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的官员啊。
这么年轻、尚未参加春闱的学子就能够让那些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等到明年开春的春闱可以入朝为官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大放异彩?
等到裴晋和傅嘉泽的马车离开了视线,诸多翰林才重新说话。
裴晋在马车之中叮嘱他的这位弟子,等到最后,裴晋拿出了一个提盒来。
“这是小女送给温娘子的东西,还请谨元替我带过去。”
裴晋的声音有些不稳,里面确实有他的女儿裴清荷所送的东西,是裴清荷所做的一碟糕点。
除了糕点之外,还有一本裴晋写的书。
裴晋年少的时候走遍了大祁的大江南北,现在和女儿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就说起了他年少时候所走的地方。
裴清荷对父亲过去的经历颇感兴趣,裴晋重新回顾那些历程,每天写一点,竟是整理出来了稿子。
裴晋干脆就还做了配图,投到了书社。
目前这种风物志卖得颇好,加上裴晋是给女儿写的,内里的文章并不晦涩,反而颇有些情调,很是适合闲暇的午后,坐在窗前慢慢品味。
书社一眼就看中了这本书,谈妥了稿费,做了雕版出来,印出来了一本,而裴晋手中所拿的就是第一版。
这一本书,裴晋简单打开看过,因为女儿要送糕点给温蕙,听闻书已经打板好了,就说送一本给温蕙。
裴晋摩挲这本书,最后用花笺写了一封信,夹在了书之中。
裴晋把东西给了傅嘉泽,就匆匆下了马车。
傅嘉泽直接去了温蕙那里。
“一定是清荷送的东西。”温蕙笑着说道。
打开了提篮,里面是一盒酥饼,按照裴清荷所书,这糕点需要回油,她已经回好了油可以直接吃了,另外所给的书则是一本她近来很喜欢的风物志。
糕点温蕙包了一些给傅嘉泽,等到女婿离开,她就迫不及待准备看书。
温蕙是一个人住的,她也惬意得很,在洗漱完了,直接坐在暖炕上,一边吃着酥饼,一边喝茶去看书。
温蕙看到了中间加了一张花笺,看到里面的内容,她本来是软软靠在软枕上的,此时一下就坐了起来。
这本书是裴晋所写,是书社做了雕版,所印的第一本书,作为第一个看了此书的读者,裴晋希望温蕙给意见。
这是温蕙第一次见到裴晋的字,这字如其人,乍一看是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是有暗劲在的。
温蕙把花笺收好,用帕子擦了手,仔细看看书有没有损毁,幸而她用右手吃饼、拿茶杯,左手是翻页,没有污损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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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蕙看书的时候,林映雪正和傅嘉泽说了温泉庄子的事。
傅嘉泽打趣说道:“倘若是谨元有朝一日贬谪,身无长物,光是夫人这庄子就够养活我了。”他还做了一个揖。
林映雪捂住了傅嘉泽的嘴,“胡说些什么,还没有春闱,就说这些丧气话。”
烛火之下,她的目光盈盈然,让傅嘉泽上前亲了一口。
林映雪又是不许他亲,轻声说自己的月事来了。
“那就抱一抱。”傅嘉泽把人松松地抱入到了怀中,问着她和姚素还说了什么。
还有还用上伤残退下的锦衣卫的事情,也告诉了傅嘉泽。
“我觉得,对他们来说,能够帮忙抓拐子,还可以从中得到一些银钱,是个好事。”
林映雪看着傅嘉泽不说话,就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僭越了。
傅嘉泽拧了一下妻子的腮,“是个好事。都说姚大小姐是财神爷,果然如此,若不是她,也没人出得起这么多钱。”
傅蘅做生意,做的是辛苦钱,是靠着把南边的东西卖到北边,北边的东西卖到南边,生意赚的钱靠的是走量,赚的是辛苦钱。
但是姚大小姐则不然,她做的是精细生意。
她有茶庄,种出来的茶叶价格高昂,她会调香料,做脂粉,那琳琅满目的香料和脂粉,每年都不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没有用完一盒的情况下,女子们还会再继续买。另外还有首饰、摆件和衣料,姚大小姐的生意都有涉及,都做的不错。
可以说姚大小姐做生意,赚的是雅钱,是女子的胭脂钱。
林映雪打了一个哈欠有些困了,傅嘉泽把人抱到了床榻上。
林映雪感觉到了傅嘉泽看着自己,脑袋缩到了被子里。
傅嘉泽轻笑出声,长臂舒展,把人搂入到怀中,“睡觉。”
