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这《化学教材》只之事要暂且搁浅,不成想兖州竟也有所耳闻。
准确来说,是他赠卫梁《化学教材》基础版当中,提到了铅对人体有毒之事,不知怎地在兖州广为流传,而兖州世家对此则是嗤之以鼻。
“真是无稽之谈,会稽上虞魏氏,魏朗之子,自桓帝时便开始传术,而其精通炼丹之术……”
“边兄所言不假,听完云牙子如今正在编著《周易参同契》,也不知我等是否有缘可得一观……”
“这炼丹之术自周时便兴起,能学此道之人皆是精通百家之长,非常人也,而曹家小儿却无知自大,竟说金丹是害人的东西……”
便是曹太公也有所耳闻,派人将曹德喊回去。
曹德一开始并未得知兖州士人们的言论,得知他爹要找他也是一头雾水,可还是放下手头的事赶紧回家去。
等急匆匆赶到曹太公的书斋里,就急忙问道,“爹,听闻你寻我?”
曹太公坐在席间,见小儿子跑得一头是汗,示意他先落座,然后才问道,“你赠与卫梁之书,究竟是从何而来?”
曹德没想到亲爹会突然问这么犀利的问题,擦擦额头的汗,只是道,“儿子也不记得了,只是从箱笼里翻出来的,但其中所言,却甚是在理。”
但没想到,这次竟然是连亲爹都不赞同,“那卫梁持你所赠之书前往与士人清谈,竟出言驳斥世家耽于炼丹,言及此乃害人之物……”
曹德瞪大眼,没想到卫夫子平时看着从容淡定,言辞竟是这般犀利。
见小儿子竟是目露欣赏之意,曹太公不赞同,“这炼丹术便是当年始皇都亲自所尝,可见是有其妙处……”
曹德摇头。“当年始皇帝还坑杀方士,定是发现自己被他们骗了!”
曹太公一噎,见小儿并不服输,吹胡子瞪眼,“那你又如何知其是害人的而不是延年益寿?”
曹德看他爹的目光像是看大傻子,“爹,你说这精研此道之人,可有几个是活到百岁的?”
曹太公沉默了,还真没有,只是有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便是活到七十已是极其难得的了,又如何能活至百岁。
曹德昂起头,洋洋得意,“这不就说明即便是服用了金丹,也没有延年益寿么,甚至还不如常人呢!”
“你懂什么。”曹太公轻飘飘觑了一眼小儿子,“服金丹者,方得羽化登仙。”
即便阿疾说金丹于人有害,会吃死人,那些世家也不会信,吃金丹怎么会死人呢,那是羽化登仙,正是求长生所得。
曹德真没忍住,想狠狠翻个白眼,敢情都暴毙了还要自欺欺人,他真要理论两句,就见他爹的小厮此刻又匆匆从外头跑进来,“太公,太公……”
“何事这般慌张?”曹太公轻斥一句,那小厮连忙道,“卫先生又与旁人清谈,他不知从哪儿寻了几名妇人,竟当众让人净面……”
曹德听了一耳朵,得知卫梁所为,眼里泛着光,心里更是直呼对方当真是勇士。
就连曹太公也是一脸错愕,“为何让妇人净面?”
那清谈本是士林众人品评人物、谈及朝事抒发己见的场合,而卫梁让妇人净面是为何?
小厮连忙道,“听闻那些妇人皆是同龄之人,而等脸上妆容卸去,所用铅粉者容颜却是比旁人苍老些许……”
曹德了然,他明白卫梁的意图了,这铅粉于人有害是事实,只是他也没想到卫梁竟然这么给力,如今还没请到郑玄出马,他就单打独斗,一人舌战兖州士人,曹德决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清谈他是没打算去,这有卫梁就足以,曹德是打算普及一下铅中毒的危害,那《化学教材》只提及其有毒,可没详细所言中毒者是何症状。
曹德就此告别老爹,一溜烟跑回自己的书斋,拿了白纸就洋洋洒洒写起来,铅中毒可不是小事,轻微者是会引起贫血发昏,头痛,记忆变差,还会引发消化系统疾病,出现呕吐恶心等症状,而严重的则是急性中毒危害生命。
他在白纸上写完,放下手中毛笔轻轻吹了吹纸张,等着墨迹干透,就让人多誊抄几份,然后等到夜里,城里的几大世家门府里头都塞了几张。
第二日,各世家陆续得知竟然有人往他们家中塞小纸条,俱是大怒。
此等行为,藏头露尾,绝非君子。
等骂完这等小人行径之后,再看纸上所言,俱是心里一慌。
完了,他们好像确实时有头痛发昏,最近还经常忘事,难道真的是金丹服用过多中毒了?
