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挺童真。”许肆周打趣她一句,垂头笑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此刻的脸色比起之前,好像更发白了。
“走吧,带你去做更有意思的事情。”他说。
“什么更有意思的事?”左渔急匆匆地跟上,连忙说,“许肆周,我好像得回家了。”
许肆周双手插着兜,声音从前面飘来:“带你去坐摩天轮。”
左渔站定了脚步,仰起头看面前这架巨型的摩天轮,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壮观。
她从没坐过摩天轮,有些期待地问道:“真的…可以吗?”
“坐完就送你回家。”
最后一个惊喜了,陪她坐完摩天轮,那这一晚就圆满了,许肆周默默想。
两人走到摩天轮底下,很快就有工作人员上前迎接,然后带领他们登上了摩天轮。左渔跟着许肆周走上了舱内。
大晚上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工作人员朝许肆周打了个手势,又百无聊赖地继续拿出手机收听新闻。
主持人播报着关于2013年末“一带一路”启动的消息,舱内和舱外通过玻璃和门隔绝,门一旦关上,外面的声音就逐渐消失了。
左渔安静地坐着,半张脸都看向窗外,随着摩天轮的转动,他们的车舱缓缓攀升,慢慢的,她看见越来越开阔的视野。
摩天轮转得很慢,漆黑的夜幕,星星点点,仿佛远在天际,又仿佛近如眼前。
而且随着高度的持续上升,她还能够将整个尺塘尽收眼底,她外公外婆的家,成了不大不小的一个黑点,透着忽明忽暗的灯亮。
“许肆周你看,好漂亮!”左渔指了指窗外。
许肆周就坐在她旁边,因为舱内的位置逼仄,他的两条腿就那么大剌剌地敞开坐着,右腿甚至碰着她的膝盖。
左渔转头回看他,却发现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皮合着,脸色异常苍白。
听见她的声音,许肆周又悠悠地睁开眼,好似不太舒服地“嗯”一声。
窗外的飘雪已经停了,他的声音听着却冷冷的,低沉,没有精神。
“你怎么了?”左渔突然想起今晚许肆周不对劲的点,从他冰透的指尖摸她的脸,到他滚烫的呼吸,再到他苍白的脸色,太异常。
左渔不禁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天呐,这人手冰得像块雪,可额头却烫得像火炉。
“许肆周?许肆周?”
左渔吓了一跳,焦急地晃着他的手臂:“你别睡呀,你醒醒,你怎么了?”
许肆周艰难地睁开眼皮看她一眼,手臂吃力地抬起,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声音虚弱地安慰:“没什么,有点困,我睡一会。”
“不行,你太烫了,好像发烧了!”
摩天轮转一圈差不多要半个小时,现在他们俩才差不多刚过最高的顶点,左渔从慌神里迅速镇定下来:“许肆周,我能用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许肆周,你怎么了,快醒醒呀。”
面前的人没有回应,摸完她的脸后,再次合上了眼,很羸弱地呼吸着。
左渔顾不得那么多了,手伸进他的裤兜去找他的手机。
幸运的是许肆周的手机并没有设密码,她顺利地解锁了屏幕,然后点进通讯录。
“程野”这两个字出现在最近通话列表的最上方,就在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刚通了次电话,不到两分钟。左渔蹙了蹙眉,蓦地想起许肆周说程野是他一朋友,于是抿着唇拨了过去。
电话“嘟”声响了没一会就被接起,左渔先说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又解释了许肆周的情况。
这位程野反应很快,连忙问她现在人在哪。
“摩天轮上。”左渔握着许肆周宽大的手掌,语气担忧地回答道。
“好,我知道了,马上就到。”
程野果然很快就到了,她们摩天轮转到几近地面的时候,他就等在了外面,和他一起的除了工作人员外还有一位中年男人。
工作人员将舱门打开,程野连忙弯身进来,拉起许肆周的胳膊将人带了出去。
司机见状跟着搭了把手,程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左渔:“我让人送你回家。”
左渔放心不下,有些焦急地拉着程野的衣服问:“许肆周,他没事吧?”
