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前院,穿过穿堂,来到后院的西院。一进院门,那端王妃和赵安晴就扑了上来,二人皆哭得两眼红肿,看到她时,却大大吃了一惊。
“怎么是你?”赵安晴问。
青烟上前解释:“我家夫人说的神医便是宣阳侯夫人,如若这平京有人能救二公子,便只有她了。”
“你家夫人开什么玩笑!”赵安晴红着眼睛大喊。
“安晴!”端王妃喝了一声,“既首辅夫人说她是神医,她便一定是。”
“可她只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
“闭嘴!”
端王妃又喝了赵安晴一句,而后看向陆轻染。她已没有白日那股高傲劲儿了,此时腰微微弯着,满脸恳切。
“夫人,请您一定救救我儿!”
第25章 救人
陆轻染在心里冷笑,白日在首辅府,那时候的端王妃可不知自己儿子受重伤了,不知会求到这个被她欺辱的人跟前。
果然,风水轮流转。
“正如赵姑娘所说,我不过是从乡下来的野丫头,哪有什么本事。”陆轻染淡淡道。
端王妃脸难看了几分,忙瞪了赵安晴一眼,让她赶紧给陆轻染赔不是。
“娘,您让我给这个贱人……”
“放肆!”
端王妃一巴掌甩到赵安晴脸上,同时让她赶紧给陆轻染道歉。
“娘!”
“你想害死你弟弟不成?”
赵安晴捂着脸,见她娘是真的发怒了,只能弯下腰来。
“等等,不知赵姑娘这个歉是为哪件?”陆轻染挑眉问。
赵安晴咬了咬牙,“为之前的所有。”
“包括昨日?”
“是。”
“可昨日是我不小心自己绊了自己一脚呢,赵姑娘有什么错?”
“你!”赵安晴像是被人啪啪打脸,长这么大都没这般屈辱过,“是我,是我绊你的。”
“怎么可能?”陆轻染笑着看向端王妃,“以我目前这月份,赵姑娘若真有意绊我一脚,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那是要我和我腹中孩子的命呢!王妃,您说呢?”
端王妃这会儿哪还能不明白,陆轻染要她和女儿郑重向她道歉。
为着儿子,端王妃一点也没犹豫,先踢了赵安晴一脚让她跪下,接着她弯腰搭手赔了个大礼。
见母亲都这样了,赵安晴也只能跪下。
“请夫人宽谅,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会用下作的手段害夫人。”
陆轻染叹了口气,“那我也只能尽力了。”
来到里屋,一股腐臭的血腥气扑面而来,陆轻染干呕两下,差点没吐出来。
她最近闻不得这些,一闻到就要吐。此时也只能忍着,并朝里面走去。
端王妃忙命婢女打开帷帐,并多拿两盏灯过来。
看到躺在床上人,脸色青白,呼吸微弱,就像一具死尸般。端王妃见到儿子,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夫人,求您一定救救我儿子,只要能救活他,您要我的命都行!”
“我要您的命做什么,您给我诊金就是了。”
“一定一定!”
“王妃先出去吧。”
“我能留在这儿吗?”
陆轻染摇头,“不能。”
显然端王妃还是不信任她,迟疑着不肯走。
“王妃再耽搁下去,怕是神仙来了也救不活二公子了。”陆轻染声音冷了几分。
端王妃满面纠结,但想来是因为信任首辅夫人,还是转身出去了。等到门口时,端王赶来了。
“她是什么人啊,你就敢把儿子交给她,万一……”
“首辅夫人认定的人。”
简单的一句话,暴躁的端王一下平息下来。
“不行,我得再去烧几把香,求佛祖千万千万保佑我儿。”
陆轻染听着外面的对话,嘴角扯了扯,不论怎样,这才是为人父母的正常反应。
那些厌恶自己的孩子,甚至坑害自己的孩子的,他们不配为人父母。
“嬷嬷,帮我把赵二公子的衣服解开。”
段嬷嬷没有一丝迟疑,当下上前,利落的给赵二公子把上衣脱下来了。
陆轻染看了一眼,又道:“胸口上包扎的细布也解开。”
等细布解开,便看到胸口有一处刀伤,伤口很深,血还在往外渗。
陆轻染吩咐段嬷嬷清洗伤口,趁这个时候她拿出短刀,在炉火上烤了一烤。
等她拿着刀回到床前,伤口已经清洗过了。陆轻染用手在赵二公子前胸按压了几下,找到一处,刀一下刺了进去。
黑血呲呲往外冒,伴随着一股腥臭味儿,陆轻染忍了又忍,脸比那赵二公子还青还白。
不过随着这股黑血流出,赵二公子气息盛了许多。
放出黑血,再剔除腐烂的皮肉,再一层一层缝合伤口,敷上她自己炼制的金疮药,再包扎好。
等处理好,陆轻染已满头大汗,腰都直不起来了,而此时天也亮了。
“姑娘。”段嬷嬷上前扶着陆轻染,她这月份,实在不该如此劳累,“我给您擦擦汗。”
“别,先请端王妃进来吧。”
她这头汗得让端王妃看到,让她知道她为救她儿子多辛苦。
段嬷嬷听她的先去外面请端王妃了,而端王妃就在厅堂,正等着心急。听到段嬷嬷的话,忙跑了进来。
她先看到床前一大滩血,身子晃了一晃,再跑到床前,见儿子面色比先前好了很多,体温也恢复了,呼吸也跟上了,喜得眼泪又开始啪嗒往下掉。
“我儿没事了,我儿从鬼门关逃出来了!”
