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起她的手,十指紧扣,不由分说地牵着她往前走。
靠近马车时,他突然转身,一个托举将她腾空抱起,左渔腰肢一紧,惊呼了声,抓着他因微微使劲而青筋突起的手臂,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轻轻松松地被他放到了南瓜马车上。
她刚坐稳,许肆周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一个蛋糕,不大,却特别精致,四周都点缀着一朵朵的玫瑰,每一朵都是立体的,栩栩如生,仿佛要随时绽放。
又是玫瑰吗?
左渔怔怔地看着这一朵朵奶油做的玫瑰,突然想起那天许肆周骑着机车,像不要命地追着她的车,只为了给她还一朵纸玫瑰。
“秋摇说你明天过生日。”许肆周从裤袋里拿出打火机,又从一旁拿出几根蜡烛。
他没做过这些哄女孩子欢心的事,动作显得有些笨拙,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支蜡烛,却迟迟不知道该插在哪儿。
操,好像怎么插都会破坏了蛋糕的整体性。
蛋糕是定制的,让人从港岛空运过来,拆之前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强迫症又犯了,许肆周咳了声,问她:“想让我插哪儿?”
草啊。
问完之后觉得不对劲,许肆周抬眼瞧了下小姑娘,发现她的表情好乖,眼睛亮亮地盯着蛋糕上的花饰,满脸惊喜又欢欣,显然,根本没有想到他的话会有其他不正经的意思。
“都可以的。”
左渔下意识地应,但其实她根本不舍得吃这个蛋糕,太精致漂亮了,感觉每吃一口都是在毁坏这个艺术品。
“等一下。”她忽然捉住了许肆周的手臂。
男生的手臂硬硬的,还有微微突起的青筋脉络,骨骼紧致有力,左渔察觉到自己的冒犯,倏地抽回手,心脏跳漏了半拍。
“怎么?”许肆周停下手,询问道。
“我能拍个照吗?”左渔小心翼翼地提了个请求,怕他觉得麻烦,又解释说,“因为它太好看了,我想留个纪念。”
她满眼期许地看着他,眼神在夜里依旧清澈明亮,许肆周放下了蜡烛,捧着蛋糕“嗯”了声:“你拍吧。”
左渔满心欢喜地点头,笑得眉眼弯弯,转过头去,准备掏出手机,可手揣进口袋里摸索了好一阵,却找不到自己的手机。
额,好像忘记带出来了。
她忍不住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
“没带?”
“嗯。”左渔点头,眉眼垂着。
“用我的。”许肆周勾着唇从裤袋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就在左渔伸出手时,他突然又把手机抽了回去,脸上带着一丝痞气的笑容。
“让我拍张照片。”
“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特别炙热,痞帅的脸上带着点儿坏劲,左渔心跳加快,呼吸开始变得不太自然。
许肆周干脆把右手撑在她腰后,一个微微有些进攻但却并不过分的姿态,与她平视,语调悠悠慢慢:“你好靓啊,我想要你一张相留念。”
许肆周讲的粤语,左渔听不太懂,一双眼睛迷惑地注视着他:“你说什么?”
许肆周嘴角勾着痞坏,用普通话给她解释:“就是手机可以借你用,但你得让我拍一张照片,你太好看了,比蛋糕还好看,怎么办,想把你藏起来了。”
他就那样倾着身子,左渔完全被他的阴影和气息笼罩,脸蛋十分不争气地热了。
他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吗!呜呜!左渔心里猛地涌起一股热浪,几乎快要融化了。
她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只能装作他在讲胡话,撇开脸,声音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娇嗔:“那我不用了……”
“就拍一张行不行?嗯?”许肆周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但此刻他对左渔的渴望,却是心底最真实的感受。
左渔真的羞死了,但见他软下声气来哄她,心中的拒绝也变得软软的。她没办法,只能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许肆周将蛋糕放她手上,让她捧着,左渔不敢看镜头,只敢低着头看蛋糕,镜头下,只能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以及耳后隐约可见的一抹红晕。许肆周轻轻按下拍照键,定格了这一刻的画面。
他照完,重新捧回她手上的蛋糕,将手机递给她:“你想怎么拍?”
“拍好了吗?”左渔这才敢重新看他。
“嗯。”许肆周将刚拍的照片点开,放她手掌心,“给你看看。”
左渔看着屏幕上的照片。画面中是她捧着蛋糕的样子,头垂得低低的,耳后那抹红晕却特别明显,仿佛融化了整个画面。
“知道自己有多好看吗?”
