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就是暄酱太喜欢我了哦——”五条悟曳长了尾音,“暄酱想要重来一遍,所以这次换我来超喜欢暄酱了欸。”
“……我知道了。”冬月暄实在没办法继续看五条悟掀动的雪色眼睫,匆匆地错开视线垂眸,手指几不可见地折了折,强行忍住想要抚摸那过分漂亮的眼睫的冲动。
胃中空空荡荡,饥饿在身体四周泛滥,和撕扯开巨大口子的食欲一并泛滥的是性激素分泌的欲望,胃酸侵蚀着还没完全修复的身躯,各种方面想要饱食的冲动愈演愈烈。
冬月暄闭了闭眼,想要不动声色地深呼吸。
——这个男人性魅力太强了,就算她忘记了和他有关的一部分记忆,也失去了对他的情感,可是她的身.体仍然记得,甚至是迫切的渴望。渴望占有,渴望容纳,渴望另一种意义上的博弈拉锯,渴望压倒性的胜利。
他没说谎。
她确实很喜欢他,哪怕现在的她心海干涸。
“暄酱饿了吧?”五条悟相当娴熟地伸手摁在了她瘪下去的胃部,指尖粗糙的茧划开一道圆弧形的线,她剧烈地吸了一口气,摆脱了他的接触。
五条悟无辜地歪了歪头:“这里是高专宿舍哦,GTG的宿舍自带一个小厨房,暄酱想吃什么我都可以做哦——”
故意把一句话说得意味不明双重含义,她的耳朵发烧,不知道是自己思想不对劲还是面前人促狭捉弄。
……再独处下去绝对要完蛋。冬月暄的手抓紧了床.单,不冷不热地从唇缝里挤出答案:“我要出去吃。”
“嗯?是说去高专的食堂吗?啊、啊,也可以哦,高专食堂的激辣咖喱饭蛮不错的……”五条悟冰蓝色的眼瞳里晃过云絮,显然是在思索斟酌。
“不。”冬月暄不用想都知道咒术高专里肯定处处都是他们的回忆,她要是敢现在逛高专,这个侵略性很强的男人肯定会把所有的事迹添油加醋地描述一遍。
明明已经忘记,她却知道自己对他又一次很有好感,多相处两下估计轻而易举就会沦陷。
那多丢脸。她才不要这样。
“我要去商场吃。”冬月暄忖度了一秒,“就我一个人。我其他记忆都是正常的。”
她说“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又凑近了一点,目光看上去居然是在示弱,看上去就是黏黏糊糊的撒娇的猫。后面的话顺理成章地就完全说不下来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心口因为这种目光而湿漉漉的,全身的细胞都叫嚣着闭嘴别说话,快哄哄他。
虽然冬月暄无动于衷,但她有点明白自己大概是意志力最薄弱的典范了。
她必须要违抗真实想法来不去喜欢他。
她还没无可救药,所以趁他再发动撒娇攻势之前她就主动提出:“我想跟学生们一起吃顿饭,这样总行了吧?嗯,我想想,要今年新来的一年级新生……还没怎么好好正式地相处过,这些都是很好的孩子啊。”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都是私心。
私心里不想和五条悟独处,所以扯出一句他基本上无从拒绝的“学生们”,之所以是一年级新生而不是更熟悉的二年级生,大概是因为不熟的人总是更有距离感和分寸一点,彼此间有关的记忆也会更少,她和五条悟不会被更多的调侃问八卦。
而坐在铃木家超豪华商场的寿司店里的时候,冬月暄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用。
五条悟一开始就不动声色地强硬地坐在她身边,把难得想和女老师一起坐的钉崎野蔷薇弄得无语撇嘴,摸了摸自己的左眼,奇怪的痛感让她恍惚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才想起来自己画了眼妆。
“奇怪……总感觉这只眼睛本来应该装义眼的。”她嘀咕了一句,心里莫名对冬月暄更有好感了一点。
“劳烦朝日和札幌各来三听——”冬月暄习惯性地喊,喊完了才怔了几秒自己为什么会喊这个。
旁边的五条悟手指微微一动。
他立刻笑嘻嘻地跟着喊了一句:“朝日和札幌不能订哦,伤口还没好全呐,就算硝子治过了也要自己爱护才行喔。不能喝酒啦不能喝酒啦暄酱~”
一声“暄酱”喊得黏腻又浓稠,对面的一年级三人组都硬生生地战栗了一下,一脸菜色,显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说起这个,”五条悟斜乜了三个可爱的学生一眼表示低调的警告,“暄酱现在的评级已经可以申请一级了哦。”
冬月暄愣住了。
她本来以为自己此生都无法再上升一级——那种桎梏的感觉很明显,可是自从涩谷事变邀请特级咒灵彩妇人形进入身体强行突破之后,她似乎就感觉到了原先的“封印”松了一些。特级遥遥无期,但是一级唾手可得。
仿佛一下子“顿悟”,又好似她只是拿回了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通缉令也取消了,我给那帮老橘子们反向下了通缉令哦,如果不想被血洗的话,该回家养老的就得乖乖回家养老。”五条悟语调欢快地说着很可怕的话,“谁让他们现在弱得离谱嘛,更打不过我了。”
自从霓虹的咒力情况被调回原样之后,原先畸形的咒术高层就有些难以为继。
短短三天里,五条悟一改原先作风,先是踢掉了无用机构里冗杂的咒术官员,再将最关键部门的老橘子踢下台,让夜蛾校长上,还有几个豁口他暂时没想到让谁来,转头一看正正好看到面色发青的七海建人,某白毛笑眯眯地右手握拳在左手手掌上一捶,就迫害七海建人上了位。
七海建人:“?”
