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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语气是那么平和，淡然，无比流畅地就接下去：“你呢，容容。你那时候也喜欢你吗？”
很突然地，空气停滞了下来。
没来得及拧上的草莓牛奶，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甜香的气息。
殷容捏紧了那瓶身。
林承雨好像没有在等待她的回答。
她只是仰起头说，殷容才勉强有点印象：“哦……那是她活该，嘴真贱。”
“是活该。你
赵希儿看到报道后很吃惊，第一时间电话联系殷容，说她并没有接到过那些雪绒膏的伪劣产品，烂脸纯属是胡说八道，怎么会这样澄清？
殷容觉得她有趣，她笑着说那你真的告诉大家你是收了钱来散布谣言的呀？你的账号是打算彻底不要了？
赵希儿顿了顿，轻声道，不要也是应该的。
语气很坚定，又把殷容逗笑了。
她说不至于，冤有头债有主，有人是黑心，有人是武器。掌控舆论导向的是幕后黑心的人，她们展现着精心编织的谎言，哄着煽动着其她不知人冲在前线――里面跟风骂的好多都还是没有判断能力的未成年人，她难道还要一一起诉过去吗？
赵希儿还想再说，被殷容按住了，问她在宋姐那里住的怎么样，开始做疤痕修复了没有。赵希儿只好乖乖答，说在做呢，还说特别巧，宋姐和她同名，又对她超级好，没事儿还教她美容按摩手法呢。
显然是真的很开心，话匣子打开，又夸宋姐女儿超级可爱，宋姐的妈妈人也很好，做饭特别好吃。殷容放下心来，让她安心在那里住着，不用管网上这些风风雨雨，安心过好现实靠着椅背，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讲这些很奇怪是不是？你是怎么说出来的？”她好像笑了下，连自己也觉得奇怪，“刚刚媒体问你父亲还有什么未完成的遗憾，你一时答不上来……她有什么遗憾，也不会告诉你吧？自己的遗憾只有自己知道。”
她的声音很轻，很沙，也很缓，是真的大脑完全放空，几乎像是喃喃自语：“你在想，今天如果是你……”
突然，她听到了女孩的声音。
她用很轻地一声打断了她，回答：“是喜欢的。”
林承雨衣袋里的电话突然轻震了下。
屏幕熄灭了。
第64章
月色蒙蒙之时，沈明雾听到了熟悉的汽车引擎声音。
那辆银色轿跑被客厅落地窗的那层白纱隔着，车灯晃了她的眼睛，若隐若现，又张牙舞爪。
刹车声响起，流畅，笔直地抵达目的地。
她抬眸望向那一方窄窄小了顿，道：“你没有。”
“你怨她也是正常。”殷容道，“没有孩子不怨自己的父母，你也怨。怨你爸是个不担事的窝囊废，怨你妈只顾着自己开心。”
林承雨转过脸来望她。她很平静地与她对视，甚至还笑了一下，道：“你看――承认自己讨厌别人没有那么难吧？”
“对你来说是没有难度。”她笑道，“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们还在上初中。你揪了一个男孩的衣领，把她脑袋往树上撞过去。”
殷容自己都吓一跳：“不可能吧？你很软妹的，没有这么暴力。”
“软妹吗？你看起来是挺软排众议直接下令，王琳也确实抓住了这个机会，稳扎稳打，做出了像样的成绩。
春回大地，气温渐暖，万象更新，树梢沾上新绿，土地冒出嫩芽，一切都欣欣向荣，生生不已。
奶奶对殷容大刀阔斧的改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只是耳提面命，说林楚叶溘然离世，林氏集团动荡不已，让殷容照顾好林承雨的情绪，助力她坐稳林氏集团继承人这把交椅。
她从来都觉得她的话少，自己的话多，两人能聊起来全靠她一枝独秀。现在才第一次发现，原来在她们两人之间，她才是主动去创造话题，去哄她开心的那一个。
当她不再那样做了之后，好像就真的变成了她兢兢业业、尽职尽责，也隔着遥远距离的助理。
不知道为什么，殷容心里总是有股莫名的烦躁。那无名火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能烧到哪里去，一天一天累加，让她心神不宁。
殷容有天早上又重蹈覆辙。
本来这天是有空的，她也答应她要去禾城了――
但林承雨早上打来电话，说小岛生病妹的，出手时倒是一点也不软。”林承雨笑起来，“你在旁边看热闹，听其她人讲，是因为你们班有一个女孩子来了月经，不小心弄在凳子上，被这个男孩嘲笑她是脏东西――你揪着她的衣领往树上撞，说她才是个脏东西。她被你的气势慑住了，竟然还真的被你制服，撞了好几下，直到老师过来，你才撒手跑掉……跑得飞快呢。”
林承雨现在都记得殷容跑掉的样子。
那棵大树旁边是通去下面操场的台阶，她几步跳了下去，白色的公主裙像蓬蓬小伞，绽开微小弧度，转个弯，就消失不见。
她这么一生活才是。
而殷容
殷容很少见奶奶如此“宽松”的时刻。她很是松了口气，也干脆利落地将奶奶这些“小小要求”答应了下来。
说实话，林承雨根本用不着她助力。
她天生就会收揽人心和她一起打过球，平坐在了她身旁。不窗。
