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谢行之本是想带着人走的,这妇人无心插柳的两个字,他硬生生就把这粗糙的点心看顺眼了。
这草民词不少,倒是挺会说的。
宋妧伸手一指,看着那块挂着果仁的,问的很小心:“夫君,就要这个味道的吧。”
谢行之到底是疼她,见不得她有一点不顺心,当真是恨不得将整条街都买给她,何况区区一块米糕。
他‘嗯’了一声,点头的瞬间,不远处的暗卫就赶紧过来付银钱。
付过了银钱之后,还有后续的操作,一通查验,好一会,这块糕才到了谢行之手上。
女摊主看的一愣一愣的,等人都走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手里的是一块金子,她放进嘴里就咬,拿出来一看,喜得差点流泪。
这是遇见哪个贵人了?手太阔了!
谢行之哪里知道这些愚夫愚妇的想法,他拿着这块糕,宋妧一口一口的仰头咬。
“我自己拿。”她伸手去碰。
他手躲过,蹙眉责备:“站好!”
说完,又觉得太严厉,他解释:“这糕太烫了,夫君给你拿。”
宋妧迫于他的淫威,到底是没能抢到这块点心,两人亲密无间的逛着,倒也温馨有趣。
不远处的二楼,有一扇窗户缓缓打开,里面的人躲在窗侧的墙角处,隐晦的视线断断续续的往下窥探。
第74章 暗处
宋妧望着街上的人群,小声问,嗓音里有些不满:“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戴帷帽?”
谢行之此时正回头扫视着整个街巷的二楼,尤其是不远处的几个商铺。
他挨着顺序看去,茶楼,酒坊,胭脂铺,当铺,绣坊,审视了几遍,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绣坊上。
听到这句问话,他收回视线,柔声哄着:“因为夫君不想让旁人看到你的脸,妧妧长得这么美,只能给我看。”
宋妧有些累了,她步伐渐缓,笑着应声:“哥哥好霸道,每次都这样,有些不讲道理。”
谢行之把人捞到怀里,抱了起来,掀开她的帷帽,覆过去亲她的脸颊和香唇。
“想在哪里用午膳?回宫还是去酒楼?”
宋妧逛够了,也喜欢替他考虑,皇帝尊贵的紧,外面的吃食不能随便碰,方才行之哥哥就一口都没吃。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时后悔,担心极了,连忙表示:“回宫吧,我陪你回宫用膳。”
谢行之哪能看不透她的小心思,他心里欢喜,笑着逗她:“妧妧胃口极佳,怨不得生的这般丰腴。”
他的手从细腰向上攀岩,丰盈柔软,意有所指。
宋妧躲不开,红了脸,“别这样,快回宫吧。”
谢行之松了手,附耳和她解释:“放心,你整个人都藏在我怀里,上面还有帷帽遮挡,没人看见,妧妧别生气。”
“你每次都这样,事后再来道歉....”
“嗯,那我下回光做,事后就不道歉了。”
“你!你又不讲道理,脸皮也厚。”
“嗯,我只对妧妧一个人厚脸皮,好不好?累了就睡一会,稍后我在叫你起来。”
“嗯,行之哥哥,你真好....”
忙碌了一早上,又闲逛了一上午,一行人回宫时已经是午时过后。
谢行之把人直接带到御书房的暖阁,这小姑娘上午吃了不少零嘴,根本不饿,正事没有一点的人,就让她睡就是了。
他自己简单的用了午膳,片刻不歇的就去办公。
凌云和季恒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说吧,那两间商铺是谁的?”
没错,是两间,从一开始步入主街,他就察觉到不对劲,随后逛到一半,那感觉又来了。
街道那么长,总不能是一个人去了两个商铺,分了两个地方来窥视,他的布控又不是筛子,那么大个活人不可能看不见,只能说明,两间商铺里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季恒上前回禀:“陛下,盘水大街街角那间杂货铺是宁远伯府唐家二房夫人的嫁妆铺子。”
“哦,原来是唐家。”谢行之听听就是,瞬间有了方向,他继续问:“那间绣坊呢?”
凌云回话:“回陛下,绣坊就有些复杂了,不仔细分析的话,还真是绕不清楚。”
“那间绣坊之前是安阳侯段家的产业,因着废妃段氏的事,这铺子就贿赂给了顺王府,前几日陛下砍了八皇子的手臂且处置了睿王等几个皇子,这铺子转眼又被顺王还了回去。”
“段家许是觉得晦气,便将这铺子低价卖给了勇毅侯府的秦家二房,谁知那秦家内斗的厉害,这铺子炸开了锅,必须转卖了才能消停,前几日差点就被平阳侯府宋二夫人买了去,但宋夫人不缺银钱,她最后没买。”
“眼下这铺子已经到了刑部尚书李夫人的手里。”
“宋二夫人?”谢行之目光愈发凌厉,他沉声问:“宋正德的夫人?”
