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累。
幸村看着怀里一直动来动去的人,面无表情,只想收回刚才那句希望夜晚能长一点的话。
呵。
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
但是木下绮罗不知道怎么了,从说出幸村是谁之后,她就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半天都安静不下来,发展到现在,少女一直想往墙角那株三角梅旁边跑,但是都被幸村阻止了。
他怕她辣手摧花。
“不,那是我的家啊……我要进去蹲着,快放开我……”
她趴在床上,手一直往花盆那边扒拉,但整个人被幸村按住腰,身体还在不停地抗议。
“……那盆里已经有花了。”
“区区三角花而已……抢我的盆,看我不灭了它……”
幸村已经懒得纠正她对花的称谓了。
他已经认清形势,放弃幻想,随遇而安。
少年懒洋洋地躺在一旁,一只手就能按住对方不安分的身体,好整以暇地问,
“你是什么花?”
“我是幸村精市的花……”
“哦,幸村精市是谁。”
“是神的爹。”
“……”
“到底是神的儿,还是神的爹。”
对方闹了半天,已经歪着头,似乎有点累了,半天也没搭理他。
于是幸村快刀斩乱麻,瞅准时机,他一把就把木下绮罗往怀里带,然后又把对方按住在被子里,随后关灯,动作一气呵成。
“你的盆就在这,躺着吧。”
木下绮罗又开始挣扎。
“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在这。”
“不,你要。”
他面无表情,声音冷冷。
“我想……”
“不,你不想。”
“你这个盆怎么这么凶!”
“我没有……”
他抚额,无语凝噎,心力交瘁。
少女此刻正贴着他的胸口,委屈巴巴地开口,双腿还架在他身上,幸村整个人都被缠住,他的身体又开始自发地有些僵硬。
突如其来又极其热情的投怀送抱,很容易就把少年给灼烫的有些迷糊。
氛围什么的……一会是这种,一会又是那种,这样来回地切换,他已经适应良好。
“咳。”
见氛围又被拉回来了,于是,幸村在被子下面的手终于试探性地摸了摸少女的腿,却又被她迅速躲开。
“……”
哈……
所以还是不行咯?
都喝醉了还这么……整个人都贴他身上了,把他便宜都占光,结果反而不让他去碰她一下。
哪有这样的。
哪有这样的啊。
“小气鬼。”
少女把头贴着他裸露出来的胸口,似乎极为舒适,幸村摩挲着她身上的衣裙,心里犹疑不定。
她早前就已经洗过澡,因为去见木下莎所以现在身上仍然是那套外出的裙子,并不是睡衣。
少年犹豫不决。
良久,
“这么黑,看不清的。”
幸村做好心理建树,说服了自己。
少年费了点力气,把木下绮罗从自己身上扒拉开,再拿起床头那条原先就准备好的睡裙,转向女孩。
饶是幸村精市,此刻也有点紧张。
偏偏木下绮罗还在那嘟囔个不停,幸村一边安抚她,一边在她背后摸索着裙子的拉链。
“别动……乖一点。”
他温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明显。
“我要抱刚才那个盆……”
幸村已经自如地接受了自己花盆的新身份。
“等会给你抱。”
在黑暗里两个人的一呼一吸都极有存在感,借着窗外的温柔月色,幸村望进眼前这双澄澈的蓝色大海里。
他的手也在木下绮罗背后摸到拉链,明明他目的单纯,然而在她的眼神下,幸村也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仿佛他在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一样……
但他只是想帮她换衣服。
仅此而已。
他喉结微动。
在这样暧昧的联想下,衣服还是要换的。
幸村的手就顺着拉链往下一拉,连衣裙顿时松松垮垮地挂在她的身上,少女的后背也一定是全然裸露。
他屏住呼吸,哪怕没有灯光,幸村还是不自然地闭上了眼睛。
他继续手上的动作,帮她把胳膊拿出来,再拉着裙子往下拖曳,无论是脱下,还是帮她换上另一件——在这个过程中,即使他极力避免,但也难免会碰到对方裸露的肌肤,无论是她冷冽的肩,冰凉的腿,还是细腻的背。
包括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香气,简直像一条灵活又野心勃勃的小蛇,直直地钻进他的肺里,让人意乱情迷。
或许正是因为他闭上了眼睛,所以其他的感官都被放大了许多倍。
木下绮罗在这个过程当中,她那些小小的,可爱的不配合也都被幸村自然地忽略掉了。
