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芸眯眯眼,觉得累了,遂不再多想。
卫澜姬轻轻给她换了身衣服,服侍她睡下。劫难过后长芸甚是疲惫,躺在床上就睡熟了,一贯冷傲的脸庞此刻只剩宁和与美好。
卫澜姬跪在榻前,将她落于前额的发丝撩至耳侧,心底有着无限的爱恋与疼惜,但他知道若将心意说出,殿下就会把他赶出宫去。
最终,无尽的缠绵与悱恻只能化作一个落在她发间的唇印,既深沉又庄重。
他起身离开了,长芸的眼睫却轻轻动了动。
…
玺芸帝近日来病情好了些,老人家喜欢热闹,于是将畋猎放到了生辰晚宴前。这是玺芸帝时隔多年再次举行皇家官办的畋猎活动。
一时之间,京城几乎稍有名望的王公贵族、高门大户都想来参加这场皇家的盛会。
从古至今,畋猎一直是皇帝们最喜欢的活动之一,也是展现皇帝荣耀和威严的重要场合。
男子们多参与了这次畋猎,少量的男子留于雅林,作那曲水流觞的风雅趣事,女子们较多留在了雅林听曲聊天,品茶作画,也有少数女子穿上戎装,骑上骏马,赶往那畋猎场。
大多数男子热衷于畋猎,他们穿上英姿飒爽的猎装,手持弓箭,驰骋在广阔的原野上,寻找着那些隐藏在丛林之中的猎物。他们眼神坚毅,动作矫健,每一场射击都带着力量和决心。这是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挑战和刺激,让他们兴致盎然、热血沸腾。
然而,并非所有的男子都喜欢这样激烈的活动。有一些人选择留在雅林,他们在那里举行曲水流觞的活动,还伴有诗文、绘画、书法等艺术作品的创作。
与此同时,大部分的女子选择了留在雅林,她们在那里听着悠扬的乐曲,聊着八卦与家常,品味着上佳的香茶,欣赏周围的景色,享受着这份自在和舒适。她们的笑声和谈话声交织在一起,令人到一派安宁与美好。
但是,也有一些女子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她们穿上了猎装,骑上了骏马,向着畋猎场奔去。她们鲜衣怒马、风采飞扬,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位男子。
“你要来便来,为何偏要带上我来?”宗政祁凛双手环胸,在崎亲王身后走着。
“带你过来接触一下你现在以及未来都需要接触的场合,别成天想着往家外跑,到外边胡作非为。”宗政崎说。
宗政祁凛嘴角向下撇,低头踢开一个石子。
石子一路向前滚滚尘尘,落到了一双绣着淡蓝色牡丹的黑色靴子边停下。
“祁凛?”那双靴子的主人喊。
宗政祁凛抬头,眼神一亮,原来是穿着一身蓝色锦袍的陈秋。
“你怎么在这,我记得你不爱来这种场合的……崎叔好。”陈秋看到崎亲王后,朝他礼貌作礼。
崎亲王认得陈秋,他是户部尚书之子,于是说:“无碍,你们聊会,我有事先走了。”
等崎亲王离开后,陈秋拉过宗政祁凛说:“你是被你父王逼着来的吧,哎呀,家里只有一个孩子就会管得严些,不过没事,石汐今天也在,我们一块玩。”
宗政祁凛开个玩笑说:“我和你做结拜兄弟吧,那我爹就不只我一个儿子了,我也不止有一个爹了。”
“哈哈,你这是什么脑洞。”陈秋笑道。
“话说回来,你有看到元沄吗?”宗政祁凛偏过头问。
“没见着,这皇家狩猎也不是全京城的人都会来,元沄不一定在。”陈秋说。
宗政祁凛还想说什么,眼睛一瞥,无意间看到一个不远处骑着黑马穿着墨绿长袍的熟悉身影。
他眸光微闪,用手肘撞了撞陈秋,说:“你看,那人是不是元沄?”
