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如此。”白毓明白了,不是今天不查,是要先让那些学子们胡思乱想,而后事情的进展大概就会顺利许多了。“既然如此,我自己回去便是了,展大人还是留下来保护大人和先生吧。”
“不必。”包拯拒绝了,“此地有王朝马汉四人在,还有许多开封府的衙役以及军巡铺的铺兵在,不会出事的。反而是开封府,不能无人在。”
“好。”白毓点头表示明白。虽然在外打拼,但是可不能让家里被人抄了,她懂得。“包大人,公孙先生,我们先行告辞了。”她起身,向着二人福身行礼。
展昭抱拳行礼。
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公孙策笑看着包拯,“包大人分明是担心白女官在太学多有不便,怎的不明说?”他明白包拯让白毓回去开封府的原由。
“本府若是明说了,白女官不会留下的。”包拯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先生请看,她这不就回去了?”白毓出身富贵却又秉性温良,帮了他们开封府众多,他怎么能让她留在太学吃苦呢?
太学之中都是男子,没有什么女子用物,她若是留下来,定然是要吃苦的。包拯不认为在不该吃苦的时候还非要吃苦,尤其白毓身子弱,自然是要好好照顾才是。
公孙策说道:“包大人这可算是偏心了。”开封府上下可是无人能有这般待遇呢。
包拯面色不改,“只有小娘子才有这般待遇,若是有谁想要,他们自己变成小娘子即可。”他侧过头看着公孙策,“况且偏心的也不只我一人,先生明明也是如此。”
他可是知道的,公孙策出手给人开药方子的时候,只管药效如何,不管是不是苦,吃了会不会难受。但是白毓才在开封府待了几日而已,他就帮着改了药方子。
让她既不会觉着太苦吃不下,也不会吃下之后恶心难受。这待遇,也是开封府中无人能有的。
公孙策不由得笑出声来,“包大人所言极是。”白毓秉性纯良,愿意无偿将辨识白骨之术教给别人,不收取任何银两,也不要任何师徒名分。对待他人很是平和,即便那人只是一个仆役。
这样的人,他不免会将她当成小辈,也不免会多偏心几分。“人总是会偏心的,便是我也不能例外。”
包拯笑了,“亦是如此。”
“阿嚏阿嚏阿嚏。”坐在回去开封府的马车上,白毓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可恶,一定是太学的那些人在背后骂我了,这才害得我打喷嚏了。”
她对太学的人可是毫不留情,能怎么讽刺就怎么讽刺,要怎么刻薄就怎么刻薄。那帮子小心眼的男人怎么可能会不在背后骂她呢?他们一定往死里骂她了,所以才会害得她一直打喷嚏的。
呵,果然是男人,小心眼。
的的确确是在骂人的太学一众:“……”
嗯,就无法反驳。
展昭不明所以,“打喷嚏和被骂之间有关系吗?”
“当然有。”白毓郑重地点点头,“要是有人在背后疯狂辱骂一个人,那个人就有可能会打喷嚏!”
展昭失笑,“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回到了开封府以后,白毓对上了周叔的目光,有一些些心虚。她抱着磨喝乐,有一种出去外面瞎跑回来就撞上家长的窘迫感。“那个,周叔,我觉着这不怪我。”
她的体质就是这样的,她也没有办法啊。咳咳,不过参与到案件当中的确是她自己的选择就是了。这一点无可辩驳,所以她才心虚。
周叔无奈叹了一声,“主家无碍就好。”十八年了,主家另外一半的魂魄才从天外天回来了。他同大郎君的心思一样,惟愿她好,其他的便随她去吧。
只要她开心,做什么都行。当然这也是因为今日回来的时候,白毓面色红润又神采飞扬的,否则周叔的态度就不是如此了。
“嘻嘻。”见到自己过关了,白毓笑了笑,“那我先进去休息啦。”她回头冲着展昭摆了摆手,“展大人,今日多谢啦。”
展昭点了点头,“无瑕早些歇息。”
周叔目光莫名地盯着展昭,好似带着不尽的考量。
展昭很是奇怪,“周叔?”
