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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台之上——观野【完结】

时间:2024-08-27 14:36:44  作者:观野【完结】
  此女名叫青葵,原是天子做赵王时身边的贴身宫人,后来因为犯了错,先是被打发到了花房侍弄花草,后来又被调去了苑内监。
  “郡主可对这人还有印象?”刑狱官领着谢神筠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谢神筠似乎细想了片刻,停顿少顷,才道:“并无什么印象了。”
  愈往里走愈靠近刑房,阴冷潮湿之气盖住了暑热,刑狱官额间淌了汗,道:“她不肯招认,却也说不清楚她一个苑内监的宫人为何会在那日出现在曲江池附近,还同操纵傀儡戏的幻术师有联系。”
  谢神筠闻言瞧不出喜怒,却叫刑狱官悬了一颗心,担心惹她不快。
  “下官查过当日随圣驾出行的宫人名单,名单上并无此人的名字,又查了出宫的名单,发现她是同尚仪局的陈司宾一道出宫,陈司宾那日是为御前的女官送东西,其后便一直留在摘星楼服侍,至于到底是不是合谋杀人,这便不得而知了。”
  那叫青葵的宫人被关在牢里,谢神筠没让人开门,隔着铁栅栏看她。她应是受过刑,面覆血污,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刑狱官叫人把陈司宾也带上来,陈司宾难掩惶恐,但也算是镇定,道:“郡主,我对此事当真全不知情,那日是她求了我,说在宫外的母亲重病,想在死前再见她一面,我看她实在可怜,就带她出去了。”
  刑狱官早将青葵和陈司宾的背景都查了个底朝天,当即便道:“她母亲十来年前就病死了,家里就剩了她一个,她母亲死前担心幼女在自己去后无人照料,于是托了人把她送进宫里。”
  陈司宾如遭雷击,当即看向牢中的青葵,恨声道:“你骗我!我知你母亲病重还好心送了你银子,没想到你竟然骗我……”
  六局女官自有自己的傲气,她方才被拉进狱中时都没有失态,却在此时难掩泪花。她们都是苦命人,因此遇事都是互相照料扶持,没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却招来了一场滔天祸事。
  但陈司宾很快擦掉了泪痕,转头坚定道:“郡主,我曾经见她可怜帮过她许多,因此也知道一些事。她曾在陛下身边服侍十余年,但因一时在郡主面前失言被您贬斥,她曾提过一次,隐有不满,但是被我们劝下了,我当时以为她自己或许想通了……”
  她咽下未尽之言,没想到青葵或许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我想起来了,”谢神筠端正坐在对面,看了片刻,道,“你曾经在陛下身边服侍过。”
  方才她在刑狱官面前说“没有印象”是假话,谢神筠过目不忘,尤其是青葵曾在李璨身边多年,是颇得他信重的大宫人。
  谢神筠甚至还记得青葵是因何被她贬斥的,是孤山寺刺杀后,谢神筠在宫中养伤,发现李璨似乎对这个身边的大宫人有些不满,便让人把她送走了。
  青葵垂着头,发丝覆面,哽咽道:“我那日的确是骗了陈司宾,我其实是听说陛下和郡主要在曲江池观七夕灯会,因此想去求一求郡主,求您让我回陛下身边服侍,至于什么傀儡戏幻术师我全不知情。”
  她哭得凄惨,扑上来抓住铁栏:“奴婢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人?郡主,您应该是知道的,那日我求到您面前来,您却因为同人发生了冲突而烦闷,因此不肯答应我,还厉声呵斥我离开,郡主,您不记得了吗?求您救救我,我――”
  青葵以额撞着铁栅栏,瞬息之间便血流满面,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刑狱官立刻道:“快叫医官来!”