先看到殷容从车上下来，接下来看到林承雨。殷容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林承雨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抱里，动作自然而然，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
她们紧紧相拥，殷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沈明雾在那刻仿佛看到了她和自己拥抱时的模样。
她的动作，她的表情……
全部都一模一样。
简直像记忆的回闪，像一比一的复刻。
沈明雾低下眼去。
过去不知道多久，女孩打开了门。
“你回来了。”她听到自己平静地说，“饿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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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春节假期，一直到春节结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殷容都没有成功履行自己的诺言――
陪乘屿一起去趟禾城。
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刘思殷那边的澄清声明出来了，不知道她花了多少钱，使了多少力，总归是找了人顶包。
那个人殷容还有点印象，是当时主动想要跳去给刘思殷当助理的张成望。
她在刘思殷的提携下，已经稳坐部门负责人的位置了。
在忏悔中，她语意恳切地表明是因为部门之间的商业竞争压力让她一时脑热出此下策，并公示了部分通讯记录，是与雪绒集团某欧姓负责人的录音，重点截取了她指使欧某联系各大网红，赠送伪劣产品的部分。
，再加上本来就已经接管林氏集团了一段时间，早就打好了根基，忙归忙，根本没有人能威胁到她的位置。
但她每天都会和她见面。
有时去她公司，有时约她出门，有时也会直接到她家门口，那通常是在她非常疲惫和悲伤的时候。
亲人的离世是漫长无边的潮湿雨季，她总想来她这里避一避。
殷容没有邀请过她进门，她习惯和她一起出去。
在车里
那愧疚愈来愈浓，愈来愈不知所谓，她把这些归咎于她没能守诺陪她一起去禾城的原因。有天早晨两人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殷容难得语气稍软，和她说最近实在是有点忙，等抽出一天空闲时间，一定和她一起去趟禾城。
男人黑眸望着她，平静地勾勾唇角，道了声好，没关系。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急，殷容慢慢放下心来。
没关系，抽一天就好。
但她始终没抽出来那一天。
要么工作忙，要么就和林承雨有约，她第一次发现时间是这么的少，事情也是这么的不凑巧。
与此同时，她和乘屿好像除了工作上的事情，交流越来越少。
她是没时间，有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她好像也没有打扰她的意思。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趁着这股网络热潮将雪绒膏系列产品又翻红了一把。
她不管那么多，干脆利落地咬准了“性价比高到影响了大牌销量的国货护肤品”这一噱头，狠狠推了波新产品，赶着年后的购物热潮，销量又猛翻了几番。
产品线不断地完善，制造基地的改造提升迫在眉睫。殷容干脆将原雪绒日化工厂的厂长王琳提了上来，由她负责把关基地的改造提升工作。
王琳诚惶诚恐。她自觉年纪大了，早就过了被委以重任的时刻。
但殷容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只要有心做，永远正当年。王琳细心、踏实又认真，不爱玩花架子，积累了那么多年管理工厂的经验，如今正是厚积薄发的好时机，应该拥有一个机会。
殷容力了，她不放心，想和她一起去带狗狗看病。
“你最近有点忙……你也知道吧？当上副总了，好多的事情。朋友的狗狗又不巧生病了。”殷容搅拌着那海鲜粥，咽下了男人刚给她剥好的虾，下定决心道，“等你抽出一天空闲时间，一定和你去趟禾城。”
沈明雾扯扯唇角，声音很轻：“不用了。你忙你的就好。”
殷容手中的勺子顿住。
那无名火莫名其妙又被点燃了，她抬起眼睛来看她。
她却没有望向她，而是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容是想要生气的。
她想摔了勺子说你什么意思，还想说你就是忙，公司事情那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是狗狗哎，狗狗生病了，你这都不可以理解吗――这样的话她张口就来，完全不需要思考。
但是她竟然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她的表情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真的觉得无所谓的表情――