他面色铁青,然而知道这是无可退却的工作,取下眼镜来擦拭了几遍,在高专学生们问起五条悟时,他用一种社畜的冷漠回答:“五条悟是个很值得信任的人,我信任他,但我不尊敬他。”
咒术师就是狗屎。
工作就是狗屎。
剩下的空缺被一一顶上,五条悟满意地甩下烂摊子去等待冬月暄的醒来。
虽然烂橘子们还是占绝大部分,但是接下来都会是正向反馈,至少因为咒术高层迫害而伤亡的高专学生数目会大大减少。
改革总要循序渐进,比起原先看不到希望的情况,现在已经好上太多。
“所以接下来很少很少会有必须要GTG出马的咒灵了喔,有的话忧太也会乖乖帮老师解决的啦~”五条悟在冬月暄的头发上满足地蹭了一下,“所以接下来老师我的唯一任务就是——一直一直陪在暄酱的身边嘛~”
冬月暄被他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蹭得一僵,尝试着不动声色地挪开,但是失败了;因为五条老师笑眯眯地叉起三文鱼怼到了她的嘴边,然后自然而然地靠得更近了。
她不自在地瞥了一眼学生们,结果一年级生娴熟地不去看对面冒着粉红气泡的场景,彼此之间谈天说地,从马里亚纳大海沟聊到好朋友的白猫猫被嘎了蛋。
冬月暄的心脏跳得很快;她很快就束手就擒,不得不咬下那一块三文鱼,然后不再尝试着离他远一点。因为她一做出疏远他的举动,就会得到成倍的贴近举动。
换成别人来,她只会觉得窒息,可是当那个人是五条悟的时候,她居然有一种“我就应该让让他”的想法。
嗓子有点发痒,心脏也是,哪里来的春天要发芽。
烟瘾作祟。
她记得自己原先没有瘾,但这一刻或许是不同上瘾之间的代偿,她迫切地需要往唇舌之间放上东西。
“我出去买瓶饮料,我刚才问过了,这家店没有。”某人的眼罩被修长的指松松懒懒地勾起,美到惊心动魄的苍穹色眼瞳打量着她,像是在鉴别谎言与真相,冬月暄镇定自若地笑了一下。
被放行。
但是坐在外侧的五条悟没有把长到过分的腿挪开的意思,笑得散漫又暧昧,像是想要看她怎么样跨过他的腿走到外面。
冬月暄觉得自己应该不喜欢他。
然而一颗心脏被他的笑勾得不听话的乱跳,手心微微渗出了汗。她别开头,为难地抿唇。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人现在喜欢自己,所以她应该有主动权才对。
大胆,大胆。
“让我出去一下……悟。”她喊出今天第一声他的名字,心尖发痒,仿佛火柴擦过沾满红磷和玻璃粉的纸盒侧壁,“咻”地一下颤悠着冒出小火苗。
糟糕糟糕,她今天不想买打火机,可是火柴哪里会贩卖?
