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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之上——观野【完结】

时间:2024-08-27 14:36:44  作者:观野【完结】
  谢神筠许久不动笔,这幅雪景图她画了很久,画得很精细,如今撕却撕得毫不在乎。
  “收起来做什么,”谢神筠撕着那画,纸屑如雪落了一地,“旁人碰过的东西,我嫌脏。”
  茶水在杯中晃了两晃,谢道成仍是稳得住,道:“也好。既然见不得天光,不如毁去。”
  他年近半百却不显老态,说话稳如磐石,任由水流打磨,他自断水分流。
  谢神筠拂过衣裙上的碎屑,闻言慢条斯理道:“阿耶想得周到。见不得光的也不止这幅画,这次是我自己动了手,下次阿耶可就得想想别的法子了。”
  她意有所指。
  俞辛鸿死在北军狱,是谢道成借了旁人的手,他隐在幕后,没有留下痕迹。
  皇后有谢神筠这把刀,谢道成也有他自己的。
  “事在人为,”谢道成道,“你不必杞人忧天。”
  “阿耶说的是。”谢神筠唇角微掀,也不行礼,退了两步就要出去。
  谢道成在她背后说:“俞辛鸿的案子,你不要再管。”
  俞辛鸿的案子牵扯到神武卫,已然查不下去,谢道成也不怕她查,但他这样对谢神筠说,是要她不能再查俞辛鸿背后的事。
  谢神筠没有回头,那些细枝末节的线索都被她翻来覆去地看过,最后停留在她第一次审问俞辛鸿的对话上。
  延熙六年,端南水患,俞辛鸿因治水有功从地方被擢入工部,官员升迁都归吏部考核,谢道成那个时候就已经是吏部侍郎了,吏部上下都是他说了算。
  陆周涯提俞辛鸿入工部,背后是谢道成点了头。如今谢道成要俞辛鸿死,是因为他必须死。
  谢神筠在审问俞辛鸿时提起端南水患,不是偶然。
  谢道成搁了茶,道,“年后裴家要上门过礼,婚期定在十月初九,你安心备嫁。”
  谢神筠停住,高挑的影衬在门帘上,晕成了一段流云。
  流云一点点倾颓,谢神筠侧首:“十月?怎么赶得这样急?”
  谢道成说:“裴元Z明年翰林期满,许是会外放到地方。婚事赶着十月办,他若是外放,你刚好能与他同去。”
  谢神筠还踩着纸屑,像立于满地冷雪。她垂眸沉思的模样很静,让人辨不清她眼中喜怒。
  谢神筠道:“阿耶想得周到。”
  这是威胁。
  裴元Z是裴氏嫡长子,入瘸、扶储君,若无意外来日必将入阁封相,没理由外放。但谢神筠若婚后同他外赴任地,就是远离朝政,再想回来可就难了。
  谢道成握着百官升迁考核,他用了一个许字,其中深意值得琢磨。
  谢神筠如今拥有的一切俱是空中楼阁水月镜花,顷刻就能破灭。
  谢道成缓了语气:“听圣人说你受伤之后夜眠多梦,我让厨房温了羊乳,你早些休息。”
  “让阿耶费心了。”谢神筠道,仿佛他们真是一对父慈子孝的父女,“阿耶也早些休息。”
  寒意穿廊游庭,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滴溜打转,最终不堪重负似的熄灭下去。
  谢神筠出了门,在寒风中让婢子重新点灯。
  她在风雪中望向墙外天。
  世道待女子苛刻,从来由不得自己。出身无从选择,婚后荣辱也要系于他人。
  她们不过是看着精美的器物,被冠着男人的姓氏,从父亲到夫君,辗转在旁人之手,发不出声音,留不下名字,最后湮没如尘泥。
  但那绝不包括谢神筠。
