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钟晚笑着推开她:“你是想闷死我吗。”
吴邈邈捏捏她的胳膊,也笑:“我哪儿舍得。天,你现在也太瘦了,比大四通宵改论文终稿的时候还瘦。当了女明星是不是就要更注重身材管理啊,你减了多少斤?”
钟晚拍开她到处乱捏又企图往她腰上伸的手,“没减肥,就…前几天食欲不太好,多阵子应该肉又能长回来。而且,什么女明星啊,还差得远呢,当时拍完网剧你就这么叫,结果网剧挺糊,我现在严重怀疑是你的flag导致的。”
吴邈邈白眼:“屁吧,那我一天说十遍我不是大富婆,看看反向的有没有用。”
钟晚靠在堆满布景道具的沙发扶手上笑。
见到吴邈邈前,她好久都没跟人有过这么接地气的对话了。
吴邈邈脸上顶着腮红画的红二团,还要大概卸个妆,在旁边擦擦洗洗的时候,剧团里其他演员也热情地跟钟晚搭话。
“你真的好好看啊靠,刚才演戏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第一排中间,看得我小心脏扑通扑通跳。”
“美女你单身吗?看我还有机会吗?”刚才演日本鬼子的男演员过来凑热闹。
“你有个毛的机会,先把你头上的绿帽子摘了再说话吧。”
“这特么叫钢盔!…虽然是塑料做的,但它绝不是一顶绿帽子,我说了n遍了——”
钟晚一句话没说,跟这群人也是第一次见面,却丝毫没觉得尴尬,甚至被这样热情洋溢的气氛感染。
真好啊,她想。
闹腾一会儿,吴邈邈也回来了,抱着手机戳了几个字,跟她说:“欸,张老师一会儿聚餐不过来了,好像被老婆骂了。那你还跟我们一起吗?”
钟晚:“那我想想。”
吴邈邈靠在墙边笑道:“看你心情,不想来也没关系。你刚到吗,还是早就到了,不然今天先回酒店休息,明后天我们再约?”
“这群人可疯了,聚会喝完酒更疯,年轻人真有精力啊…你敢信我居然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
钟晚愣了一下,笑:“完了,那我也是,我们同岁。”
吴邈邈等着她想,低头,手指飞快戳着屏幕回消息。
此时钟晚的手机也震动了下,她点开看,眼睛睁大了些。
梁序之发来的信息,问她在哪。
没一会儿功夫,化妆间的人都不知道去哪了,吴邈邈这时挽上她的胳膊,“先出去吧,这商场室内禁烟,上楼去门口。”
说着,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盒韩国的女士香烟。
钟晚余光看到,“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吴邈邈笑:“上个月,被这帮人带的,其实这种带爆竹的味道还行。”
说着话,钟晚垂眼回信息:[在杭市,我今天下午刚到。]
梁序之发来一个定位。
[我问你具体在哪。]
钟晚看到他的定位就在这家贸易百货门口的停车场,脚步都顿了一瞬,差点没注意脚下的扶梯。
吴邈邈及时拉住她:“我的女明星,看路啊,把你摔了我现在还赔不起。”
“……”
等电梯到一层,钟晚低头回:[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又打开定位放大看了眼,[我刚上楼,快出去了,您在停车场吗,我现在过去找你。]
打字太急,称呼都全是乱的。
钟晚将手机熄屏,抬头说:“邈邈,我今晚不跟你们一起聚餐了。”
吴邈邈也转头,“好啊,那我陪你打车回去吧。”
停车场本来就有司机等她,保镖也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她走,现在梁序之也到了。
钟晚顿了两秒,“不用,没事,你去找其他人吧…有人来接我。”
闻言,吴邈邈愣了下,看向她:“谁啊?”
钟晚:“…你不认识的人。”
已经到百货大楼门口,吴邈邈熟练地点燃一支烟,对她投来审视的目光,“你在杭市还有我不认识的朋友?”
大学时她们太熟,朋友圈几乎是完全一致的。
钟晚皱了下眉,“诶,不是杭市的朋友。”
吴邈邈如梦初醒拍了下她:“靠,不会是男的吧!晚晚你背着我在港岛谈恋爱了?还是在深城?”
“……”
钟晚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时间也无从说起:“也不算是谈恋爱。”
吴邈邈:“那就是追求者?还在暧昧期?”