“不止发烧那么简单,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先带他去医院。”程野没多说其他,将许肆周搀扶着放进了车里,然后转头嘱咐司机想办法将左渔送回去。
说完,他便自己驾着车,带着许肆周离开了。
左渔看着汽车尾灯消失在夜里,心中一阵钝痛。
她为什么没有早点看出他的异样,甚至还让他在这样冷的天里等自己。
他陪了她那么久,她却没发现他不对劲。
可是,他为什么难受也不说,他为什么要一个人撑着?
左渔心里有些难受,回去的路上,司机见她沉默着不说话,于是安慰了两句,让她别担心。
左渔抬起头,问他是不是能问到许肆周的状况?
司机叹了口气,说具体的他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位少爷昨天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本来昨天就该去检查的,但他坚持说再等等,等一等,他还有些事没做完,所以一拖再拖,可能就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至于究竟怎么摔的,什么时候摔的,他一概不知。
左渔听了心中一阵揪心,她难以想象他从屋顶摔下来的场景,想到那种疼痛和恐惧,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
所以,许肆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49章 酒窝星球49
左渔一宿没睡好, 在床上翻来覆去,每当想起许肆周那苍白的脸色和唇色,心脏就会一紧,内心充满了酸楚的感觉。
清晨醒来时, 她的眼皮下透出一丝乌青, 洗漱然后吃早餐。
外公外婆早早出了门, 不在家, 她整个人魂不守舍, 不在状态。
但她知道,这是因为她想许肆周了。
吃过早饭后, 她开着电视, 膝盖上放着昨晚没写完的英语卷子,但她题目做得很慢, 因为时不时就会拿起手机看消息。
一晚上过去了,她真的很想知道许肆周现在的状况,但她发出的消息没有一条得到回应,只看到许肆周这几天将昵称从Yolo改为了Yulu。
她茫然地一遍又一遍刷着屏幕, 心头被一种酸酸绵绵的无力感充斥, 内心挣扎了片刻, 她还是想给许肆周打个电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 外公外婆从外面回来了,跟他们一同进家门的还有罗村长。
她暂时放下了手机,就听见外婆笑盈盈地说:“妞妞啊,你要不要出去玩玩呐,咱们村今年过年办了个新年集市, 热热闹闹的,可好看了, 还有个摩天轮呢!”
“对啊,妞妞。”外公手上拎着两箱年货进来,也跟着说,“你还没见过吧,就你病的这两天建起来的,特别是那个摩天轮,真是个大工程。罗村长说,前天批的,今天就建好了,而且呀,不收费,大家都能去玩,你要去晚咯,得排队。”
老人家一脸高兴,说:“我们没敢去坐那个摩天轮,不过我们在那个新年集市逛了一圈,还领了很多年货,你看,今年村委会给我们每家每户都发了年货。”
罗村长跟在外公外婆身后走进来,手上也提着大包小包的,除了花生、瓜子、糖果等,竟然还有车厘子、牛奶、曲奇饼之类的年货。
“今年有亦笙基金会资助了一些特别的福利。”罗村长将东西放下,微笑着说,“这些啊,都是他们给咱村民的支持,希望能让大家开开心心过个好年。”
左渔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当下就想起了许肆周,是他吗?
是不是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外公外婆又感谢了几句,罗村长帮忙把东西提进屋就走了。
外公外婆一边收拾着,一边说今年办的这个活动大家都很开心,氛围喜庆又吉祥,尺塘好久没这么热闹了,甚至附近的村庄都听说了,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左渔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应两句。
不久,有邻居过来串门,跟外公外婆唠家常。
趁着他们聊天的间隙,左渔拎着自己的笔袋和试卷,轻声回到自己房间,拿出了手机。
她关上门,背脊贴着门板,手指停在许肆周的那串号码上方,顿了顿,最终决定拨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就在她几乎不抱希望的时候,终于有了回应。
然而,那边接电话的人不是许肆周,听声音是昨晚接走许肆周的程野。
“您好,程、程先生……”昨晚没来得及细看,但感觉这位程野看起来比许肆周大,约莫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左渔觉得喊他程先生也不算出错。
“请问能让许肆周接一下电话吗?”她有点忐忑地问。
那边沉默了会,语气听起来是一夜没睡的疲惫:“他昨晚昏迷过去,一直到现在还没醒。”
左渔指尖倏地攥紧,语气很急:“请问他怎么了,您能不能告诉我?”
