨,偏执又狂热,可他甚至还勾出了一个和往常无异的微笑,“阿梨,玩得开心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第93章 93.尽头(十三)
岳峙做梦都没有想到,阿梨一走,就是三个多月。
一开始他疯了一样地到处找,在前往西欧的航班上看到了阿梨的信息,他就去了西欧,后来又查到阿梨去了摩洛哥,他又赶到了北非。
梁津和西极多次劝他回去,但他死活不愿意离开,因为他觉得他一走,就切断了他和阿梨之间最后的联系,阿梨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他并不愤怒,只有焦急,过了二十多天,他还是没有找到阿梨一点点踪迹,他开始怀疑阿梨是不是死了。
阿梨肯定是出事了,不然一个活人,他动用了所有的势力,不可能没有一点消息的。
焦急又变成了恐慌。
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每当有人来报告消息,他甚至都不敢听,就怕听到不好的事,他开始祈祷,没关系,找不到阿梨也可以,只要她好好的,只要她活着。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八月十五号,他原本计划要在那天举办婚礼的三十五岁的生日也过去了,阿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他不止一次地猜想阿梨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俄罗斯,可他看着那广袤一片,还有很多相对封闭的城市就感到绝望,就算一寸寸地找过,在他有生之年,能不能找遍那些地方呢。
长久的失眠让他情绪暴躁,极不稳定,他开始一个个收拾那些曾经被他打压过的商场对手,如果阿梨遇到什么不测,那肯定是那些人动的手脚。
云升在短短十六天内就濒临破产,沈俊被债务逼得东逃西窜,为了整合资金卖掉了好几台车和几处房产。
他自己外出隔几天就会遭遇危险,车子都因为炸弹报废了两台,别人形容他就像一头失去理智,陷入绝望,想要拉人垫背的自毁野兽,见谁都要咬一口,无数人想要他的命,就连印马新的政局受到波及都动荡起来。
要不是还有梁津在苦苦支撑,岳氏早就成为众矢之的,被群起而攻之了。
没有午夜梦回,他根本不敢午夜梦回,但凡静静坐下多想一秒,他就恨不得杀了入目所有的人,因为每个人好像都是阿梨失踪的帮凶。
痛苦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可见到阿梨的这一刻,那些折磨似乎都值得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觉,阿梨并没有离开那么久。
“阿梨。”岳峙站在门口,脚步没往前,他怕自己在做梦,就连声音都很轻,他不敢眨眼,尽力让自己好声好气的,甚至还要面带微笑。
这个微笑,是阿梨喜欢的那种微笑吗?
他不知道,他已经尽力了,但大脑好像失去了对面部肌肉的控制,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表情,“玩得开心吗,我来接你回家了。”
青梨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她想起那晚在老耶格尔面前,自己和亚历山大达成交易后,对方离开时说的一句话,“我可以尽力帮你隐瞒,一个月一年都没问题,但如果耶格尔和岳氏起争端,这么大两个经济实体,只会两败俱伤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所以直到岳氏找我麻烦为止,我不能做伤害耶格尔的事情。”
看来岳峙反应过来了,察觉到了亚历山大的问题,真是毒蛇致命地猛回头,谁都措手不及。
她看向亚历山大,拿起桌上的合约慢慢撕碎,扔在地上,“保护好我父亲和克罗宁,不然你什么都得不到。”
话音刚落,她一个扑跃,蹿过茶几和对面的沙发,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曲肘抱头,撞破窗户玻璃落在走廊上。
办公室门口被十几二十个人堵着,她转头就往反方向跑。
“阿梨!”她的动作彻底戳破了岳峙对她的最后一丝容忍,他带来的人蜂拥而上,很快就将青梨包围起来。
双拳难敌四手,走廊里空间狭小,又限制了她的动作,更不要说还有蒙格玛这样体型壮硕又灵活的近战高手。
旁边就是耶格尔大厦的外立窗户面,被交错的菱形钢架装饰着,全部都是下推窗,只能打开二十五厘米左右的宽度,一般人是没有办法出去的,但不包括纤细修长,骨架单薄扁平的青梨。
她抓住窗框一跃而起,就像一条滑溜的泥鳅,脚已经伸出了窗户。
“阿梨!”
“阿梨!”
