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嗡鸣,眼前发黑,感官的情绪在积累。
现实之中……原来是这样的吗?
比幻境里还要强烈的刺激,她比幻境里还要敏.感,只是这么一下而已就能攀至雪峰顶尖。
她忽然不敢想下去。
想要临阵脱逃。
却被蓦地扯住手腕压在发顶,闷笑声在耳畔震动,石子落入湖水漾开圈圈涟漪,他伸出远超一般人的修长手指伸进湖水试了试水温。
是雀鸟在尖叫。
……逃跑无意义。
她再没有力气逃跑。
也许一开始是不啻于心脏被剖开被尖锐长.钉.钉.入的撕裂痛苦,第二次却得以缓解,第三次是痛感麻痹快.感堆叠。
后面已经记不清次数了,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游离在世界的各个角落。
嗓子好像哑了,又或许没有;以前是带着献祭般殉道般的心疼才无论如何都忍住没有在他背上留下抓.痕,一分一毫都舍不得伤害到他,现在却是忍无可忍,欢喜到要哭出来,折磨到无可忍受地留下划痕。
潮汐起伏,月生月落。
海藻般汗湿的长发黏作一团,她不合时宜地在想,这个时候他终于没空开无下限了。
他停下来的时候又将她的面孔吻了千万次,吻眼尾吻唇珠吻浅浅梨涡。
他将她拥紧了,很紧很紧。
今夜的月光不眠。
抵在窗边过,也在巴塞罗那椅过,浴.缸里也有过,目之所及全都有过。一切绮丽流光,仿佛万花筒的每一面。
“暄酱。”他在她耳畔呼出热气,“嫁给我好不好。”
她意识已经完全迷糊了,显然累极困极,但还记得白天填过婚姻届:“不是已经……答应过了吗……”
尾音轻到仿佛随时可以昏迷。
“还没给你戒指。”五条悟抚着她的唇角,看着唾.液打湿了自己的手指也没有停歇。
“戒指?”短短两个字就能把人从梦境边缘扯回来。
五条悟拾起挂在椅背上的高专.制服,从口袋里取出戒指盒。
藤蔓围镶的钻戒,嵌在中间的是蓝紫色流光静淀的蝶形钻石,纯粹剔透到像是他们眼眸的叠影。
他缓慢地把戒指往她的指尖推去,一寸寸地挪向指根。尺寸正好,时机正好,一切都正好。
五条悟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让她抚摸自己的肋侧:“你曾经说过,在想自己是不是我缺失的肋骨……后来我听说有能够用骨灰和头发制作的钻戒。我取样了一部分你的头发,还有我的头发,以及我的一根肋骨,然后请人制作出了这枚戒指。”
冬月暄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眼泪倏然之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肋旁:“……会不会很痛。”
“抽出一根肋骨多多少少有点痛吧,”他佯装思忖,并没有加上“硬生生”这类定语,唇线上弯,“但是五条老师我会反转术式嘛,可以生白骨的反转术式而已,轻轻松松啦。”
她倏然搂住了他的脖颈,眼泪寸寸下落,没有抑制自己的哭声。
“真的很巧哦暄酱,这些加起来的颜色,刚好是蓝紫混色诶,戴在你手上的话,也就是说,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在注视着你哦——”五条悟那双天空延展色的眼瞳这样凝望着她,微笑了一下,“所以亲爱的冬月暄小姐,五条老师最心爱的学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呢?”
冬月暄是这样努力地抱紧了他,一遍遍地重复:“我愿意的,愿意的……最最最喜欢悟了,哪个世界都最喜欢你了。”
婚姻之于相当强大的咒术师而言是什么呢?
是危险信号,是互斥关系,是扭曲的诅咒,是咒力气息的交缠覆盖,是猎手收起爪牙,是心甘情愿有了软肋,是违背“独身一人”规律而诞生的关系捆绑,是自愿步入囚笼戴上枷锁镣铐,磨合总是鲜血淋漓和充满痛楚的。
同床共枕便意味着要担心被本能警惕的瞬发术式绞死,相互交缠要当心骨子里的疯狂和暴虐泄露把弱势方弄到伤痕累累。每一次都是巨大的厮杀,每一次都是把最脆弱的颈项和心脏袒露,是引颈就戮是坦然赴死。信任是最难得的东西。爱意和真心是最昂贵的奢侈品。而他们侥幸都拥有。
夫妻联合,从旧生命走向新生命,在从无新事的日光之下成为世俗新人,是生命的联合、命运轨辙的交错。
她是他缺失的那一根肋骨,是他生命拼图嵌合的最后一块,是他曲折蜿蜒迷宫之中唯一一条正路。
“所以就算我们之间千难万难,就算别扭成堆选择艰辛,可这已经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最好结局了,是那个世界的我所憧憬的理想乡啊。所以好幸福、好幸福,遇到悟已经好幸福了,相爱是那样微末的概率,可我们仍然相爱了——真的好喜欢这个世界啊。”
真的好喜欢,这个有彼此在,还能彼此相爱的世界啊。
——请一起走到年华流转,垂垂老矣之时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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