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语不知为何画面独独停留在这一幕,站在一旁细细观看着。
幼时的她将墨墨抱在怀里,把藏在怀里的一小块桃花酥拿了出来。
清语看着那块桃花酥,突然想起那天是她的生日,她因为思念母后将自已一直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奶娘心疼她,将手中最后一点银两托人换了些食材来,照着以往母后的做法做了这一小盘桃花酥。
她偷偷留了一块下来。
等到奶娘和芙因都睡着后,将墨墨抱到了院子中间坐着,将手中的桃花酥掰成小块喂到它嘴里,一边喂一边抚摸着它身上的毛发,“墨墨,我给你吃好吃的,你永远陪着我好不好?”
墨墨停止了动作,看了她许久,眼珠竟比满天的星空还要亮,最后轻轻舔了舔她的眉心。
看着这一幕,清语微微睁大眼睛,她几乎都不记得自已说过这话了。
画面就此结束,清语的意识回到自已的身体,小腿处的疼痛顿时传来。
清语红了眼皮,泪珠钻出,顺着脸庞滑落。
狐宴双手抓着她抽动的肩膀,温声说:“阿语,事情的经过你都看到了,如今我再无事瞒你了。”
“先前没与你说,是我不对。”
剩下的话狐宴没说出口,自从知道影红姑姑杀的人是阿语的娘亲时,他便决定将这件事深埋心底。
他其实很害怕阿语知道了以后会怨他,会再也不原谅他。
清语垂着眸久久未说话,狐宴心里更慌了。
“阿语,你理理我好不好?”
狐宴想伸手替她擦去脸上泪珠,却被清语一把将手打开了。
狐宴脸上有些无措,“阿语,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清语自已擦去了脸上的泪珠,神情十分淡漠,“将婚约取消吧。”
她亲眼看见了当年事情的经过,心里虽然有恨,但她也明白狐宴是无辜的,只是若要日日看着他,那么便会一遍又一遍的想起母后惨死的一幕。
她绝不会与他成亲。
狐宴一下子怔住了,强烈的恐慌感袭来,直觉自已要被抛弃了,颤着眼睫将她抱进怀里,泣声道:“不要取消婚约,不要,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别不要我,你说过的,希望我永远陪着你,你说过的!”
说到最后,越来越泣不成声,“明明小时,你对我那般好,甚至可以为了保护我付出自已的生命,可现在却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诉说着残忍的事实,“我后悔了,若我那时知道你的真面目,我绝不会救你。”
狐宴的呼吸近乎停止,浓郁的红色侵蚀了淡金色的眼珠,可怖的纹路又顺着脖颈蔓延了上来。
他起身往后踉跄了两步。
在冷宫的那段日子,是他灰色的生命中唯一的一点色彩,也是他冷硬的心中唯一的一点温暖,他靠着这点温暖一日日艰难的熬着,期盼着她能早日来到他身边,可现在她却说她后悔了,否定了她们曾经相处的一切。
也否定了他。
妖魂撕裂的症状发作,狐宴痛苦的抓着自已的头,最后瘫倒在地,将自已紧紧蜷缩起来。
清语知他是又发病了,慢慢朝他伸出了手, 苍白的面上没有一丝笑容。
狐宴眼眸已经完全被血色掩盖,他撑着身体往前爬行,如即将溺死的人尽力的想去抓住可以救自已命的浮木。
长而锋利的指甲划破了白皙的肌肤,狐宴愣住了,想要缩回手,清语反手握住了他,不顾他指甲的锋利会划伤她。
掌心交握间,恐怖的纹路逐渐的往下退去,眼里的金色瞳孔渐渐清明。
在狐宴以为她原谅了他时,清语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将他往前一拉,长长的利爪瞬间没入了她的胸口。
清语嘴角渗出血迹,盯着面前的人淡淡的笑了,“墨墨,吃了我吧,将你的尾巴重新修炼出来,我欠你的,还给你。“
”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之前她看书时无意中看到九尾狐的尾巴是可以一尾一尾的修炼出来的,虽然书上没有记载过能成功修炼到九尾的狐狸,但狐宴是天生的九尾,想必可以通过后天的修炼来恢复自已断掉的一尾。
他将尾巴炼化在她体内,虽然尾巴没了,可灵力仍然在她身体里,只要他吃了她,将那一尾的灵力拿回去,假以时日,想必他可以重新修炼出那一尾。
利爪几乎穿透了她的心脏,狐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已的手,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胸膛里面,心脏灼热的跳动。
没想到她竟如此决绝,竟以死来与他划清界限。
狐宴很快抽回了手,鲜血从伤口喷出濡湿了大片的衣衫,狐宴慌张得用连忙用妖力替她止血。
“为什么?为什么!”
清语想抬起手摸摸他的头发,还未碰到便软软的垂了下去,安详得闭上了眼。
“啊!”
