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谦梵笑了下:“那以后常开。”
说到这儿,又想起一件事。
陈谦梵到外面取了一个礼品袋进来,说:“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温雪盈伸着脑袋去看,见他用手掌端起里面的一盏小桔灯。
很小巧的一盏灯,橘子皮厚实,表面上雕刻了一朵小小的精致雪花,被他托在掌心,她凑近看见里面一根浅色的蜡烛。
“哇好精致,你今天白天做的啊?”
陈谦梵倚在桌前,眸底透着淡淡笑意,说:“上班这么痛苦,找找乐子。”
温雪盈稀奇地碰一碰橘子皮,惊叹道:“好神奇,你真的给你的学生做了一盏灯哎。”
陈谦梵说:“这一盏是你的。”
她愣了愣:“给我干嘛呀?”
陈谦梵将她手指拎起来,轻轻地描在那朵镂空的雪花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和缓,敲在她的心窝里:“让你认得回家。”
温雪盈捧着那盏灯。
他去关灯,给她试试看效果。
背着身,温雪盈忽然出声轻轻,问他:“陈谦梵,你觉得……我也是没有病的正常人,对吧?”
室内暗下。
他从她身后走回来,应一声:“对。”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隐隐地在打着颤,显得轻柔又脆弱:“那我也是值得被爱的,对吗?”
他言辞坚定:“当然。”
“我只是节奏慢了些。”
“是。”
陈谦梵有被她的迟钝折磨得生不如死吗?她不知道。
他真的如她想象的心如止水吗?她也不知道。
她只觉得,此时被点亮的灯光好温暖,照得她脸上热热的。
“谢谢你这么觉得。”她声音很小很小,细若蚊呐,小到他听不见。
温雪盈有的时候会无端思考,社会群体是那么的多样,上天为什么偏偏把这样几个人分配成家人呢?
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原因,你我如此意外地相会,从此小小的窗格里,灯火可亲。
黑暗里被点亮的小桔灯,烛火的光辉剪下雪花的形状,拓印在了她心口的位置。
第25章
开完会之后, 温雪盈真的感觉放松了很多。
她的自我怀疑、和停滞不前的迷惘,短暂地搁浅在了那个晚上。
她问陈谦梵,要不要把小问题搞得这么严肃?
他掀了被子进被窝, 温雪盈火速给他腾了点地。
“我和父母亲都是这样解决事情, 所以沿用了这个办法。”
陈谦梵是独生子, 一家三口人, 如果两个人之间发生摩擦, 第三个人做公平裁判,会议过程中杜绝争吵。
这样的话, 能够保证问题不过夜。
所以在他们家是不可能发生冷战这种情况的。
温雪盈听完觉得吃惊又新奇, 原来他的成长环境就是如此的理性又果决。
“你父母的感情怎么样啊?”
陈谦梵想了想:“还不错。”
温雪盈想起他远在外地工作的父母,虽然她见的次数不多,但是在他家里, 那股谦卑沉稳的氛围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看来家庭会议能够实施起来,也得三个人都有过硬的理智。
温雪盈躺在床上玩手机, 一边订购新一批的花草, 一边默默地想起一个比喻,处理人际关系就像养花养草,慢慢修剪掉生活里的枝节,归根结底也没有什么大麻烦。
陈谦梵问她可以关灯吗?
温雪盈收了手机, 点头, 在黑暗里, 她又问:“我发现你一直在照顾我的感受, 那你呢?”