“二公子还未脱离危险,还需观察几日,待他醒来,才算彻底没事了。”陆轻染道。
端王妃忙转过身,双手合十,“夫人,我儿子一定能醒来,对不对?”
“我开个方子,你们按时给他服用,其他的就看天意吧。”
说着,陆轻染抹了一把汗。
段嬷嬷这时扶住她,道:“我家夫人都这个月份了,为救二公子,实在是尽心尽力了。”
端王妃看了看陆轻染的肚子,她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自然知道这时候最是辛苦。
“是,夫人辛苦了。”端王妃忙命身边的婢女,让她去给陆轻染取诊金。
那婢女拿来了一沓银票,端王妃接过来双手奉上,不过陆轻染只拿了一张。
“该我得的我拿,不该我得的我拿了也不安心。”
从西院出来,端王妃要送她,陆轻染拒绝了,只让她身边婢女给带路。
来到前院,见有几个官差,领头的穿着天蓝色绣白鹤的圆领襕衫,头戴幞头,面若秋月,身修如竹,颇有文人清雅之姿。
那端王正与之交谈,怪不得刚才出来没见他。
“宋寺卿,这案子还需调查么,我儿就是被那长宁王害的,他下手多重,分明是想要我儿的性命!皇上都发话了,让你们大理寺秉公办理,你就该立即下判书,请皇上定夺!”
“我们已经审讯过长宁王了,但还有几点疑问需核实,不知二公子可醒了?”
“我儿还在鬼门关上拉不回来呢,你们还想问什么,莫不打算给长宁王开脱?”
“审讯调查定案,这是大理寺的职责。”
“狗屁!杀人者就是长宁王,明明白白,根本不需要调查!”
第26章 玩笑
端王情绪激动,要赶这些官差出去。
宋寺卿眉头皱了一皱,道:“据长宁王交代,前夜他与二公子确有冲突,也让手下动手了,可并未动刀,而且他离开的时候,二公子还好好的,根本没伤这么重。”
“我儿说了,说那长宁王先让手下打了他一顿,那时没事的。可随后,他许是不解气,一个人折返将他拖到巷子里,又用刀捅了他一刀。他以为我儿子断气了,这才收手,却没想到我儿还留着一口气。当时我王府门外,围着许多百姓,我儿指证长宁王是凶手的话,他们都听到了,都可作证。”
“长宁王说他并未折返。”
“谁能给他作证?”端王瞪大眼睛喝了一声,“宋寺卿,你可别说他府上的下人能给他作证,能信吗?”
宋寺卿还要说什么,端王却不想听了,还说要立即进宫请皇上主持公道。
陆轻染从王府出来的时候,看到那位宋寺卿摇头叹了口气,继而上马离开了。
那晚他突然毒发,拉着她去了客栈,二人在客栈待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所以她应该是唯一的证人了。
回到侯府,陆轻染又累又困,只想快点躺到床上睡一觉。
侯府的早晨,宁静如常,下人们忙进忙出,各个角落都有人在洒扫。
段嬷嬷扶着陆轻染穿过穿堂,正与几个护院迎面撞上。
那几个护院行过礼后,侧身而过。最后一个走过时,陆轻染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姑娘,怎么了?”段嬷嬷问。
陆轻染回头,看着那护院越走越远,那股气息也越来越淡。
她收回视线,眸子冷沉了几分,最后那个护院正是昨晚刺杀她的那三个黑衣人中的一个。
她不需要看他们的脸,只凭气息就能辨认出来,而且从未出过错。
“先不回西院了,我要去见谢绪。”
“侯爷应该去上朝了吧?”
