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说这番话,是为了劝她离开么。
当然不是。
这段时间,她已经无比了解他的本性。
他又何尝不是。
他真正想要听见的,是她的肯定。
过去十多年,无人偏爱他,无人正视他,无人愿意听见他的心声。
但是,薄莉肯定会偏爱他,肯定会正视他,肯定会听见他的心声。
他从来不是一个自信的人,即使得到她的爱,也总是惶恐不已,焦躁不安。
哪怕她已经这样爱他,他也从未睡过一个好觉,每过一两个小时,就会睁开眼睛,确定她是否还在他的身边。
但他逐渐开始确信,薄莉是爱他的。
这也是他荒芜的人生里,唯一可以确信的存在。
薄莉歪头,看向埃里克。
她坐在椅子上,是俯视的角度,目光却温和清澈,不带任何俯视的意味。
“你知道我会说什么,”她的语气轻快又柔和,“我爱你,包括你那些卑劣的想法。”
“你说,你想向达洛加炫耀我,是一种卑劣至极的想法,我可不那么认为。”
埃里克一顿,抬眼看她。
“因为我也想向他炫耀你。”她说,“这怎么能算卑劣呢,只能算是人之常情。如果你把我藏起来,或是在他面前,跟我撇清关系,那才叫卑劣。”
埃里克闭上眼,头微微垂下,鼻梁抵住她的手背,呼出的气息又热又急。
……果然,她肯定会偏爱他。
这时,薄莉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来吧,给我戴上吧。”
于是,他直起身,把那枚纯金婚戒,推到她的无名指上。
烛光下,戒指折射出几缕粼粼金光。
埃里克盯着那枚婚戒看了片刻,垂头,吻上她的指尖,沿着她的手指,一路吻过戒指、手背、掌心……然后,两手扣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倒在地,俯身,覆上她的唇。
吞吐呼吸,唇舌交缠。
薄莉含糊提醒:“你还没有说爱我呢……”
“我爱你。”他低声说道,呼吸已滚烫得接近沸腾。
·
一个月后,薄莉搬离了湖滨寓所。
这一个月里,她脑子空空,手也空空,看着埃里克选择房屋住址,规划装修,计划搬家。
中途,她还嫌他不够忙似的,抓住他的领子,拽着他去储藏室,表演之前是如何用那些东西“思念”她的。
结果就是,储藏室的空气变得浑浊不堪,东西全部脏得一塌糊涂,只能扔掉。
从储藏室里出来,薄莉一直心有余悸,两天过去,都还能感到那种被凿开到极致的感觉。
走路时,也总觉得会有什么流下来。
新家地址暂定纽约。
薄莉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住好奇心,想去现场围观一下电流之战,顺便把专利还给哈维·哈贝尔,拨正历史的轨道。
在此之前,薄莉一直以为自己对旅游不感兴趣,实则不然。
有埃里克在她的身边,她忽然变得对什么都好奇,再遥远的美景都想去看看。
他们在纽约住了一段时间——期间,薄莉给马戏团的人报了平安,又跟特斯拉见了一面。
特斯拉果然像传说中那样不善言辞,塞尔维亚口音浓重,说话时,一直盯着盘子里的菜肴,神色颇为僵硬。
薄莉发现他不爱跟人面对面交流后,又恢复了书信往来,只是每次写信时,都会遭遇埃里克一记冷眼。
几个月后,他们离开纽约,前往伦敦——薄莉满心期望,能在伦敦偶遇歇洛克·福尔摩斯,但可能因为这是恐怖片的世界,福尔摩斯并不存在,薄莉只能悻悻而归。
离开伦敦后,他们又去了佛罗伦萨,最远时,曾抵达丹麦的加尔赫峰。
十九世纪的车马慢得简直像一种折磨,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可以细细赏玩每个地方的风景,不会错过任何一处美好的景致。
从丹麦回来后,他们在佛罗伦萨的教堂举行了婚礼。
婚礼上,埃里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当着神父的面,摘下自己的白色面具,为她吟唱早已谱好的《婚礼弥撒曲》。
教堂宏阔的穹顶上,是神圣美丽的彩绘画。
薄莉的眼里,却只能看到埃里克冷峻而残缺的脸庞。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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