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觅瑜嘟唇,“可他想要找爹爹就找,为什么不和我说明白呢?搞得他像是特意为我这么做的一样……”
祝晴摇头,伸指一点她的额角:“他就是特意为你这么做的,要不然他大可自己上门来,何必带着你?”
“娘算是发现了,自从你嫁了人,就被宠得越发娇纵,你爹还巴望着太子殿下管一管你,依我看呐,难。”
第53章
闻言, 觅瑜有些心虚。
回想她嫁给盛瞻和后的种种,好像是被宠得越来越娇气了,但、但这只能说明他喜欢她, 不能说明她不听话, 因为她一向很乖……
她垂下眸, 小声道:“娘这话说得,好像女儿有多么不听话一样……”
祝晴道:“你就是不听话,月初我让你断了冰饮,不许碰冷的, 你有没有照做?”
觅瑜乖巧点头:“照做了,殿下一直记得娘的叮嘱,不允许女儿多喝一碗梅子汤。”
祝晴敏锐地抓住她话中的关键词:“多喝?看来你还是在喝。”
她辩解:“就一碗……而且女儿也是这两天才开始喝的, 刚出信期那会儿, 女儿一点冷的都没碰。”
祝晴拧眉:“一碗也不行, 你是大夫,不知道调理身体至少要三个月?半个月不碰冷的算什么调理?”
觅瑜赔着笑, 挽过祝晴的胳膊,撒娇:“娘——”
祝晴不买账:“喊祖母也不行。你可真是能耐,月初时疼成那样,现在还敢生冷不忌, 等会儿娘必须找殿下好生说道说道。”
“还有太子殿下,也真是你的好夫君, 这种事都能纵着你, 我看你哪天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给你摘下来。”
觅瑜乖巧笑道:“这不是娘一心期望的么?让女儿嫁一个疼人的夫君。”
说罢, 又转移话题:“说起来,怎么不见哥哥?他还没有下值吗?”
祝晴知道她在转移话题, 但还是顺着她的意回答了:“按理应该下了,不过最近一段时日,你哥一直回来得比较晚,也不知道在外头有什么事。”
她好奇:“哥哥会有什么事?”
提及长子,祝晴板着的脸孔总算浮起一丝笑意,压低了声音,同她道:“娘怀疑,你哥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觅瑜先是惊讶,继而想起晏妩娴,便是一喜,询问道:“真的吗?娘怎么确定?”
祝晴低笑:“娘前头看见你哥腰间的荷包换了一个款式,那针脚差劲的,一定不是从外头买来的,大约是哪家不擅女红的姑娘送的。”
她边说边轻抚胸口,舒气喟叹:“真是不容易,你哥长这么大,总算要铁树开花了。也不知道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眼光,看中了你哥。”
觅瑜回想着晏妩娴的女红,好像是不怎么样,能与娘亲的说辞对上,当下愈发欢喜。
虽说不管她哥哥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她都会乐见其成,但人选是晏妩娴更好,她自然希望她的哥哥和她的好姐姐能成为一对。
而且这样一算,她还是他们的媒人呢。
真是没有想到……
赵寻琅回府时,看到的就是他娘亲满脸“吾儿长成”的笑容。
“哎呀,琅儿回来啦?这天都要黑了,怎么才回来?可是镇抚司最近事忙,所以下值得晚了?”
他一愣,稍显不自在地握拳咳了咳,含糊道:“……孩儿是有一些要事。”
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觅瑜:“妹妹怎么来了?是太子殿下带妹妹来的吗?”
祝晴依然笑容满面:“你妹妹自然是跟着太子殿下一道过来的。至于你么……”
她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噗嗤一笑,一挥手绢:“算了,娘不说了,给你留点面子。娘去给你们准备晚膳,纱儿难得回家一趟,可有什么想吃的?”
意味深长的笑容和话语,令赵寻琅有些招架不住,趁着祝晴去厨房督管的功夫,他询问觅瑜:“发生什么事了?娘的神情怎么这般古怪?”
觅瑜莞尔,往他腰间一瞥,果见上面挂着一枚崭新的荷包,布料名贵,针脚朴实,与晏妩娴曾经绣过的黄鹂斗法图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抿嘴一笑:“娘的神情为何古怪,哥哥不知其中原因么?”
赵寻琅莫名其妙:“我为什么会知道?”
