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环在宿傩身上的手,落在地上,将无法动弹的宿傩移动到他们临时的基地。
回过头,是宿傩如熔岩暴戾冷酷的猩红瞳孔。
松尾理子并没有避开与对方的对视,只是略带歉意,柔和却又坚定说:
“对不起啦,宿傩。”
“虽然喜欢,但我更爱自由。”
“一旦失去自由,我就不再是我了。这一点,宿傩也一样,也在思考,不是吗?”
松尾理子指尖跃过宿傩的脸颊。
“你是恣肆无忌的野兽,不该被束缚在以爱为名的牢笼。”
“所以宿傩,我把自由还给你。”
“从此杀戮也好,救赎也罢,一个人也好,一群人也无所谓。不会再受我影响,而都是你的选择。”
她点燃起用来照明和驱散野兽的火焰,起身。
“我是你漫长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同样的,你也是。”
“那么,宿傩。”
她踏出朦胧灯火,在黑暗与光影的交界中回头。
唇角勾勒出的弧度很浅,声音也很轻。
“再见。”
“再也不见。”
…
松尾理子坐在小溪旁的巨石上,身边是照明的火焰。
她书写着早已经想好的内容,思绪有些涣散。
一种奇怪的现象,也或许是大部分人的现状——对于未完成的、被迫中断的事物,记忆会更加深刻。
心理学上称这种心理为契可尼效应。
运用在生活上,以最简单的言语来形容那就是:
永远失去的和最难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伸手,有鸽子飞到她手背。
松尾理子将写好的信放入信筒,鸽子渐渐远去,信封预计会在明晚抵达源赖光的手上。
她打开系统,里头代表宿傩的好感度上下摇晃的幅度,像极了垂直上升与坠落的过山车。
嘛。好感一时的跌落无所谓。
她唯一需要确保的,只是宿傩会记得她、找她。
而想要宿傩对她有这份执念,这大概是最温柔的做法了。
失败总会比成功更加容易被铭记。
胜券在握却遭惨败更不用说,这份……大概是耻辱吧,如果无法发泄,估计会非常严重吧。
松尾理子不免得回忆起最后看到的,宿傩的眼睛。
那双猩红的,充满了掠夺与摧毁,像是理智完全消失殆尽的眼神。
比那样的宿傩,五条悟都显得可爱多了。
不过,十年的时间,也该找到人给他发泄掉了吧?
应该不至于留到十年后对她……吧?
……
算了。
独角兽
再怎么想也不至于。
那么,最后一步。
松尾理子最大程度地使用咒术,确保自己移动到最远的地点。
坚冰覆盖在她的身上,她闭上了眼,陷入沉睡。
第061章 囚困
从闭上眼到时间回溯成功,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松尾理子并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而是以防万一地设下存档,这才慢慢地睁开了眼, 与四只猩红的瞳孔对视。
与四只猩红的瞳孔对视。
四只猩红的瞳孔。
对视。
松尾理子:“……”
宿傩出现在面前只有一瞬间,似乎只是确认她醒来。
随后轰鸣与爆炸的声音随着变色的天空穿透耳膜, 宿傩也就从她眼前消失, 只留下莫名的狂笑声。
原本用来保护身体包裹在周围的冰已经融化, 松尾理子活动了下她的十年老寒腿。
四面断壁残垣, 一片狼藉, 只有以她为圆心, 直径10米的范围里完好无损, 原因大概是笼罩住她的双重术式结界。
抬起头,源赖光执着剑,剑指对面没穿衣服的两面宿傩。
暂且不说不穿衣服是个什么糟点,单从身体的情况, 比起最初的十年前,现在的两面宿傩身体似乎被雕琢得更加完美,代表战力的数值也增加了近千。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只凭心情行动。
因为不受约束,只为理想与欲望,所以变得更强大也更自由。
也或许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旁观者,所以才会觉得……
这样的宿傩,十分「美丽」。
“喂,子理。”
不远, 但很轻很微弱的声音,像是残烛火光, 很快要熄灭。
松尾理子朝声源看过去,虽然变成熟了很多,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源赖信。
“看起来伤的很重呢,赖信。不过你还活着,这件事让我挺开心的。”
“……这是在说我弱吧?”
“诶,是吗?”
停顿一秒后,“好吧,是。”
源赖信:“什么?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久一点了吗?!”
看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诶。
虽然这个生气的点似乎有些奇怪。
“好了,都成这样了,就别说话了。”
松尾理子走到源赖信面前,试着触碰金色与红色相间的结界壁垒,单纯的物理方式无法突破。
暂时放弃离开,她尝试用反转术式为源赖信疗伤,倒是成功了。
源赖信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被修复,松尾理子则是掏出一块坐垫舒舒服服坐下,这才笑眯眯对恢复了生命力的源赖信问:
“呐,赖信,我睡了多久了?”
源赖信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他看着她的脸,像是在回忆什么,很久后才神情复杂说:“十年。”
“是吗,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被冰封在灵柩里,时间不会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也难怪源赖信这副模样。
松尾理子视线落在马赛克满天飞的战场上,重点停留在两人脑门代表战力的数值上——2168:1889。
真的,相当可怕啊。
两面宿傩的成长速度。
“叙旧留到未来,先给我介绍一下情况吧,赖信。”
……
……
从源赖信的讲述中,松尾理子大概明白了情况。
不出所料,宿傩成为了两面宿傩——通过这十年对普通人和咒术师的屠杀。
松尾理子把玩着手心里的狱门疆,一边听故事一样听过去十年发生的有趣事情,一边以十分慵懒的姿态靠在结界上,看那两人彼此战斗厮杀。
一个冷静孤傲,一个肆意疯狂。
忽略掉马赛克,只是观看的话,倒还挺养眼。
“呐,赖信。单纯看这样的画面,像不像我们几个第一次见面,宿傩被赖光揍的那会?”
