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休了
很快,老夫人匆匆来了。
彼时陆婉柔正在抹泪,一副受了欺负的样子。
“姐姐既是想要这西院,妹妹让给你就是了。”
“不能让!”
宣阳侯老夫人怒气冲冲进来,挡到陆婉柔跟前,恶狠狠瞪着陆轻染。
“谁给你的脸,西院也是你能住的!”
陆轻染挑眉,“婆母这话说的,难道不是侯府给我的脸。”
说着,她笑了一声。
“我是宣阳侯夫人啊,正经的主母,不住西院住哪儿?莫不老夫人要将自己住的东院腾出来给我住?”
“你……”
“妹妹这个‘让’字也不对,我是正你是侧,位分摆在这儿,你说让我,你让得起吗?”
陆婉柔听到这话,呜咽的更急了。
“姐姐说话何必这般难听,若非是心仪侯爷,妹妹一个嫡女也不至于给人做小的。”
老夫人心疼的抱住陆婉柔,“好孩子,绪儿让你受委屈了。不就是一个院子,给她住也无妨。”
“娘,我不委屈,我只是……啊……”
陆婉柔说到这儿,突然捂住肚子,眉头皱紧,好似很疼的样子。
“哎哟,这是怎么了?”老夫人焦急的问。
“娘,我肚子疼……啊……许是姐姐来得早……我还没用饭……又……又哭了一番……”
“你可万万不能有事,来人啊,快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先给姐姐腾出这院子吧。”
“说什么傻话,你就住在这儿,谁要再敢赶你走,惹你生气,我饶不了她!”
说着,老夫人便让秦嬷嬷扶着陆婉柔回床上休息。
“你这个丧门星,我谢家娶了你,真是倒了大霉。你赶紧滚出西院,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婉柔,我,我就让绪儿休了你!”老夫人指着陆轻染大声骂着。
陆轻染垂眸一笑,“我拿回我的东西,反倒成我欺负人了。不过妹妹这样子,我也当体谅她。不用请大夫了,我会一些医术,可以给她瞧瞧。”
“不用,你赶紧走就行!”
“婆母让我把话说完啊,我是说瞧妹妹这面色,怎么倒像是……是怀上了。”
老夫人一下瞪大眼睛,“你,你……你胡说!”
“呀,好像还胖了一些,分明是怀孕发福了。”
“便,便是这样,那也是喜事。”
“打从洞房那时算起,如今也不过十来日,可妹妹这般变化,倒像是两个多月了。”
日期都说的这么准,老夫人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陆婉柔也是,生生定在了屋子当间。
未成婚就在一起了,还有了身孕,于宁国公府和侯府这样的世家来说,那是极为耻辱的事。尤其在成婚前,陆婉柔还是谢绪的妻妹,二人苟合,不止丢脸,甚至还会影响谢绪的官誉。
“这种事,你岂敢乱说!”老夫人瞪眼道。
“我也就是瞧了一眼,定是有所偏差的,所以妹妹坐回来,我仔细给你把把脉。”
“她,她就是休息不好,睡一觉就没事了,你赶紧走吧。”
“不是肚子疼吗?”
“我不疼了。”陆婉柔忙道。
“不疼了啊。”陆轻染笑笑,“那就赶紧搬吧,坐的久了,我还腰疼呢。”
这一下,两人都接不上话了。
陆婉柔到底不甘心,说什么等谢绪从官衙回来再商议。
“后宅的事由我这个主母做主,他一个大男人插手这些事,会让同僚笑话的。”
老夫人沉声道:“你要搬就搬吧,只是府上下人都很忙,没多余人手帮你搬。”
陆轻染轻嗤,她身边就一个青竹和段嬷嬷,想以此为难她啊。
“段嬷嬷,你去府外面找几个强壮的劳力,让他们进府来帮二姨娘搬东西。”
“你也不怕丢人!”老夫人气道。
“我丢什么人啊,只是担心外面那些人手上没轻重,再将妹妹的东西磕了碰了的。”
老夫人指着陆轻染,正要开口骂,陆轻染直起腰哎呀了一声。
“我这腰最近总是疼,杨太医说我住的那偏院太潮湿,不利于养胎。我还说侯府让我住那儿的,本就是为了养胎。他说不可能,除非侯府想害我腹中这孩子。”
这一下老夫人是彻底不敢开口了,只能劝陆婉柔受点委屈,先搬去别的院子。
很快李管家带着家中护院小厮来了,陆婉柔虽不甘心但眼下也只能忍了,嘱咐李管家搬东西时小心一些。
“二夫人,这厅堂里和西屋的家具还搬吗?”