他突然异常沉默,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妥又体贴,只是在黑暗里,他能听见自己那不自然的,灼热的呼吸,还有剧烈的心跳。
但另一个人却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呼吸清浅。
等结束后,幸村才发现自己已经浑身是汗。
他心神俱疲,一时间懒得再去洗澡,只是随意地躺倒在木下绮罗的身边,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发,有些失神。
而少女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也很是自然地翻身,又抱住了他此刻出了些薄汗的身子,贴着他的胸口,发出几声呓语。
似乎是要睡了。
他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女孩有些凌乱的发丝,克制地亲了亲她的额头。
黑暗里,木下绮罗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异常突兀。
幸村原本有些惊到,以为她醒了。
结果没有。
少女只是单纯地无意识地笑了一声。
幸村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确定她真的没有醒,眼神又变得莫名。
带着点幽怨。
第62章
虚空白茫茫一片,少年坐在画室里,周围却又有花朵正开地局促又繁茂,原本空荡荡白亮亮的空间,被这些紫的,红的,蓝的,黄的,金的一朵一朵诡谲的花儿给逐渐填满,它们层层叠叠,环绕着幸村。
他遵循内心的暗示和指引,拿起手边的画笔,对色彩极为敏锐的少年用格外艺术家的双手成熟老练地描绘起这些线条。
没有人能掌控他,他只是想这样做,就做了。
只是——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视野里的人,少年瞳孔还是微微收缩。
她就这样走到花朵里,被花瓣环绕,木下绮罗一头有着柔美弧度的弯曲金发,如同盛着琥珀浓光,又蓬松如云,极致的丰饶美丽。
他笔下依旧不停。
只是对象从花朵变成了人。
眼睛是娇嫩的矢车菊,脸庞是冷冽清香,高挂枝头的白玉兰,嘴唇是无骨的玫瑰,眉是秀峰,鼻是远山。
别动。
他不能出声,只能在心里作出如此要求。
啊,没错,就是这样。
手平放,腿端坐,脸转正。
他投入其中,着迷地以一个画家的视角来审视和要求着少女。
只是——
女孩却按照与他相反的指示,她莫名地开始脱下身上那层层叠叠的和服,原本坠落在她身上的层层落花也开始扑簌簌落了满地。
碗口大小的花朵坠落在地,也没有任何声音。
少女的身体逐渐暴露,从锁骨,到肩膀,再到其他任何一处。
而衣物褪落,如同华美的云,堆积在少女裸露的脚边。
她的小腿如同夏日新荷,身体像透明的荔枝肉,是滋润的粉白,脆生生的,泛着幽幽凉意,此刻正向他移动。
少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或讶异,或着迷,这些都尽被堵塞在他的喉咙管口。
他的身体也动不了。
于是只能艰涩地,为难地转过头。
但是少女如同最纯洁的恶魔。
她坐到他的腿上来。
光洁的小臂攀附上少年修长的脖颈,不仅如此,对方柔软的身体也如同菟丝花一般缠绕上依旧坐地端正的人。
在这样的情景下,他好像闻到了熟悉的蜜桃味。
少年最终还是伸出手,向欲望靠拢,拥住了这样软如春江的身体。
□□犹如炭火,必须使它冷却,否则,那烈火会把心儿烧焦*。
——
于是少年在这样绮丽诡异的梦境中醒来。
忽略身下异样的感觉,他习惯性地伸手,却只摸到了一片空荡荡的冰凉。
——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察觉到这个事实,这时他的意识才飞速回笼。
幸村猛地坐起身,看向正发出声音的浴室。
木下绮罗似乎是刚洗好澡,仍旧穿着那套睡裙,水白色泛着粉光,头发湿哒哒的,见他突然推门进来,她镜子里的眼睛睁大,随后那双蓝色眼眸染上笑意。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呢。”
她手里正拿着梳子,手指上还有落发,少女一边低头去看,并且询问着身后的少年。
良久,她没有得到答案,有些疑惑地抬头,对上了镜中少年的眼神。
对方一直在一眼不错地这样看着她诶。
空气里有一种古怪的氛围,莫名的直觉让木下绮罗皱眉,手里的梳子突然掉了下来。
“你……”
“你……”
两个人同时开口。
“你咋了?”
