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梁序之下载了微博,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连超话都会看了,还会看cp粉放飞自我写的小短文。
尤其配合刚才梁序之一本正经的表情,有点阴恻恻的语气,钟晚沉默的几秒钟,嘴角忍不住往上抖了抖,又立马抿回去。
梁序之一直注视着她,加上之前相处两年多,对她这些小表情太过了解,沉出一口气,音质偏冷:“钟晚,你又在笑什么?今天我脸上有东西吗。”
钟晚还没说话,前排,正在开车的林叔也忽然笑了一声。
梁序之:“……”
钟晚也终于坚持不住,笑着问:“你看那些干什么,我都不看。而且,你也知道都是别人瞎编写着玩的啊。”
梁序之静了须臾,转回头,靠在座椅上再次阖上眼,有点不自然的语气:“算了。那个男演员的事暂时翻篇,以后再说。”
“…行。”
钟晚歪过头,也再次看向窗外的风景,唇角一直维持莫名其妙上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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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市的酒店也比不上杭市,没有万泰旗下的,但好歹有另一家连锁品牌的五星酒店。
梁序之订了一间顶层的总套,到达大厅时,应他的吩咐,林叔去帮钟晚也加了一间相同房型的。
湖市算是个三线城市,生活节奏相对较慢,他们到达时正是晚饭的点,车子驶进市区,沿途就看到街上各种餐馆林立,桌椅摆到外面,像是夜市大排档一样,一群人坐在街边喝酒聊天。
身份关系,两人去这种人群密集的公共场所都有各种不便。
于是林叔差保镖去打包了当地特色的吃食,送到酒店房间。
回酒店后,钟晚也先去了梁序之的房间,打算跟他一起吃过晚餐,到睡觉时间再回自己那间。
梁序之洗过澡,换了件浴袍出来,钟晚望向他,再次生出隔世之感。
就好像一切突然回到了从前,但比之从前,又少了许多复杂和沉重。
这家酒店的套房设有露台,跟客厅连在一起,隔着几面玻璃门。
露台上摆着一方木质的茶几,两侧各有一个小沙发,边上有玻璃围栏,下面能看到湖景。
钟晚已经把送来的餐食都摆好,都是湖市特色的小吃,基本就是些河鲜。
深城和港岛都靠海,两人见惯了这些食材,只是江南一带的做法稍有新鲜,比如生腌、比如用特殊的酱料烧制。
梁序之让人送来了佐餐的朗姆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把一同送上来的鲜榨葡萄汁推到钟晚面前。
钟晚抿了一小口,看向他杯里的朗姆酒,忽然感慨:“…每次你喝酒,我喝饮料,都感觉我有点像跟大人吃饭的小朋友。”
梁序之默了几秒,看她一眼,“那是因为你喝不了酒。另外,我就比你大六岁。”
钟晚拿起筷子去夹了只生腌虾,“那也挺多了。”
她咬下一口,眉头拧到一起,马上把另外半只放下,“…生的,味道好怪。”
梁序之默不作声把那盘生腌虾拿远了些,将另一道看起来正常的菜推到她面前。
晚餐后,两人叫人上来收了茶几,但都没回屋,继续坐在露台的沙发上。
天色已经暗下去,这几天气温不高,带着潮气的晚风轻轻拂过,很舒适的气氛。
露台玻璃栏杆顶上有两枚灯球,钟晚站起身,找到开关,把它们点亮。
周围霎时间被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朦朦胧胧的。
钟晚转身看他,“对了,你不是说要把那本诗集带给我。”
梁序之朝屋里微扬下巴,嗓音低沉:“在行李箱里,现在想看?”
钟晚想了想,淡笑说:“算了,也不着急,等一会儿我回房间之前再拿给我吧。”
梁序之也笑了下,“里面154首,你都会背吗?”
他记得前年圣诞夜,他给她念了前半首,她就醉醺醺地把后半首背出来了。
钟晚:“大学的时候是全都会的,因为那门课的老师有点变态,期末闭卷考,有两道题就是随机默写填空。不过现在估计忘了一半,只记得印象最深的。”
“你背过吗?”
“嗯。”
“也是为了应付考试?”
