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白氏擦了擦眼泪,声音冷了几分:“你要怨我就怨吧,只盼咱们来世别再做母女了,你觉得委屈,我也受够了。”
陆轻染点头,“娘的真心话,我听到了,但愿当真相揭开的时候,你能承受住。”
陆婉柔见陆轻染还没毒发,心下着急,冲旁边秦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秦嬷嬷点了一下头,自罗汉床一头拿起一软枕,朝着陆轻染一步一步过去了。
“姑娘,二夫人给您那几匹锦缎,奴婢瞅着料子不怎么好,估摸您不会喜欢,便给咱们院里的丫头,让她们分了。”
这时段嬷嬷走了进来,先那秦嬷嬷一步挡在了陆轻染跟前。
“你这奴才,谁让你进来的,赶紧滚出去!”陆婉柔从段嬷嬷吼了一句。
“奴婢只听夫人的话。”
说着,段嬷嬷转向陆轻染,弯腰扶着她坐直身子。
“夫人,您还好吧?”
“好,好得很。”
陆轻染低头笑着,好一会儿,她猛地抬头看向陆婉柔。
“你想毒死我,可没这么简单!”
陆婉柔冷哼一声,“那碗毒汤,反正你已经喝下去了。”
陆轻染冷嗤,她让段嬷嬷拿来盆,她低下头竟将那毒汤都吐了出来。
陆婉柔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你竟然能……”
喝下去还能吐出来,谁人有这本事!
“以前师父让我练这反流吐物的本事,我觉得没必要,实在不想学。可师父说技多不压身,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不想还真应验了他这句话。”
陆轻染冷笑道,不过毒汤过喉咙过食道过胃,对这些器官都是有损伤的,轻易最好别尝试。今日为了从陆婉柔口中验证她和姜云月的关系,倒也值得。
将毒汤吐出来,陆轻染让段嬷嬷扶着她起身。
“想杀我,你们还不够格!”
“轻染,你没事是最好的!”白氏面带喜色,但又有些担心,“你别跟你妹妹计较,娘替她补偿你。”
陆轻染看向白氏,“你,真可笑。”
说罢,陆轻染往外走:“嬷嬷,将今日之事告诉侯爷,若他不信,便把我吐出来的这些给他验毒。我要一个交代,必须是能让我满意的,让他自己掂量吧。”
午后,陆轻染小憩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青竹进来说谢绪在外面厅堂。
“来了好一会儿了,奴婢瞧着脸色不好,不会又是来寻您麻烦的吧?”
“他来寻我什么麻烦?”陆轻染好笑道。
“今日您去了西偏院一趟,您刚走不久,二夫人就嚷着肚子疼,还惊动了老夫人,请来大夫说是动了胎气,还说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老夫人一听这话,直接急昏了过去,说是昏倒之前还……还骂您来着。”
“骂我?”
“说您要害二夫人腹中的孩子。”
好一招贼喊捉贼,不过这招数也太老套了吧,只要有脑子的都能想明白。
她洗了一把脸,从西屋出来,见谢绪果然在厅堂,脸色果然也不好。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子上坐下,段嬷嬷送来热汤,她低头喝着。
许久,谢绪终于开口了:“我原不该让你去给婉柔诊脉。”
“让我去西偏院,是她先提出来的吧?”
“你们是姐妹。”
“我们不是。”
谢绪深吸一口气,“这次是她不对。”
“听说她动了胎气,还是因为我?”
“我问了那大夫,他不敢隐瞒,说是岳母给了他银子,让他对外这么说的。”
“侯爷竟能如此清醒,实在难得。”
“好在你没事。”
“可她下毒毒害我这事却是真的。”
谢绪重重叹了口气,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
“你想怎样?”
“这侯府要害我的人可真多,侯爷一次次装瞎,这次总要给我一个交代了吧,毕竟你也不想我捅到宫里去。”
“婉柔是我的妻,谁都不能动她。”
“我说了,府上害我之人很多,侯爷杀一人,便让我少一分危险,这也算是交代。”
谢绪心思转了一转,很快就明白陆轻染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
谢绪起身就走,青竹送了几步就回来了。
“姑娘,侯爷真的会将害你的人揪出来惩治吗?”