“你要走了?”
木下绮罗皱眉,“我不走啊。”
于是在镜子里,木下绮罗看到幸村的面色和缓了些,只是少年的眼神依旧怪怪的。
她心里大叫不好。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难道……”
难道她昨天晚上干了什么嘛?
她突然警醒。
“什么也没有。”
在她问出来之前,少年只是很快就阻止了她的话头。
“那个,你继续。”
他谨慎地退后,然后很快转身又回去了。
“?”
好奇怪。
如果是平常,他绝对早就已经抱上来了吧。
怪异的地方还不止这里。
她出了浴室,却没见着幸村的身影。
等少年姗姗来迟,从外面推门进来的时候,木下绮罗正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嘴角带笑地走了过去,拉住对方垂在床上的手放在嘴里亲了一下。
“怎么了?”
现在又拉又亲的,反而显得刚才的幸村更怪异。
于是木下绮罗的眼神扫过来,看的幸村发毛。
“你干嘛去了?”
“把衣服送楼下洗衣机那了。”
他平静极了。
因为本来就不是谎话。
木下绮罗狐疑地瞅了他的脸好半天,看不出什么,怏怏地扣着他的手。
于是两个人又重新躺在被子里,只因幸村的循循善诱——
“再睡一会吧,现在才五点多。”
“你难道很希望我走嘛,”
不然怎么老是提这话。
“当然不。”
幸村把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恰恰相反,
“只是不想你走而已。”
少女听到这句直白的话,似乎十分高兴地贴着他的胸口,
“我不走,要在这里待到最后一天啦。”
其实也就剩两天了。
两个人之间只是抱着,早已没有了昨晚那样过密的肢体接触。
不过这种遗憾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
他低头,对上木下绮罗抬头询问的目光。
幸村示意她接着说。
“我在这里,你是不是没睡过好觉。”
幸村下意识就想到了今天早晨那个让人目眩神迷,头脑发晕的瑰丽奇谲的梦境。
他嗓子忽然又有点渴。
“没有。”
“我睡的很好。”
“你不来,我才会吃不好,睡不好。”
他偶尔也喜欢这样子地打直球。
木下绮罗果然缩进幸村怀里,喜滋滋地笑了。
随后,她又像有点难以启齿似地,吞吞吐吐地开口。
“那昨天晚上我没有干什么吧……”
反正她自己是一点都记不得了,只知道自己应该是喝醉了。
在她犹疑不定的语气里,幸村适时地做出了抚慰。
“没有……”
“你很安静。”
大声唱歌,差点吸引来了路上一条乱逛的金毛犬。
“很乖。”
曾试图反向开车门,还想把花从盆里给拔出来,扯他头发,脱他衣服,把他摸了个遍……
木下绮罗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她低头贴着幸村衣服,感受到异样,忽然又出声。
“你衣服怎么又换啦?”
刚才在镜子里看见的,不是这件吧,突然就没了衣领。
幸村哽住。
能注意到他的,那她为什么没有意识到,她自己的衣服也早就换了……
这只能从侧面说明,对方对他格外注意,能发现他换了衣服,却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也……
所以幸村此刻不知该怎么去形容这种感觉。
“因为出汗了。”
他面色不改地避重就轻。
本来就是出汗了,他也没乱说。
“不会是抱我抱的吧……”
她之前醒的时候,头倒是不怎么疼,就是对方一开始箍着她有点难受,因为抱的太紧了。
“是啊。”
幸村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善如流地顺着现成的台阶下。
外面天光熹微,夏季总是如此,照射到房间里,朦朦胧胧,木下绮罗眼睛尖,突然又瞥到幸村脖子上一抹红色。
“……这是。”
幸村见她盯着自己脖子看,心里已经默默有了猜测。
于是少年还坦荡大方地转过头,为了让她能看的清楚一点。
幸村这举动更让木下绮罗惊讶。
在她逐渐变得难以置信的眼神里,幸村只是继续温柔地添柴加火。
“是你做的哦。”
木下绮罗下意识就要否认。
幸村语气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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