  她决不会将自己的命交到旁人手中。
  ――
  年底事忙,太子一连数日歇在理政的偏殿,还不忘每日遣人询问太子妃的近况。
  太子妃月份渐大,她这一胎怀得不容易,前段时间总是卧病在床,太医要她多加走动,她每日饭后便出来在园中走动。
  陆庭梧今日也进宫陪她。
  东宫雪雾旷散,梅花斜逸而出,枝头缀着莹雪,越发剔透美妙。
  “你最近少往东宫走动,叫旁人看见了不好。”太子妃陆凝之长相明艳,眉眼却很温柔,眼中如蕴春水,说话时自有秋波。
  陆庭梧很是敬重这个长姐,在她面前矮了语调:“我来探望自己的姐姐,谁敢说三道四。”
  陆凝之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矿山一案陆庭梧是虞部主事,本该被下狱问责,但俞辛鸿已经揽下罪责,而陆庭梧又在矿山中受伤颇重,便被轻轻放过。
  这段时日他也借着伤势未愈的借口告假避嫌,但一面告假,一面却常往东宫来,实在没有这样的道理。
  “俞辛鸿已身死伏罪,矿山案不日将结,你就不要闲着了,”陆凝之仍是温温柔柔地说,“年节过后就回工部去吧。”
  陆庭梧拧着眉,显然心中还有思量。
  陆凝之知道他在想什么:“工部侍郎的位置就不要想了。圣人已经让岳钧暂领侍郎一职,这是瑶华郡主提议的,年后任状就会下来。你在矿山的案子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圣人没有追究已经是看了阿耶的颜面。”
  陆庭梧不满:“岳钧不过是个因陛下开恩才擢选入国子监的监生,前头只是个郎中,如今却压在我头上。”
  “你也说了,他是陛下开恩擢选入国子监的,算得上天子门生,他压你一头那是应该的。”陆凝之不疾不缓道,“还有,前些时日瑶华郡主在京郊遇刺,京中不太平,你少出去吃酒,这几日多留在家中陪陪阿耶吧。”
  陆庭梧一惊:“阿姐,我――”
  陆凝之抬手截断他话头:“郡主遇刺案的幕后主使还没查出来,神武卫和禁军最近严巡长安,这个年是过不好了。”
  陆庭梧半晌不语。东宫如今正在风口浪尖,前有俞辛鸿身死,后有谢神筠遇刺,明眼人都盯着东宫。连太子也察觉了最近朝上紧绷的气氛,变得慎重起来。
  但是――
  “阿姐,”陆庭梧低声说,“谢神筠遇刺,我不知情。”
  “禁军的卷宗,你看过了吗?”陆凝之不说信不信,只问。
  陆庭梧摇头,禁军将这案子捂得很紧,陆庭梧探不出口风。
  “射杀郡主的箭矢,是军中制式,”陆凝之道,“禁军查过兵部图纸,竟同徐州府兵所用式样十分相似。”
  陆凝之话里暗藏的意思叫陆庭梧悚然一惊。
  “矿山的尾巴还没有扫除干净,徐州又出了岔子。如果你不知情,那还有谁会想要谢神筠的命?”陆凝之有些乏了,懒倦道,“这半年来诸事不顺,你该好好想想背后还有什么玄机了。”
  ――
  数日后迎来除夕,六部封印,含元殿前有傩舞,殿前舞灯游龙、烈火相争①,方士朱衣白面,作驱邪诛妖之态。
  沈芳弥捧着脸,说:“前两日暮姐姐遇刺,听说很是凶险,今日也没见她,不知道她伤势如何了。”
  “死不了。”沈霜野敛眸,不见喜怒。
  沈芳弥不赞成道:“阿兄这是什么话,前些日子暮姐姐才将她心爱的白牡丹借给你,阿兄怎么这样说话。”
  谢神筠的白牡丹养在侯府让沈霜野头疼,但沈芳弥居然很是喜欢,也曾疑心过来历,他随便扯了个理由将沈芳弥糊弄过去。
  但今日就不好糊弄了。
  沈霜野不得不道:“我前日才在点凤台见过郡主,想来是没有大碍了,今日应当也会出席。”