这般一想,又觉得腹中不适,也有作呕恶心之感,竟真的和纸上所书对应?!
而比起这些惊疑不定的世家郎君们,各家的夫人却是毫不犹豫就将自己往日所用铅粉妆盒扔了。
家中的糟老头子不会心疼她们,但她们自己可是惜命得很,以往还不觉得,自从听了卫梁说铅粉有毒,她们觉得自己唇色都有些乌黑,只怕这铅粉日敷在她们脸上,那毒已经进入她们肺腑当中。
那曹家小郎君既然写了纸条告知其危害,那也不知他可知晓这解毒之法啊。
而曹德压根不知如今那些世家夫人们对他的感激之意,他在知晓这些不差钱的太太们居然将含有铅粉的胭脂水粉都扔了,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先前系统给他发布了个“却嫌脂粉污颜色”的支线任务,数月前曹德就开始肝这个支线任务,先是安排降卒开挖花田,然后将系统给的花种尽数种下,之后又建香粉作坊,研制花粉胭脂等物。
而在瓷器作坊那里,曹德还特地用煤炭作燃料,烧制出一批上了颜料的彩瓷,都是十分小巧可爱的瓶罐,上头绘了花卉鸟兽,还有夫人梳妆揽镜自照图案,这可比之前卖给兖州世家的那批白瓷要精致多了。
而这些瓶瓶罐罐都是用来做容器的,用来盛放胭脂香粉。
曹德当初接了“却嫌脂粉污颜色”支线任务,便打算做面脂口脂,就卖与这兖州的世家夫人小姐,这样既赚了银钱还能赚虚拟币,而用瓷器做包装也是一个卖点。
只是如今即便是没有这样精美的容器,他们香粉坊的胭脂水粉也不愁卖不出去了。
毕竟他们工坊的面脂可不是用铅粉,基本上都是植物所制,而且配方还都是出自系统,曹德觉得在功效上也是很有水准的。
另外,在种类方面,香粉作坊制出来的护肤品与化妆品都很齐全,主要分为彩妆类、清洁类、养护类和香身类。而在这四大类中又包含了各个部分,比如光是彩妆中的胭脂,他就有十来种,清洁类也分洁面、净发、净身,而养护与香身也同样如此,都是应有尽有。
当晚,曹德又连夜在书斋奋笔疾书,为自己的香粉作坊写好广告词。
然后再次派出曹勇,连夜塞到各家。
如此,便可等着第二日顾客盈门了。
第25章
等到第二日,各世家自然是又发现自己家中再次被塞了小纸条,气得咬牙切齿,偏生他们的夫人闺女得知曹德如今还弄了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各个都回屋打开箱笼取钱。
而那被门房递送上来的纸条,更是被这些夫人们拿去琢磨研究。
她们早就听闻曹家女眷所用的脂粉非同一般,一直以为是对方家中所用秘法,而不便开口索要,没想到对方如今却是要开铺子做生意,那自然是要买上一些会来试试。
她们原先所用的脂粉,基本上都是自家所做,对于传承久的家族,总是有很多秘法,而那些敷脸的脂粉方子,更是世家夫人们出嫁时压箱底的好东西。
但她们在见了曹家女眷脸上的妆容后,就不觉得自家的脂粉方子还是好东西。
曹家女眷脸上妆容服帖,脸上明明上了粉,看起却是白皙透粉,自然清新,让人觉得非常舒适,而不会像她们这般,若是笑起来或大声说话,有时脸上涂的粉就咔咔往下掉,若是一不留神撞人身上,那此人衣裳保准会沾上白花花一片片。
等着仆妇将那纸条呈上,各家夫人目光一扫,纸条上字迹尽收眼底。
妆粉、眉黛、唇脂、香丸、澡豆、香皂、玉露……
其中有一些名目竟是她们从未听闻过的,但是也足以吸引到她们,爱美是女子的天性,就算家主如今在与这曹家小郎打擂台,当家主母也是丝毫不理会,当即喊了门房去备车。
她们要赶紧去曹家的脂粉铺子,若是去晚了,说不准好东西就被人抢光了。
而曹德第二日一大早,在吃了些点心垫肚后,也急匆匆去铺子里坐镇,他料到今日前来的夫人小姐不少,但也没想到自己过去没多久,铺子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他连忙喊了管事过来,“快去将楼上的厢房都打开,请几家夫人小姐上楼去……”