“有点远看不清,不过是有几分像。”陈秋观那动作与身形,这般说着。
在他的说话间,宗政祁凛已骑上了他的马,喊道:“你的马借我一用”,一扬缰绳,马便立即向前飞驰,烈烈似风前行,所踏之地扬起片片滚尘。
陈秋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摇头:“哎呀这小子,怎么遇到元沄的事就这么鲁莽呢。”
第34章 早有蓄谋
宗政祁凛骑马追了过去,他伸手欲想拍她的肩膀,她似乎提前预知一般,反应很快,她的手向后一伸,抓住了他的手,弯身移肩,狠狠一掼。
一下子,宗政祁凛竟然被她掼得飞起,半空中衣袍翻飞,他一阵天旋地转后,控制身子,稳稳落于地上。
宗政祁凛抬头,这才看清了那坐于马上的竟是一位女子。
红玉板指,手执缰绳,一身朗气,半垂眼皮,一双眼睛冷冷睨着他,瞳仁黑湛湛的,深若寒潭,绣金青龙盘踞于绿袍之上。
原来是皇太女。
宗政祁凛惊讶之余有一分不易察觉的失落。
楚丹厉声一喝:“小凛王,你冲撞了太女,还不赶快道歉?”
长芸眼尾细细一挑,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转,好像是在打量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堂弟。
“参见太女殿下,殿下请恕罪,只不过是殿下有点像我的一位朋友,我认错罢了。”宗政祁凛向她拱手。
“哦?与孤相像?有缘可否一见。”宗政长芸挑眉一笑,打趣道说。
宗政祁凛看着她,又想起了元沄,忽然有些恍惚,他说:“或许会的。”
太女带给他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具体是怎样的他也说不清道不明,于是他把疑惑藏于心里,看着太女骑马离开了。
等走远了,楚丹才没忍住问长芸:“殿下为什么要隐瞒身份,与那小凛王装作不认识。”
长芸淡淡地说:“太女暗卫有报,崎亲王和大皇子暗里走得有些近,孤不信任崎亲王,故不完全信任小凛王。他的立场与孤的立场是对立还是统一,暂且未知,所以我不愿以太女的身份与他有过多的交情。”
…
皇家猎场曦苑是一片广袤的森林,占地规模大,且环境形态野生。
一声锣鼓下,猎场上,由众多贵族和朝臣组成的人群驾着马,围成了一个巨大矩形。全场陷入一片肃穆的寂静。
玺芸帝身着华贵的狩猎装束,骑着马立于人群围成的矩形中央。他手持一把象征着皇家权威的金色宝箭,紧握弓弦,缓缓地将其拉满,旋即松开紧绷的弦,金色宝箭如同流星般划破天空,准确无误地射中了一头雄壮的鹿。鹿应声倒下,成为了狩猎仪式的开端。
就在这时,一位礼官高声宣布:“狩猎开始!”