  这话不算说谎,不过是隐去了晚间狭路相逢那一段。
  果然他话音落下不久,帝后便相携而来,谢神筠如往常一般陪坐在圣人身侧,丝毫看不出伤重未愈的迹象。
  沈霜野为天子近臣,皇帝特让他陪立身侧,他对此等驱邪风俗素来无感,便挪开了眼,恰好对上谢神筠的目光。
  那夜的寂冷仿佛是沈霜野的错觉,风一吹就散了。
  稍晚还有燃庭燎,今日宫门大开,火树照彻,银花漫天。
  皇帝关心了身怀六甲的太子妃,对太子却还是淡淡,他前几日才因府兵案当着群臣的面斥责过太子,如今看来是余怒未消。
  太子十分坦然,只落于阶下看着皇帝夸奖幼子,眉间还是带上了几分勉强。
  太子妃温柔地握了握他的手背,对他一笑。
  晚间帝后还要上东华门与民同乐,共迎新岁。
  陆庭梧已经大好,特意等着来沈霜野跟前道了谢,他还记着沈霜野在驿站相救的恩情,说改日设宴款待,请他一定赴席。
  谢神筠从银花背后转出来,说:“小陆大人这样知恩图报,倒显得我不知好歹。”谢神筠转向沈霜野,话里有话,“侯爷也救过我,我却只有口头感激,倒是不曾真正谢过呢。明桢要设宴款待定远侯,也得等我先谢他以后。”
  “我自是不会与郡主相争,庆州一行,我还要多谢郡主照料,到时候郡主可一定要拨冗赴席。”陆庭梧看不出来谢神筠伤势如何,很是关切,“前些时日听说郡主遇刺,可真是令人悬心。长安城里竟有这等猖狂贼子,神武卫同禁军也该好好整治一番了。”
  “托明桢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谢神筠道。
  陆庭梧哈哈一笑:“郡主说笑了,您吉人自有天相,怎么是托我的福。”
  “说来也巧,我这腿伤和你的伤在一处,”谢神筠道,“明桢如今行动如常,我这伤想来也不会有大碍。”
  “我皮糙肉厚,可不能与郡主相比,郡主若要寻安慰,可找错人了。”陆庭梧反应极快,在最后“找错人”三个字上加重语气,“如今这条腿下雪的时候还疼呢。”
  沈霜野一言不发,听着他二人来往许久,皆是话里有话。
  宣蓝蓝听不下去了,捂着耳朵又跺脚,不满道:“郡主,明桢,今儿迎新岁,也该说些吉祥话,我听你俩说话,觉得我的腿也要开始疼了。”
  他近日又吃肥了些,越发圆润,抱怨时也是天生一张喜庆笑脸。
  沈霜野瞥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你腿疼是因为你昨日爬墙出去摔了一跤。”
  宣蓝蓝急了:“都说了我爬墙是为了给阿昙取挂在墙头的风筝。”
  他还知道找个风筝出来挂在墙头,但沈霜野也实在不能昧着良心夸他聪明有谋略。
  魏N也笑,觉得他出门没带脑子:“谁大冬天的放风筝?”
  宣蓝蓝理直气壮地说:“我啊,还有言卿,我们最喜欢冬天放纸鸢,不然等到春日,那些纸鸢可太忙了。”
  魏N道:“也就言卿脾气好,愿意陪着你胡闹。”
  气氛稍缓,夜空中有烟火绽放,散了满地金。
  “云望说得在理,今日迎新岁,该说些吉祥话,”谢神筠拿出几个小荷包,“也要给诸位送个好彩头。”
  那荷包极为精致,做成了各色锦鲤的模样,入手沉甸甸的,里头塞满了打成小猪模样的金豆子。
  “多谢暮姐姐。”荀诩十分矜持。他同谢神筠沾亲,本就该叫她一声姐姐。
  宣蓝蓝喜笑颜开,嘴上抹了蜜似的,也跟着套近乎:“谢谢暮姐姐。”
  “见者有份。”谢神筠挨个发了一圈,轮到沈霜野时却故意捏着荷包不放,“侯爷得了喜,该同我说什么?”
