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到晏长陵时,太子却突然不动。
李高一愣,及时提醒他道:“殿下,晏世子。”
太子彷佛没听见,七岁的孩童,喜欢和厌恶都表现在了脸上,一咬牙,直接略过了晏长陵,将茶杯举向了岳梁,“孤谢过岳大人。”
席间气氛瞬间起了变化。
众人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如惊涛骇浪。
岳梁起身接受了太子的答谢,回了礼,走下放下酒盏事,眸光也不自觉微微一转,瞟了一眼身侧的晏长陵。
晏长陵像是无事人一般,端正地跪坐在那,脸色如常,并没有半丝尴尬。
皇帝的眉头早就皱了起来,没出声去提醒,怕一旦太子的脾气撅起来,场面只会更糟,隐忍着一直到太子答谢完了,才抬眼去看他。
太子却埋着头,故意不往他脸上看。
纵然李高急得满头大汗,唤了好几声,“殿下。”太子充耳不闻。
台上的皮影又开始了。
众人的目光便回到了荧幕上,气氛却明显发生了变化,哪里还有看戏的心情,个个都提心吊胆。
皇帝的靠山是晏家。
太子的后盾则是朱家。
今日太子当着众人的面,扫了皇帝的靠山晏家一记耳光,也相当于打了皇帝。
这该怎么收场?
好不容易熬到了皮影戏结束,接下来是一场舞剑。
皇帝看了一阵,把太子叫到了身边,指着那名舞剑者,问太子,“如何,是不是没有你晏叔叔的剑法好?”
太子紧抿着唇,不答。
皇帝一笑,耐着性子同他道:“你三岁起,你晏叔叔便手把手地教你剑法,你如今的功夫,大半都是他教的,朕问你好不好,你答不上来?”
太子垂下了头。
皇帝看他这副样子,脑门心突突跳了起来,深吸一口气,神色肃然地道:“朕问你话。”
太子也有些害怕了,胸口一阵起伏,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抬头冲着皇帝哭道:“这天下又不只是他一人会功夫,儿臣不愿意让他教!”
太子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传入了在座每个人的耳朵。
话里虽没有说出名字,但人人都知道那个‘他’是谁,个个精神百倍,绷紧了脊梁骨,生怕殃及到自己身上。
没有料到太子会如此忤逆他,皇帝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他。
太子似乎气急了,也似是憋了太久,一句更比一句震撼,哭嚷着道:“孤一点都不喜欢他,就因为他,父皇把我的母后贬为了母妃,如今连养育儿臣的资格都没了,今日是儿臣的生辰,可儿臣的母妃却不在这里,父皇请先生教会了儿臣何为孝,为何又不让儿臣去履行‘孝’。”
皇帝眼前阵阵发黑,怒意使他下意识扬起了手。
巴掌还未落下去,李高先扑在地上苦苦求情:“陛下,陛下息怒啊……”
第62章
太子一脸倔强,拳头捏得死死的,皇帝扬手的瞬间,他也不躲,甚至还抬了抬下巴,只闭上了一双眼睛。
皇帝看着跟前这张脸,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七岁孩子面上的稚嫩还未褪去,却多了一股大人才有的狠劲儿。
想起自己在他这个年岁……
趴在地上替蚂蚁搭桥,燕子从屋檐下飞走了,都能伤怀几日。
家里来了客人,热情招待,生怕怠慢,被人背地里骂他不懂礼仪。
他当真一点都不像自己。
朱氏,对!他像极了朱氏,把朱家那一套毛病,全都学在了身上,皇帝气得胸痛。
李高继续劝道:“陛下,今日是殿下的生辰,他思念母亲心切,一时失了言,心中必然已知错了,陛下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他那样子,可像半点要改过的意思?
不过今日确实是他生辰,不宜在他往后的生辰里都留下一道忘不掉的阴影,皇帝良久才忍住气,把手放下来,再看向晏长陵。
晏长陵从位子上起身,笑了笑对他行了一礼,“陛下。”又对着太子拱手,“太子殿下,锦衣卫还有些公务要处理,臣就先告辞了,微臣祝太子殿下平安顺遂,生辰吉祥。”不顾皇帝挽留的神色,说完晏长陵后退两步,转身走出了宴席。
闹了这么一出,皇帝和太子都没了心情,余下的人也是坐如针扎。
宴席再进行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皇帝一扬手,“都散了吧。”
众人走后,只剩下了皇帝和太子。
太子似乎看出了皇帝对他的失望,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虽不后悔,但见皇帝头一回有了想要打他的冲动,加之李高在一旁不断地同他使眼色,那股倔劲儿终于软了下来,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太子内心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可以跪皇帝,但要他对晏长陵说出道歉话,犹如喉咙里吞了一只苍蝇,怎么也吐不出来。
“殿下。”李高又催了他一声。
皇帝对他失望透顶,火气眼见又要腾升起来了,余光却瞟见一名太监被拦在了门外。
目光转过去,瞧见了那太监的脸。
宁寿宫的人?