只一句话,瞬间点燃了所有在场人的热情,猎犬们兴奋地吠叫着,一场盛大的皇家狩猎活动就此拉开序幕。
众豪情男儿女儿迫不及待地一扬马鞭纵马驰骋了,纷纷想要追逐一个象征荣耀的狩猎榜名次。
皇家狩猎场曦苑历年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以狩猎者所狩猎物的数量以及凶猛程度而作排名。排名前十者,将会光荣登榜,不仅会刻名于曦苑门前,还能得到皇帝的奖赏。
而这分数评判示为—依据猎物的凶猛程度划分猎物共有三等。
上等为雄狮、猛虎、雷豹、大雕等大型强悍野禽。
中等为麋鹿、犀牛、羚羊、猞猁等中型捕猎难度一般的动物。
下等为野兔、灵猫、鼬鼠、袋鼠等捕猎难度较低的生物。
一只上等猎物得三分,一只中等猎物得两分,一只下等猎物得一分。
而此时,当他人都在追逐猎物的时候,太女还在原地不动。
大皇子宗政宇骑着马来到她身边,挂着他惯有的“亲切”笑容,问:“皇妹在想何事,怎么不和他们一块去玩。”
宗政长芸笑笑,不作回答,她转眼看到了宗政宇身边的季琛,眸光中闪过一线不易让人察觉的警惕与戒备。
季琛的年龄已将近四十,长着一张十分标准的国字脸,颧骨微高,五官锋利,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带着天生的凛然与冷肃。
此刻他身穿银色硬鳞铠甲,坐于黑棕色英马背上。面容刚毅,身材魁梧,全身散发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气势。
他是战场上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血气将军,亦是大皇子的舅父、季妃母族的人。屡立战功的他,现任禁军军官,官至殿前都点检。
宗政长芸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说:“见过季将军。”
季琛只朝她点头,以作回应。
“皇兄与季将军请自便,孤先走一步。”宗政长芸说罢,便策马离开了。
…
宗政长芸为寻一块没有纷扰、安静些的地方,骑着马来到了江边。
看见远处一只通体雪白的梅花鹿在林间穿梭,她勾了勾唇,张弓一射,箭发,击中了那鹿的身腹。梅花鹿一惊跌倒于草丛中,不一会却又抖索起身子飞快地逃走了。
箭矢明明已经射中了那鹿,鹿却能毫发无损地逃走?
宗政长芸在自己的箭筒上取出一支箭来,细细摩挲,才发现这支箭被人动过手脚,动过的地方微小、不易被人察觉的。
她将箭筒中的箭矢都倒出,最终发现有一半的箭都被特意改装过。
这是故技重施吗?
长芸嗤笑,这么多年过去了,某人的伎俩真是一点进步都没有呢。
…
“驾!”
宗政长芸调转马头,向一侧奔去,马还在继续跑着,她稳夹马腹,腾出双手,搭箭展弓,箭矢破空,对着宗政宇的背脊就直直射去。
箭矢划破空气,直奔宗政宇的后背而去。猝不及防的宗政宇只来得及感觉到一阵寒风袭来,紧接着,那支箭矢已经狠狠地撞击在他的背上。
剧烈的冲击使得宗政宇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他的身躯猛地向前倾斜,几乎要摔倒在地身边的侍卫反应迅速,他们立刻伸手扶住了他,才使他免于跌倒。
宗政宇的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不可置信。
幸而他穿了轻甲,这支箭只穿透轻甲给他带来了一些擦伤。
他连忙回头看,早已不见射箭者的踪影。
他将箭从自己的后背取下,正要喊人去追,却觉得手上的箭有些眼熟,他用手摸了摸箭头的凹槽处,有一点地方不同。
宗政宇大惊失色——这是他派人秘密做过手脚的箭。这箭是宗政长芸朝他射的,她早已经猜到了是他!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无疑是对他的挑衅与警告!
宗政宇顿感后脊发寒,箭杆在他的手中颤抖个不停。突然,他用力一握,箭杆瞬间断裂,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被扔在了地上。
第35章 被遗落的心
苏玉堇作为新婚的太女夫有义务参与此次的皇家狩猎。
六艺是皇家贵族子弟必学的东西,所以射、御之术苏玉堇也略通一二。
苏玉堇让柳非回营里拿东西了,自己则独处于山水林间。
突然看到了一抹墨绿长袍翻飞。
此人正是宗政长芸,她丢下被人动过的弓箭,脚往马镫轻轻一点,向上一跃,纵而翻身,弃马的同时骑上了苏玉堇的马。
她坐在了他身后,玉臂环过他腰间,牵起了缰绳。苏玉堇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低声喊“殿下!”