第二天就是除夕夜,快中午的时候,傅斌回来了一趟,带上了秦远霆一起吃饭,吃过了饺子也算是过个团圆年,等到吃完饭,他就连忙回宫。
在宫里遇上了宫人们,他们也都与傅公公恭贺新年。
傅斌与陈攀相遇,这位陈攀眉眼含笑,“傅公公是遇到了什么好事?眉眼之间都是得意。”
陈攀是玉棠宫里的人,他颇得宸妃娘娘的看重,虽说入宫的时间不长,但是隐隐有与傅斌分庭对立的趋势。
傅斌谦逊说道:“陈公公客气了,今儿是除夕,万岁爷恩典让奴才出宫,与家人吃了一顿饭。”
“那果然是值得春风得意的。”陈攀笑着说道,“能有这么多的亲人在身边,我可真羡慕傅公公。”
傅斌听到陈攀提到了家人,心中多少有些烦躁来,他的软肋与逆鳞皆是家人。
傅斌与陈攀虚与委蛇了几句,这才离开。
等到走得远了,他看着陈攀的背影,心中叹了一口气,宸妃娘娘肯定是要扶持自己的人,有宸妃娘娘这枕边风,也不知道他还能够安稳多久。
傅斌只期望春闱快一些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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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傅斌的盼望之中,这个年平安顺遂地过了,过了十五的元宵节,一踏入到二月,满京城只要是青衫的学子,百姓们都不敢怠慢。
二月初九是中举了的老爷们参加春闱的日子。
这一日,太阳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一扫过去的阴湿气息。
傅嘉泽成功踏入到了褚色大门,位置分得不错,离臭号有一段距离,头顶的瓦片又没有漏雨漏风的迹象。
傅嘉泽平定了心神,听着当当当的敲钟声,开始了自己的会试。
而在贡院外,林宝珍在和谢景之说话,“你本来应该进入这里的。”
谢景之想着,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自己,想着让他捐个官开始做算了,毕竟现在他们魏武侯府背靠着宸妃娘娘,想要谋个一官半职还是很容易的,而只有林宝珍说自己应该进贡院。
林宝珍见着谢景之轻轻笑了,更加着急了,“我说的是真的,如果不是她,你本来应该是去年秋闱夺魁,在今年的会试中了,再参加殿试。”
参加了殿试,他就会是状元郎。
林宝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要是,你是状元郎,我的二妹妹还没有嫁人,你会娶她吗?”
谢景之想也不想就摇头。
而林宝珍说道:“那你会纳她为妾吗?”
谢景之失笑着说道:“那怎么可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对林映雪没有了情意。
林宝珍抿了抿唇,“你看。”
她非要让谢景之去看林映雪。
这般重要的日子,林映雪作为傅嘉泽的妻子当然过来相送。
林映雪为了图一个好兆头,今天穿的是一身红,就连鬓发的发饰也是有些小心机在其中,有一面很小的旗帜舒展开,意思是旗开得胜。
而谢景之看了过去,他发现林映雪美则美矣,他一瞬间还是为她动人心魄的容貌惊艳,就像是这里的围观人群,不少人都悄悄在看林映雪,但是那种悸动之情已经消退。
第080章 会试结束
林映雪先感受到了灼热的视线, 回过头去看,就发现了谢景之。
林宝珍天长日久,并没有发现谢景之有什么变化, 而林映雪所见的谢景之与过去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磨掉了少年意气,谢景
之身上带着一股倦怠的暮气。
而且陷入了自暴自弃的谢景之,就连脸上胡子都没有刮干净, 鬓角也是没有修整过,透露出一股子邋遢气息来。
谢景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倒也很简单。
魏武侯谢渊背靠宸妃, 第一次想要入兵部而不得, 第二次成功入了刑部, 做了刑部尚书。
魏武侯的手中有权,他白日里在朝堂忙碌, 夜晚在林宝珍身上忙碌, 第二件事就是想要得到自己的孩子。
那么谢景之作为只是抱养过来的孩子, 能有什么好下场?在老夫人和谢侯爷的示意下,整个魏武侯府都开始了有意无意的打压。
谢景之常常可以听到府中的窃窃私语:
“大公子这样一直准备考试什么时候算是个头, 还不如捐个官,也算是立了业。”
“我觉得也是, 你知道去年咱们京城的那个第一吗?听说先前一直考不上,就说过想要捐个官,咱们府中的大公子也应当是如此。不然的话, 等到小世子出生了,大公子能怎么办?难道真的学话本里的那样,一直考到老?”
