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另做吩咐:“走,去李园。”
驾车的侍卫得了命令,立刻应是。
可就在他重新拉紧缰绳,准备出发的时候,身后的人群忽然骚乱起来,惊呼声不断。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到一道红色的颀长身影骑在马上,正飞速朝他们这赶来。
街上行马,本不出奇,可这匹马风驰电掣,哪怕在骑马人的操控之下,避开了所有行人,声势也是极骇人的。
眨眼的功夫,这一人一马已然逼近。
移花宫的侍卫也认了出来,这不就是玉罗刹那匹马?
可马上的人却不是玉罗刹。
洪七听得动静,从车窗探出头去,发现是之前那个穿得很奇怪的少年,顿时“咦”了一声。
“这马怎么被他骑了?”洪七说。
“谁?”姚月问。
洪七刚想回答,骑马的人却忽然扯动缰绳,一个急停!
那马顿时嘶鸣起来,抬着前蹄,有如人立。
马上的少年却半点不慌,双腿一夹,便制住了这眼看着就要不受控制的疯马。
又一声长鸣后,马彻底停下,而他翻身跃下,落到姚月车前。
街上的行人盯着他,李园的人也盯着他。
但他丝毫不做理会,只看向那半掩的车门,试图往前。
这时移花宫的侍卫已然反应过来,立刻将他围住,请他离开,勿要冲撞宫主。
“公主?”他误会了,神情古怪道,“你是皇室中人?”
车内的姚月:“……”
果然,下次出门还是要把移花宫的旗挂上。
她尚且有点无语,车外的侍卫们,就更觉不可思议了。
不是吧,这年头还有不认识他们宫主的?真的不是演的吗?
最后还是李寻欢派来的人开的口,问他道:“公子认识邀月宫主?”
少年闻言,又是一愣:“邀月……”
姚月却没了耐心,听他似已反应过来,便吩咐侍卫,不要再做理会,直接去李园。
侍卫便各就各位,绕过这少年,径直往李园方向过去了。
马车沿街驶远,良久过后,才有过路的江湖人同那少年搭话,说兄台你可真是大胆呀,移花宫主的车你都敢拦?不知道她是一个女魔头吗?
少年本来还处在惊讶中,听得此言,却忽然笑了。
他生得妖异,不作任何表情时,已是艳光万丈,骤然一笑,更是美得迫人心神,几乎叫那上来搭话的人看傻。
“女魔头岂不更好?”他说。
……
另一边,在李寻欢派来的人带领下,姚月的马车,很快就到了李园。
此时的李园已经张灯结彩,就连大门外的石狮子上,都挂上了漂亮的红绸。
姚月刚推开车门,就看到了等在车下的李寻欢。
和三年前相比,李寻欢几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一派透着书卷气的清淡模样,只是这一回站在她身侧的人,不是美艳高挑的神刀堂主,而是一个气质与她类似,看上去比她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子。
这女子见到姚月,目光明显一顿,但很快压下眼中惊讶,随李寻欢一道,迎了上来。
“久见了,宫主。”李寻欢开口,语气惊喜,“没想到您会来。”
“你给我送了请帖,我自然要来。”姚月说着,吩咐身后还没下车的两个侍女,“将我给李姑娘备的贺礼拿下来。”
一点红和洪七便执一个礼盒,轻手轻脚下了车。
李园的人想要去接,但被李寻欢抢在前头,亲自接过,又诚恳地道了谢。
她没问姚月送的是什么,不过踏进李园大门时,姚月还是主动告知,这两个礼盒里,分别装了什么。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送礼嘛,图的就是一个想让对方高兴,若是只走个形式,那便失去了礼物的意义。
显然李寻欢也懂这个道理,听到其中一个礼盒里有两方古墨,当即惊喜不已,将姚月谢了又谢。
谢完,她才想起什么似的,同姚月介绍:“对了,宫主,这位是我的义姐,龙啸云,来自关中龙氏。”
“关中龙氏?”姚月挑眉,“倒是不曾听说过。”
在见到姚月本尊之前,龙啸云听过不少关于移花宫主的传闻,对这传说中的女魔头,有好奇也有忐忑,不可谓不紧张。
但姚月下车后,与李寻欢说话时,又出乎她意料的和气,她便想或许李寻欢说得对,传言不可尽信,世人总说移花宫主乃是魔头,说不定只是嫉妒。
结果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姚月给她来了一句“不曾听过”。
龙啸云顿时面色一僵,笑意也变得十分勉强,道:“小门小户,无甚名气,宫主不知也很正常。”
姚月当然看出了她的勉强,却只作不知一般,嗯了一声。
龙啸云:“……”
说话间,李寻欢带着她们穿过一片回廊,一片开阔的湖顿时映入眼帘。
李寻欢指向湖心,道:“我知宫主喜静,所以特留了此处招待宫主,不知宫主可还喜欢?”