  谢神筠轻轻捏住了袖边的青葵花纹,眼底骤冷。
  她在说谎。那日谢神筠根本没见过她。
  但是只要青葵说来求过她,谢神筠的嫌疑就更大了。
  更何况她最后说的那两句意味不明的话,青葵可以是因为怀恨在心杀人嫁祸,也可以是因为……谢神筠杀了人,再指使她去抛尸。
  医官来得很快,青葵额上的伤并不严重,只是一直昏迷不醒。
  “此案还有蹊跷之处。”谢神筠看着铁栅栏上被青葵撞出来的血,道,“青葵确实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曾习过武,若说她杀了柳夫人还有几分可能,但要同时悄无声息地杀了谢兆灵这样的青壮男子却是不太可能了。”
  青葵只是个被抛出来的卒子,她最后那两句话根本还没说完,便故意撞柱断在那里。她醒过来之后的供词能影响整件案子的走向。
  她是被扔给谢神筠的投名状,要不要接就全看谢神筠的反应。
  “是,下官也是这样想的,她背后应当还有同谋或是帮凶。”刑狱官也听到了青葵昏过去之前的那番话,或许也起了怀疑,但在谢神筠面前滴水不漏,“等她醒了,便让人继续审问,如有结果再通知郡主。”
  谢神筠出了大理寺,此刻天色已晚,马车绕过朱雀大街时看见天际有无数明灯飞起,如星海流淌坠落,她才想起今日是中元节。
  她下了马车,今夜地官赦罪,城中繁华热闹,路边摆了许多卖各色花灯河灯还有香烛纸钱的铺子,谢神筠随意挑了一家,选起铺面上的水灯来。
  背后忽地有人搭肩,谢神筠一阵恶寒,一张青面獠牙的恶鬼面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寒光一闪,来人已经捏住了飞过去的刀刃,诧异道:“你还真怕鬼啊?”
  “沈疏远,”谢神筠忍了忍,看似心平气和道,“你过来。”
  谢神筠保证不打死他。
第65章
  沈霜野身后同样戴着面具的况春泉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了杀气。
  “怕鬼还敢在中元节出门?不怕他们缠上你?”沈霜野没有摘面具,声音闷在青铜面具之后,显得有些沉闷。
  “别的孤魂野鬼我没有看到,眼前的恶鬼倒有一只。”谢神筠慢条斯理道,转头重新挑起了摊上的元宝纸钱,不忘刺上一刺,“喜欢什么自己挑,多给你烧点纸钱,好叫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离我远一点。”
  她受惊之后便迅速冷静下来,但侧首笼在灯笼昏光之中的耳垂却还似泛了一点红,耳坠上的碧珠柔润,更衬得那点红剔透晶莹,仿佛是被人揉捏玩弄过许久。
  沈霜野摩挲过指腹,觉得有点痒。
  谢神筠垂眼,细致地挑着那些黄纸金箔,似乎拿不准该选什么。
  “等我死了之后再烧给我吧。”沈霜野拿了张金箔纸,放在手中折了折,忽然道,“等我死之后,你烧给我,再给我点一盏河灯,写上你的名字,随水千万里,这样我在三尺之下,也知是你在念我。”
  谢神筠一顿,转眼看他。
  那张青铜鬼面仍旧狰狞可怖,谢神筠却仿佛看到了面具之下沈霜野的脸,年轻、英俊,锋芒悉数敛尽,开口时甚至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在说笑。
  唯有那双眼睛沉静如渊海,其中明璨似囊括进夜空万载星河。
  沈霜野是把命栓在刀柄上的人,由来征战沙场的人总难得善终,他若有朝一日血溅黄沙,总归是要有人念着他的名字,引他魂归故乡。
  “点灯寄思,该是你至亲至爱之人做的事。”谢神筠慢慢说。
  他们是立场相对政见不同的死敌,谢神筠不是沈霜野的什么人,他不该对她提出这种要求。