他说:“我比你大,配合你也是应该的, 这没什么好纠结。”
“应该”这个词轻轻地把她点醒了。
耐心是应该的,包容是应该的, 体贴关怀都是出于应该。
因为他们的夫妻关系,因为他们的年龄差距。
在他的观念里,为了她而妥协是理所应当。
温雪盈还记得今天在奶奶那儿,陈敛跟她说了一件当初没交代过的事——
“小陈工作稳定之后,家里一直催他结婚,他没什么想法,也没什么意见,就让我给他挑,一开始我见过一个女孩的信息,也是个大学老师,我说这姑娘漂亮啊,就让他俩见见吧。”
“结果你猜怎么着!”陈敛一拍手,“他回来问我,您不是说老师吗?我看着那丫头年纪轻轻,学还没上完呢。”
“我吓一跳,就赶紧去翻了翻相亲群里人家发来的消息,还真是我弄错了,照片是你的,信息是人家的,根本没对上。我说老花老花,对不起。”
温雪盈听完了,失笑一声:“啊,原来陈谦梵的第一个相亲对象不是我啊……”
是她,但也不能算是她。
本来他们家里看上的条件是那大学老师的。
想象了一下,对方可能是个知性优雅,博学多才,谈吐温文的女人。
最后意外地被她截胡了。
陈敛惭愧地说:“怪我怪我。”
温雪盈笑笑说:“没关系呀,阴差阳错的缘分才叫缘分嘛。”
“你这话说得有水平。”奶奶称赞。
有缘千里来相会。
缘分啊,还真是个科学没法解释的东西。
温雪盈闭上眼睛。
她想着,即便不是她,是那个本该跟他见面的老师的话,也会有这么多的应该。
温雪盈如今入睡时真的没那么紧绷了,一个月前还巴不得贴着床沿离他十万八千里呢,现在能够接受,即便自然而然地有所触碰,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要睡觉,又不是跟他斗智斗勇。
话说回来,陈谦梵这么聪明,以他们的差距玩爱情游戏,应该也称不上棋逢对手吧。
温雪盈就和很多的普通女孩一样,憧憬爱情的发生,又对男人心怀忌惮,因为见过太多的破碎、辛苦,所以用悲观的心态迎接必须到来的婚姻经历。
相信爱情的存在,但不认为它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看时间还早,温雪盈玩了会儿手机。
她昨天发了个戴丝巾的视频。
挑的bgm比较深沉,她就配了个矫揉造作的文案:[想要爱,也恐惧爱的千变万化。]
一条比较显眼的评论,LuLin:【又emo了?】
她一皱眉,不是早就把他拉黑了吗?
点进主页看一看。
哦,小号,真有他的。
温雪盈给他私信:【闲的没事你去找个厂子纳鞋底吧,找不到我让我老公给你找[微笑]】
LuLin:【刷到你视频也怪我?你可以不发】
倒打一耙第一名。
温雪盈懒得理会了。
她闻到外面的香气,起床去洗漱。
陈谦梵穿戴齐整,一件翻领的黑色夹克,在他身上显得清爽英俊,他正在洗锅,准备给她煮面条,餐桌上已经有准备好的鸡蛋饼。
虽然他个子高,没有塌肩驼背的习惯,站得笔直,显得身形修长,气质很好,适合黑色,看起来冷却诱人。
嫁给大帅哥的另外两大好处。
早上起来就能洗眼睛,一扫郁结。
其次,非到那什么不可的地步的时候,也不至于下不去嘴。
温雪盈啃着鸡蛋饼的时候,悠悠地想着。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忽然亮了亮,两条短信,两张机票出票信息。
显示不全,但她看到了两个人的名字:陈谦梵,饶静宁。
目的地是北京。
他要带学生去吗?
大概是去见见那个博导吧。
温雪盈猜得八九不离十,就没多问。
他每次出差,如果不跟她说,她连目的地都不会过问。
不想问,没什么兴趣了解。
温雪盈她爸也总是出差,天南海北地跑。
她从来不问。
说难听点,温哲如果死在外面就好了,她会开瓶酒庆祝一下,顺便跟温雨祯商量怎么分他留下的家财。
花架上的玻璃花瓶,今天多了一支玫瑰。
鲜红欲滴的,温雪盈迟迟看见,问陈谦梵:“花是你买的吗?”
他叠着腿坐沙发上看早间新闻,闻言把剃须刀关了,说:“早上下楼跑了两圈,看见路边有卖的,就随手买了一支。”
温雪盈迷惑:“这个点有卖花的出摊啊?”
陈谦梵起了身,将一些小物件用品塞进行李箱,慢条斯理地整理,波澜不惊地应道:“你出去看看?”
“……”应该是没有的,这么一说是给彼此台阶下了。
温雪盈莞尔一笑,这人怎么还有点傲娇?