“他不得不给我一个交代。”
当然,他不会惩罚陆婉柔,这一点她早猜到了。可其实陆婉柔算什么,她要给那人一个震慑。
不多久,段嬷嬷从外面听到消息,说是侯爷让管家绑了三个护院,罪名是谋害主子,也没说清楚谋害了哪个主子,就让人给杖毙了。
“奴婢过去瞧了一眼,正是先前九殿下出事的时候,夜里潜入我们这院欲刺杀您的那三个刺客。”
陆轻染点头,那个女人要回来了,她便送她这份大礼,同时让她知道,她陆轻染的反击开始了。
第87章 不争
陆婉柔装了两日,见陆轻染似乎没有追究,便也就不装了。倒是老夫人像是真得了病,前前后后请了好几波大夫了。
陆轻染名义上还是宣言侯府的儿媳,自然要去探望的,但被老夫人拒之门外了。
“老夫人说她的病就是被夫人您气出来的,只要看到您,她就觉呼吸不上来,仿佛要闷死似的。她说您要是想让她多活几日,便不要来东院,仔细在您那院养胎吧。”老夫人身边的徐嬷嬷冷着脸说道。
她说这话时,谢绪正好过来。
“侯爷,您听到了看到了,可不是我这个当儿媳的不孝顺,不在婆母跟前侍疾,而是婆母怕我累着,体谅我。”陆轻染转头对谢绪道。
谢绪沉了口气,“如此,你就先回西院吧。”
“是。”
陆轻染乐得轻松,带上青竹往外走,只是这丫头一直回头瞅着。
“你找什么呢?”
青竹纳闷道:“如烟啊,她是老夫人这院的婢女,我们是同乡。之前我们约好一起去西市逛,前两日休沐我找她,她同寝的婢女说她去走亲戚了,可她跟我说过她家在平京没有亲戚的。我昨日又去找她,她还没回府,今日院里也没看到她。”
“嗯,应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青竹撇了一下嘴,“别是被她那亮哥哥给拐走了。”
“亮哥哥又是谁?”
“她喜欢的人。”
陆轻染笑,“你的同乡有喜欢的人了,你可也有?”
青竹脸立时红了,跺着脚道:“才没有,姑娘别诬陷我!”
“你要是也有喜欢的人了,姑娘给你做主。”
“姑娘,您再说我就要生气了!”
陆轻染逗了青竹两句,然后带着她出门了。主仆二人是走着出门的,在路上租了一辆马车,来到长乐苑外。
守卫认识她,但还是仔细的问了一通,最后竟说还要进宫禀明皇后,得皇后准许才能让她进去见六殿下。
“皇后让我负责给六殿下治病,你们进宫禀明皇后的时候,顺道问一句到底需不需要次次都禀报,毕竟这般麻烦的话,我往后就该少来几趟了。”
陆轻染这般说,守卫还是进宫了,不过好在没让她等多久,并且回来说皇后下令了,只要是她陆轻染来,随时可进门,不需要再进宫禀报。
这么一番折腾,陆轻染才进去,而且还不许带着青竹。先前她来长乐苑,守卫也没这么严。
陆轻染一边在心思思量一边往后院走,来到暖房前,先敲了敲门,没人应,她接着推开门。出乎她意料,暖房很冷,没有缭绕的热气,里面的花草蔫蔫的,大多都被冻伤了。尤其门口那盆红梅,前些日子都要开花了,现在花骨朵都冻掉了。
最里面的那道门被推开,六殿下依旧转着素衣,正将一盆兰花从里面搬出来。那兰花也被冻得枯萎了,六殿下一脸惋惜之色。
“殿下。”陆轻染唤了一声,而后走上前行礼。
裴祈辰忙将花盆放下,想着回一个礼,结果一抬手将旁边架子上的花盆给撞地上了。而花盆落下,又砸到了地上的牡丹,直接将主干给砸折了。
裴祈辰懵了一下,忙解救那牡丹,结果被花盆碎片给割破了手指。他有些颓废的叹了口气,索性不管了,将手里的碎片扔了回去。
“让夫人见笑了。”
陆轻染摇头,“殿下好像心不在焉的。”
“大抵是这院子太憋闷了。”
陆轻染左右看看暖房里的花,道:“这些花快要被冻死了。”
“前几日病得太重,自顾不暇,更别说照顾这些花草了。等我身子好一些,这些花已经被冻伤,即便救活了,今冬也开不了花了,索性我便不管了。能挨的就挨到来年春日,挨不过的就死在这个冬天吧。”
这话带着几分丧气,陆轻染不解的看向裴祈辰。
“殿下遇到难事了?”
裴祈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怕是因为我太自私。”
“哦?”
“罢,不说了。对了,还要谢夫人给我那颗药丸,果真有神效,我这生下来就带的弱疾竟被治好了。”说着,裴祈辰再次向陆轻染鞠躬,“夫人救我一命,这份恩情,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确实皇后娘娘给了我不菲的诊金。”陆轻染笑道。
“夫人其实可以将这颗药给老九的。”
“他还可以再等等,但六殿下已等不得了。”
裴祈辰长叹一口气,“我一个废人,活着和死了也没太大区别。”
“殿下为何这么说?”
裴祈辰默了一下,之后抬头问道:“夫人曾说白龙山上有一株红梅,花开时如云似锦,不知现下可到了它盛开的时候?”
