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你的,你怕什么!”
薄司礼听得她嗓音陡然提高了八度。
忙放低了语气示好。
“你别慌,我当然知道不是我的,就是不是我的我才怕呢。”
这不着急解释还好。
话一出口,薄司礼也觉得不对劲儿了。
就挺……接盘侠的……
语鹿那边正准备切电话,听筒里传来薄司礼的声音。
“语鹿啊,你先别挂电话。”
“唉……我不会说话,我只是……我只是太震惊了……不是因为你怎么了,问题出在我身上。因为当你告诉我你怀孕了,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想恭喜你。”
她顿了顿,停下了切电话的动作。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你可能不会开心。”
此时此刻,对苏语鹿来说,薄司礼的嗓音像温柔的海风拂过她的脸颊。
可能这时候不管是谁,对她说这一模一样的话,她都会感动的很想流泪。
隔了一会儿,薄司礼又说:“不管你怎么决定的,我都支持你,不过过来签个字,又不是掉块肉。可是我刚才在想……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跟孩子的爸爸再商量一下。”
薄司礼的声音突然变的很沉静。
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他自然知道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
说实在的,他对他那个二弟真的喜欢不起来。
他们两个注定,相生相克,水火不容。
反正这个孩子是薄司寒的孩子,是死是活,跟他薄司礼毫不相关,他要是够心狠,大可以鼓动苏语鹿立刻拿掉它,再让薄司寒追悔莫及。
可是这个素未蒙面的孩子,是他的亲侄子,还是苏语鹿的血肉。
多少在他心底里投下一点温柔的影子。
语鹿不知道为什么,眼泪迎着风忍不住掉下来。
使劲作出一个笑容,眼泪珠子却掉的更快……总有人说孕妇会因为激素的影响而变的情绪敏感,她宁愿是因为激素情绪波动。
而不是心疼这个小孩。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要是生了这个孩子,我就一辈子都跟他捆绑在一起了。”
薄司礼听到她的哽咽,知道她哭了。
他没有打扰她,而是安静的给她时间。
语鹿哭了一小阵,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
“其实我挺害怕的,我一想到要做手术,就会回想起一段非常不好的经历。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经历一次。”
时隔两年,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马桶里的绒毛胚胎,满地的血……浑浑噩噩里,刺眼的无影灯,穿着手术服的外国医生,还有她几乎神志混乱的呻吟。
那时候她还不到十九岁。
几乎一个女孩能经历过的所有恐怖,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大概一辈子都忘不了,那种近乎于的无助。
薄司礼安慰她:“我也有过这种经历,自己一个人做阑尾炎手术的时候,我害怕麻药推过头,我会永远醒不过来,脑子里也总是幻想着手术刀切过皮肤,黏稠的鲜血从我身体里涌出来的画面。”
“你知道的,我以前是个医生,医生最怕的就是自己躺在手术台上。”
“可是语鹿啊,那就只是一个小手术而已。我向你保证,就只有一点点痛。我会在手术室外等着你,你睡一觉起来,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的语气十分超然。
这份十分的超然,给了语鹿十分的安全感。
在这种情况下,给薄司礼打电话,显然是她做过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然而,与薄司礼的通话还未结束,她的手机便不停地震动起来。
孩子的父亲电话来的太晚,错过了一个最重要的决定。
不过事实证明,有些决定,孩子的母亲单方面根本做不了主。
手机几乎不间断的响了三次,最后一次静止下来,屏幕只跳出一条微信。
“接电话!”
就像他就站在她耳边命令她一样。
语鹿随即和薄司礼匆匆说了两句,薄司寒告诉她自己会安排好一切,到时候再跟她联系。
手机刚还给护士。
一辆库里南堂而皇之的停在医院正门口,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一身矜贵的暗纹黑西装,下车后领着几个保镖一脚踏进医院。
医院里的病人看见他都发怵,躲得远远的。
可是他刚走到医院大堂,就看到走楼梯下来的苏语鹿。
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了楼梯间。
愣愣的望着他。
时间有一瞬间的停滞,语鹿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抓个正着。可能是已经有过好几次被活捉的经验,她倒并没有感到太意外。
可能就是习以为常了,因此表现的格外镇定。
只是,手上的化验单被她偷偷的藏在身后。
想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丢掉。
薄司寒微抿薄唇,朝她走了过来。
“你不是在学校吗?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医院里来了?”