  “你这盏,又是为谁放的?”沈霜野点点她面前的那盏水灯。
  谢神筠不语,她折着手上那纸金箔,叠成了一个金元宝。
  “我要你做,”沈霜野话里的强势毫不掩饰地禁锢着她,犹如剔骨之刀,要剥开那些算计隐瞒,只剩下一点见不得光的私心,“我要你为我每年烧纸三钱,点灯一盏,此后你见灯是我,见水也是我。”
  他们之间没有过承诺,只有静夜里的撕咬和酣畅的欢愉,但沈霜野要谢神筠记住他,不能忘了他。
  “沈霜野,你太自负了。”谢神筠淡淡道。
  她付钱买了一盏河灯,随着放灯的人群去了水边。
  江上明灯千盏,灯随水动,流去了江河之外。
  谢神筠看着那灯:“疏远,你走吧,离开长安,回北境去,别再回来了。”
  她难得叫沈霜野的字,竟似有了一瞬温柔缱绻的意味。
  “你肯跟我走吗?”灯河同样倒映在沈霜野眼底,他们并肩站在一处,夜风轻轻吹动衣襟,“你拿朝堂当你的战场,可你算不尽人心莫测,曲江池苑的案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没人能算尽人心,我既然能因势利导,旁人也能引我入局,互相博弈而已。”谢神筠挽过臂上丝帛,看着河边男女老少来来往往,人世百态尽收眼底。
  谢神筠善画山水,却从来画不好人物,因为人性幽微可怖之处她见过太多,笔下纸墨完全绘不出一二。
  她见世人皆是面目可憎,不想下笔。
  “曲江池案要的是你的命,”沈霜野道,“旁人搏的是权势名利,你搏的是性命所系。你身家性命皆握于他人之手,无论太后能不能赢,你都要受制于人。”
  今夜清风明月,潋滟千里,仿佛再多的恩怨阴谋都能在这澄澈江水中洗个干净。
  喧嚷烟火气托着他们,将他们变成了俗世红尘里再寻常不过的两个人。
  沈霜野道:“你曾说我是画地为牢,你又何尝不是自负枷锁。”
  沈霜野身在笼中,挣脱不了,谢神筠却大可斩断枷锁,自去遨游天地。
  但她不肯。
  谢神筠臂上丝帛隐动,轻轻挨过沈霜野的手背,像永远无法触摸紧握的风。
  谢神筠侧颜雪白沉静:“那也是我的命。沈霜野,你是夜中执明火,妄想照清前路的人,而我只想将这长夜烧个干干净净。”
  他们沉默数息。
  谢神筠看着夜中流水逐灯,忽然道:“你想写谁的名字?”
  沈霜野转头看她,未解她话中意。
  谢神筠望着流水千灯,说:“倘若有朝一日你死我活,我会为你放灯。你想在灯上写谁的名字?”
  河灯之中除了要写哀思寄语,还要落上放灯人的名姓。
  她迎上沈霜野的目光,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沈霜野缓缓道:“就写阿暮二字。”
  谢神筠眼睫微颤,在她雪白的脸上留下一弧鸦灰。
  “好。”她应了。
  ――
  流水浮灯连接天际星河,悬于北衙之上。
  谢神筠夤夜入了北衙值房,青葵此人的生平已被江沉查了个彻底,此时正来向她回禀。
  “这个叫青葵的宫人是延熙九年入的宫,正如大理寺的供词上所写,她母亲病亡,家中再无亲眷,身世上干净得很。”江沉道,“但这人太干净了。”
  她在宫外没有亲眷,在宫中也没有走得特别近的人。在被谢神筠贬斥之前她是侍奉李璨的大宫女,御下却威严苛刻,不是很得人心。
  因此她在被贬去花房之后又很快被调去了苑内监。
  陈司宾是因为从前青葵侍奉李璨时与她见过几次,对她有些印象,后来年初的祭天大典上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差错,苑内监的人推了青葵出来顶责,她被杖责二十,陈司宾见她实在可怜,给她送了几回药,也是因此,这次才会帮她出宫。
  “确实太干净了。”谢神筠道,“陛下身边的宫人都问过了吗?”
