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怕,她真的好怕好怕!
景熙,她的熙宝,那样坚强的一个女孩。
小时候受过的那么多的磨难,她都抗过来了啊,这一次,她得是被伤到一个怎样的地步,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好怕疼,好怕疼的,小时候她们一起去打疫苗,她都会哭的,可是现在,她割腕,她在自己的大动脉划下那么深那么深的一个口子,那时,她心里得有多绝望。
战冥寒岂会不知自家侄女的痛,大手将痛哭的不和所以的小女人揽在怀里,他轻拍着她的后背,“乖,不哭,宝宝,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把她照顾的也很好了。”
苏暖暖难受地在他怀里摇头再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就是我没有看好她,我就应该寸步不离她的,我也应该……我也应该说些安慰她的话的, 我错了,我要是要是和她聊一聊,劝劝她,跟她说些话,她不会这样的,她一定不会这样的……”
“跟你没有关系,跟这些也都没有关系,是她太累了。”她哭的战冥寒一颗心针扎一样的疼,望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他眼眶微微地红了。
景熙……
傻孩子!
父母犯下的错,她怎么全归到自己身上?
“她知道了,她一定是觉得她也割腕就这样去了,就能弥补岑意些……她问我岑意的墓地时,我就该想到的……她这么重情的一个人,受到这样大的背叛,委屈,伤害……可她只字不提……叔叔你知道吗……她问我的时候,她好平静,我应该多想一想的,她这么爱她爸爸,爱她的家,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事……还有孩子……孩子也是她心里的期待……她一定是觉得她什么都没了才这样的……叔叔……”
在自己眼皮下长大的侄女,战冥寒当然知道她的心性,他叹息一声看向一旁的陆安,“她是不是之前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陆安怔了怔,下一秒,他开口道,“大小姐上次生病时,就交代了我做一些事,她说,她虽然不知道她父母犯了什么事,但能让您和战首长都这么不喜欢她父亲,那一定是无法原谅的,她还说,周,周砚川是她招来的,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最信任的枕边人要把她家破人亡,她就只能用自己帮父母减轻一些罪责!”
一旁听着的周砚川整个人狠狠一震,她,她竟然那时候就有这样的想法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一点点都没有察觉到?
他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甚至每晚都抱着她睡,他……
手术室的大门这时打开来,众人急急迎上去。
周砚川也想上前,可他不敢。
医生摘下口罩很是无奈地看了看几人,“手术很成功,但她求生意志薄弱,能不能醒来还是个未知数。”
第150章 是我对你不好,是我对孩子不好
苏暖暖好不容易落下点的一颗心又高高悬起,她无法置信地看向医生,“你的意思是,她有可能会,会醒不过来?”
医生点头说了个对字。
连日来没有休息好,再加上这半天神经都一直这么紧绷着,苏暖暖承受不住地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她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睁开眼就看到在她病床前守着的男人。
“叔叔,景熙呢?她醒来了吗?”
战冥寒大手握住她的肩,示意她别那么激动,“医生说你疲劳过度,让你好好休息两天。”
“我不累我也不疲劳!”苏暖暖摇着头坐起来,“景熙呢?她怎么样了?你带我去看她,叔叔,你带我去看她!”
战冥寒,……
拗不过她,他只得把她带到了重症监护室。
隔着玻璃,苏暖暖看到了双目紧闭着躺在那里的战景熙,她身上放满了各种仪器的管子。
她只看了一眼眼泪就如决堤了的洪水般往下落,她那么明媚灿烂的宝贝被活生生的折磨成了这样!
“叔叔!你不要放过他!他该死!你不要放过他!!”她泣不成声地靠在战冥寒身上,“是他害景熙这样的,是他害景熙这样的!叔叔,我要景熙好起来,我不要她这么睡着啊,我不要!!”
“我知道,宝宝,你别哭!”战冥寒最见不得她掉眼泪了,“我已经在安排医生过来了,我相信她,我们都要相信她,你忘了,景熙是最坚强的,她一定会没事的。”
苏暖暖怎么会忘呢,小时候的战景熙是她们幼儿园里出了名的药罐子,她更是医院里的常客,小小年纪,因为岑家的阻止,几乎是没过过什么安稳日子,可她只要好了,就永远都是眸眼弯弯地笑着,仿佛住院,吃药,打针那些,根本不存在一样。
一个小孩子要做到那样,是很难很难的。
现在这一关,她能熬过去吗?!