他只是盯着她,没提一句心里的不满。
但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时间尤其煎熬。
薄司寒的声音又起,嗓音沉沉。
他轻轻笑道:“你到这里来,是见谁?”
也不知这人是太敏感,还是太敏锐。
兴许他还是察觉到了,在他和苏语鹿之间还藏着一个看不见的人,即便苏语鹿最近还算乖,他还能哄得住,但他的本能始终让他时刻保持着警惕感。
语鹿确信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是真的慌了。
因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说这句话?还是说,当她以为她和薄司礼的联系瞒得密不透风的时刻,其实这个人已在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薄司寒见她不说话,视线落到了她竭力想隐藏在身后的手上。
他浅浅的微笑了一下:“手上藏着什么?给我看看?”
她既不回答,也不让他看。薄司寒倔劲儿上来了,非要看到不可。却又不敢下重手,只能伸手抓她胳膊。
手从背后拉了出来。
没来得及丢的化验单从她手中夺了过去。
语鹿本来还想抵抗一下,可能是意识到躲是已经躲不过去,还是先服软比较好。
趁着薄司寒拎着化验单冷冷的打量,她轻轻的比了个手语。
【我怀孕了。】
第186章 新晋爸爸
薄司寒第一时间并没有看到她的手语,视线扫过化验单,目光逐渐从敷衍到专注。
片刻后,视线惊落到语鹿脸上。
有一点不敢相信的表情,却很克制的控制住了失控。
“是真的?对吗?”
薄司寒扬了扬手中的化验单,从未有过那样认真的表情,向她确认。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奇怪。
却也说不清楚哪里奇怪,只是语鹿仿佛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有一点泪光闪现,甚至还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她相信是自己看错了,那不过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大概是吧。】
她淡淡的抬手,比划比划,脸上实在是瞧不出什么喜色。
【这么往前推的话,应该就是你出差前那一次。】
嗯,应该就是那天晚上了。
她拿着酒和皮鞭,敲开了卧室的门,他们度过了很疯狂的一夜,却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直到最终从语鹿口中确定了那个期待已久的小生命是真实存在的,薄司寒只觉得胸口有一块郁结,在变得酥软。
随即从心里絮絮多出了许多想说的话。
大到对未来事业蓝图的畅想,小到这辈子最细微的小事,都想拿出来讲给她听。
这种感觉很奇怪。
连像他这样一贯冷静,逻辑清晰的人,也有些说不清楚,但是怎样一种真实体验。
很强烈。
强烈的是这是他这辈子离幸福最近的一刻。
很惶恐。
惶恐的是这感觉就像在天晴的日子捧着一捧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一个不注意它就会化掉。
他的开心是真实的,具象的,恐惧也是真实的,眼神里不禁掺杂了些忧伤。
那矛盾复杂的表情落到语鹿眼里。
她实在有些看不懂他了。
难不成他跟自己一样,也不想要小孩子。想来之前叫她生小孩,不过是说说而已。
那倒也好……正遂了她的心意。
可是,没等她回过神来,薄司寒便已经着急着把她拉近自己,把她的脸捧在手心,清浅的吻落下来,落到她的眉心,鼻梁,然后是嘴唇。
动作很轻,很轻,轻的就像怕惊扰了神灵。
他吻着她的呼吸,在嘴唇分离的一瞬,才喃喃道。
“语鹿……对不起,谢谢你……”
“……”
她楞在原地,干嘛说对不起,又说谢谢你。
*
薄司寒这人对自己的定位很准。
直到从苏语鹿那里确认了自己的新身份,他立马就成为了最称职的父亲。
只是这位新晋父亲还缺乏经验。
一来就把医院搞出了很大动静,搞的人仰马翻鸡飞狗跳的。
——
“周然,车里有软的垫子吗?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方便垫在腰后,要软一点的。”
“没有现在就去买,还要我教你!”
周然撞到枪口上,因为不够机灵被狠骂了两句,但薄司寒骂了两句,紧抿住唇,闭上眼睛。
满腹的暴怒强按回肚子里。
心里碎碎念,当爹的人了,别生气,别骂脏话,胎教不好!做好表率!
等情绪平息下来,对语鹿露出一个微笑,又拉着语鹿往外走。
可刚走两步,又想起什么,弯腰直把人横抱起来。
他可真行!
这里人来人往的,这么多陪孕妇来孕检的丈夫,就没见他这么显眼包!
可薄董凭借风度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领袖风范,镇压了其他丈夫的咬牙切齿,拈酸吃醋!