那一声略有些颤抖的“悟”大概是正确秘钥,他笑得很灿烂,长腿支到一旁让她磕磕碰碰地走过去,衣料连着衣料,仿佛皮肤贴着皮肤,至少体温黏着体温。
在商场外转悠了好几圈,居然真的在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火柴盒。认真挑选了一盒浮世绘美人花魁斜斜倚在樱树下的贴画,利落地拆了新买的烟抽出一支,在吸烟区擦亮火柴的那一瞬间喉间作痒,像是蝴蝶要飞出来。
一刹那的炽热里她想起他的体温。
烟被点燃,她吸了第一口的时候,后颈就突然被一只宽大而峥嵘的手掌捏住了后脖颈。生命线的纹理好像比以前长了很多很多,她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也就丧失了第一时间逃跑的机会。
雪后青空的味道强势地灌满鼻腔和喉口,烟过肺,却缠着新雪的绵密。
“真是不听话啊,暄酱。”后颈被用力得摩挲了一下,她却不知道自己那块雪白的皮肤已经泛红了。
而让她心跳古怪作乱、住进千万只雀鸟和小鹿的罪魁祸首此时还徐徐俯身,凑在她耳畔呵了一口热气:
“抓住你了,不听话是要被惩罚的哦——”
第88章 恋路十六夜·7
一句暧昧又黏糊的话裹了糖霜从唇齿间缓然地吐露, 她的大脑因为过分心虚而宕机,满脑子都是没能想明白的“怎么惩罚”,就感觉到自己柔软的嘴唇间传来了一种不容反抗的拽拉力度。
本能告诉她要用牙齿咬, 但是她好像没见过有人咬着烟的, 纠结了几拍万一烟蒂上有齿痕会不会很可笑,结果就是这几拍的功夫烟被湿漉漉地抽出来, 转了两圈到了他的指间。
沾着她的唾液的,被这样转移到另一个人的手里;尽管尚未开始触碰,她却感觉到了一种极致的羞耻心, 面上一眨眼就烧起来, 目光随时准备当逃兵,莫名其妙的对抗心理强迫她重新抬起头仔细看着那根烟的去向。
然后冬月暄就看到,五条悟把那支烟含住了。
淡绿色的细长的烟在他的颀长手指之间简直就像是稚童玩的玩具,而含进唇瓣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连脊骨都过了电变得酥麻,理智叫嚣着提醒着自己他似乎不能抽烟, 并且不出所料应该是很讨厌抽烟的。
可是冬月暄却发现除了第一口他呛到了以外, 后面都很顺利, 尽管他蹙着眉心,满脸都是“这玩意儿有什么好抽的”;仿佛这样的场景已经发生过一遍。
他尝试着吐出烟圈的时候, 她的心弦简直就被他带着茧的指腹擦过了, 胡乱拨开了一阵涟漪。
他恶劣地朝她的面颊一旁吐出了烟圈, 淡淡的茶香味在空气中灼烧, 呼吸交错间两人共享的氧气变得稀薄轻透。
冬月暄不争气地咽了口唾沫,别开眼,压下想要接吻的生理本能。
很……性感。
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回过神来。
这算什么惩罚?
他明明不喜欢吸烟,所以抢过她的烟自己一口一口吸了大半。
这哪里是惩罚她, 这明明是费劲又不讨好地惩罚他自己。
冬月暄蓦地伸手,一下子盖在他的手背和指骨上。手的大小相差太大,但她很坚定。
倒是五条悟怔愣了一秒,也就是这一秒让这支烟重新回到了冬月暄的手里。她朝他狡黠地笑了一下,并没有犹豫地重新含住,他甚至能看见她柔软的舌尖。
间接接吻。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被她这样鲜活生动的神情莫名惹得耳根发烫。
好……奇怪的感觉。
明明直接接吻已经经历过很多遍,他也是记忆里颇为不错的人,可是大概是时间在某些时候不呈线性,那些美好相处的日常久远的简直就像是上辈子发生的。在这场回合制的拉锯游戏里,他本来因为具备更多的记忆而占有先机,在这个时候反倒是意外青涩了。
喉结滚动,他闭了闭眼睛。
……好想吻她。
暂时不行。
没开无下限,宽大干燥的手掌握住冬月暄的手掌,勾走了她左手里松松攥着的烟盒和火柴盒,无比自然地放到自己的口袋,她错愕地愣了一秒伸手要抢,就被五条悟自然而然地再次握住拉高,然后摩挲着她的指根,痒意从指根一路下流,黏黏糊糊地在心口过电。
她猛地抽回了手,缩进口袋里死死揪着小块布料茫然无措,放任另一只手夹着的烟燃烧。
他懒洋洋地笑了一下,笑音很模糊。
发了很久的呆,但也许其实没有那么久,只是烟恰好快要烧到底将将要烫到手指,他冷不丁地启唇提醒一句。语言是魔咒,一下子冲洗干净了这种蜜糖似的黏黏腻腻若有似无的缠绕感。她一下子从美色.勾.引中乍然醒神,幻梦泡泡“啵”地破裂的时候居然有点失落。
这不对劲。
她明明应该不喜欢他的。空茫茫的记忆说不喜欢,理智冷静地评估说暂时不能喜欢,偏偏躯体有记忆,那样贪恋气息与怀抱。
跟他有关的大都不记得了。
摁灭了带着浅淡香味的烟以后,冬月暄跟在五条悟的身后走了两步。私心里非常喜欢这种日光晴好金色丝线般的光束穿透玻璃的场景,他的头发镀上好看的金色,又毛茸茸的,她想要摸一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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