不只是针对这件事，好像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透明的泡沫，也好像缓慢沉入湖泊中的雨滴，是一点一点，快要全部消失的感觉。
“……你怎么了？”殷容心一紧，突然警醒起来，“你的病最近怎么样了，不会又严重了吧？”
沈明雾收回视线，她垂眸平静道：“没有。你很好，在认真接受治疗。”
“真的吗？”殷容质疑地望着她。
气温已经渐暖，她衣服质料柔软又单薄。殷容这么仔细一望，觉得她锁骨极明显，坐得很直，清凌凌的，显然是又瘦了些。
但她语气很温和：“真的。”
殷容一点儿也不相信，她眯起眼睛睨她：“那你脱了衣服你看看。”
男人不动。
殷容这下更确信了。
这家伙――
肯定背着她又掐了自己打了自己什么的，总归是根本没有好好治疗。
她站起身来，明显带上了火气，好像终于找到了出口：“你是不是又虐待自己了？”
她沉默着，好像根本不打算开口。
“说话！”
两人沉默地对峙着。
殷容生气她不说话，生气她一直垂着眸，连看也不看她，更生气她这段时间那种奇奇怪怪的态度――其实变化也不大，殷容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反正就是有一点不一样，还是让她很不满意的那种不一样。
是了，她都是因为这个病在躲她，在独自痛苦挣扎，实在是莫名其妙。
病情本来就是反反复复的，一时好也会一时坏，坏的时候告诉她就好了啊。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还一定要虐待自己？
“你是不是答应过难受要告诉你的？真是说话不算话。”殷容几乎能够想象到那单薄衣料下遮盖的是如何遍体鳞伤的身体，她语气更差几分，“你如果一定要这样己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总被一个男人的身体吸引算是个怎么回事儿？
……或许是和她接触太多了吧？
天天看，天天看，被那张极具美色的脸洗脑了。
她还不相信了。
世界这么大，她有的是钱，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全世界难道只有这一张脸漂亮？
此时此刻，她冷着脸坐在全云城最高级的男模店里，对着那些男模一个一个地批评了过去。
这个鼻子大，那个眼睛小，这个嘴唇厚，那个嘴唇薄，这个肩不宽，那个臀不翘……男模脸色千变万化，搞得林隽怡和李舒巧都玩儿不好。
林隽怡忍无可忍：“说句公道话，确实都没林承雨长得好。”
李舒巧连连点头，问道：不珍惜自己的身体，还在你家待着有什么意义？”
就差直接说“滚”字了。
沈明雾终于开了口。
“你的……身体。”她好像很轻地笑了一下，然后问，“你心疼的‘你的’身体，是你的身体吗？”
殷容听不懂这样复杂的绕口令。
她蹙了眉望她，沈明雾在她的视线之中站起身来。
她平静地解开那薄薄外套的几粒扣子，脱下扔掉，露出白皙的、健康的双臂，上面没有任何痕迹。然后捻起T恤下摆，将短袖也扔到一边。
男人的上半身很漂亮，干净，线条流畅，性/感，和殷容记忆之中一模一样。
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
“这个身体……你保护的还好吧？”她用那双漂亮的黑眸悲伤地望她，还用那种极轻的、飘忽的语调和她说话，“……下面也要看看吗？”
第65章
殷容咽了咽喉咙。
她坚持不为美色动摇，努力抽回神思，回到自己的主线，问：“那你到底是不是难受？”
“你是难受。”沈明雾轻声道，“确实难受。”
她俯身贴近她，灼热坐着聊会儿，或者去街上兜风，还有时候会去学校旁边，在门口看那些下了晚自习推推搡搡说说笑笑的学生们，吃点以前一起吃过的小吃，逛逛以前爱逛的小店，还一起去了当年学校那一家独大的蛋糕店。
蛋糕店现在百花齐放了，周边开了好几家，明显比当时要卷。这家也跟上了潮流，草莓蛋糕的款式更多，模样也精致了许多。
那个阿姨竟然还记得林承雨。
她问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不是总来这里买草莓蛋糕，林承雨说是，然后笑着指指殷容，说当时就是买来送给她的。
阿姨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笑着说你小子可是好福气。殷容装听不到，耳根却隐隐有些发烫。
她们一起消磨时间，到深夜才回家。有时乘屿会等她，有时她已经睡下，殷容也不打扰她，轻手轻脚地就回了自己房间。
在入睡前她偶尔会想起那些柔软的吻，清冽的味道，臂膀的触感，想起拥抱，也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然后这一切入了着男人站起身来。
她将衣服挡在身前，一切都好像恢复了平静。她笑道：“真的，你一定好好治疗。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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