又拍她一下,羽绒服“梆”地响一声,“可以啊,你怎么没跟我说,人都追到杭市来了!”
“都不是。”钟晚不敢让梁序之多等,转头看她,“改天再跟你说吧,我先走了!”
“…行吧。”吴邈邈一脸无语,几秒后对着她几步之外的背影扬声道:“那明天我们再约啊,我把我公寓地址发你。”
钟晚还不确定明天的安排,回了下头,“那个…明天再说。”
吴邈邈再次无语,笑着摇头,“见色忘义啊。”
.
钟晚到停车场,给梁序之打电话,问他车停在哪个位置。
几秒后他接起来,“回头。”
钟晚回过身,看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身影,在气温这样低的夜晚,梁序之只穿了身黑色长款的羊绒大衣,系了同色的围巾。
他没在车上,而是站在停车场靠边缘的位置,附近有一盏路灯,幽光的灯光映出他的轮廓,斜长的影子落在地上。
最近的位置,有一辆黑色的库里南,好像是沪市车牌。
钟晚加快脚步过去。
也许是刚才在后台,以及跟吴邈邈说话气氛太好,她见到人,唇角不自觉扬起很浅的弧度。
到了他面前,钟晚抬头看着他,带着些笑意问:“你怎么过来了?事情都忙完了吗?”
梁序之看到她身上白色的羽绒服,很蓬,刚才加快脚步过来时像是一团小雪球。
脖子上围了像毛领一样的围巾,也是纯白色,毛茸茸的。
有十多天都没见,上次也是不欢而散。
梁序之抚了下她的头发,简短道:“暂时忙完。正好要去沪市谈事,顺便过来。”
可沪市离杭市也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吧。
钟晚眨了眨眼,“好冷,我们先上车?”
“好。”
梁序之抬手揽她过去。
“刚才的人是你朋友?”他平声问。
钟晚帮他拉开一侧车门,自己绕到另一侧上去,这样待会不用再挪位置。
车上的暖气确实开得太足,怪不得他刚才下车。
钟晚一边解围脖和羽绒服拉链,一边说:“对,我大学室友,关系很好,这次就是来看她演出的。”
等她把身上厚重的羽绒服脱掉,剩下里边白色的毛衣。
车内安静下来,前排的司机是个陌生面孔,车子发动,他问过目的地,很自觉地将前后排的挡板升上去。
窗外此时又开始飘小雪,老城区的建筑许多都保留了江南水乡原本的风格,青瓦白墙,在夜晚影影绰绰。
路上穿行的车流亮着灯,忽明忽暗的,给这幅水墨画添上了颜色。
钟晚垂着眼,看见梁序之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座椅上,手指自然微屈,恰到好处的经络线条向腕间延伸。
她犹豫几秒,探向那只手。
梁序之偏头,忽地握住她只慢吞吞移动的手,将她整个人拽过去。
“做什么?”
“我…”
钟晚抿抿唇,被拉进他怀里,闻到熟悉好闻的木质香味,抬起头看着他,有些低声地,“那您又做什么。”
第30章 Chapter 30
适应了车内的暖气后, 隔着车窗,感觉不到湿寒的天气,只剩下窗外朦胧的雪景和撩人的夜色。
梁序之未作声, 轻笑了下,微凉的掌心向上移,停在她的后颈,拇指摩挲片刻,低头吻她。
钟晚闻到他呼吸间熟悉好闻的气息, 阖上眼,本能回应他, 不自觉胳膊也抬起来, 拥住男人劲瘦的腰。
这个久违的吻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因为回酒店还有好一段车程, 把火点起来只会让人难熬, 前排还有司机,再怎么样也不能尽兴, 最多隔靴搔痒。
梁序之退开后, 摸了下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没松, 依然揽在她腰间。
大部分时候,他们在车上都不会交流过多,除非钟晚主动挑起话题。
但隔了这么久没见,她又总还记得上次的事, 乍然不知该说点什么, 也安静着, 头靠在他胸口。
离得太近,他的呼吸就在她发顶, 一下又一下,几根发丝也随之轻轻晃动。
过了会儿,钟晚的手机接连振动好几声。
她摸过来点开看,是吴邈邈发来的消息。
[刚才的小日本鬼子弟弟问我要你的微信。]
[还是老三样?告诉他,你平时没空、你不想谈恋爱、你社恐所以微信不加陌生人?]