今日他也邀请了太后前来,太后说染了风寒……
“儿臣……”太子好不容易开口,却见皇帝突然起身,看也没看他一眼,“自己好好反省。”
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扭转不回太子的思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是被朱氏荼毒太深,对晏长凌存了恨意,待日后把他送去太后跟前,再慢慢地教诲。
皇帝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问那位太监,“太后怎么了?”
太监忙把手里的盒子奉上,“太后娘娘替太子殿下准备了一份生辰礼,令奴才送来,祝太子殿下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皇帝点头,让身旁的人接了礼,随口问道:“太后的风寒可好些了?”
太监答好多了,“娘娘今日傍晚去泡了一回温泉,人回来后便精神很多,这会子正在灯下看书,还未歇息。”
皇帝脑子里突然浮现了一副灯下美人翻书的慵懒姿态,心口像是被太后那青葱十指挠了一下,痒痒的,面上却是一派正色道:“这个时节容易热伤风,养不好,可不行,朕去看看。”
—
太子在生辰宴上,当着东宫大臣和皇帝的面,打了晏长陵的消息,在皇帝来之前,先传到了太后耳里。
太后翻了一下手里的书页,目光讽刺,“蠢货,就朱氏那矮子,教出来的孩子,谁能喜欢得起来?矮子堆里拔高个,何况还就那么一个,选都没得选……”眸子抬起来,摇头突然叹了一句:“皇帝不行。”
眼见身边的荣嬷嬷眉头又皱了起来,太后怏怏地闭了嘴,专心看起了她的话本子。
才翻了三五页,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声,奴才一叠声儿地行礼,“陛下……”
皇帝的声音传了进来,“免了,母后可歇息了?”
来了。
太后有些不耐。
人是她勾过来的,来了又觉得是个麻烦,自古能坐上皇位的皇帝,骨子头没有哪一个不霸道。
这番一来二回,手被摸了,腰被搂了,早晚得出事……
太后求救地看向荣嬷嬷。
荣嬷嬷深吸一口气,这个时候知道看她了,晚了,爱莫能助地道:“娘娘自己招惹的,那就是应该想好了怎么收场。”
太后:……
太后还在想着今夜该怎么把人打发走,皇帝人已经不请自入,到了内室,掀开了珠帘,看向榻上歪着的太后。
一头青丝披肩,身上罩了层薄纱,里面是一件白色绣着荷花的小衣和同款料子的裘裤,此时一双腿一只伸着,一只曲着,轻纱下的一双白嫩赤足,影影绰绰。
十根脚趾头上,似乎还涂上了红艳艳的蔻丹。
屋内的灯火洒在她身上,每一寸光晕,都在妆点着她的魅力,太后的艳丽从来都是媚而不俗,高贵刻在眉眼之间,却被那双桃花妖,融化了高位者的刻板,横添了几分多情。
一双勾魂的眸子望过来时,如同一汪炙热的泉水,忍不住想要染上一染,让那双眸子为了自己溢出水来。
皇帝心口一阵躁动,喉咙不自觉轻轻一滚,先前被太子气出来的那股闷气,瞬间消失得没了踪影,唤了一声,“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屋里的宫女婆子识趣地退了出去。
太后见他走过来,轻轻地合上书页,坐直了身子,诧异地问道:“陛下怎么来了,今儿不是太子生辰吗,怎么没陪太子?”