“算是。但我当时的考试不会要求默写。”
钟晚向前探了探身子,好奇地问:“那你现在还都能背出来吗?你本科毕业也应该比我早六年。”
梁序之:“也许可以。”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Thou art more lovely and more temperate.(我能把你比作夏日吗/尽管你更可爱、更温和。)”
钟晚回忆着,随便背了其中另一首印象深刻的开头,“后面是什么?”
问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幼稚,好像以前上学时在跟同桌互相抽问。
梁序之静了几秒,还真往后接了几句:“Rough winds do shake the darling buds of May,
And summer's lease hath all too short a date。”
钟晚笑起来,眼眸被刚点起的两个灯球映得闪闪发光,眼角也弯着:“欸,过了这么多年都能记得,你记忆力好好啊。”
仿佛笑容也能感染,梁序之看着她,笑说:“只是你问的正好是最出名的那首。”
他想起过去分开的一年,好像久得像过了一生。
那一年,他都没有真正心情放松的时刻,更别说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愉快。
“可惜越出名的我可能背得越不熟,因为这门课的老师从来不会用那几首最出名的来出题。”
钟晚半开玩笑地说:“那也不用什么诗集了,我们加起来,说不定还真能背出一整本。”
说着,她一侧头,又看到远处天边几朵云很好看,藏在幽蓝的夜空中,一弯镰刀似的月牙高高悬着,也像是画里才会有的场景。
钟晚站起身,又去玻璃围栏前,望着远处的天。
两人都安静着,片刻,梁序之也起身,把椅背上搭着的外套给她披在身后。
钟晚顺势给自己拢了拢,周围的空气里带着他身上好闻的沐浴液香味,还有她身上有点奇怪的青黄瓜味。
她轻叹了声气,声音也极轻:“…这样真好。”
梁序之站在她身侧,低头看她:“什么?”
第64章 Chapter 64
湖市及周边都没什么重工业发展, 人口数量又相对少,空气比杭市要好许多,夜空也更好看些。
都说月明星稀, 但今晚本就是残月,再亮也亮不到哪去,云层外还依稀可见几颗星星。
钟晚摇摇头,笑说:“没什么。”
梁序之也抬头,跟她看着同一片夜空, 酒店楼下的湖边能见到几个人在散步,似乎有情侣, 也有一家人, 只是这个高度看下去,那些人都只有指甲盖大小。
钟晚在镇里就卸了妆, 这会儿穿着白色的吊带和轻薄的罩衫, 衣摆被风拂起来浅浅的角度。
她旁边不远处就是那颗黄色的灯球,侧脸好像被光晕蒙上一层金色的纱。
两人同时安静片刻, 梁序之看向她, 嗓音低沉:“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
钟晚正好也在想这件事, 转过脸,撞进他的目光。
她垂下眼,过了几秒,小声说:“我总是担心, 我们只要再开始…又会回到去年那样的关系。虽然你说是‘正常’, 但其实…我们俩本来都没多正常。”
她不知道‘正常’的恋爱应该怎么谈, 梁序之更不知道,从性格来说, 她好像下意识习惯逃避,而梁序之则习惯决断与掌控。
钟晚承认她对感情总是抱着悲观的态度去看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
但他们现在这样的相处感觉太好了,她甚至会害怕,给他们的关系再多一层身份或是名义上的束缚,会不会立刻变质,一路朝坏的方向发展。
梁序之看着她,缓慢抬手,将她被夜风吹乱的发丝轻挽到而后,目光幽深,但仿佛又是带着温度的。
他徐徐出声:“去年最后几个月的事,你离开港岛之后,我反复想过很多次。不论怎么想,都觉得对不住你,亏欠你很多。”
“当时只觉得,只要我想,就总有办法留你在我身边,没有考虑过你的想法,也没有尊重你。”
钟晚抬头与他对视,另一侧玻璃围栏上的灯球也映进他眼中,光亮里有自己小小的倒影。
她轻咬了下唇,“…我不是还在介意之前的事。”
梁序之低声:“但我总会想,轻飘飘的‘对不起’显得太没诚意,应该多补偿你什么。可我能给的,好像都是物质上的,你肯定不会接受,而且给你那些,又好像回到了以前。”
他笑了下,神情中难掩无可奈何的意味,转身去茶几上取了烟盒,抽出一支,微低下头,单手拢住火焰点燃。
梁序之指间夹着烟,下意识跟她拉远了距离,坐在沙发上。
钟晚静了须臾,望向他,轻声说:“其实你现在给我的,就已经不是跟物质相关的了。”
梁序之抬眸看她。
一会儿后,钟晚问:“如果再开始,你真的能做到不干涉我,比如我接你不喜欢的戏,比如没那么多空闲时间陪你。再或者,有矛盾的时候,我可能不会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顺着你。你会能接受吗?”