管事得了指示,连忙拿了钥匙就去楼上厢房布置,很快的功夫,铺子一楼的夫人小姐被迎上去了些,只是外头又来了几家的马车,估摸着待会儿还会有别家的夫人小姐过来。
曹德懊恼,早知道这范县的豪门太太小姐们都这么给力,他就该选个大点的铺子,也不至于这般拥挤。
其实曹德的这间铺子并不小,甚至在这一条街道上都算是比较宽敞的,但奈何今日上门的客人基本都是高门阔太和世家千金,各个都带来好些个丫鬟与小厮,排场极大,一时间铺子里都挤满了人。
往日里这些夫人小姐们哪用自己亲自出门,只需让管事将东西送上门去,让她们可以在家中慢慢挑选,奈何这次他们派了人过来一问,却被告知店中货物不多,而预订之人却太多,管事们十分无奈,表示暂且还无法送货上门。
对此,这些世家夫人小姐们来不及动怒,而是急匆匆赶来,生怕她们来晚了,心仪之物就被旁人买去。
“怎地这么些人,偏生铺子这般小……”说话之人以袖掩面,只觉得这铺子都转不开身,很是不满,一旁的管事赔笑道,“陆夫人见谅,不若让丫鬟婆子都在外头等……”
“这怎么行?”陆夫人想都不想直接拒绝,“她们若是都待在外头,难不成还要我亲自来拿这些东西吗?”
“小店会安排人手,为您送上车……”
陆夫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等见着一旁与她不对付的顾夫人手中所拿之物时,眼睛微眯,“那是何物,快给我也取些来!”
管事一脸为难,“陆夫人,玉女桃花粉就只剩下这一瓶,要不您看看别的?”
“呵。”陆夫人冷笑道,“怎地顾夫人能买到,轮到我却是没了,莫不是你们这铺子不将我们东郡边氏放在眼里?”
东郡边氏?曹德原本是隐于屏风后头,不打算露面,而在听了东郡边氏,忍不住探头出来瞧了瞧,就见着一个三四十来岁的夫人,虽穿得素净,但料子却不俗,一看便知造价不低,不过此时这妇人一脸怒容,大有一副买不到玉女桃花粉就不善罢甘休的意味。
难道这是边让的家眷?
他还记得当初他哥举办庆功宴,其中有一人颇为不好惹,名唤边让,而如今眼前之人,又是出自边家,难不成这边家是与他们曹家犯冲?
不过曹德今日却不怕她闹事。
管事一脸为难,“夫人,当真是没有玉女桃花粉,但我家旁的脂粉也很是不俗,其中紫茉莉珍珠粉可不亚于前者……”这管事苦口婆心,他想劝这陆夫人赶紧买下这紫茉莉珍珠粉吧,若不然待会儿可是连这个也没了。
虽然他家香粉工坊造出了好些种的妆粉面膏,但是每种数量却是不多,而前头来得早的几家夫人小姐,早就将那些妆粉面膏全部都买上了一份,故而好些东西都已经卖空。
这还是他们铺子设了限购,若不然这些财大气粗的夫人们一出手,只怕是能将他们所有的妆粉胭脂都买去。
可陆夫人并不以为意,“哪个要那什么珍珠粉,你别糊弄我……”
她话还没说尽,就见外头又来一妇人,进来就扬声道,“管事,那紫茉莉珍珠粉快拿与我一罐……”
管事闻言,立马应下,对眼前陆夫人歉意一笑,然后转头就进了里间,从一个架子上取出一雕漆木盒,双手捧到来人面前。
“陈夫人,这便是紫茉莉珍珠粉。”他说着,便小心翼翼打开木盒,只见里头不过小孩拳头大的瓷瓶,瓷瓶本身却极其可爱,瓶口颇窄,瓶肚却圆实鼓起,这小口大肚模样,一个瓷瓶竟瞧出几分憨态可掬之感,而瓷釉却是很浅的紫色,瓶身还用白粉釉色绘了茉莉花,又用翠绿釉色绘枝叶点缀。
小小的一个珍珠粉瓶,竟这般精致。
这下子就连之前不愿要紫茉莉珍珠粉的陆夫人也惊艳到,有些暗恼这突然出现的陈夫人抢了自己的珍珠粉,立刻改口道,“既然没有玉女桃花粉,那便将这珍珠粉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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