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竟然就这么丢掉了。
其实她还有别的衣裳,但披着他的大衣,鼻尖都是他的味道,她反而不想再换,景元拢紧她的领子,垂头瞧她,她躲开,小声道:“冷啊,手脚冰凉…冷得哆嗦。”
“给你找个暖脚的炉子去?”
毕竟是姑娘家的脚丫,他总不能脱了人家的鞋袜抱着吧?
四只手还紧紧握着,她摇摇脑袋,手贴着他的胸口说:“哪有那么矫情?”
“可是手怎么这么凉。”景元抬起她的手,因为呼气,他的下唇蹭过她冰凉的指尖,她握着他的拇指嗫嚅,“水灵根修士就是这样的,又怕热又怕冷。”
“那怎么办好?”
这么办就挺好。幼清心想。她的手贴着他的手心,脸也贴在他热乎乎的手背上,幼清嘟着嘴说:“你怎么这么暖和?不管外面多冷,你的手都是热的。”身子也热,胸口暖得出奇。
“体质原因?”
“这么好的身体,看来没少锻炼吧?”
他呵呵一笑。
幼清黏着他坐在火炉边上,烤着火问:“镜流他们呢?”
“或许在与骁卫们议事。”
“那我们景元长官怎么没去?”
他笑而不语。
景元不说,反而透露了他是故意缺席,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他这个智多星也没必要再去出点子了,之后的政治考量就交给了那些大人,而他正好偷闲,过来给姑娘添火炉,帮她暖手。
多会劳逸结合。
幼清看着锅里的水热了,摇头道:“不等了,我去看看,叫他们来吃饭。”
景元刚想代劳,他的大衣就被她丢过来,盖住他整张脸,等景元扒下大衣,幼清早已掏出她自己的衣裳走出了军帐。
外面的冷风呼得扑过来,刚暖和起来的脸蛋顿时红了,幼清顶着红红的鼻头和耳朵往前,找了好几个军帐才找到他们议事的地方,天这么冷,也没人在外面守着,她挑开帘子就进去了。
里面人可不少,她一现身,所有人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她,反而让她有点不好意思。
镜流在首位,充当将领,丹枫也在前面,离她最近的反而是抱着胳膊靠在支柱上的应星,幼清赶紧凑过去,大家没再瞧她,继续说自己的事,应星垂眸睨她,张口就是:“今日你偷了一架金人,钥匙给我。”
“偷?好难听的词,我是去帮忙的。”幼清气鼓鼓道,“而且是景元带我去的,我们和工造司的小哥借的!”
“景元。”他嚼着这两个字。
“干嘛?景元也跟你们的人打过招呼了,谁都喜欢他信任他,这才把金人借给了我们。”
“我们。”应星又嚼了嚼。
“凶巴巴的,好像谁欠了你的钱。”幼清掏啊掏,也没掏到钥匙,她结巴道,“可能在景元那,一会儿吃饭的时候跟他要吧。”
应星不语,抱着胳膊看高层开会,幼清嘟嘟嘴,也没有走,一会儿帘子又开了,白珩钻进来,搓着手走向他俩,她挤在他们中间,对着手心哈气,哆哆嗦嗦地喊冷,应星盯着她挂着雪花的耳朵,过了会儿才把自己的狼毛袖套摘下来,丢到她怀里。
“谢谢谢谢,救命了!”白珩笑着把手塞进去,因为刚才白珩带过来的冷气,幼清皱着鼻头打起喷嚏来,应星又把脖子上卷着的围巾丢在她脸上,幼清呸呸两声,塞回去,“现在才想起我来了,我不要。”
白珩可没客气,把毛茸茸的围巾裹在脖子上,“我要我要,嘿嘿。”
她又恢复了活泼的样子。幼清悄悄观察着白珩,确认她没什么问题后,幼清松了口气,垂头靠在她身上,白珩用尾巴把她卷起来,低头说:“景元呢?”
“在烧水,他也辛苦一天了,估计是不想来开会躲着呢,我就没让他来。我想叫你们吃饭,但是看样子还没结束…镜流他们什么时候说完?”
“快了,我们飞行士的会也才刚开完。”白珩侧头道,“要是有应星这样的领导该有多轻松,你看他都不说话,也不开会。”
“浪费时间。”他哼道。
“景元倒是会偷懒,把事儿都丢给了他师父。剑首她老人家身板真硬啊,穿着甲胄,连个外披都没有,真不冷吗?”
“她能催动冰霜,恐怕是不怕冷吧?”
“你不说我都忘了,剑首大人的剑都结着冰。”
“但是…居然是替景元吗?”幼清挠头道,“是不是错了辈?”