宗政长芸此时无心留意苏玉堇被她环抱于怀中的局促与无措,她眼神一凝,在他耳边吐出一句话:“嘘,弓箭借我。”
太女取过他手中的弓与箭,半侧身子,腰杆挺直,手肘平直,箭尖搭在弓弦之上,弓身紧绷,如同蓄力的弹簧,随时准备将力量爆发。
她在沉默中等待。
彼时,两头半人高的老虎迈着慵懒的步子,从不远处的大树后走出来,用充满威慑的眼神紧紧盯着长芸和苏玉堇二人。
苏玉堇惊讶之下,眉头慢慢皱起。
原来这片树林中藏着一对想要偷袭他的孪生虎,若不是殿下及时赶到,他恐怕无力反抗。
宗政长芸松开弓弦,极具冲击力的箭猛地朝其中一只老虎射去,老虎竟反应极快,跳往一旁避开了。
这支箭把老虎惹得愈发愤怒了,他们相互配合,朝长芸的方向疾冲。
先把老虎激怒是长芸的主意。
长芸从苏玉堇的箭筒中取箭,六箭齐发,两头老虎面对强大的箭雨,避而不及,一支箭刺破了其中一只虎的右腿,一支箭穿破了另一只虎的耳朵。
以长芸所看,这两头老虎配合默契、训练有素,不像是野生的,更像是驯养的。
老虎受伤后不减凶勇,它们一前一后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过来。
在第一头虎跃向苏玉堇的一瞬间,长芸把腰间的剑拔出,手臂运力一使,以极快的速度,把长剑刺进它的口,插破其喉咙。
老虎发出惨厉的叫吼声,四腿乱蹬,垂死挣扎了一下,就死在了她的长剑之上。
长芸把它挑到地上,立即从宽袖下取出小型匕首,朝另一头老虎飞去,匕首在空中旋转了几周,最终以刀刃的一面刺破了老虎跃起而露出的肚皮,最后一头老虎被破肚而死。
虎死,死状惨烈,血腥味浓重,苏玉堇面色煞白,别开了脸。
“你没事吧?”长芸问。
苏玉堇耳根微红,摇摇头。
萧月赶了过来,下马走到老虎面前,割下它们的左耳,再喊人把老虎抬过去。
苏玉堇从腰带边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巾,低头自然的给长芸细细地擦拭手指上的血迹。
手巾顺滑,他的动作轻柔。
长芸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低垂而宁和的眉眼,现在的画面与过去的记忆相重合,不由得令她想起了那个被她藏在记忆深处的人。
她的心仿佛蓦然被抓紧,呼吸一窒。
苏玉堇仔细擦干净后,抬起头来,几缕发丝挂于纤尘不染如谪仙般的脸庞。莫名勾起了长芸想将他拉下神坛的贪婪与欲望。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一只手捧住他的侧脸,一只手扣着他下颚,一个霸道无比的吻朝他压去。
苏玉堇面泛红潮,满眼惊讶。
第一次与长芸这般近距离亲密接触的他像一只惊弓的鸟、仓惶的鹿。
本能性的想躲却又硬生生忍住了,任她在他的唇上摩挲、舔舐,心乱成一团麻线。
她将他的双唇撬开,舌头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强劲地探了进去,在他的唇齿之间游走,再后来,他已无力再分辨了。
每一次接触都让他感到一阵电流从舌尖传遍全身。她的吻带走了他的呼吸,他的理智,甚至……他的心。
他们还坐于马上,苏玉堇的背脊紧贴着长芸温热而有力的胸膛,只隔着两层薄薄的衣料。他却觉得自己浑身烫得厉害。
亲吻的姿势很亲密,长芸的吻深刻得似要把他吃进骨子里。
她攻城略地,他节节败退。
吻的时间越长,越深,长芸愈发的感到悲凉。
他终究不是他。
长芸停下了动作,她的舌头终于退了出来,留下他湿润的唇瓣和紊乱的低喘。
在一片温存亲昵的气氛下,苏玉堇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来,看见的,却是长芸眼底里深深的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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