周叔扬起了一抹微笑,“展大人若是还有事自去忙吧,主家那里有阿然在呢。”
“好。”展昭笑笑,“明日我再来接无暇去开封府。”
周叔点点头。他看着展昭远去的背影,心中万般考量,但是想到白毓的性子,又只能放弃了。主家还小呢,心思也不在此,还是暂且放放吧。
另一边,包拯和公孙策不再审问太学众人,甚至都不搭理他们。除了杨祭酒能够勉强搭几句话,便再无其他了。而太学众人也都明白包拯的性子,他们的家里不是不来人,怕是根本就进不来。
无人问询,家人进不来,太学之中还有一具被烧焦了的尸首放着,这让太学众人寝食难安。如果说学政们还勉强算是稳得住,那么学子之间就是已经心浮气躁了。
晚饭统一用食的时候,还有几个学子起了冲突,差点就打起来了。幸好有斋仆见势不好去请了杨祭酒和学政们来,否则当真是要打起来了。虽然这些学子们手上的功夫比不过那些习武之人,但是少年血热,又有几个家世好的,自小学了骑射。
这若是当真打起来了,打死人也是有可能的。所以,众人都很庆幸此事被压了下去。
不过即便是压下去了,动静也不算是小,守着太学的开封府和军巡铺不可能毫无察觉。但依旧没有人来搭理他们,就好像他们被隔绝了一般。
恐慌,害怕,胡思乱想,心浮气躁,在太学众人之间蔓延着。没有冲突之后,一切都很是平静,只是这就像是藏在水面下的漩涡一样,不过是表面平静罢了。
夜深了,众人各自散去,都回到了自己的学舍之中。不过因为有好些学舍被烧了,有些人就和自己的同窗挤在了一起。虽然一间学舍四个人也不算是挤,但这仅仅只是对于普通出身的学子而言。
所以,四个人挤一间学舍的情况只出现在普通出身的学子之间。而那些出身好的,要么用银钱让人让了学舍出来,要么用权势让人让了学舍出来,只有四个人例外。
被烧的学舍就有赵学海和马成问的学舍,甚至尸首还是在他们的学舍之中。两人的身世都不错,按理来说可以占了别人的学舍,但是他们却是和另外两人挤在了一起,那两人就是李章和张合。
这四个人的家中不是有实权就是皇亲,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玩在了一块也是正常的。有的时候玩得高兴了,睡在一起也是正常的。但是如同今日这般,却是没有的。
两张床,四个人,夜晚寂静无声。他们四个人躺着,却都知道另外三人没有睡下。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谁还睡得着呢?
“该怎么办?”赵学海开口问道,“若是让父王知道了,我会被打断双腿的。”
“我爹也是。”马成问很是担心。
李章叹了一声,“难道我就会有好日子过吗?”
他们家中也算是有管教的,若是彻底不管教的,还让他们来太学作甚,让他们自去逍遥就是了。
唯独张合,他的情况和他们不同。
“张合,怎么办?”赵学海转身,借着月光看向另一张床的张合。
不仅是他,马成问和李章也是如此。三个人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期待,哪怕只有淡淡的月光,这份期待也很是明显。
他们四人之中,为首的不是身为赵氏宗亲的赵学海,反而是家世最差的张合。
第32章 太学纵火案12
张合根本没有睁开双眼,也没有回答赵学海的问题,就好像他已经睡着了。
但是谁不知道谁呢,张合根本睡不着的,而且他睡着了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张合!”赵学海见张合这般作态,心中的怒火瞬时就烧了起来。他从床上下来,冲到了另一张床前,一手准备抓着张合的领子,把他整个人给抓起来,另一手握成拳准备给他一拳。
“赵兄,冷静一些。”马成问抓住了赵学海的双手,“冷静一些。”
“冷静什么?!”赵学海本就脑子简单,现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更是无所顾忌了,“现在都已经火烧眉毛了,他还这般死人模样,你看了不生气吗?”
“你可以再高声些。”张合张开双眼盯着赵学海,“将开封府和军巡铺的人引来,将包拯引来。”
听到包拯,赵学海就像是脑子上被破了一盆冷水一般,立时就冷静下来了。他放下了手,压低了声音,“我也是着急啊,若是被查出来那个人是……我们都死定了。”
“怎么会呢?”张合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我们未曾杀人,也不认识那人,什么事情与我们毫不相干,我们怎么会有事呢?”倏地,他的目光冷了下来,凄冷的月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残留的笑意照出了几分阴鸷和偏执。
张合一一地看过其他三人,说道:“你们最好都记清楚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就如同以前那般,知道了吗?”