许肆周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玩味。
左渔听了,脸颊更加红了,不禁伸手想捂他的嘴:“你……你别说了。”
许肆周见左渔害羞的模样,哼笑了下,鼻息喷洒在她的手心上:“好好好,我闭嘴。”他知道她羞,也不磨她了,怕把她吓跑了,那他妈今晚的准备就白费了。
左渔点了点头,这才拿起手机,规规矩矩地对着蛋糕拍了张照。
许肆周指尖也入了镜头,骨节修长,干净分明,指缘处映着微光。他的手指很好看,微微弯曲的指缝骨感又矜贵,这个细微的细节使得整张照片更生动了。
“我拍好了。”左渔将手机还给他。
许肆周将手机揣回兜里,然后把一根蜡烛插在蛋糕的留白处,手掌挡着风,用打火机将它点燃。
“生日快乐。”许肆周站在挡风口,让左渔快许愿。
左渔看着火苗在夜色中一下一下地跳跃,先真挚地说了声“谢谢你,许肆周”,然后才微微闭上双眼。
这种仪式感放在以前,许肆周觉得还挺幼稚的。他从三岁开始就不太信这套,但觉得公主嘛,该有的浪漫不能缺。
尤其此刻看着左渔那张认真的脸庞,他觉得这挺美好的。
如果每一年都能这样陪她过,万死不辞了。
左渔许完愿,睁开眼睛,不期然对上许肆周那专注而深陷的目光,心中再次掀起涟漪。
“我许完了。”她声线糯糯地提醒他。
“嗯。”许肆周微抬下巴,“吹蜡烛吧。”
左渔点点头,嘴角翘起,凑近蛋糕,脸颊微鼓起来,轻轻吹灭了蜡烛。
许肆周将蜡烛抽出来,然后转头跟御马的车夫说了声,人也弯腰钻进了南瓜马车,坐到了左渔对面,手也跟着递给她一只叉子:“外面冷,车里吃。”
马匹被御马的车夫驾驭着开始跑动了起来。
窗外的景色缓缓地向后退去,左渔有些紧张,接过叉子问他:“许肆周,唔,我们,要去哪里呀?我外公外婆在家,我不能,出来太久的。”
马车晃晃悠悠地前进,她的声音也随着节奏颠簸起伏,一晃一晃的。
配合着她脆生生的声线,一下娇柔,一下颤抖。
这种颠簸和起伏,再加上她娇柔的声音,简直要了他的命。
许肆周靠在车厢的壁板上,喉结滚动了一下,略显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抬起头仰望着车顶,斜眼看着左渔:“先把蛋糕吃完。”
“哦。”
马车已经跑起来了,左渔只能听从他的指示,乖乖地用叉子挑起一小块蛋糕,放入嘴中。
奶油的香味在舌尖上散开,甜丝丝的味道让她感到满足,她前两天一直生病,除了吃药就没什么食欲,现在吃到一点甜,心情也不禁愉悦起来。
她闷声吃着蛋糕,有些不忍心破坏那些被精心雕刻而成的玫瑰花,看上去都像是展示在画廊里的艺术品,虽然心生惋惜,但她还是一狠心将叉子轻轻刺入了花瓣。
左渔突然想起许肆周从车窗外丢给她的那朵纸玫瑰。纸玫瑰可以保存好久好久,而不必担心它会凋谢抑或过期。
左渔咬了一小口奶油,将蛋糕放膝上,轻轻喊了他一声。
“许肆周……”
“嗯?”
第47章 酒窝星球47
“你为什么送我纸玫瑰呀?”左渔想了想, 忍不住地问道。
忽地,许肆周瞟见她唇边沾了一点奶白色的奶油,顿时感觉胸腔一阵酥麻,喉咙不自觉地发痒。
他抬手压了压鸭舌帽, 手肘支着, 挡在鼻子前, 看着那一点奶油被她不经意地舔去, 语气坦诚又漫不经心:“因为, 我外曾祖母常说,男孩子不懂得送花, 追不了小姑娘家家。”
“我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听回来的谚语俗语, 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说是不是?”
许肆周说完这话时,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好整以暇地捕捉她的面部表情变化,黑漆漆的眼眸倒映着她的影子。
左渔一颗心被他弄得七上八下, 才消化完他前一句话, 就对上他直勾勾的目光, 根本招架不住。
心脏仿佛被一抹微妙的酸软和甜蜜压得难以言喻, 她拼命压抑住那股情感,怕它溢出来,怕被他看穿,只能支支吾吾地点头。
她好怕,好怕他继续说出更进一步的话, 于是埋着小脸,赶紧找了个话:“你…你还有外曾祖母呀?”