“我在想大公子莫不是因为世子爷的身份,所以恭维声不断, 其实他并不是读书的料?”
“其实想想看,他在花团簇簇之中待得时间久了, 都忘了其实咱们侯爷并没有请封世子,其实哪儿是什么世子爷,不过时大公子。这世子爷当然得看咱们夫人的肚子了,侯爷那么疼爱夫人,等到夫人生出了男子,定然会早早请立世子。”
“大公子应当心中平衡一些,倘若是夫人真的生下了小世子,也不应当起坏心思,毕竟老夫人和侯爷对他是很好的。别说了老夫人和侯爷了,就算是夫人对他也是很好的,倘若是要有了心思,那就是狼心狗肺之人。”
“你放心,咱们老夫人和侯爷也会把夫人护得好好的,大公子最好不要起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
老夫人和魏武侯也常常在谢景之旁边叹气,昔日里让人骄傲,值得被追捧的谢世子已经灰飞烟灭,现在有的只是从贫苦旁支里抱来的大公子。
谢景之甚至自己也开始怀疑自己,他出生贫贱,被抱到了魏武侯府才有了先前花团簇簇的人生,实际上他一钱不名。
谢景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只有在林宝珍那里,才能够得到一丝温暖,只有林宝珍待他如初。
谢景之从林映雪身上收回视线,对着林宝珍笑了笑,“当时景之年少,误把鱼目当珍珠。也错过了一枚宝珠。”
林宝珍的心跳得很快,她的名字里就有一个宝字,加上现在谢景之的眼神,缱绻又黏着,还带着暗藏的苦楚,是因为他们两人错过?
林宝珍再看向林映雪方向,谢景之已经收回了视线,满眼都是自己,而林映雪却还看着谢景之。
好不容易得意起来的林宝珍忍不住上前,走到了林映雪面前,“二妹妹怎的见到我家大公子挪不开眼?”
林映雪抬起眼,她开始怀疑自家的嫡姐脑子有病。
如果一开始谢景之是这副模样,林宝珍自己都看不上,当年自己都拒绝不愿意和谢景之有半分关系,为什么林宝珍现在觉得自己后悔?
林映雪委婉说道:“我现在的日子过得好,何至于看贵府大公子挪不开眼?”
傅菀安看了一眼走过来的谢景之,很快就转开了眼。
林宝珍的眸光流转,“谁知道呢?我在想,说不定二妹妹后悔了。毕竟谁都知道咱们侯府是如日中天,景之又是世子爷,二妹妹后悔了,也是常理之中。”
林映雪眼角一抽,她是当真觉得嫡姐的脑子和眼睛都出了问题。
林映雪诚恳地说道:“大姐姐,你好生看一看他,就连我这个外人都知道,他不是世子,世子会落在大姐姐你的肚子里。谢公子的模样,哪儿有去年的一丁半点风采?”
“你胡说!”
林宝珍看着谢景之的眼,觉得眼神如旧,只是少了过去的高傲,这双眼终于能够看得到自己了。
林映雪拉着傅菀安的手,傅菀安对着林宝珍“哼”了一声,“我家嫂子好着呢,怎么会后悔!你才是,你才是一直看着谢公子!你才后悔了!”
林宝珍觉得自己做了谢渊的妻子,就是安安分分的魏武侯夫人,而傅菀安一下点破了她的心思,让她吃惊又有些惶恐。
林宝珍往后退了一步,“你、你胡说!”
傅菀安见着林宝珍的反应,颇为有趣,往前凑了凑,更是让林宝珍的身体后仰,抿了抿唇,一下就跑开了。
傅菀安一丁点都不喜欢林宝珍,此时拍着手,得意地和嫂子说道:“她走了。”
林映雪有些好笑地看着傅菀安,“咱们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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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珍回去之后,把长雁拽过来,关上了门窗,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觉得我和大公子之间是否失了分寸?”
在过年的时候,老夫人多提醒了林宝珍几句,现在林宝珍喊谢景之为大公子了。
“没有啊。”长雁理所当然地说道,毕竟现在大公子胡子拉碴的,有时候看着反而不如侯爷精神,而且侯爷真是打心底里疼爱她家小姐。
“侯爷对小姐多好啊,就算是在刑部衙门上值再忙,也会带上一些好吃的回来哄小姐,而且位高权重的侯爷,去了一趟寺庙之后,竟是把原有的妾室都给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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