“回陛下,正是。”
谢行之神色沉郁,他本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但这么多转折里涉及到了宋家,那此事绝对不简单。
今日街角的第一次窥视,唐家的那间铺子,或许是巧合,但第二次绝对不是。
他与谢煊没想这么快把宋妧暴露出来,毕竟防不胜防,越小心越好,但显然,有人已经猜到了一些事。
谢行之倚在龙椅上,垂眸想了片刻,他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执笔写下一封书信,递给季恒后吩咐:“你和她说,近日许是会有些麻烦,但不必惊慌,有些时候,静观其变,自有惊喜送上门,让她看着办,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朕在。”
季恒接过信,听到这句话,他指尖颤了颤,随后恭敬退了出去。
“你说那人躲在暗处鬼鬼祟祟,大动作不敢有,隐藏着又不甘心,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谢行之冷笑。
“暗牢里那俩死了没有?”刚说完,他倒是记了起来,“不对,还有一个,那谢信被剔了骨,他那好爹娘哭了没有?”
凌云心下一紧,头垂的越发低:“废帝和废妃郑氏仅是皮肉伤,谢信失了腿骨,也是在苟延残喘,施刑当时,据说三人都落了泪。”
“蠢货。”谢行之嗤笑,“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运筹帷幄的能人呢,朕要让这一家子凑齐了再死,一日凑不齐,那就多吃一日的苦。”
“谁让这些人喜欢耍心眼,雕虫小技,惹人厌恶。”
“把人看好了,没有朕的吩咐,一个都不许死,好好招待,把握分寸,定要让他们求死不得,明白吗?”
凌云行礼,“是,臣明白。”
“退下。”
等到殿内彻底静了下来,谢行之先去暖阁瞧了眼那小姑娘,见她还在睡,便又回了御书房。
他看了眼时辰,实在是不能确定今夜出现的人会是谁。
所以,他要快些处理政务,一会多陪陪妧妧。
今晚如果谢煊出现,在一切正常的情况下,那他明晚就还能现身。
但如果发生意外,那他什么时候能再出来,还真说不准。
毕竟这一回,那伪君子应是真的生了怒,盛怒之下的掌权者,能做出什么事,谁又能说的准呢。
谢行之拿过一旁的书册,把今日的事全部写了下来,告知谢煊。
写到一个人的名字时,他笔尖一顿,抬头看了眼天色,眸中幽暗不明。
只怕这自作聪明的人要开始行动了。
第75章 转机
午时过后,晴空消散,天气莫名阴沉了下来。
晚秋时节的凉风愈发凛冽,翻涌着卷起落叶细沙,景象一片萧瑟。
宋姀正和母亲顾氏安排着退婚后的一些琐事,聘礼早已退还,眼下只需把已经做好的拔步床等陪嫁物品损毁便是了。
顾氏财大气粗,对这些身外之物丝毫不以为意,“阿姀,不过是几块木头罢了,娘以后再给你寻更好的。”
宋姀柔柔一笑,刚准备说话,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堂屋的帘子被掀开,顾氏跟前的大丫鬟冬霜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她眉头紧蹙,神色黯淡,先是看了眼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随后沉声开口:“夫人,出大事了。”
就在刚刚不久,京城的确出了一件事,按理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勇毅侯府前头那位世子爷秦江,死了。
这消息为何散的这么快,起因出自今日寿康公主府的一场宴会。
宴席接近尾声,各府夫人正寒暄道别,前来报丧的秦家仆从许是悲从中来,一时失了分寸,哭嚎的嗓音贯穿了整个场地,据说侯夫人冯氏当场便晕了过去。
秦宋两家退婚一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虽不知前因,但这事惊动了陛下,因此各个府邸只敢私下讨论几句,根本不敢搬到台面上非议。
那会晕倒的冯氏被左掐右摇,很快便醒了过来,丧子之痛令她失了理智,口不择言的疯状让在场的人看了场不小的热闹。
“我儿自知有婚约在身,他洁身自好,克己复礼,我亦是女人,自知女子不易,儿媳即将进门,我身为婆婆连个通房都没有赐下!”
“那女人可倒好,为了丁点误会,得理不饶人,竟是硬生生的逼死了我的儿子!”
“她不仅害得我儿丢了世子之位,竟还让一个庶子白白捡了去!凭什么,我儿才是嫡长子!”
“杀子之仇,我.....”
当时众人听得正起劲,那位庶子上位的新世子爷派了两个会武的婢女前来,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冯氏是晕着被人扶了出去。
紧接着秦府三房的一个姑娘站了出来,言语谨慎的说了几句场面话。
“各位夫人,自从我大堂兄患了病,伯娘她就有些受不住,有时说的那些话当不得真,二堂兄也是她的儿子,世子之位更是由陛下册封,于我们府上来说,这都是莫大的恩赐....”