觅瑜没有说话,只把目光往他的荷包上瞧。
注意到她的视线,赵寻琅的神色浮现出几分局促,旋即强压为镇定,干咳一声,道:“行了,我现在知道了……”
“娘也真是,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不问你在东宫过得如何,太子殿下对你好不好,同你说这些做什么?”
“娘是关心哥哥,才会和我说这些,同样的,妹妹也关心哥哥,才会听娘说这些。”
觅瑜含着笑,凑近兄长,小声询问,“哥哥同我说实话,这荷包是哪家姑娘送的?可是长安府尹家的晏大姑娘?”
赵寻琅侧身避开一步,掩去不自然的口吻,淡淡道:“……知道还问。”
确定了她哥哥喜欢的姑娘果真是晏妩娴,觅瑜笑得愈发欢喜,双目流转着欣然的光芒,发自真心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我关心哥哥嘛。再说,哥哥同娴姐姐的见面,还是我促成的,真要论起来,我还是你们二人的月老,自然得关心一下近况。”
“那你现在知道了?放心了?”
“嗯,知道了,也放心了。娴姐姐是个顶顶好的姑娘,哥哥可要珍惜人家。”
“用你多说。”
……
翁婿二人议事完毕,从书房里出来时,晚膳已经置备完毕。
众人分席入座,开始用膳。
觅瑜坐在盛瞻和的旁边,给他夹了一小块鱼肉:“这是娘亲最拿手的清蒸白鱼,瞻郎尝尝看,觉得味道怎么样。”
赵得援发出一记咳嗽,好似被什么东西呛住了。
祝晴乜他一眼,神色间有着嫌弃和警告。
赵寻琅抬目瞥她,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移开视线。
唯独盛瞻和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应她的推荐尝了一口,评价:“滋味鲜美,色香俱佳。岳母厨艺精湛,令人佩服。”
一次普普通通的互动,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是觅瑜下意识的举止,想让盛瞻和品尝她娘亲的手艺。
没想到她的家人反应这般奇怪,令她也感到莫名起来,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话,有些迟疑地回顾先前的言行,思忖是否有哪里不妥。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不小心把夫妻间的亲密称呼说出了口,她应该唤他“殿下”,而非“瞻郎”的。
霎时,她的面色绯红一片,真切体会到了兄长在面对娘亲时的感受。
幸而祝晴见她不自在,贴心地打起了圆场:“不过湖中野味,粗陋手艺,登不得大雅之堂,殿下喜欢就好。”
赵得援也在妻子的眼色示意下接话:“正是,正是,殿下谬赞。说来……”
膳罢,众人略略聊了两句,盛瞻和便带着觅瑜告辞。
赵得援领着家人送行,临走前抽空把觅瑜拉到一边,小声询问。
“今回可又是你缠着太子殿下要来的?爹之前不是对你说过,不许任性妄为了吗?怎么还是任性!”
“爹,女儿没有。”觅瑜叫冤,“是殿下主动提出要带女儿过来的,且殿下今日来此,不是为了找爹爹商议要事吗?带女儿回家看望爹娘只是顺便。”
赵得援充满怀疑地审视:“爹怎么不信呢?”
“爹爹若不信,大可去问殿下,看看女儿所言到底是真是假。”
赵得援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你当你爹傻?殿下这么宠你,爹去问他,还能得到什么答案?”
“你也是,别因为殿下宠你就得意忘形。爹爹在你出嫁前告诫你的那些话,你都忘了?”
“女儿没忘。”
“那你怎么在用膳的时候那般不成体统?幸好这是在家里,在场的只有我们几人,要是在宫宴上,你——你就悔去吧。”
提起先前之事,觅瑜的脸颊有些烧红,不自在感又涌了上来。
她羞赧垂目,小声辩解:“不过一声称呼,哪里算得上不成体统了……爹爹太保守了……”
赵得援拈须斜眼,老神在在地发出第二声哼:“为父保守,你在这里害羞个什么劲?还不是你自己也觉得这样子做不好。”
“哎呀,爹——”觅瑜顿足,呈现出娇娇小女儿情态,“女儿不和爹多说了,女儿和殿下还有事情,先行告辞,改日再来看望爹爹。”
“哎!你这丫头!……”
离开赵府时,天已下晚,绛紫的暮色逐渐被黑夜取代,点缀出零散星光。
马车里,盛瞻和关切询问:“岳父方才同你说了什么?可有责备?”