薄司寒刚抱着语鹿走下医院台阶,语鹿原想着他的作妖该结束了。
哪里晓得这人突然一转身,又抱着她往回走。
她仰头望着他,眼睛瞪的贼大。
【你又干嘛!】
薄司寒轻声说道:“还是得再请医生看看,我实在不放心。”
抱着语鹿掉头就钻进电梯。
此时已经早过了下午六点钟,坐诊医生都已经下班了,只留下值班医生。
这人财大气粗,恬不知耻,硬是把今天还在休息的顶尖产科专家给摇来了。
专家喘着粗气被医院副院长硬拖进诊室。
很有些脾气,吹胡子瞪眼的,很没把眼前这个土老帽暴发户放在眼里。
这不到二十平米的病房里,充斥着尴尬的怨气。
不过专家就是专家,职业素养好,虽然对病人家属很不满,对病人却是很尽职。
B超显示仪上,黑乎乎的一团。
老专家指了指某一团朦胧的光环:“在这儿呢。”
薄司寒视线都黏在了屏幕上。
温暖柔和的光晕照在他深邃的轮廓上,语鹿突然觉得他眉目间的那一股子不安定,突然沉淀了下来。
这时,薄司寒突然伸手,握住了语鹿的手。
然后,开始喋喋不休的发问。
“是男孩儿呢,还是女孩儿呢?总不能让语鹿两个都生吧。”
这专家有点无语,现在就一颗小黄豆呢,送子娘娘来了都看不出男女。
老头嘴皮子一张一合,言简意赅:“就一个孕囊。”
薄司寒垂眼望着语鹿笑了一下,笑出了一种吊车尾小学生的傻气。
偏偏还特别好学。
“哦,那一个孕囊是生不出两个小孩对吧?”
老头儿明显有些受不了他这么愚蠢的提问,但良好的职业修养,把他钉死在了官方式的回答上。
“孕囊里看胎芽数,有可能一个或者多个,或者没有。”
“为什么一个孕囊可能没有小孩。”
“孕囊就像是一个包裹种子的茧,空孕囊的原因有很多,包括胚胎因素、母体因素、父亲因素以及环境因素。”
他不由觉得手心冒汗。
紧张又小心的问:“那我家这个呢?”
专家有点忍无可忍:“你听不到它的心跳声吗?声音那么大,心率每分钟都140了。”
语鹿躺在床上只想把脸蒙上,装作不认识这人。
真是太丢脸了。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目前只看到一个胎芽,薄司寒双胎梦想幻灭。
不过当医生说它很健康的时候,苏语鹿还是眼见着这人开心的眼睛发亮。
哪里瞧得出半分平日里的生人勿进冷气逼人。
他又细细问了很多医生很多注意事项。
三个月以内不能剧烈运动,不能同房,烟酒奇奇怪怪的药都不能碰。
他记得很用心,一边记一边用胳膊肘撞苏语鹿,虽然嘴巴上没说什么,眼神已经在警告苏语鹿了。
你可给我悠着点儿。
第187章 别饿着我儿子
医院出来,天色已晚。
初为人父的欣喜若狂走进尾声,薄司寒心情依旧是肉眼可见的好。
望了一眼下沉直到陷进黑暗里的夕阳,拉了拉她的手指:“走,去吃点东西,别饿着我儿子。”
语鹿耸了耸肩,冷笑,你怎么就知道是儿子?
她想问,但是没有问。
趁着自己对这个小东西还没产生感情,多探讨一句关于它的事都是奢侈。
上车以后,薄司寒不着调的找话题跟她聊天,说起今天白天有电视台来采访,因为不久后要给他颁奖,类似于什么杰出青年贡献奖。
他不稀罕那些虚名,只是告诉她,其实这种头衔也会有些好处。
“名望就是一张信用背书,也是规则的钥匙,拿着这把钥匙,你在走迷宫时,可以打开一些别人打不开的门。”
天晟已经过了度过了最血腥的原始资本积累期。
一切尘埃落定,稳稳上道。
从前是他到处去求着银行放贷,陪人喝酒喝到胃抽筋,现在否极泰来,三轮国际融资追着他合作,拿钱拿到手软。
诚然,现在天晟是光鲜,是行业巨头,是未来可期。
可没人知道天晟最初建立那会儿,薄司寒的日子有多煎熬。
把头栓在枪口上创业,不能往后退半步。他的一个决策,可能就关系到跟他一起叛变的兄弟的身家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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