此言一出,话音里提到了圣上,众多闺秀夫人再好奇,那场面话都能圆的极好。
然而这次的宴会办的不小,那些流言蜚语传的迅速又猛烈,也不知是为何,不出一个时辰,竟是大街小巷都传开了。
更有甚者,不少好奇的人还跑去了秦府门外查探,一瞧当真是挂了白,死者为大,一时间矛头顿转,说什么的都有。
女子本就容易沾惹闲言碎语,之前关于宋姀的闲话可不少,眼下出了此事,她的形势不容乐观。
冬霜前脚回禀了这件大事,紧接着顾家两位舅母就亲自登了门,填补着将宴席上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二舅母金氏出身不高,但娘家皆是从军的儿郎,她的性子最火爆。
“还有没有王法了!那疯娘们胡言乱语,可恨我那会不在场,否则我必要去撕了她的嘴!”
宋姀连忙上前安抚,但是根本不管用,金氏握住这可怜姑娘的手,看向顾氏,义愤填膺。
“小妹,你别怕,宋正德那自以为是的书呆子不管,阿姀还有舅舅和表兄,我现在就陪你去秦家闹上一闹,必要让她将这些话澄清。”
顾氏怜惜女儿的遭遇,心里悔恨,当年她就不应该为了宋家守信的名声而妥协。
她气的唇色泛白,眼底隐有泪光,“二嫂别急,今日秦家办丧事,你我再去闹,咱们还得落下风。”
大舅母赵氏嫁进顾家时,顾氏这个小妹才八九岁,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亲人,此时瞧着怎能不心疼。
终究是嫁错了人,毁了半辈子。
“小妹,我与你二嫂从宴席上直接来了宋家,现在我们先回府准备一通,也要告知你哥哥,你到时尽管去唤我们,阿姀的事就是顾家的事,你可明白?”
顾氏自是懂得这番心意,这件事必须要宋家先出面,顾家是外家,最开始的时候不能掺和太多。
她点头应了:“好,多谢两位嫂子。”
几人简单交代了一番,顾家舅母便先回了府,堂屋里静默了许久,宋姀起身走到母亲身旁。
“今日的事女儿早晚都要经历一遭,外面的闲言碎语咱们管不了,如今来了,倒也好,这次这事解决,省的以后麻烦。”
“阿娘,等这次的事情过去了,我就去华业寺隐居,您不要耽搁,要快些和父亲和离,至于阿妧,她会有后福的,您不必担忧我们。”
顾氏心烦意乱,一时没有听清楚这么长的一段话,她抱住女儿就落了泪。
“你如果去了寺庙,那就是要了娘的半条命,我的阿姀这么好,定会遇到一个良人,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宋姀没有哭,她轻柔的替母亲拭去泪水,心里却在想着午时那会季大人亲自送过来的那封信。
她想到陛下的口谕和信上的内容,心里总有几分怪异的镇定。
她总认为,事情定会有转机。
“阿娘别担心,说不定这次的事我能因祸得福,逢凶化吉。”
顾氏一愣,她觉得这句话有些古怪,刚想开口询问,堂屋的帘子被人大力掀开,母女俩人惊了一跳。
“顾氏!无知妇人!你瞧瞧你办的好事,现如今闹出了人命,你可满意!”
“父亲!”
宋姀羞愤于自己的婚事坎坷,失望于父亲的固执自私,她厉声打断这句蛮横之言。
“您的话恕女儿不能认可,我母亲是极好的人,她处处妥帖,谁人能娶到她,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奈何有的人为了那可笑的男儿自尊竟不知珍惜眼前人,愚蠢无知,可叹可悲。”
“还有!秦江之死与我母亲无关,污蔑他人,言不符实,实乃小人行径,父亲,女儿对您很失望。”
一向懂事敬他的长女说出的这番话,彻底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父女情意,宋正德心绪复杂。
他心虚惭愧,但愤怒压过一切,他厉斥:“不孝不悌的孽女,枉我对你寄予厚望,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句斥责,极为严重,对于子女来说,不孝的名声犹如要了人半条命。
顾氏都快气疯了,她实在做不出与人厮打的事,只能扔了手里的茶盏。
“宋正德!你无耻....”
“姑娘,奴婢有急事要禀。”堂屋外传来丹桂急切的声音。
宋姀心口狂跳,她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
转机来了。
第76章 闹剧
下午申时,秦家还是兵荒马乱的局面,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冯氏的嚎叫声。
“我儿是世子,怎能如此对待他!”
“我走时江儿还好好的,定是秦洪容不下兄长,抢了那世子之位还不够,竟还敢杀人灭口,我是他嫡母,我要让他跪下来给我儿抵命!”
正闹的人仰马翻的时候,门房的小厮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接下来说的这句话惊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冯氏披头散发,脸色惨白,眼珠子瞪得极大,又哭又笑,犹如夜叉一般,甚为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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