“算着时候还要再过十来日才是花开正盛时。”
“花开正盛又何尝不是颓败的开始,我更喜欢看花骨头,它们更有朝气,向着生机勃然。”
“既殿下这么说,今日便是好时候。”
“那我们今日上山。”
出门的时候,守卫将他们拦住。裴祈辰发了脾气,守卫们才不敢再拦,但想来他们一离开,守卫就会赶紧进宫禀报皇后。
来到白龙山那废弃的道观前,那百年老红梅树还屹立在这儿,树上结满了如红果子一般的花骨朵,也有那么几朵迫不及待的绽开的。
陆轻染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向站在红梅树下的裴祈辰。
她眉头微皱,这是她用裴九思的命来赌的一颗子,她想用这颗子制衡太子。可这颗子若没有争权夺利之心,甚至已经做好了退出这盘棋的准备,那她这一步可就赌输了。
而她,输不起!
“皇后娘娘很担心殿下的安危。”
陆轻染走到裴祈辰身边,同时向不远处瞅了一眼,那里有十来个侍卫,他们自长乐苑一路跟到这里,是来保护裴祈辰的。
裴祈辰叹了口气,“母后是怕我逃走。”
“殿下要离开平京吗?“
“是。”裴祈辰深吸一口气,“我从未想过去争什么,我以为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我更喜欢平静淡然的生活,可母后……”
“我要离开平京,逃脱这身份的枷锁,做一个普通人,过寻常的生活。”
陆轻染眸光变冷:可惜,她不能放他走。
第88章 谋局
离开的时候,裴祈辰折了几枝将开未开的红梅送给陆轻染。
“其实一直想送夫人的,但我养的那株红梅不知是养得太精细,还是那暖房太憋闷,它一直不开花。”说着,裴祈辰还有写不好意思,“愿夫人能得偿所愿,事事顺遂。”
陆轻染接住那几枝红梅枝,笑了一笑,“也愿六殿下心想事成。”
回到侯爷,陆轻染让青竹将那几枝红梅插入瓶中,仔细欣赏许久,而后起身去了谢绪的书房。他正在里面处理公务,见到她来,微微有些吃惊。
“厨房做的栗子糕,我尝着好吃,便想到了侯爷。”她笑着走进屋里,将还冒着热气的栗子糕放到了靠墙的方桌上,她也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了。
谢绪放下毛笔,一脸思量的在陆轻染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你有事找我?”
“没有啊。”陆轻染说着还将栗子糕往他跟前推了推,“侯爷快尝尝吧。”
谢绪面对陆轻染突然的殷勤,又看看这盘栗子糕,有些不敢伸手。
“没毒。”陆轻染道。
“我不喜欢吃甜的。”
“不怎么甜的。”
陆轻染捻起一块,直接往谢绪嘴里送。
谢绪一边往后躲一边接着,盛情难却下咬了一口。
“怎么养,好吃吧?”
“还行。”
陆轻染笑,“前几日因为妹妹的事,我和侯爷之间也有些不愉快,今日我过来便当是给侯爷请罪了。”
谢绪笑了一声,“你竟也有觉得自己做错的时候。”
“我不觉自己做错了啊。”
“那你来请罪。”
“我们是夫妻啊,总要有一方先服软的,可服软的那一方不一定就是做错的一方,对吧?”
谢绪抿了一下嘴,将栗子糕往陆轻染那边推了一下,“我们算什么夫妻。”
“虽然有名无实,但也算的。”陆轻染又推了回去,“你多吃一些,我今日上山下山的,实在累了,便早些回去休息了。”
谢绪皱眉,“你上山去了?”
“是啊,我和六殿下一起。”
“你和六殿下?”
“我先前给他治过病,算是朋友。他心情不好,请我上山赏梅,我便跟他一起去了。”
谢绪将手中未吃完的栗子糕放下,“你没觉得不合适?”
“不合适吗?”
“他是男人,你是女人!”
“侯爷可以这样想,他是病人,我是大夫。”
谢绪沉了口气,“我不与你辩,总之你以后离他远一些,他身边危险也不少。”
“怕是没有以后了。”
“怎么说?”
陆轻染往谢绪跟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道:“皇后欲逼他上位,而六殿下却只想过寻常人的生活,所以他打算明日一早偷偷出城,自此远离平京。只是,皇后似乎看穿六殿下的心思了,在他身边安插了很多人,只怕他轻易逃不掉,那位子他不争也得争。
谢绪眼眸陡然一深,“当真?”
“六殿下没必要骗我,我也没必要骗你呀。”
陆轻染耸耸肩,又嚷了一声太累,然后往外走去。一直走出去很远,走到廊子拐角处,她才停下来,静静看着书房门口。
这时一守卫进去了,不多久谢绪和那守卫急匆匆离开。
陆轻染眼睛眯了眯,谢绪是太子一党,这是毋庸置疑的。如今太子获罪被禁足,而六殿下身子康复,皇后立马动了多嫡之心,他们一方势力崛起,自然也成了太子一党最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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