苏暖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碎掉了,半天后,她想起什么地仰脸看向战冥寒,“周砚川呢?他走了吗?他肯签字离婚了吗?叔叔,景熙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他离婚,说不一定他一签字,景熙就会醒来了。”
战冥寒沉吟着回她道,“他现在高烧昏迷在楼下输液,等他醒来,我会让他签字的。”
“要是他还不肯呢?”苏暖暖看得出来,周砚川那个男人绝不是一般的病态。
“由不得他。”
战冥寒话音刚刚落下,主治医生就过来了,夫妻两个忙又问医生景熙的病情,可答复还是一样的,三天之内如果醒不过来,后面大概就很难再醒不过来了。
三天,七十二小时,苏暖暖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期盼着景熙能醒过来,奇迹能出现。
然,不论她怎么祈祷,也不论她用任何办法,说什么,做什么,战景熙就还是那么睡着。
第五天的深夜两点半,整个医院都静悄悄的,重症监护室这里更是安静的针落可闻。
周砚川半跪在战景熙的病床前,高烧昏迷住院几天,他瘦了不少,满眼的红血丝,眼底的乌青重的可怕,整个人都显得狼狈又病态。
他久久地凝视着病床上形容枯槁的人儿,他在她身边四年,她何曾这么憔悴过,她永远都那么鲜活,有生活力,小太阳般,孜孜不倦。
“大小姐,”他轻喃地唤着她,抚上她小脸的手指带着颤抖,千言万语涌到喉间只变成了一句对不起……
他不该的。
不该把那些都加储在她身上。
不该那般固执地认为,她乐观,她想得开,她就一定会什么都接受得下。
他更不该,步步紧逼着,最终把她弄到现在这一步。
陆安说的,她早在上次住院时,就想好了一切,她所要的,就只是大年那天,能好好地为战建东过个生日,让大家最后记得的,还是她幸福灿烂的样子。
可却都被他毁了。
他甚至以那样残忍的方式让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他是知道的,知道她那么爱战建东这个爸爸,而战建东纵有万般不是,在她爸爸这个角色里,他是完美的。
孩子,爸爸……
换成是任何一个人,都会被压跨的!
可才二十一岁的她,有何错之有?
“七七……”周砚川哽咽地握住战景熙柔弱的小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惩罚我……你惩罚我好不好……周保镖就在这里……你打我……你起来……你骂我……你不要躺在这里……七七……七七……”
偌大的病房里,男人压抑的哭声经久不停,映着满屋的仪器,那般凄凉又悲戚。
“你睡了太久了……七七……你该醒来了……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对你不好……是我对孩子不好……也是我对不起孩子……不是你……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七七……”
可任他怎么忏悔,哪怕他早已泣不成声,病床上的战景熙仍也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她那样恬静的睡着,仿佛这样对她来说是解脱,也是最好的结局。
商晋北站在门口,听着他这一声又一声的七七,再看病床上的战景熙,想起西班牙那次她一身红裙,笑颜如花的跟他暗戳戳地打听周砚川的过去,他鼻子狠狠一酸,他们真不是东西啊,那么好的一个小姑娘,他们几个男人耍的她团团转!
眼眶红着,他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地冲着周砚川怒吼道,“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她想跟你离婚啊,战大小姐她想要自由啊,她想要离开你啊,她宁死都不愿意再看你一眼啊,你就不能痛快点签个字,别再出现在她面前吗?!”
他话音落下去好大一阵,周砚川都半个字也没回他。
事实上,周砚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离婚,签字,就再也没有以后了。
他与战大小姐一别,她只要醒来,这一生,她都不会让他再见她。
他伤她这么深,她恨他恨到死!
商晋北实在见不得周砚川这固执的样子了,他气极地俯下身,正想就这样把他从地上揪起来也暴揍一顿,他却突然出声了。
“晋北,”低哑的声音第一次这么郑重地叫他的名字。
蓦地一下,商晋北呆了呆,“三哥,你,你这是突然怎么了?”
周砚川深眸通红地凝着战景熙恬静的睡脸,语气是做了什么决定的决然,“你去公寓收拾些她的衣服,送我们去一个地方。”
第151章 两年后
两年后。
京都翡翠大剧院。
闪闪发光的舞台上,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所有的演奏者起身鞠躬谢幕,然后于雷鸣般的掌声中一一向后台退去。
一个打扮很中性的工作人员这时叫住一个身穿白裙连背影都漂亮到发光的女孩,“樱桃公主,你的护花使者半小时前就已经在休息间等你了,偷偷告诉你一下,他今天带来了好大一束的白玫瑰,跟你身上的白裙子很配哦!”
战景熙回头就看到同事花痴的傻样,她无声地叹口气,“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樱桃公主了?”
同事笑嘻嘻地看着化着淡妆梳着最简单的黑长直都美的让人无法呼吸的女孩, “咱们乐团里你最漂亮,气质最好,乐团名字又叫小樱桃,我不叫你樱桃公主,我叫你什么?”