程野叹了口气,听她几乎急出了哭腔,只好解答道:“他胸背创伤,导致了肺水肿以及内脏损伤,继而引发感染和高烧,昨晚医生连夜抢救了一次,但今天早上情况又恶化,刚刚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怎么会这样……左渔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们在哪里?”左渔颤抖着声音,“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这倒是不难办到,昨夜情况紧急,程野只能找了最近的尺塘中心医院。这间医院离左渔那不远,只是,他很少自作主张做决定,这该不该将左渔接过来……
“求求你了……”
听见女孩这软到不行的哀求,程野有些不忍心拒绝,压了压眉心答应了她:“我派辆车去接你,司机到你那边会给你打电话。”
“好的,好的,谢谢你。”左渔连忙答应下来。
车来得很快,司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左渔正在用手机去查肺水肿和胸壁创伤的相关信息。
左渔接了电话,对外公外婆说:“外公外婆,我有个同学受伤住院了,我想去医院探望一下。”
外公外婆听到这个消息,表情立刻变得担忧:“哎呀,这么严重?你要小心啊,出门要注意安全。”
“我会注意的,不用太担心。”左渔应承下来。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烟南村的路口,这种牌子的豪车吸引了众多目光,左渔在那些好奇打量的目光下上了后座。
司机替她合上车门,坐到了前排说:“大概二十分钟就能到。”
左渔安安静静的点头。
到医院的时候,已近中午,太阳将路边两旁的积雪都晒融化,可寒风依旧吹得凛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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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楼上,黎莺、渡嘉奈以及Jeff几人得知消息,先行赶到了医院,坐的私人飞机,从港岛出发。
程野接完电话,黎莺便脱下了墨镜,将人拉住责问:“周周究竟怎么回事?你不是跟在他身边的吗,怎么还能受这种伤,而且还拖到昏迷!”
程野默不作声地接受一切斥责,这确实算是他的失职。
人是在他手底下出的事,无论事出是不是有因,他都难辞其咎。
“是我的疏忽,抱歉。”他艰难开口。
渡嘉奈见状,也走过来轻拍了一下程野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太过自责,然后转向黎莺:“现在不是指责的时候。”
渡嘉奈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冷静,然后又转头问程野:“他是怎么从屋顶摔下来的?”
程野挺难受的,周周出事时,他其实不在场,后来在车上看见许肆周手肘关节处有淤青和水肿,一问,才得知他从屋顶摔了下来。
当时他就建议许肆周去医院检查一下,但是因为很多细节还没跟圣诞集市的承建方以及摩天轮的工人对接完,所以许肆周没在意程野的建议,一直就说问题不大,先等等,处理好再去。
当时程野不知道问题那么严重,单纯以为他只是手臂淤青一块,所以也就没再坚持。况且,当时确实时间紧,任务重,许肆周想赶在左渔生日之前,赶在农历新年之前将游乐场布置出来,给她一场生日惊喜。
为此,他甚至第一次见到许肆周那么认真地去做一件事,那么执着。
曾经的许肆周深谙规则,也能熟练地利用规则里的漏洞,但这一次,他是踏踏实实地、认认真真地达到自己的目的。
就因为罗村长的一句“不真诚,不了解烟南村”,他为了一个女孩,冒着风雪走访了整个烟南村。
许肆周满怀热忱的时候,确实沉得住气,在村里部分村民心怀警惕,对他态度冷淡,甚至拒绝与他交流的时候,他都能逐个击破。
许肆周愿意为了左渔,走遍村庄的每一个角落,敲开每一扇门,试图了解整个村子的历史、文化和生活状态,一个公子少爷,也能低声下气地给人斟茶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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