姚月定睛一看,发现那湖心有一座小岛,岛上草木葱茏,亭台俱全,装点得十分雅致。
但最妙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湖上并没有修桥。
“以往家中,能不坐舟上得此岛的,仅我一人。”李寻欢说,“宫主住在此处,便不用担心有人前来打扰了。”
她说罢,湖畔那叶小舟上便走下一个家丁,朝她们行了一礼,站到了她身后。
姚月明白她的意思。
李寻欢这是在告诉她这个客人,去湖心的舟我也留给你,由你自己派人值守,我绝不插手。
的确是细致又上心的安排。
“李姑娘有心了。”迎着她诚恳的目光,姚月勾了勾唇角,“你婚事在即,何必为我这远客操心至此?”
“宫主是贵客中的贵客,愿意大驾光临,我自当尽心。”李寻欢不卑不亢,语气温柔又诚恳,“何况当日在移花宫,宫主还替我了却了一桩夙愿,说于我有恩也不为过。”
姚月哭笑不得。
给她看个移花接玉而已,顺手的事,在她看来,都能算是对她有恩?
但想到这是李寻欢,这种逻辑,好像也不奇怪。
她要不是这么个性格,在原作里也不会被龙啸云设计,为恩所累,远走关外。
思及此处,姚月便偏头扫了性转版的龙啸云一眼。
龙啸云方才想跟她客套,结果被她不痛不痒地晾在了一旁,此时心里正不爽呢。
在这不爽的当口,又接触到她平静无波的目光,不知为何,就有一种全身上下都已被她看穿的诡异感觉。
“对了,方才忘了问,龙姑娘与李姑娘,是如何认识的?”姚月随口道,“莫非也是因为神刀堂主?”
李寻欢闻言笑起来,说非也。
“我与龙姐姐相识,同阿白无关。”她说,“是前年在关中,我被一伙贼人设计,不慎负了伤,她正巧路过,助了我一臂之力,才叫我安然脱身,回到家中。”
姚月听完,又看了龙啸云一眼,似笑非笑道:“那还真是很巧。”
轻轻的一句话,落在不同人耳中,效果天差地别。
李寻欢只觉得她是随口一说,龙啸云却因心虚,心中大震,下意识思索道:她是不是知道什么?
“说到阿白,她应当也快到了。”李寻欢又道,“待她到了,我再带她前来拜会宫主,宫主意下如何?”
考虑到白天羽除了和李寻欢关系好,也是楚留香的朋友,姚月便点头应了下来,说行,等她到了,你着人与我的侍卫说一声便是。
李寻欢得了这话,也十分高兴,说太好了,阿白最是佩服宫主,一直都想要再见宫主一面呢。
姚月:“不知她的刀有无长进。”
这问题李寻欢答不了,但好在就像她说的那样,白天羽本人,很快也要到了。
等她亲自见了姚月,再答也不迟。
李寻欢的婚期是六日后,身为她的朋友,白天羽最终提前了五日到达,也就是在姚月住下的第二日到的。
姚月指点完两个侍女,就听到执舟的侍卫来报,说李寻欢派人递了话,要他们通知大宫主,神刀堂主到了。
姚月:“我知道了。”
“那宫主可要用舟?”侍卫忙问。
“不必。”姚月摆手,李寻欢能凭轻功掠过的湖,她当然也能。
侍卫们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自家宫主提气而起,朝湖外而去。
夕阳西下,日光洒在她身上,为她清冷的白衣镀了一层金,她轻点湖面,逆风远去,惊起湖中数条锦鲤。
远远望去,就好像神女降临,引得鱼虫鸟兽竞相而起,只为一观。
如此惊人的美丽,饶是日日能见到她的侍卫,都失神不已。
就更别说站在湖外,正面瞧得此景的李寻欢等人了。
被李寻欢带到此处的白天羽更是张大了嘴,几乎陷入呆滞。
而她的身后,被她在街上捡到,又随她一道进入李园的少年,在这一刻,也睁大眼,露出了一个透着狂热的笑容。
第63章 配合
修明玉功的人, 对旁人气息目光都很敏感。
姚月踏湖而来,惊艳众人,自然也有察觉, 在这短短十几息里,别人紧锁在她身的关注。
包括站在白天羽身后的那个少年。
他现下换了一身衣服, 大约是神刀堂里哪个弟子的,一身玄色,落在同样穿黑衣背黑刀的神刀堂主身后,乍一看还真会觉得, 这是不是白堂主从关东带来的哪个手下。
但神刀堂弟子不至于这么热切又毫无顾忌地看着她, 尤其是当着自家堂主的面,所以出于疑惑, 她还是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便看到了那张过于妖异的脸。
姚月:“??”