“他在府上。”
陆轻染说罢朝着东南角的方向走去了,段嬷嬷一脸懵,即便侯爷今日休沐,人就在府上,也应该是在锦月轩疑惑书房,这方向不对啊。
东南角有个小花园,陆轻染循着鼻息间那由淡慢慢转浓的气息,东拐西绕,一直找到假山后的小池塘那儿。
谢绪就在那儿,正和陆婉柔拥在一起,二人甜蜜的诉说着情话。
段嬷嬷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她家姑娘简直就像是有千里眼一般,一步不错的找到了人。
只是隔着几步远,陆轻染停下了脚步。
谢绪声音温柔,看着怀里的陆婉柔,满脸爱意,“六年前,凛州一战,我身负重伤,几乎已经踏进鬼门关了。是你,像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将我从战场背了出来,为我包扎止血。那时我眼睛受伤,看不到你的样子,但只听声音,我便知你一定很美。我问你是谁,你不肯说,还是你身边的嬷嬷告诉我,你是宁国公府嫡长女。那时起,我便心生爱慕,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娶你。”
陆婉柔靠着谢绪怀里,却是许久没有说话。
“柔儿,怎么了?”
“我说过不想听你提那时候的事。”
“为何不想听?”
“那我问你,你是因为我那次救了你,你才爱我,还是因为回京以后我们相处多了,你才爱上我的?”
“这有什么不同吗?”
“你回答我!”
“自然是那时候就爱上你了。”
“哼,你果然是因为我救了你,这不是爱,这是报恩。”
“那时你不过十一二岁,那般瘦小,却将我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我确定在那一刻就爱上你了,即便我还没见过你的样子。”
“我不听,我以后再也不想听你说这些了!”
陆婉柔生气了,推开谢绪,起身跑了出去。谢绪愣了一愣,紧接着追出去了。
看二人走远了,段嬷嬷心道这陆婉柔也够能作的,转头看陆轻染,却见她正垂着眸子,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姑娘,侯爷走了。”她小声提醒。
陆轻染这时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
“您这是怎么了?”
陆轻染摇头,“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
“啊?”
陆婉柔怎么可能去死人堆里背人,她更不会医术如何给谢绪包扎?
那年在凛州的人,分明是她,是她为了营生在死人堆里寻还活着的人,再一个一个将他们背出来。
有些受重伤的,她还会给他们医治。
当时姨娘跟着她,若是谢绪问了她,她定然会说她是宁国公府嫡长女的。
因她就是,而那时的她们还不知宁国公府已经有另一位嫡长女了。
所以谢绪会娶陆婉柔,竟是因为错将她当成了她!而陆婉柔定是知道的,不止她知道,宁国公和白氏许也知道,而他们选择将错就错!
但于她来说,谢绪不过是自己从战场上背出来的上百个人中的一个,他于她没什么特别的,若非今日听到这些,她根本不会想起这件事。
回到西院,陆轻染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结结实实睡了一大觉。
等她再醒来,天已经黑了。
用过晚饭,陆轻染带着段嬷嬷从侯府后门出来。
伴着清冷的月色,主仆二人来到大理寺官廨外,段嬷嬷上前敲门。很快,她们被引着来到后院暖房,又等了一会儿,大理寺卿宋毓川来了。
他是从外面赶回来的,带着一身寒气。看到陆轻染,些微有些吃惊,但并未露出什么。
“宣阳侯夫人,你说你是为长宁王的案子来的?”
“是。”陆轻染道。
宋毓川又默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我知裴九思没有捅赵焱那一刀。”
“如何知道?”
“因那晚他与我待在一起。”
宋毓川盯着陆轻染,这次沉默了许久。
“那晚你们在哪儿?”
“来瑞客栈。”
宋毓川慢慢挑起手,扶住额头,许久后长叹了口气。
“他怎么连宣阳侯的夫人都敢招惹!”
“还有,昨晚我去瑞王府给赵焱治伤,他那晚穿的衣服虽然换下来了,但头还没洗,我闻到了一股檀香气。”
“檀香?”
“赵焱被人谋害的地方应该不是那条巷子,而是被捅伤以后,转移到那里的。”
宋毓川看着陆轻染,眼神发冷,觉得她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编故事想问长宁王这个情郎脱罪。
第27章 闻香辨案
见这位宋寺卿根本不信她的话,脸色还沉了下来。
陆轻染轻呼一口气,再抬头看向宋毓川,眸光转了转,笑问:“宋寺卿成婚了吗?”
宋毓川皱眉,“夫人问这话什么意思?”
“便是没成亲,身边也有红颜知己了吧。”
“看来夫人并不能为本案提供什么帮助,还请回吧。”
说着,宋毓川起身往外走。
“宋寺卿,你怀里揣着的那物不知方便不方便拿出来?”陆轻染不紧不慢道。
宋毓川脚步顿住,继而转身,轻呵了一声,“我怀里并未揣什么。”
“是吗?”陆轻染捂嘴笑了笑。
宋毓川摇头无语,为了证明自己所言属实,于是伸手往怀里掏了一下。不想竟真有东西,他神色猛地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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