  方才谢过谢神筠的一圈人年纪都比她小,谢神筠收获了好几句“谢谢姐姐”,问出这句话意图昭然若揭。
  沈霜野挑眉:“谢谢……郡主?”
  这人看着正经,其实也憋着坏。
第28章
  “暮姐姐,你别给沈疏远,他这人最坏,”宣蓝蓝藏着心眼,“你把他那份给我。”
  荀诩笑道:“宣云望,你这算盘打的我都听见了。”
  谢神筠难免失笑,手指一松,荷包便落入了沈霜野掌心。她抬眼看着沈霜野,意味深长道:“宣世子是个做生意的材料。”
  沈霜野五指收拢,平淡地说:“云望,郡主夸你呢,还不谢谢她?”
  宣蓝蓝没有自知之明,得意道:“郡主果然好眼光。”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陆庭梧被放在了最后一个,风灯已转到他面前,陆庭梧道:“我就不必了,亲疏有别,没有得郡主彩头的道理。”
  方才厚着脸皮占了谢神筠便宜的沈霜野坦然地将荷包放入袖袋。
  还挺沉,瑶华郡主当真大方。
  谢神筠余光瞥见沈霜野理直气壮的举动,装作没有看见,只对陆庭梧道:“既如此,便送给小陆大人几句吉祥话吧。”
  谢神筠近了一步,侧颜隐进雪领,眉眼依稀含笑,压低的声音却又薄又冷:“废物。”
  陆庭梧笑容还未及表面,下一瞬便僵在嘴角。
  谢神筠笑意盈盈,仿佛真的是在同陆庭梧说吉祥话。
  沈霜野站得最近,又耳力过人,将那两字听得清楚。
  他侧眸看过去,没有说话。
  陆庭梧养气功夫尚可,竟还能勉强将笑容维持下去,只是原本想说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一时哑声。
  好在下一刻一人自人群中转了出来,打破僵局:“明桢。”
  来人着朱紫,气度却如谪仙,光彩照人。
  “侯爷。”裴元Z微微颌首,“郡主。”
  “裴大人。”沈霜野语气如常。
  谢神筠转过脸,目光淡淡掠过裴元Z,没有与他寒暄,而是说:“时辰已不早了,明日还有大朝会,就不多留了。”
  沈霜野也不再多留,宣蓝蓝挤上马车同沈芳弥坐在一处,又掀开帘子同荀诩道别。
  他二人倒是依依不舍,眼见着裴元Z身影没入灯火,沈芳弥忽然道:“那是裴大人吧?”
  “嗯。”沈霜野没有看她,只觉得沈芳弥这句话来得莫名其妙。
  沈芳弥仍在看裴元Z,轻声说:“他同暮姐姐,是未婚夫妻呢。”
  ――
  不过片刻,偌大的宫门前便只剩了寥寥几人。
  裴元Z立在雪中,问:“方才你脸色不对,谢神筠对你说了什么?”
  陆庭梧已恢复如常:“她在同我说点心。”
  “冬日虽然寒冷,但点心也不宜久放。”裴元Z目光远眺,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郡主因一盘点心坏了肚子,自然要找罪魁祸首。”
  “郡主是千金之子,谁敢叫她涉险?”陆庭梧道,“那盘点心可不是我送的,如今郡主是把我当成那盘点心了。”
  连太子都把他叫去敲打了几回,陆庭梧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谢神筠今日试探于你,是要你自乱阵脚,不必在意。”说回孤山刺杀案,裴元Z道,“这案子不日将结,牵扯不到你身上来。”
  裴元Z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这样说,陆庭梧反而更不能放心。
  陆庭梧探究似地看着裴元Z,言语中更有试探:“珩之,那点心不会是你送的吧?”
  他揣了这问题几日,一直没问出口。但思来想去能在长安城外伏杀谢神筠还能做得了无痕迹的也只有那几个人。
  陆庭梧最先怀疑的就是裴元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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