怀里的人心脏停止了跳动,狐宴痛苦的仰头嘶吼着,八条狐尾自身后散开,四周顿时狂风大作,吹翻了屋内的摆设,也吹散了原本束着的墨发。
狐宴头发散乱的飞舞着,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极致的癫狂中,抓住其中一条尾巴,毫不犹豫的扯断了它。
狐妖断尾,痛楚比扒皮抽筋更甚。
狐宴却仿佛毫无知觉般,将扯断的一尾化为光珠,缓缓渡入了清语胸前的伤口处。
他拥着她,声音痴魔,“你想死,我连死的权利都不会给你,你伤自已一次,我便断自已一尾,生我要缠着你,死也会随你而去!”
“你永远别想甩掉我!”
清语醒来时,呆愣了许久,直到确认自已还活着时面容才露出了一丝崩溃。
新来的侍女端来了饭菜她也不吃,看都未看一眼。
一连三天都这样,姜花有些为难的开口,“殿下还是吃些东西吧,不吃东西身体会撑不住的。”
这位殿下摆明是在绝食啊。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主吩咐,大婚之前都不许这位殿下走出房门一步,甚至还收了屋内所有尖锐的东西的缘故。
正当姜花不知该怎么劝这位殿下的时候,门外一人走入,姜花便自觉退下了。
狐宴看着桌上仍旧一口未动的饭菜,面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
他端起一碗温粥,坐在边上,用勺子搅了搅,“自已吃还是我喂你吃。”
清语腹中不断的传出咕噜声,哪怕已经三天没吃东西,面对食物的清香时依旧不为所动。
狐宴见她背对着自已,始终不转过身来,眸中一沉,将碗中的粥饮入,然后强行将人翻了过来面对着他,将拍打他的双手单手扣在头顶,俯身压了下去。
清语三天未进水米,身上没有丝毫力气,压根反抗不了,紧闭的牙关还是被强行撬了开来,粥水灌入了喉中,被迫的吞咽着。
狐宴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喂着,碗里的粥早已见了底,却仍旧没有起身。
良久之后,狐宴终于将人松开。
清语被磨得双眼微红,想要甩他一巴掌却使不出力气。
狐宴离她很近,在耳边低低的说:“想打我?等你吃饱了我任你打,绝不还手。”
“若是还不吃,我不介意每天都来喂你。”
清语强行提起一口气,骂了一句,“狐宴,你无耻!”
到了第二天用饭的时间,狐宴准时到来,发现清语已起身自觉的坐到了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清语见他来得这般准时,暗暗剜了他一眼。
狐宴一向说到做到,昨天被强行喂饭的经历她可不想再体会一次。
还是得吃饱饭,不吃饱饭连揍人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搓扁捏圆。
狐宴只顾着看她吃饭,自已却是一筷子未动,期间更是暗咳了两声,不动声色的擦去了唇边血迹。
清语这才放下勺子,看着他。
“你怎么了?”
狐宴眼眸微弯,“没什么,阿语这是在担心我?”
“你少自作多情!”
说不了两句狐宴便开始油嘴滑舌起来,清语索性闭嘴不问了。
狐宴走后,姜花便进来收拾碗筷。
清语盯着这个新来的侍女,觉得那怯怯的模样和芙因有些像。
她开口问她,“那日,你们少主是怎么救的我?”
姜花快速的收拾完了碗筷,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殿下在说什么?”
清语见她这副模样,知她肯定不知道那日发生的事,便也没继续追问。
窗外忽然下起雨来,细雨纷飞,雨水顺着屋檐滴下,滴答滴答响着。
凉风夹杂着雨丝吹进窗内,清语摸了摸脸上的雨珠,将手放在心口处细细感受着里面的跳动。
她醒来时胸口的伤已经消失不见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落下,就连断掉的小腿也复原了,好似从来没受过伤一般。
清语抬头望着窗外的细雨,心中隐隐的有些发闷。
她突然很害怕他再一次做了傻事。
第49章 狐宴失踪了
之后,狐宴一连几天都未出现。
清语总是静静的在小窗处发呆,姜花误以为是少主多日未来,她在思念少主,于是解释说:“少主这几天公务繁忙,可能要忙完这一阵才过来。”
清语看着窗外的景色,声音极淡,“他在忙什么?”
姜花想了想,回道:“我听花族的小妖说,妖族之中好像有两族叛变了,少主带着妖兵平叛去了。”
清语突然想到那日狐祟身后之人,他的腰间别着一根黑色的笛子。
她们在浮光镇中遇刺时,也隐约听到了笛声,狐祟一直想杀了狐宴,说不定先前的刺杀就是他安排的。
清语接着问姜花,“叛变的两族是不是虎、豹两族?”
姜花惊奇,“正是,殿下您是怎么知道的?”
“你们少主去了多久了?”
“大约有三天了。”
清语心下隐隐感到不安,她早该提醒他注意狐祟此人,上次下毒之事他没有得手,必定还会找机会加害他。
说不定这次两族的叛变就是他策反的。
清语直直的盯着姜花,目光锐利,“我要见姥姥。”
姜花代为通传后,姥姥同意见一见她。
“听说你想见我?”