榻边上放了一张高登,荣嬷嬷出去前,替皇帝备的座。
皇帝没坐,脚步径直走到了榻前,没答她的话,低声关怀地问道:“朕听说母后染了风寒,担心母后身子,特意赶过来,看望母后。”
他靠得太近,膝盖都抵住了她的榻岩。
太后拢了拢身上的轻纱,看向他身后的高登,“哀家无碍,皇帝坐吧。”
话音一落,便见皇帝轻提了下袍摆,直接坐在了她的软塌上,似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先堵住了他的嘴,“朕傍晚沐浴过,刚换的一身,不脏。”
太后:“……”
太后往里移了移,“哀家是皇帝的母后,儿大防母,皇帝离哀家这样近,不妥。”
皇帝一笑,“无妨,挨得近一些,母子俩才能显得亲切。”
太后忍不住翻白眼,“皇帝别忘了,哀家可不是皇帝的亲娘。”
她这屋子里也不知道点了什么熏香,皇帝每回过来,都觉得香极了,还有她床榻上,她身上的气味,都是这个世上最好闻的味道,皇帝今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刺激后,打通了任督二脉,突然壮了胆子,胳膊抬起头,轻轻地搭在她的腿上,低声道:“不是亲娘,才妥。”
登徒子。
太后皱眉,当初先帝把他带进宫来面见自己时,他跪在自己脚底下,恭敬地唤自己为“母后”,连头都不敢抬。
如今坐了皇帝,竟敢爬上自己的床。
太后当真后悔,那日嘴贱不知怎就说了那么一句,“皇帝后宫那些个庸脂俗粉,没有一个比得上哀家。”
从此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太后抬脚,踹了一下他后腰,“皇帝愈发没规矩了。”皇帝也不恼,反而盯住了她的脚,终于没忍住,一把握住捧到了手里,任由太后挣扎也不放,正色道:“母后染了风寒,乃寒气入身所致,儿臣替母后疏通疏通经脉。”
太后的脚被他握住,一时挣不脱,惊觉他看着一幅书生样,手倒是不小,力气也不小,讽刺道:“皇帝还懂经脉?”
皇帝却点头,“儿臣小时候家境贫寒,家里人生病,没那么多钱看病,都是彼此给对方按穴位疏通……”
他并非吹嘘,手指头捏着的地方,一阵酸酸胀胀的,确实很舒服。
太后从先帝那里倒是听说过他之前的不易,自己被先帝捡回来你之前,也有过那么一段艰难的日子,很容易共鸣,夸了一句,“皇帝的手法不错。”
“母后喜欢,儿臣以后日日都来替母后疏通如何?”皇帝低头,手指头游走她的一只赤足上,目光则盯着她红艳艳的脚趾,渐渐地手上用了力。
“啊……”太后没有防备,又痛又痒,一声呼出来,如同呻|吟,婉转娇媚。
太后自己先愣住。
皇帝也愣住了,目光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像是一头恶狼,悠悠地看向太后,哑声问:“母后,儿臣弄疼你了?那儿臣轻一些……”
没等太后拒绝的机会,他的手已经捏向了她裘裤下的小腿。
不得不说,他的手法实在是好,太后本想再踹他,奈何他手指头捏过的地方,一股酸酸的疼痛传来,整只脚都轻松了。
脑子一缓,竟也没去阻止,由着他按。
皇帝按得有模有样。
手还在不断地往上移,奈何太舒服,太后放松了警惕,直到他越过了膝盖,才猛然醒过来,去轰人,“皇帝,住手吧。”
皇帝没听她的,手掌从布料下猛往上一滑,人跟着压下去,看着她的眼睛,祈求道:“母后,儿臣的好母后,您就疼疼儿臣吧,儿臣快被你折磨疯了……”
太后此时想送客,已经晚了,裘裤腿极为宽阔,他几乎一触到底,太后深吸一口气,顿时面红耳赤,怒斥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知道,儿臣知道自己在干……”
——“母后。”
他老道的不仅是疏通穴位。
太后一口气险些都岔了。
“儿臣下地狱也值得了。”皇帝埋头含住了她的唇,颤抖地吻着她,一声一声地唤她,“母后,母后,儿臣要死了……”
—
那头太子见皇帝出去了后再也没有回来,便缠住了李高,“总管,父皇是在生孤的气吗。”
李高叹了一声,“殿下可知今日伤透了陛下的心?”
太子一向对皇帝身边的这位总管,颇为依赖,见他也说起了自个儿,委屈地道:“总管也认为孤错了?”
“奴才不敢,可殿下要知道,陛下喜欢晏家,喜欢晏世子,是因晏家从前对陛下,也如同如今朱侯爷对殿下一样,关怀照顾朱,奴才试问殿下,倘若将来有朝一日,有人对朱侯爷不敬,殿下心头可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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