在他的目光下,另外三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心底也不由得生出一股寒意。他们早就知道张合的心性,也知道他的心机手段。以前看他将手段用在别人的身上,只会觉得兴奋、开心,而后自己也加入其中。
但是现在他这般看着他们,再想想他的手段,他们就全都害怕了。若是张合对付的人是他们……不,不会的。张合只是庶子,家中的实权也不如他们,他不敢的。
在这样说服自己以后,赵学海三人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们背后冒出的冷汗,而心中久久消不去的恐惧也让他们惊疑不定。原本因为一时的贪玩和利益而成的友谊,开始隐隐有了裂缝。
这个晚上,许多人都没能睡得好,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才刚觉着身子疲惫不堪想要入睡的时候,开封府的衙役们来喊人了,说是让他们排队等候问话。等到问话结束之后,方才能去用早点。
学子们自然百般不愿,有些人还准备仗着家中的权势开始威胁这些衙役。说实话,若他们不是开封府的人的话,若不是那个包黑子总是过分护短的话,他们早就朝着这些衙役们抬脚踹过去了。
不过是有些低jian之人,竟然也敢和他们呼呼喝喝的,没有抬脚踹死就算是他们仁慈了。
平时就是这种作态的高官子弟和皇亲国戚,此时却在开封府衙役们的面前没有了直着腰杆子的底气。就算是百般不愿,也只能忍了,而原本准备仗着家中权势开始威胁人的学子,一看到包拯到了,也全都偃旗息鼓了。
这可是当初为了一个衙役,就敢和百官对抗,最终将一个赵氏子弟下了牢狱的包拯。他们的骨头没有包拯的骨头硬,脑袋也没有他的硬,只能够忍了。而且经过一个晚上的辗转反侧、担惊受怕,他们在看到包拯来的时候还松了一口气。
毕竟包拯人来了,就表示他们要被问话了,不用再各种惊疑不定了。
“赵学海,李章,马成问,张合,你们四人出来。”包拯凌厉的目光扫了一圈在场的学子,见他们都安静之后方才这么说道。
赵学海四人听到他们的名字,心里猛地一个咯噔。怎么回事,难道他们的事情真的被查出来了?
【该不会是包拯查出来死的那个人是被我们带进来的吧。不会,听张合的,不会有事的。】赵学海的心中焦急如焚,甚至因为惊恐和畏惧,有一些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不过他还好还记得自己是在谁的面前,便只能低着头,死死地压着后槽牙,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应该只是先从我们开始问话,应该是……吧。张合说了会没事,肯定没事的。】李章的心中很是不安,手指不停地虚空点着。
【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只是陪着赵学海他们玩了一个人而已,怎么会变得这么严重呢。张合一开始也没有说会出事啊。】马成问的心里也很是不安,甚至于很是委屈。他劝过他们的,只是他们都不肯听,而且还说他要是不一起玩,以后就不理睬他了。
他就只是陪着他们玩一玩罢了,又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事情就变得严重起来了呢?他不是故意的啊,真的不是。
【呵!】
白毓看着眼前这四个人,他们的心声都一一进到她的耳朵之中。比起已经被心声暴露了什么的赵学海三人,张合是最冷静的,冷静到他的心声除了一声冷笑再无其他了。
若是他什么都没有想也什么都不想的话,白毓也无法听到他的心声。她抬眼看向张合,发觉她就是昨日自己看到的那个被很多学子看着的人。
此时他一身的学子服,看上去除了皮肤白了些,和普通人无甚区别,身上也没有勋贵之家养出来的气息。她也从展昭那里了解到,他的父亲不过是一介翰林院学士,清贵有,实权和银钱却是没有的。他是一个庶子,有的就更少了,能在太学读书已经是稀奇。
这样的他,却是这四人为首的?
张合突然抬眼,对上了白毓的眼神。
白毓的心猛地一窒。
第33章 太学纵火案13
这是怎样一双眼睛, 漆黑,冰冷,仿佛所有的光都会被吞没一般。
白毓对上这双眼睛, 只觉得心里一冷,而后却是一喜, 看来她抓到大鱼了。虽然他未必是纵火案的真凶, 但是他一定和那具尸首有关;未必是杀人的凶手, 但也一定做过些什么。
如此冰冷的眼神, 她只在一个连环凶杀案的凶犯的身上见到过。那是她最艰难的一次,但还是成功了,警民合作一同抓到了那个人, 虽然后来她还进去医院休养了一个星期。
不过,张合还是稚嫩了些,比起那个连环案凶犯还是差了一些。
“张合,是吗?”白毓对着张合笑了笑,态度很是亲善。
“学生正是张合。”张合朝着白毓行了一礼, “见过白女官。”他看上去斯文有礼, 虽没有什么勋贵人家的风流,却自有一种书生意气。只是他在看白毓的时候, 下意识地由下而上地扫了她一眼, 目光还在她的胸口盯了一瞬, 而后才挪开了目光。
就是这一点, 让他身上的书生意气荡然无存, 并且多了几分猥.琐下.流。
白毓当即就明白了,这个张合最大的弱点就是色, 不管是男还是女,他都来者不拒。她并不觉得生气, 因为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已经习惯了。再者说了,这种迟早要进大牢的人,和他生气根本就没有必要。
想一想开封府的大牢,阴暗潮湿,不见天日,被关进去的犯人若是去了重犯牢房,连转身都困难。她光想想都开心,所以根本就不跟张合生气。
她不生气,有人生气。
不仅是白毓看出来张合的问题,包拯、公孙策和展昭都看出来了。于他们而言,白毓是他们自己人,现在却被人这样侮辱,当即怒上心头。
展昭最是直接,他的巨阙出鞘,架在了张合的脖子上。
张合的心机虽然比赵学海他们深了许多,但他依旧年纪尚轻,心思不够深沉,余光见到闪着寒光的剑刃,脸色当即就苍白了下来。“你……你要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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