“云骑军的总统领死了。虽有策士,但群龙无首,没有一个总将,自他死后,所有的作战计划都是景元出的,罗浮这边还好,曜青那里起初不服,但景元这人不就是能随手叫人信服吗?开打之后依靠战术就能轻松取得胜利,这下整个联军都乖乖听他指挥了。”白珩笑道,“不到二十的年龄呀…真是青年才俊,反正我活了两百年,可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云骑小哥。”
“哇…”幼清感慨一声,想到他从容指挥千军万马的模样,脸不知为何红了起来。
白珩指了指应星,“还有这位,今年也才二十几吧?反正在我们长生种看来就是小娃娃,外面那种用于战斗、搜查的金人可都是他的手笔,镜流和景元现在拿的武器也是,他说是随手敲的,可打了这么久仗都没坏,景元那把刀也是镜流从朱明带来的,都是朱明的产品,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应星淡哼一声,白珩笑着调侃:“要不是脸长得好看,这个劲儿像不像一只倔牛?”
幼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城
应星“啧”了一声,白珩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啦好啦,我接着夸,而且他在朱明也颇有人气,很多长生种对他的造物都自愧不如呢。哎,怀炎又舍得把你让出来打仗了?”
“闭门造车,永远不可能精进。”应星淡淡道,“怀炎师傅教无可教,我自然要出门寻找新的技艺。”
“你看看,多大的口气,这是出师了罢?”白珩抱着胳膊摇头,“怎么我身边净是这样的怪物?不然我也熬个司舵当当好了。”
应星笑了一声,显然是在笑话她。
“喂小鬼,我这是不想去,你以为他们没叫我当吗?我生性洒脱爱自由,人一旦当了官,就很难再出去喽…”
幼清十分有感触,拼命点头。
白珩戳戳她,“不过你那一招也太神了吧?这就是你说的皮毛?实在是…”
即便是见识颇广的白珩也无法形容那种力量。
只能说…媲美星神的伟力。丹枫说她是神仙,白珩还没什么实感,这两天她可是见识了神仙的力量…简直厉害得可怕啊!
奈何幼清十分谦逊,她摆手道:“师父有言,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不可能总是战无敌手,而且我也输过,那些人看着不如我,实际上很聪明,在他们身上我能看到自己的破绽,尽管是敌人和对手,但也算我的师父。”
“多好的人呀。”白珩揉着她的头发说,“不愧是有能力的好人!”
幼清笑着抱住她,白珩用尾巴摩挲她的身子,旁边的应星听到“好人”,忍不住轻啧一声,白珩问:“怎么?我听说我们家小鱼神医还给你疗伤了,你根本没好好道谢吧?”
道谢?要不要看看这人畜无害的小丫头怎么折腾他的!
应星眯着眼睛看着她们俩,幼清瘪瘪嘴,突然来了一句:“应星哥讨厌我…”
哈?她乱叫什么?应星抬起手要敲她,幼清缩在白珩的胸口,白珩赶紧护住小鱼崽,“应星坏,我们不理他。”
幼清重重点头。
真是让人火大。
应星看着对他抬眉炫耀的少女,头痛得要命,他懒得理会,看他吃瘪,幼清心里别说多高兴了,她拉着白珩的长耳朵告状:“应星哥特别气人,我跟他说话他就‘哼’,要不就不理我…”
“他真坏!”
城
应星:……
神经。
“就他那用鼻孔看人的模样,谁看了都会生气。这人说变就变,他小时候又软又乖,真不知道是吃坏了什么东西,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然一块回罗浮好了,我压着他,你打一顿消消气。”
城
“白珩。”他咬牙叫她。
“你看看他,没大没小的,以前还叫我大姐姐…”
幼清咯咯笑着:“算了,不打他,回去罚酒三杯好了。”
她靠在白珩怀里,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就这么盯着他,她伸出手拉他的头发,摇摇晃晃的,可爱有余,气人太过,看着她的漂亮脸蛋,他一点都没觉得养眼,反而头更痛了。
第30章
白珩进来没一会儿镜流她们便散了,白珩站在中间抱着两个美女,她个子确实比幼清和镜流高一点点,幼清靠着她,就忍不住想起前阵在在公司网络上流行的什么…
好一个让金丝雀依偎的宽阔肩膀。
丹枫则与应星走在后面。
他俩轻装简行,丹枫是真的不怕冷,应星凡人一个,穿的少是因为不在意,身上的保暖设备都在白珩身上,他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回军帐的,奈何太冷,他只得跟着一起去了罗浮军营。
因为里面在烧火,军帐半敞着,锅里煮着蘑菇、豆腐之类不容易烂的菜品,幼清把外面冻着的肉推进来,景元已经睡着了,听到动静才悠悠转醒,屋里挤了六个人,一下就热闹暖和起来,三个男人坐在一起,被迫挤在门口,位置少得可怜,而那边堆着两个东倒西歪的丫头,她们围着镜流,恨不得挂在对方身上,实在没眼看。
应星和丹枫抱着胳膊绷直身体,景元就随意很多了,他举起筷子往里面丢肉,幼清则开始往外掏各种各样的食物。
有她调制的酱料、存的水果,还有不少点心,地上被铺得满满当当,景元配合她的动作往锅里倒,掏到最后,她还掏出一大瓶酒,不过是药酒,幼清放在一边,景元看看镜流,镜流没说什么,景元便将坛子放在火堆旁边煮着,煮到温热后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
热酒如喉,胃果然暖了起来。
景元道:“幼清说这是火锅…”
“没错。”幼清拿着筷子去夹肉片,“想吃什么就下,熟了捞上来就吃,很方便吧?”