觅瑜摇头:“爹爹一向疼爱我,不会责备,他只是……有点古板。”
盛瞻和明白了,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觅瑜的脸又有点红了。
“瞻郎。”她半嗔半羞地唤他,在片刻之后嘀咕,“……殿下。”
他含笑应声:“夫妻之间有一两个亲昵的称呼很寻常,纱儿不必在意。”
觅瑜当然知道,娘亲给爹爹取的称呼就有好几个,每每都会毫不介怀地在儿女跟前喊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娘亲喊爹爹时,她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不在意,而当这么做的人变成她自己时,她就觉得不自在了。
尤其她的亲人反应还那般大……
她绞着手指,咕哝:“这怎么能不在意呢?爹娘他们又不是外人……”
盛瞻和道:“正因为不是外人,纱儿才更加不用在意。”
他淡淡看她一眼:“毕竟,在外人跟前,纱儿从来只会唤我殿下。”
“……”她更小声了,“这是身为太子妃应守的礼节……瞻郎不也是,从来不曾在外人跟前唤过我、唤过我纱儿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觉得这话应得不好,生怕他就此答应下来,往后无论内外都唤她纱儿,那她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出乎意料的,盛瞻和没有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道:“女子小字何其珍重,我之所以不在外面唤纱儿,是因为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个称呼。”
“我希望,它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
第54章
觅瑜一呆, 双颊慢慢地发起烫。
“这,”她磕绊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
“纱儿不愿意?”盛瞻和问她。
觅瑜当然不可能说不愿意。
她本身也……较能理解他的心思, 珍藏之心人皆有之, 正因为他喜欢她,把她放在心里,才会想要藏起她,不让别人接触。
但……他有这份心思是一回事, 说出来是另一回事,他怎么能——怎么能这么淡然地说出这种话呢?
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回答……倒显得她大惊小怪,没有见识……
而且——
“这名字……也不是瞻郎一人知道……”她下意识纠正, “爹爹、娘亲, 还有哥哥, 他们都知道,也都这么唤我……”
盛瞻和陷入了沉默。
糟糕, 她好像说错话了。
觅瑜生起几分不安。
她抬眼觑向盛瞻和,发觉他的神色没什么异常,只是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令她感到无措。
“瞻郎。”她讨好地笑着, 伸出手,覆上他的手掌。
盛瞻和逸出一声叹息。
他翻手握住她, 把她娇软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你啊……”
觅瑜笑得愈发乖巧。
他看向她的神色越发无奈, 拥她入怀,梳理她的发丝:“我有时真是搞不明白,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倚靠着他的胸膛,任由他的指腹滑过她的脸颊, 软软道:“纱儿在想什么,瞻郎最是清楚,无论什么事,纱儿都瞒不过瞻郎。”
“未必。比如我现在就不清楚,你在想些什么。”
“纱儿自然是在想着瞻郎……”
头顶传来一阵闷声轻笑。
滑动的指腹在唇角处停下,轻按:“嫁给我这么些时日,别的没学到,套话倒学了一堆,该罚。”
最后两个字折出低哑的尾音,听得觅瑜心尖一颤,娇颊染上粉嫩的颜色。
“瞻郎……”
熟悉的气息降临,包裹住她,掠夺走她的一切言语。
马车在西市街口停下。
充当车夫的护卫出声禀报:“主子,西市到了。”
盛瞻和沉稳回应:“知道了。”
却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揽着怀中人继续,直到觅瑜含着泪无声恳求他停下,才止了动作,吻去她滚落的泪珠,替她整理衣裳。
下车时,觅瑜的腰肢有些发软,盛瞻和扶了她一把,见她还是难以站稳,便道:“不如我们今晚别看表演了?下次再来。”
她摇头:“没关系,我一会儿就好……来都来了,不看表演太可惜了……”尤其她还付出了那么多的代价。
盛瞻和关切地搂住她:“当真?”
她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僵,有些想避开他的手臂。
这双手臂带给了她太多欢愉和痛苦,以至于她现在被他搂着就会生怯,无法坦然面对。
她忍住这股冲动,含羞应道:“当真……纱儿想看表演。”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觅瑜发现了一个规律,每当她用软糯的口吻表达需求时,盛瞻和总会答应,只要她的需求不与他的冲突。
果然,他颇为宠溺地笑开,道:“好,听你的,去看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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