她知道他是在履行他的承诺,她所需要的浪漫、温度,用他的方式慢慢地弥补上。
温雪盈问他:“你收到过花吗?”
陈谦梵说:“挺多的。”
“学生送的多是吧?”
他默了默,瞧她一眼:“你要听实话?”
“当然啦。”
陈谦梵坦白道:“还有很多喜欢我的人。”
温雪盈忽然被噎住了。
差点都忘了,他是个万人迷呢。
捏着刺手的花茎,她突然觉得这玫瑰没那么香了。
因为赶时间,他说完就准备出门,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然而见她呆呆,离开前温温一笑,他说:“但是送花是第一次。”
温雪盈又转了转花茎,“哦,你……”
他看她。
“哪天回来啊?”
“定下来告诉你。”
“那路上注意安全哦。”
陈谦梵低眸,想了一想,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轻轻颔首:“嗯。”
-
很多喜欢我的人。
——这几个字不由地在温雪盈的耳畔萦绕了好几天。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怪她不会吃醋。
但也从没见他有所表现啊,否则那天看到陆凛怎么不冲上去胖揍他一顿?怒吼:离我老婆远点!
还那么淡定。
很无所谓似的。
话说回来,就算看到陆凛跟她一起吃饭,陈谦梵大概率都不会介意吧。
这到底是有容乃大还是不在意她?
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温雪盈转着手里的笔,啪一下掉桌上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你那天说天蝎座怎么来着?”忍不住,温雪盈还是忍不住偷偷去向郑薇打听了一下。
郑薇昨天收到一个互联网公司的面试通知,正在网上挑西装,一边看着屏幕,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纯良无害傻白甜呗~”
温雪盈感觉被讽刺了:“你好像不是这么个说法吧,什么腹黑,城府?”
她的兴趣姗姗来迟。
郑薇斜她一眼:“怎么啦,在跟你老公斗智斗勇?”
“还没有到这么严重的地步,但我发现他好像没我想象得那么单细胞。”
郑薇好笑:“男人哪有单细胞的,你一开始的观点就是错的!”
温雪盈不吝赐教:“展开说说。”
“你老公多大?”
“31了。”
郑薇用笔帽瞧她脑壳:“陈谦梵是吧?还真让你代入上瘾了。”
温雪盈脑子混乱,配合点头:“行行行,是我代入上瘾,总之就是陈谦梵这样的人,你觉得他要是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陈谦梵我不知道,不过天蝎的话可能……”郑薇慢慢思索,“疯狂的占有欲?”
“具体表现在什么方面。”
“比如,吃醋嫉妒的时候会明显爆发,把你按在床上——”
温雪盈收起书,抬手打断:“校园净地,请注意你的言辞。”
她拎起书包,“对了,我以后应该都不回去住了。”
陈谦梵出差一周之后,温雪盈一直住在自己原来那个男女混宿的宿舍,但是最近装修吵得她心烦,还是决定搬去他在信部的公寓了。
“那你去哪儿啊?”
“陈谦梵的宿舍。”
郑薇仍然狐疑,瞥瞥她,阴阳怪气的:“这么牛呀,带我参观?”
温雪盈亮出底牌,陈谦梵的教师证:“一人一卡,现在不行。”
郑薇一下嘴巴张大:“我……我我靠、你你、你来真的啊?”
“嘘,保密。”
郑薇看着卡上的照片和名字,八卦心不死:“他活儿好吗?”
想着无论如何不该在旁人面前诋毁家夫,她开启已读乱回模式:“那还用说。”
温雪盈一边面露得意,一边心里感叹,陈谦梵啊陈谦梵,为了维护你的男神名誉,我可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郑薇:“有没有疯狂占有欲?”
“有啊,知道我前男友来骚扰我,他磨刀霍霍向猪羊,把陆凛按在地上一顿胖揍。”温雪盈举拳,神色愤慨。
“哇塞太猛了!”郑薇星星眼,“真不愧是陈教授。”
“猛吧?”她挑眉。
能不猛吗?
全是她编的。
温雪盈到了他的教师公寓,意外发现这儿的床居然是张一米二的单人床,跟家里的根本没法比,不过睡她一个人还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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