不就是一锅乱炖?
应星都想吐槽,不过味道太香,他实在是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了,此时周围没有蔑视他、会伤害他的东西存在,有的只是一群无聊的怪人,应星不免放松,在饥饿的驱使下,他拿起筷子,也挑了一些肉出来。
镜流这个年纪,食欲淡得要命,这两天没什么损耗,吃得更少了,她只吃了一些蔬菜便放下筷子,默默饮酒,白珩在狐人中也不算特别年轻,但她是出了名的好胃口,立刻夹满一整碗,吹着气吃了起来。
幼清夹了一点就放下了碗。她埋头找着什么,景元见状,便给她夹了些菜,幼清在自己的小口袋里掏了好半天,这才掏出了两大包面条,她说:“等吃完肉和菜再下面条,美得嘞。”
“你这个宝贝口袋里面怎么这么多好东西?吃的也不会坏。”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乾坤袋,内有乾坤,大得很,一进去就没有时间流逝了,所以拿出来就和放进去一样。”幼清晃晃自己的小荷包,“我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东西,反正碰到喜欢的我都会放里面,想要再拿出来。”
她想起什么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大包黄纸,她拿出一张,摇晃道:“这是会喷火的符箓,我来的时候画的。”
白珩特别捧场:“怎么喷火?”
“就这样…”幼清捏着符箓念了两句,火噌得一下冒了出来,丹枫正坐在她对面,幼清没收住,惊叫一声,哪知龙尊大人只是挥挥手,火就消弭了。
“嚯…这么厉害!”白珩嘴里塞着肉,口齿不清地说,“要是来烧我,我的尾巴可没法要了。”
幼清闻言,忽然想起什么,挪过去抱住她的尾巴吹了口气,白珩光秃秃的尾巴毛如获新生,毛绒松软,白珩眼睛亮了起来,她抱着尾巴惊喜道,“谢谢!”
幼清嘿嘿一笑,景元把她抱起来放在身边,端着碗和筷子塞进她的手里,笑着提醒:“好了,快吃吧。”
幼清点点头,贴着他闷头苦吃,景元吃得也慢,幼清瞧着他,白珩给了她一个眼神,幼清立刻明白,于是夹了一大堆肉放进他的碗里,催促他吃,景元无奈,他确实没什么胃口,但是她夹的,他不会不吃。
酒足饭饱,两包面条也被他们分了,幼清后靠在货物上,脚丫烤着火,别提多惬意了,席间镜流向应星提及锻剑之事,应星抬手索要,镜流便将手中的剑递了过去。城
他抽出,寒光彻骨,冰碴满地,应星观察着剑刃上的裂痕,低声道:“还是不行。”
幼清凑过去问:“哪里不行?”
“无法使用的剑,不过废铁一片,没有修补的必要。”应星将镜流的佩剑丢到一旁,抿着酒水道,“再取一把备用。”
能够匹配上剑首的剑,如今恐怕还未现世,她用剑损耗极快,所以常用重剑,不易断折,镜流看着那柄残剑,淡然道:“最长不过十载,不曾有剑用得长久。”
“因为你的冰太冷了。”幼清抱着膝盖说,“温度太低就会变脆,所以容易折断,镜流用着趁手的剑,不仅要考验工匠的技艺,材料也是重要的一环呢。”
景元抽刀瞧瞧,道:“我这柄确无损耗,恐怕用上百年也不会折损罢?”
应星嗤笑:“不过是应急的玩意,称不上武器。”
“但也比工造司的强上许多。”景元瞧瞧幼清的剑,问,“上次见你的佩剑,薄薄一层,不曾折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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