许肆周薄唇微微上翘, 知道她是脸皮薄,怕自己挑明,所以这会故意岔开话题。
他倒无所谓,反正表不表白,什么时候表白,他不都得看她的意思,都得惯她,于是顺着她的话题自然而然地接腔:“谁家没有外曾祖母?”
“不是,不是。”左渔连忙摆摆手,有些抱歉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妈妈的奶奶很早就去世了,在我出生前,所以我都没见过自己的外曾祖母。”
还挺可爱,这一本正经解释的模样。许肆周嘴角扬着散漫的笑意,双手交叠抱在脑后,两条长腿大剌剌地敞靠在车厢的壁板上,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外曾祖母还在世,过百岁的老太太,经历过北洋政府、国民党政府、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时期,差不多整个近代史吧,她一直生活在恫山,但去年底,被诊断出患有老年冠心病。”
“我跟我外婆回来,想让她去美国治疗。”许肆周眼皮子微微垂了下,语气仍旧淡然,“但劝不动,她年纪大了,不想离开自己的土地,也割舍不下一些责任。”
马车嗒嗒地往前,轮子在坎坷的路面上发出节奏感十足的声响。左渔默默听着。
这是她第一次了解许肆周的家庭情况。
学校里流传着好多关于他的故事,有说他是校园里一手遮天的王,得罪不起;有说他谈过很多个女孩子,是个花名在外的把妹高手;还有人说他打过枪,撞过车。各种各样的传闻,但是对于他的家世,却没有多少人知晓。
听他说着这些,左渔有些落寞,眼神里多了几分担忧,语气认真:“这些责任,比身体健康还重要吗?”
能不能再劝一劝她,先去美国接受完治疗再回来呢?
许肆周眼皮懒懒地垂着,一双手依旧枕在后脑勺:“听没听过‘亦笙教育基金会’?”
亦笙教育基金会,她当然知道,是恫山一位声誉很高的女先生所创立的,具体是谁她不太清楚,但是这个基金会一直致力于支持教育事业,推动了许多学校建设、奖学金资助、教育培训等项目。
所以,是许肆周的外曾祖母创立了亦笙教育基金会?
作为这基金会奖学金的受益者之一,左渔的眼睛霎时充满了敬意。
许肆周见她这副模样,知道她猜出来了,说:“这就是她割舍不下的责任。”
左渔既钦佩又感慨。
她曾经听人说过,亦笙基金会的背后是一位民国大小姐,她身份显赫,是大家闺秀的典范,但因为现在年岁已高,一直深居简出,从未公开露面。
没想到这么巧,她竟然有机会间接了解到她。
而且能说出“男孩子不懂得送花,追不了小姑娘家家”这种话,这位老太太的心态一定很年轻很可爱吧!
左渔感觉她的形象在脑海中变得更加生动起来,然后眼睛亮亮地问许肆周:“所以,你是因为她才回恫山读高中吧?”
“猜对一半。”许肆周眯了眯眼,轻描淡写地解释,“我在英国黑了校长邮箱,然后被退学了。”
他的语气太过自然,左渔却震惊不已:“什么?”
“当时我妈让程野帮我走申诉流程,哦,程野你没见过,就当是我一朋友。”许肆周语气懒散,仿佛在讲一件无关痛痒的事,“但他还没跟校方谈出个结果,我转头就跑挪威冰岛去了,率性妄为地玩了一圈,哪儿危险往哪儿钻,玩过枪,撞过车,放纵欲望,挥霍青春。”
“渡嘉奈你见过,他比我还能玩,但比我还成熟些,他是个事业批,没时间奉陪了,我却还在大西洋公路玩命飙车,后来如果不是老太太查出冠状动脉疾病,我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疯玩。”
许肆周说完,活动了活动筋骨,不太自在地捏一捏后颈脖。
左渔怔怔地听着,甚至忘了继续吃手上的蛋糕。
这样的许肆周确实如她认识的一样,肆意狂妄,追求刺激和快感。他这种个性,从他之前对叶群,对他父亲,以及对张校的态度和处事方式就可见一斑。
他一直就是这么一个随心所欲的人,才不是什么乖乖仔。
“那你现在还想和以前那样玩吗?”左渔察觉出自己和他相差太大,默默垂下眼眸,轻声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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