段嬷嬷撇了一下嘴,“什么二夫人,分明是姨娘,还有家具都是西院的,搬什么搬。”
李管家挠挠头,像是有些怕段嬷嬷,没敢接话。
“自是要搬的。”陆婉柔转向陆轻染,柔柔一笑,“姐姐先前住这院,那些家具摆设,我都不喜欢,母亲便帮我都换了,说是给我当嫁妆用的。”
“是么,那就都搬走吧。”陆轻染无所谓道。
陆婉柔吩咐李管家都搬走,“还有这屏风,我娘专门为我出嫁绣的,千万小心,可别划破了。”
西院的东厢房是陆婉柔放嫁妆的地方,那一箱一箱的抬出来,看护院面露青筋,便知有多沉。
一共十八箱,陆轻染记得她只有十箱,而箱子里多是被褥衣服这些不值钱的。
等到下人将东西都搬走,西院一下空了。而段嬷嬷和青竹从偏院搬来她的东西,却只有三两件。
陆婉柔临走时,走到陆轻染跟前,笑道:“嫡女又如何,得父母宠爱的才是宝贝,主母又如何,得夫家重视的才尊贵,谁说偏院不如主院,且还要看是谁住的地方。姐姐,你说了?”
陆轻染点头,“我就闻到了一股子酸味儿。”
陆婉柔脸一青,“但愿姐姐不会觉得这屋子太空!”
所有人都走了,自剩下她们主仆三人,确实是有些空。
“空着也好,空着清净,不亏不欠。”
傍晚的时候,谢绪从官衙回来了,得知今日发生的事,怒气冲冲来了西院。
“婉柔的东西便让你这般眼馋,非要抢到手里?”
陆轻染正在算账,闻言抬起头来,好笑道:“侯爷是觉得我这正室之位是偷来的?”
“婉柔才是我的妻!”
“可在外人眼中,我才是宣阳侯夫人。”
谢绪怒视着陆轻染,拳头慢慢握紧,“我不会让婉柔受委屈的,我这就给你写休书,立刻离开侯府!”
第17章 山穷水尽
“利用完了就弃掉,弃不掉就毁了。”
陆轻染冷笑一声,继而抬眸看向谢绪,眸光一厉:“我陆轻染便是这般好欺负的?”
“那也是你活该!”
陆轻染放下毛笔,撑着条案站起身,走到谢绪跟前,伸手用力拍了拍他胸口。
那晚,她将刀刃刺进去时,可是抱了同归于尽的想法。
之后,府上未有他受伤的传言出来,显然他没脸让其他人知道。
“莫要太欺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说完,陆轻染坐了回去。同时将纸笔准备好,推到条案的另一侧。
“侯爷不是要休了我么,那就写吧。”
谢绪站在那儿,胸口隐隐还泛着疼,脑子里是那晚陆轻染用刀刺他,随后舔血的画面。
“洞房那晚的事,我未参与。”他默了许久道。
“但你知道。”
“当时我正恨你坏了我和婉柔的婚事。”
“你恨我,可我又何其无辜。”
谢绪垂眸,“是,我确实迁怒你了,对……”
“千万别说那三个字。”陆轻染打断了谢绪的话,“我不爱听。”
三个字太轻,她要他们用命来偿还。
“我会好生安置你的,房子、田地还有金银,可保你后半生无忧。只要你乖乖的拿着休书,离开侯府。”
“可没有你宣阳侯府庇佑,我怕是连明日都活不到。”陆轻染啧啧道。
“这趟浑水,我宣阳侯府不淌了!”
“将我拖下水,你们却想抽身,没这种好事!”
“你究竟想怎样?”
“不怎样。”陆轻染垂眸笑了笑,“自是你我夫妻二人好好过日子。”
谢绪脸色青沉,“你以为我真不敢休了你?”
“那你信不信我明日就吊死在你侯府大门前,连带着腹中的小皇孙!”
“你!”
“纸笔都备好了,侯爷这封休书到底还写不写?”
谢绪握紧拳头,他从不知一个女子竟会这般难对付。
“罢了,你爱住这院便住吧,但休想我会再踏进这西院一步!”
说着,谢绪要转身,怒气冲冲往外走。
“侯爷说自己没有参与,但侯府却配合的极好,只能说明侯府有其他人参与了,这个人是谁呢?”
陆轻染目光追着谢绪的背影,见他听到这话,脚步顿了一顿,却没有回头,继续大步离开了。
陆轻染吁了口气,是啊,这人是谁呢?
这人定然是主谋,可能这盘棋就是他布局的,可侯府也就谢绪母子,谢绪说自己没有参与,谢老夫人没那脑子也不通政事,所以这个人是谁?
快用晚饭的时候,青竹气呼呼的从外面回来了。
“没有领到炭?”