“哈?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顿了顿,“这么说起来,似乎还挺……”
源赖信除掉因为反转术式而前来的咒灵,转过头来就见那家伙手上捧着个西瓜,慢条斯理地开始啃,于是话音未落就卡了壳。
“喂喂,这可是我哥和宿傩那家伙的生死决斗,再怎么说吃瓜也太奇怪了吧?!——给我一块。”
松尾理子默默看了他两眼,源赖信理直气壮地回瞪她,居然还挺厚脸皮。
最终还是递了一块过去。
“诶,还挺甜。”
“是吧?”
那头飞沙走石,这头两个吃瓜看戏人。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有吗,会吗,没有吧?”
源赖信被这三连击轰得恍惚犹豫彷徨,最后一个挥手解决掉小杂鱼咒灵,心定如水:“再来一块。”
“钱货两清。”
“……”
“什么嘛,都过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小气……”
源赖信嘀嘀咕咕着,最后还是将身上仅存的钱币拿起。
钱币被接过,他拿起对方递过来的瓜,啃了一口,停顿了一下,抬头小脑袋思考了几秒,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大。
“等等,你刚才用什么给的我西瓜!?”
“……手。”
“先不说我知道那是手——好歹给我掩饰一下你那看傻子的表情!”
“……好吧。”
为什么要停顿啊喂。
更不爽了怎么办??
“轰——”
源赖信从玩闹中惊醒。
他猛地抬头,烟尘散去,两面宿傩的手被斩断重生,源赖光则是擦去嘴角的血迹,从地上站起。
源赖信有些凝重地看向他们。
看来他也应该发现了,源赖光无法战胜现在的两面宿傩。
虽然看似宿傩受的伤更重,但不得不说,反转术式就是一个bug一样的存在。
“……你打算怎么做?”
“恩?”
“宿傩。你打算帮他吗?或者,劝他?”
“帮不了,也劝不动。”
松尾理子单脚屈起,右手搭在上头,“这是他选择的道路。无论被定义为好亦或者坏,我只需要看着,也只能看着。”
“……兄长,会输吗?”
松尾理子并没有回答,只是说:“放心吧,赖信,赖光不会出事的,无论输赢。”
“我会保护他,你也一样。”
才不需要你的保护!
源赖信想这样说,却最终开不了口。
他很清楚,如果想让源赖光成功而退,唯有松尾理子有这样的能力。
前提是,她代替他们留下。
明明她才是被保护的对象,但最终他们却要再一次的被她保护吗?
指尖嵌入掌心,源赖信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将因为反转术式引来的咒灵清除,祈祷着兄长能够将两面宿傩伏诛。
…
松尾理子并没有发现源赖信的纠结心理,她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比斗着的两个人身上。
事情的发展就如她所想。
源赖光的战斗经验,已经在多年的家主生活中降低了不止零星半点。
而两面宿傩这近十年都在和不同的咒术师战斗。
受伤、濒死、胜利,以此反复,无论是意志还是咒力使用的精度,都到了无人能敌,甚至有些寂寞的地步。
这会估摸也是遇到一个难得可以匹配的对手,加上觉得她跑不掉,所以才只看了她一眼就离开,没有对她做什么。
表现看起来冷淡,但好感度已经能够满足狱门疆最苛刻的使用条件。
松尾理子将狱门疆放在身上,起身活动筋骨。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等待合适的时机。
“喂,子理。”
松尾理子动作停顿了一下。
被子理子理这样叫久了,有种自己的名字真是这个的感觉。
她朝源赖信看过去,对方憋了很久,最终只憋出了四个字:“……你会怎样?”
“那个啊,不知道。”
松尾理子安抚地拍了拍对方炸毛的脑袋,收回手,将金卷发用发绳简单地扎起。
“不过放心吧,赖信,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最后赢的人,一定是我。”
无论过程如何。
…
“你要死了。”
两面宿傩忽然说。
他没有避开对方迎来的武士刀,而是直面迎接,任由手臂被划破一条长痕,鲜血溅出。
“作为将她送来的奖励,我会让你轻松的死去。”
源赖光停在他三步之外,对他的发言没有给予回应,只是冷淡地举起刀,全神贯注。
“啊,这样吗。”
两面宿傩明白了。他饶有兴致地勾唇,“也好,那就来吧,领域对决。”
【领域展开·刀柩。】
【领域展开·伏魔御厨子。】
…
硝烟散去。
源赖光的领域和身影消失。
两面宿傩屹立在神社之上,没有解除领域。
他转过身,原本沉睡在冰柩里的少女出现在她的面前,手头拎着昏迷过去的源赖光。
“你要为了他违抗我吗,子理。”
松尾理子并没有回应他的问话,而是陈述事实一样说:“至今为止,你从没有赢过我,宿傩。”
她看着宿傩,发出了邀请:“要再来一局吗,宿傩?一场,只有你我的对决。胜者可以让败者无条件服从任意一件事。定下束缚。”
直到她说出最后四个字,诅咒之王才有了动静。
却并不是对束缚内容的表示,而是。
“看来他对你很重要。”
“他吗?”松尾理子抬起拎在手上的人,哪怕已经沉睡,但那疲惫的神态还是能够被轻易窥见,估计很久没有睡好过。
“他替我保管冰柩,我欠他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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