“……”
说不过她,也就不说了,缓缓地迈着步子朝休息室走着。
“樱桃公主,”同事屁颠屁颠地跟上她,看她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仙女,“说起来咱们在一起工作都一年了,可我几乎都没有见你笑过,你是咱们乐团破例录取的首席钢琴师,长得美薪水多,你为什么每天还这么闷闷不乐的啊,还有那位傅先生,他真的好帅啊,我听说他还是傅氏集团的大老板,他这么一年如一日的追求你哎,你一点都不心动的吗?”
战景熙不动声色地移开话题,“团长不是让你帮忙宣传去云都巡演的事,你都做完了吗?”
“哎呀糟糕!”同事睁大眼睛恼懊地拍了下脑袋,“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话落,她忙小跑着朝楼上跑去,上了两个台阶后又不忘回头对她俏皮一笑道,“那樱桃公主咱们云都见喽,到时候我会跟团长申请跟你睡一个房间的,你休想逃开我刚才的问题!”
战景熙,“……”
她不回应,那同事不满地冲她做了个鬼脸,嘴里还在念念道,“这么好的男人你都能这么淡定,樱桃公主你真是我辈楷模,唉,说起来也好烦哦,团长之前不是跟我们说这次巡演要去帝都的吗?怎么好端端的就取消了呢?这下好了,樱桃公主你的美貌那边的粉丝是看不到喽!帝都啊我的帝都,你说你命咋这么不好呢?”
“……”
“姐姐,姐姐!”
战景熙刚一打开休息室的大门,一个粉嫩的小团子就朝她扑过来,是已经长高了许多的糖糖,她又用一口流利的粤语同她讲话,“我回香港一个月,你有没有想我啊?”
俯身,战景熙葱白的手指捏捏小姑娘软糯糯的脸蛋,“做梦都在想呢。”
“真的?”小家伙眯着眼睛对她笑,下一秒,吧唧一下亲了亲她的脸颊,“头先我同傅叔在下面看你弹钢琴了尼,哇,七七姐姐,你弹钢琴时整个人都在发着光哎,好靓啊!”
夸张又可爱的小表情逗得战景熙唇角禁不住地上扬了下,鬼丫头,真的让她好喜欢。
抬眸之间便看到傅远航正双手负背眼睛眨也眨地盯着她看,两年过去,他看起来又成熟了不少,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站在这里,气场十足,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息也愈发浓烈了。
只是镜片下的那双墨眸仍像两年前那么温柔又有力量,系着领带严谨深沉不说话时,愈发的像一个斯文败类。
“傅大哥。”战景熙拉着糖糖的小手唤他一声。
“她妈妈和她爸爸去约会了。”傅远航向她解释着,“她就央求我过来找你。”
“是呀是呀!”小姑娘点头又点头,“我妈咪同爹地好不容易能团聚几天尼,我才不要去做电灯泡,他们在一起总是打KISS,有好几次都打到差点把我丢了!”
战景熙,……
其实这两年她都没怎么见过这小姑娘,倒是她总时不时地用电话手表给她打个电话,每次也不跟她多聊,三两分钟的就挂断。
她小奶音甜甜的,总一口一个七七姐姐,用粤语,用英语,用普通话,不管哪一种,总能叫得她心底最不能碰触的那个地方软下来。
战景熙走神的间隙,小姑娘就已经把那束白玫瑰抱过来站到傅远航面前,“傅叔,你快送给七七姐姐!”
傅远航,……
花束很大也很漂亮,虽说这一年他是没少送她,但还是有些紧张,“祝贺你,演出很顺利。”
战景熙接过来,温柔地对他笑了下,“谢谢。”
两年,其实他们已经很熟了,可她还总是这样客气。
傅远航薄唇动着,刚要说什么,战景熙的手机就响了。
是苏暖暖。
她抱歉地看了看傅远航,“抱歉傅大哥,是我小婶婶,大概是有事找我。”
“没事,你先接电话。”傅远航说完冲糖糖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家伙秒懂地冲他点点头,末了示意他弯下身,俯首在他耳边奶声奶气地道,“傅叔,你要加油哦,刚刚我都注意到了,来这里看演出的好多男人都盯着七七姐姐看呢,她今天穿着这身白裙子太美太美啦!”
“……”
傅远航顺着小姑娘的眼神看过去。
两年过去,战景熙除了瘦了些又把茶色的长卷发全部剪掉留成了黑长直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仍是那么明艳,人群里闪闪发光。
只是,她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无论是演出时,还是生活里,她都再也不穿从前爱穿的红裙,她也不再去逛街去买买买,她变得很安静。
现在的她很像一朵插在水晶瓶里的白玫瑰,清纯带有破碎感。
让人看着就心疼。
苏暖暖打电话来其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就是问一些关于演出的事,这一年,除却今晚团团有点感冒她没过来现场,其它任何时候她都会过来看看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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