陆轻染将账册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看着最下面那数额,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出嫁时,国公府除了给她那十箱不值钱的嫁妆外,还给了她几间铺面。
可这几件铺子要不是不赚钱,要不就是还在赔钱。
不赚钱的,这半年她为了维持生活,已经卖了。赔钱的还在赔钱,而且这个窟窿越来越大。
账册最后这一串数字不是盈利,而是赔的钱,是需要她掏腰包补上的。
可她哪有钱,穷得首饰都当卖了。
“库房说打从今年起,各房自己出钱买炭火,说是老夫人定下的规矩。我说我家姑娘一个内宅妇人,从哪儿弄钱,若是没钱,这个冬天便要冻死不成?那管事说与他无关,他只负责拿钱办事。”
“然后我又去了账房,各房应该都有例钱的,可您猜怎么着。他竟然说账上没钱,各房自给自足。哪有这样的事,分明是针对您的,太可恶了。”
青竹气得呼哧呼哧的,陆轻染早就猜到了,倒也不生气了。
只是看着这账册,却免不了发愁。
这时外面有人喊,说是送来了晚饭。
“咦,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竟然不需要我去厨房催,他们就送来了?”
青竹还不大信,忙跑出去看。
陆轻染又看了一眼账册最后那串数字,长长叹了口气,将账册合上了。
刚站起身,打算用饭,听到外面啪的一声,像是碗碟摔地上了。
“你怎么不等我接住就扔地上了!”
这是青竹的声音。
陆轻染皱了皱眉,打开帘子出去了。
正房外,碗碟碎了一地,连带着饭菜也洒了,青竹急得跳脚,而送饭的婆子却一脸刻薄。
“贱蹄子,分明是你自己没有接住,还有脸怨我!我还告诉你一声,厨房已经没有饭了,你也别过去讨,今晚饿肚子吧!”
这婆子有些面熟,陆轻染仔细一想便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张青的老娘,之前往她饭菜里放蜈蚣的那个。
“我家姑娘怎么能饿肚子,你必须重新送一份过来!”
“饿一顿能怎的,能饿死?”
“你怎么说话的?”
“反正我饭菜送到了,你们要是在饿得受不住,那就把地上的饭菜舔进嘴里。”
“你!”
那张婆子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等等!”陆轻染走了出来。
张婆子转身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阴毒,接着阴阳道:“夫人,啧啧,您身边这婢女笨手笨脚的,竟将您的饭菜打翻了,合该换掉。”
“姑娘,我……”
青竹急着想解释,陆轻染摆了摆手,让她先别开口。
“你用过晚饭了吗?”陆轻染问那婆子。
张婆子笑了笑道:“主子还没用饭,我们当奴才的哪敢。”
“既没用饭,便在这里用吧。”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陆轻染用下巴杵了杵地上的饭菜,“不是趴地上舔么,那就舔干净一点。”
张婆子脸一下青了,“夫人,奴婢虽然是下人,但也不能让您这般糟蹋。”
“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奴婢不过是与您这婢女开个玩笑。”
“本夫人可没心情跟你开玩笑,你最好快点舔,不然剩下的指头也就保不住了。”
张婆子一听这话,左手下意识缩了一下,其中食指和中指已经断了。
“夫人这般欺辱人,奴婢这就去老夫人那儿,请她主持公道!”
说着那张婆子转身就要跑,正好被刚进门的段嬷嬷堵住了,继而一脚踢了回去。
“先舔干净再去告状!”
第18章 小偷
看段嬷嬷这身手,显然是练过的。
那张婆子还试图反抗,又被段嬷嬷踢了两脚,最后叫天天不应,只能趴地上开始舔了。
段嬷嬷让青竹瞅着,而后提着一筐炭进屋了。
“夫人冷了吧,等奴婢烧上炭,很快就暖和了。”
“这炭是从哪儿来的?”陆轻染问。
“跟李管家赊的。”
“啊,他肯?”
在陆轻染看来,这宣阳侯府上下几乎没有一个人好人。
“早年间,我于他有些恩情,他还念在心里。”
原来这样,陆轻染叹了口气。想她和安姨娘在西疆的时候,日子虽然过得苦,但也没到这般山穷水尽之地。
晚饭没了,主仆三人只能挨饿。待到第二日早上,青竹不敢再让他们送,早早跑过去拿,却也只是拿回来一锅清汤寡水的粥。
“厨房说了,往后得拿银子买饭,说是老夫人刚定下的规矩。”
陆轻染呵了一声,这是逼着她离开侯府呢。
没办法,陆轻染只能将一支玉钗给了青竹,让她拿出去当了。
这玉钗是安姨娘给她的,她原是舍不得,可如今也只能先拿来应急。
“你与那当铺老板说好了,宽限我们一个月,过后我必定双倍赎回。”
仔细交代好青竹,陆轻染才放心。
可青竹刚出去不久,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原是她揣着玉钗走到半路,却莫名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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