[诶,不对不对,现在是不是能有新理由?直接跟他说你名花有主了?坏笑:/坏笑:/]
身后梁序之完全能看清她的手机屏幕。
钟晚看到最后那条消息,耳根莫名一热,匆忙将手机熄屏的同时,听到头顶传来沉缓的声音。
“什么日本人?”
紧挨在一起,她还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微微的震动。
钟晚攥了攥衣角:“…不是日本人,就是我朋友他们剧团的演员,刚才那场戏他演的日本兵。”
就像是担心他误会一样,说完,钟晚还又多补了句,“搭讪而已,或者就是闹着玩的。”
梁序之似乎也没介意,修长的手指绕着她垂落在肋骨侧边的头发。
“‘名花有主’又是怎么回事。”
语速很慢,但钟晚听不出其中是什么情绪。
她呼吸滞了一瞬,转过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钟晚直觉她没必要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比如他们之间本质的关系,再比如吴邈邈产生的错误猜测和认知。
她声音小了些,加上耳根还微微泛红,用手肘轻推他一下,看起来像是在忸怩地撒娇,“还能是怎么回事…”
梁序之也顿了下,两秒后,倏然笑了下,缓慢抬手,将她的那缕垂落的头发挽在耳后。
.
回到酒店,之前的司机已经把钟晚的行李交给管家,送进了房间。
她打开行李箱,去翻带来的睡衣和洗漱用品。
钟晚动作慢吞吞的,主要是万泰高端线酒店的套房长得都差不多。
虽然她在港岛住的那间重新布置过,但基本的地板材质、硬装色调、空间布局和这间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熟悉的环境,不免让她想到上次。
上次全程都是在客厅,沙发、落地窗边、茶几旁边的毛绒地毯上…
听到身后不远处,梁序之脱了大衣和围巾,朝起居室的方向走。
窗外仍在飘雪。
钟晚正要松口气顺便平复调节一下情绪,听到浴室门口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晚晚。”
闻声,钟晚就愣了好几秒。
印象里,梁序之叫她全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提这样亲昵的称呼,迄今为止是第一次。
钟晚有种陌生的恍惚感,迟疑着应了一声,走过去。
梁序之单手解着衬衫扣子,瞥她一眼。
“一起。”
钟晚静了一秒,又往回走:“我去拿一下沐浴液,酒店的味道不习惯…”
片刻后,淋浴间水汽氤氲,梁序之环着她吻下来。
应该不是钟晚的错觉,今晚没什么特别的花样,他很温柔,也很慢,像是顾忌什么似的。
她小臂撑在墙上,分神在猜这是不是他对上次的弥补。
但两人其实都不太适应,钟晚甚至这种时候还能分心走神。
放在以往都是不可能的。
相处几个月,他们最熟悉了解彼此莫过于是这件事。
所以没过多久,她听到梁序之轻笑了声,短暂离开,问:“是不是也不喜欢这样。”
花洒仍有水流落下,覆盖了他一部分声音,在这种情境下却更显旖旎。
钟晚有点明知故问,气息错乱地出声:“哪样…”
他用行动告诉她。
钟晚微皱起眉,在心里先暗暗给出肯定的答案。
如果非要去形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北方刚入春时,将融但未融的冰,气温在零度上下,冰融化一点又被冻回去,或者结成水滴形状悬在半空。
梁序之再次停下,声音沉了几分,有了以往这种时候类似的感觉。
“说话。”
钟晚咬咬唇,断断续续承认:“还是以前那样…更好。”
梁序之笑了下,关水,扯过旁边的浴巾,将她一裹,横抱起来出去。
后来在卧室,硬质的皮带扣住脚踝。
温度终于升起来了,冰层也从外部向内完全融化,甚至蒸腾成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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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时不算太晚,这样有分寸又带有刺激感的体验,钟晚不否认她有些沉迷。
洗完澡出来,梁序之在窗边抽烟,听到响动,回了下头。
临近的另一栋高楼也亮着灯,他背光而立,像是一道冷清的剪影。
钟晚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在今晚提卢文茵的事。
暴风雨之后的晴天更显得珍贵,她不知道提这件事会得到怎样的结果,但左右不急于这一夜,她想多留住这样温存融洽的气氛,哪怕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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