  谢神筠让人悄悄审了李璨身边的宫人太监,连带着李璨还是赵王时的身边人也一并问了。
  “问过了。”江沉递上一沓供词,“按着郡主的吩咐,没有惊动陛下,托画屏姑姑办的。都说并不知晓当时青葵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惹怒了陛下,只有一位在殿外伺候的小太监依稀知道一点,但不能确定。”
  那太监当时是在殿外伺候的,只记得是青葵被贬数日前的一个清晨,他听见内殿传来了一声碎瓷崩裂的脆响,似乎是李璨摔了杯,那日正是青葵在殿中伺候,之后便是青葵犯到谢神筠面前,被她调走了。
  谢神筠翻开供词,小太监对时间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正是谢神筠孤山寺遇刺的第二天,阖宫惊动。
  “郡主,还要再查吗?”江沉问。
  时间太短,暂时只能查到这么多,青葵这个人再是干净,但也在太极宫中待了十几年,凭借北衙的手段,除非她是真的彻底不合人往来,否则再隐秘的事都能挖出来。
  谢神筠坐在灯火浮光中,神色看不出端倪。
  “查。”谢神筠道,她心中其实已经有答案了,“悄悄查,不要惊动太后和陛下。”
  ――
  此后一连数日都是晴日,太后体恤各位相公,近来免了清静堂晨议。
  原本李璨每日辰时要先至清静殿观政听朝,免了这一项后便改成了去麟德殿听诸位大学士讲书。
  巳时刚过,天光已越过琉璃瓦,照出群殿金顶、璀璨生辉。
  今日麟德殿中是文华殿大学士讲《观政》一篇,裴元Z侍学在侧。
  谢神筠至麟德殿外正听见褚学士还在释义,她见殿中檀香燃得浓郁,门窗又因为担心散了凉气出去而紧闭,殿中的气味有些沉闷压抑,便让人盖了檀香,又将窗开了一缝。
  “郡主。”
  谢神筠站在阶上等候,听见裴元Z在身后唤她。
  “裴大人。”谢神筠道。
  “外头暑气正重,郡主何不进殿去等?”裴元Z目光稍错,没有直视于她。
  “再有两刻褚学士就该讲完了,”谢神筠道,“褚学士一向不喜欢他讲学时有宫人内宦打扰。”
  裴元Z转头看了一眼,谢神筠明知道褚学士不喜人打扰,方才却还是让人去开了窗,她行事似乎永远踩在旁人的底线上,又能准确地把握住那个度。
  “听说曲江池的案子已有了些眉目了?”裴元Z看向远处群殿金顶,“郡主无辜深陷此案,也该还你一个清白了。”
  谢神筠道:“可惜工部账目的问题御史台却还在稽查,也不知几时能查出个结果。”
  “谭理揽下了罪责,明眼人都知道他是为了保身后的人,但只要他不肯松口,工部账目的稽查还是会和从前一样无功而返。”
  这些年工部从上到下已经都被一点点地架空了,工部历任主事官绕过了户部和政事堂,有一套自己的运行规则,而每当账目要被翻出来时他们便会弃车保帅,因此隐藏在背后的大人物总会安然无恙。
  “就算谭理松口又如何?”谢神筠平静地说,“无论御史台能不能稽查清楚,最后能查到的也不过是伥鬼而已,只要那只虎还在,六部之中就不缺伥鬼。”
  裴元Z意有所指,淡淡道:“那郡主以为若是有朝一日龙争虎斗,谁胜谁负?”
  谢神筠沉默少顷,说:“猛虎如何争得过真龙?”
  裴元Z目光一定,缓声道:“郡主今日此言,我记下了。”
  裴元Z陪她在殿外站了一会儿,里头的讲学散了。
  “阿姐。”李璨从殿内出来。
  “陛下。”谢神筠屈膝行礼,却没有如以往那般上前落在他身侧。
  李璨御极数月,身上已有了天子威严,他拜别褚学士和裴元Z,回天子起居的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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