梁序之有点一眼难尽的表情,偏头看她:“好像,你以前也没有什么事都顺着我。”
“……”
钟晚尴尬地垂了垂眼:“…但最后还不是大都如了你的意。而且,你肯定明白我想说什么的…”
有些旧账翻起来没完,现在也不合适去谈论那些。
梁序之言简意赅地回答她:“可以接受。”
钟晚继续道:“那万一哪天我们再有无可调和的矛盾,或者谁改变心意了,我们能不能…还坦然得接受这段感情结束,彻底桥归桥,路归路。”
“具象一点来说,如果以后我想要跟你分开,你会尊重我的意见,同意分手吗?”
这次,梁序之不说话了。
钟晚也算是对此有心理预期,没太意外,微抬了抬眉,回到他对面的沙发上,抱臂安静坐着。
不知又静了多久,梁序之嗓音平缓,徐徐出声:“晚晚,你大概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这次是否开始,选择权在你,但如果你决定开始,我就不能再接受一次结束。我曾经放过你一次,那是因为一开始你就不是自愿,但这样的事我没法再重复第二次。如果再有一次,我应该不会再放你走。”
“只要你在,任何事都能商量,我不认为有什么无法调和的矛盾,唯独这件。我也清楚,我不可能在完全拥有过之后,再坦然面对失去,再看着你跟其他人恋爱、结婚,做曾经跟我做过的事。所以,要怎么决定,你可以继续考虑。”
梁序之声音很好听,低沉的声线,偏凉的音质,缓慢说着这些,像是有蛊人的魔力一般。
钟晚甚至在想,这才是真正的他,如果他轻易答应了,他们重新在一起后他能泰然接受再度分开,那才必然是在诓骗她。
梁序之看到她鼻尖有细细一层汗珠,站起身,将烟碾灭,拉开了通往客厅的玻璃门,让室内空调的冷气溢过来。
转回身时,他低头看着她,淡笑了下,眸中掺杂着一抹苦涩,“也不知道我本来就是这样,还是做商人太久,所以变得贪心。”
“进屋吧,时间也不早了。”
钟晚也站起身,穿过那扇门往客厅走,也扯了扯唇,呼出一口气,用尽量轻松的语气说:“我的确需要再考虑一下,毕竟…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单纯是谈恋爱那么简单,而是件人生大事了,你应该也希望我是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
梁序之也从露台出来,顺手把那面玻璃门关上,看向她,“嗯,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
钟晚知道现在提出这种问题也许不合时宜,但她确实好奇,“那为什么你现在能给我考虑的机会,或者说,接受我可能会拒绝的结果?”
梁序之好像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的样子,默了片刻,说:“大概是现在有心理预期,而且,过去一年的生活,都过得跟你拒绝之后差不多。”
“怎么会问这个?”
钟晚在他眼神中看出了审视和揣度的意味,抿抿唇:“…单纯好奇而已,你别想套我话,现在我自己都不清楚答案。”
梁序之收回目光:“行。”
今夜难得有好好补眠的时间,而且钟晚也不得不承认,酒店的居住环境比镇上的“宿舍”舒适程度不止高出一点半点。
小宋发来的剧本改动她还没看,明天上午起床吃过早餐大概就要回镇里化妆。
钟晚看他一眼,似是淡定地说:“我要回房间了,你也早点休息。”
“对了,那个诗集给我?”
梁序之淡笑了下,缓步走到玄关处,从行李箱里把书拿给她。
钟晚接过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这本书好像比三年前在澳城看到时要旧了很多。
本来就是简装版,现在看着封面都有点卷边了。
钟晚象征性翻了两页,问:“这是你当时说要送给我的那本吗?”
梁序之微抬了下眉,简短道:“如假包换。”
“好吧。”
钟晚合上书,拿在手里,走到门口时,转身道:“回去了,明早我叫车送我吧,不用麻烦林叔了。”
梁序之静默须臾,抬手轻抚过她的头发,“明早再说。”
“回去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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