怎么又是他?
她心中不解, 掠过湖面的速度却不减。
又是两息过去,被她惊起的湖中锦鲤不再翻腾,而她也跃过水面,轻巧地落于李寻欢面前。
“宫主好身法!”最先开口的是白天羽,她真情实感地赞叹道, “我刚认识寻欢时,得知她能凭轻功掠过这片湖,可是对她佩服了许久,结果宫主一出手, 竟比她还轻松!”
“宫主内功深厚, 非我能及也。”李寻欢也笑着拱手, 附和了这话。
姚月则摆摆手, 让她们俩不必这么客套, 她不爱听。
被夸还不爱听, 换个人这般说话,难免让人觉得太装。
可放到她身上,却只让人觉得直接,就和她的美貌一样直接。
不管是李寻欢还是白天羽,都喜欢同这样直接的人打交道。
于是李寻欢笑着点了头,又说在自己的院子里摆了小宴,问她可愿赏脸。
“好啊。”姚月答应道。
都从湖心出来了,难道只跟她俩打个招呼就再飞回去吗,那也太傻。
几人便往李寻欢的住处过去。
路上姚月感觉到那少年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跟痴|汉一样,皱了皱眉,到底还是没忍住给白天羽传音,问她带来的这人是谁?
结果白天羽挠挠头,说她也不知道。
姚月:“??”你都不知道这是谁,你就带着他来李园?
白天羽就解释,说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中午她带着神刀堂的手下入保定时,见到这少年正被几个人围着,似要动手教训的样子。
几个人打一个,多不公平呀,她就让手下去看了看。
“然后呢?”姚月问。
“然后我的人就把他救了啊。”白天羽一脸理所当然,“他们瞧他生得好,想着我应当会喜欢,就问他愿不愿意加入神刀堂,他答应了。”
姚月:“……”
你这个堂主到底是怎么当的,太儿戏了吧!
进了李寻欢起居的院子,把两人传音交流的话题主人公留在院外后,姚月实在没憋住,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困惑。
“你们神刀堂收人,难道连来历都不问的吗?”姚月是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
白天羽:“呃,确实不大问。”
李寻欢虽在状况外,却还是帮朋友解释了一下,说神刀堂起于微末,自成立起,奉行的便是不问出处,只求未来的准则,否则也不可能在当年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的关东,迅速站稳脚跟。
姚月惊了:“那若是前来投奔之人,是大奸大恶之人呢?”
“关东的大奸大恶之人,几乎全死在了阿白刀下。”李寻欢道,“那些穷凶极恶之徒,听了她的名字已想跑了,如何还会投奔于她呢?”
姚月:“……”
姚月又问:“她这般行事,其余势力,不可能不派人前来卧底吧?”
这次是白天羽自己回答的。
她说有啊,从神刀堂成立的第一天起,关东各派,就没有停止过干这种事,但没一个讨得了好的。
“为何?”
“自然是跟了我后,发觉我实在比他们的主子厉害太多。”白天羽很得意,“与其为废物卖命,不如随我开创一番事业。”
姚月无话可说。
她其实相信白天羽有这个能力,或者说得更准确点,白天羽这个人,的确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势力之主的魅力,能引得其他势力的人改换门庭,为她效命。
可这么做事,说到底还是太理想化了,做一派之主,是不能这么理想化的。
尤其是神刀堂还不像移花宫那样不入江湖,神刀堂从上到下,都有成就一方霸主的野望。
见她听得一脸欲言又止,李寻欢也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朝她一笑,道:“阿白的性子就是这样,若非如此,她也收不了这么一批对她死心塌地的手下。”
姚月:“……也是。”
活得简单粗暴的人,也有简单粗暴的好处。
“不过宫主为何忽然问起这个?”李寻欢方才就在疑惑了,现在终于找到机会问。
姚月就说,因为她见过白天羽带来的那个少年。
“来保定的路上,有过两面之缘。”她说,“我瞧他不似中原人士,之前都是孤身一人,今日却跟在白堂主身后,有点好奇,就问了白堂主一句。”
她这么一说,李寻欢也不由得点头道:“他的长相的确不属于中原,但应当也不是来自西域,反倒有点像生活在关东极北之地的异族人。”
神刀堂也在关东,所以今日初见这少年时,李寻欢就没有多想,只当是白天羽从关东带来的。
结果这其中似乎另有隐情?
得知姚月之前见过这个长得像异族人的少年,白天羽也是一愣,不过依旧没有太当一回事。
反倒是李寻欢挑起的这个话头令她十分兴奋,立刻向姚月介绍起来,说她先前去过极北之地,见过许多异族人,不论男女,俱十分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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