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她眼里的一切都被无限的放慢,她听到瓦连京和岳峙的声音。
瓦连京灰色的眼睛大睁着,把因为年龄而松弛的眼睑都撑了起来,他扒在被玻璃破碎的窗户前,眼泪涌出眼眶,悲痛地叫着她的名字。
克罗宁也吓坏了,可他还是下意识地遮住了瓦连京的眼睛,想把他从混战中拉走。
挺好的,有克罗宁在,她暂时不用太担心。
她不甘愿却无法控制,把最后一秒的最后一眼留给了岳峙,岳峙在往她这边跑,眼神惊惧又愤怒。
他还爱她。
青梨笑了笑滑出窗口,抓着近乎九十度的钢架不受控制地往下滑,六十五层的高度,就算做过跳伞训练的她都不敢往下看一眼,速度快得难以想象,肾上腺素飙升让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堵着她的喉头胀痛。
她习惯性地戴了手套,甚至闻到了真皮手套因为摩擦发出了焦味,不然她手掌的皮肉都得被磨掉一层。
难以控制的速度因为两根钢架的交叉戛然而止,速度太快,青梨听到自己的足踝“咔”,在十分之一秒内反应过来,忍着剧痛往前一扑,一把抱住了钢架。
要是稍微反应慢一点,她就会直接摔出去,因为坠楼粉身碎骨。
钢架不过五十厘米宽,她不敢乱动,勉强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脚踝,没有骨折,只是因为速度太赶快冲击太强脱臼了。
她自己按回去,疼出了一身冷汗,然后抬头看了看,窗口在上面十几米处,岳峙正伸出半截身体看着她,一脸的惊魂甫定,胸膛都在剧烈地起伏。
“阿梨,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青梨听着这熟悉又狗血的台词想笑,她好想学影视剧里的角色回一句“跑不跑得了,先跑了再说”,可她什么也没说,抓着钢架翻身跃下,跳进了下面另一个巨大的菱形里。
这次有缓冲,速度就受控制了,她一点点往下滑,脑子里还在想对策。
岳峙肯定已经带着人去楼下等她了,她没有电梯快,下去就是被抓住的份,想要逃跑只能在中间想办法。
她经过的楼层全都是办公室,里面偶尔有人抬头看到她,被吓得不轻,终于到了三十几层,她的胳膊已经发麻无力,几乎就要抓不住钢架了,才看到有一层正好也是走廊,里面没有一个人,窗户也开着。
她抓着窗框爬了进去,看过逃生示意图,一瘸一拐地找到直通停车场的电梯,走了进去。
在到达四层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让电梯下去,而她从里面出来,通过楼梯往下,来到了二三楼的西餐厅,混在进出的工作人员里走出了大楼。
“阿梨,你这些都是在我这里学会的,没用的。”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青梨拔腿就跑,后腰却突然一疼。
她伸手拔下麻醉镖,慢慢转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岳峙的脸,就晕了过去。
岳峙一个跨步上前就把她接在了怀里,搂的紧紧的,“阿梨,找到你了,终于……我们回家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西极看着他状若癫狂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但这场闹剧可算是结束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梁津,可梁津却不知道在看什么,一脸思忖的表情。
青梨再次睁开眼,抬头是熟悉的天花板,墙上还挂着那副芭比粉色的幽灵弓弩,后来实战多了,其实她很少用这个武器了。
她翻身下床,看到窗户外面两指粗的栏杆一脸平静,终于走到这一天了,还真是把她当犯人来囚禁了。
拉开房门,外面又加了一道金属护栏的门,她用脚踹了两下,不知道被焊接在什么地方,纹丝不动。
巨大的声响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岳峙就来了,隔着栏杆和她彼此相望,眼神深情又迷离,“阿梨,你想出来吗?”
“你把门开开。”青梨没看他。
岳峙点点头,伸手打开了指纹锁,门开的瞬间,青梨的飞踢就扑面而来。
他闪身躲过,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往下一扯,青梨的另一只脚就踢了过来。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青梨没有丝毫留情,她冰冷凌厉地瞪着岳峙,一招一式都奔着打死他的目的去的,岳峙却还因为怕伤到她留有余地,很快颧骨就被她的拳头擦到,红了一块。
这几个月他精疲力尽,瘦了二十斤,有些气力不济,但终究要强过青梨,他察觉到青梨的狠辣和无情,最后一点柔软的奢望也不复存在,两三下就绞着她的胳膊扭到她的后背,把人掼在了地上。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还想跑到哪里去,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断你的腿!”他低吼着呵斥。
青梨挣扎着大喊,“你有本事就来啊,腿断了我就用手扒着地跑,胳膊断了我就用下巴抵着跑,除非你打死我,否则我会不择手段,千方百计地跑!”
岳峙呆住了,他下意识地把空闲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心口。
是全身太疼了他感受不到心脏的痛,还是因为心脏太痛了他全身才疼,他已经分不清了。
“你不是阿梨,你不是我的阿梨。”他摇了摇头,“阿梨才不会说这种话来伤害我,阿梨是最爱我的,她才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到后面他几乎用悲愤的语气在质问,他觉得自己被子弹贯穿了,浑身都在漏风,是那种夹杂着雪和冰的风,让他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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