姥姥打量着清语完好的腿,目露惊讶,竟然好的这么快?转念一想,又不觉得奇怪了,宴儿如此心疼她,必定会尽力替她医治。
清语不想再耽搁时间,担心狐祟会在战场上加害狐宴,将所知的全部告诉了姥姥。
姥姥听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桌案,“他竟如此大胆,派人刺杀不成,又想下毒谋害宴儿!”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上次下毒之事我早已知晓,派人将他关押了起来。”
姥姥见清语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不放心的话随我来看。”
姥姥带着清语来到妖狱内,狐祟果然被关押在里面。
他的面上满是疤痕,看样子应是上次中毒留下的。
狐祟看见清语,十分激动,竟想冲出来杀她。
姥姥将他一掌打了回去,“你落成如今这副模样,究其缘由也是你自作自受!”
狐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自作自受?姥姥,在你眼里,狐宴不管犯了天大的错你都舍不得罚他,而我呢?就算我下毒又怎么样,他受到一丝伤害了吗?他明明完好无损,可你不照样将我关入这大牢了吗?”
姥姥见他冥顽不灵的样子,更加瞧不上他,“你如何与宴儿相比?不好好安分守已,反倒想着谋害同族!”
“要不是看在我们灵狐一族血脉稀少的份上,我必不留你!”
清语离去时,狐祟仍阴森森的盯着她。
虽说狐祟现在被关在牢里,但清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带头的人都还被关着,虎、豹两族又怎么会突然叛乱?
清语连忙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姥姥,“姥姥,妖族内可有擅吹黑笛之人?”
姥姥不知她为何这样问,“蛇族的族长蛇炎倒是擅使黑笛御兽。”
“那他现在在何处?”
“随宴儿一同平叛去了。”
清语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忙向姥姥说明缘由,姥姥面色一紧,“遭了!若是蛇族也叛变了,反过来与虎、豹两族呈夹击之势,那宴儿就危险了!”
姥姥当即带着清语,心急如焚的回去找人议事。
天工长老得知此事,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很快便又恢复正常。
“如此看来,宴儿当下的处境的确很危险,不如派人前去支援。”
姥姥表示赞同,“依长老看,派谁前去最好?”
天工长老朝着姥姥身旁一指,清语当即愣住了,“我?”
“当然是你。”
姥姥冷着脸,当即反对,“她怎么能行?”
天工长老指着清语说:“妖族之中已经混入了奸细,难保这次派去的人里面没有,所以一定得派一个绝对不会是奸细且能帮得上宴儿的人,她是最稳妥的。”
“况且她的体内有宴儿的一尾灵力,实力已比绝大多数妖族都要高,必定能帮得上宴儿。”
姥姥还是觉得不妥,这女子虽说不会主动加害宴儿,但她毕竟对宴儿不是真心,又时时想着逃跑,万一在战场之上临阵倒戈或者半路逃了可如何是好?
天工长老明白姥姥在担心什么,当即从袖中掏出一物,对着清语的脖颈处弹去。
清语觉得自已的脖子处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当即一缕黑线从脖颈处往下蔓延至心脏。
清语抬手摸了摸脖颈处,怒视着天工,“你对我做了什么?”
天工长老收回手,“你已经中毒了,这种毒发作起来会使人七窍流血而亡,不过你也不必担心,等你将宴儿平安带回来,自会给你解药。”
真是卑鄙!
清语心中暗暗唾骂着,虽说她先前是不想活了,可主动死和别人逼着她死那感受可完全不同,一身反骨竖起了八九成,等将狐宴带回来,她可得好好和他算上一帐!
姥姥见状这才安了心,将王宫的大部分精锐交给了清语,命她速去速回,一定要将宴儿平安带回来。
清语带着精锐,快马加鞭的赶往虎、豹两族的领地。
精锐中有一人,名唤鹤云远,乃是姥姥身边的亲信,他一路为清语引路。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后,清语大腿处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但她一声未吭,只顾着埋头赶路。
鹤云远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出声询问:“殿下可要休息片刻?”
“不必,救人要紧。”
人族的娇弱是出了名的,本来他还有些不解姥姥为何要让娇弱的人族领兵去救少主,没想到本以为会给他们添麻烦的人却丝毫没有休息,而是一路咬牙坚持了下来,鹤云远顿时觉得自已有些以貌取人了。
在经过一处山谷时,清语察觉不对,勒马停了下来,举手示意后方的军队停下。
鹤云远问道:“怎么了?殿下。”
“此处地势狭窄,恐有埋伏。”
鹤远云倒是觉得她想多了,“我们去支援的事情是临时商量的,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要来,而且提前设好埋伏在这?”
清语警惕的观察着上方,“小心一点总没错。”
清语翻身下马,脚蹬着山壁朝上跑了一段距离后,幻化出数十根冰凌朝着山谷上方的大树射去,树后顿时传来几声惊呼。
鹤远云当即命令军队严阵以待。
山谷上方的人见自已暴露了,也不再躲藏,本来埋伏在这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竟被一个人族女子识破了,连准备的东西也用不上了,当即气恼不已,嘶吼着,朝着下方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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