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最胆小的李章受不了了,哭着喊着要说真话。
张合当然不能让李章破坏了自己最后存货下来的希望,当即就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不过展昭的速度比他还要快,出手如电,点住了他的穴道,令他不能动弹不得。
“你说吧。”白毓看向李章,“对了,我可是能分辨你说的是真是假。若是说了假话,罪加一等。对吗,包大人?”
包拯点头,“确实如此。”
原本准备撒谎,将事情都推到别人身上的李章顿时身子一僵,“我……”
“我先说,我先说!”最害怕承担责任的马成问横里冲出来,“我们的文章都是买来的,或者抄来的。谁要是不肯卖给我们或者不肯给我们抄,都要挨一顿打。轻者在家养伤,重者右手被废。这都是张合教我们的,真的!”
李章见马成问说了,自己也赶紧说了,“太学中那些寒门学子,要是敢不服从我们,都会被我们针对,被我们逼得离开太学的人也不是没有。”
白毓冷哼了一声,“你们这是在避重就轻。”
第35章 太学纵火案15
虽然刚才马成问和李章已经见识过了白毓辨识人心的能耐, 但心中却依旧还是存着侥幸心理的。他们不想自己做的恶事重见天日,于是就避重就轻地挑选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来说。
但是,依旧被白毓一眼看穿了。
白毓说道:“若是你们还是如此, 那么……”
“我说我说,我们之前打死过一个仆从, 但他是卖身给我们李家的, 真的。”李章连忙说道。
那是他们一次夏日炎炎觉得无趣的时候, 便拿了弓箭来玩, 可是弓箭也无聊,赵学海就说得有猎物才行。张合就提议用人做猎物,更有意思。
于是, 就有一个年轻力壮的仆从被他们四个人用弓箭射死了。他们也不觉得有什么,死的不过是一个仆从而已,反正赔点钱就好了。
包拯愤怒不已,“即便是卖身与你们的仆从,那也不是你们可以擅自决定他的生死的理由, 你们究竟将大宋律例置于何地?”
白毓来了这个世界才知道, 这里根本就不能随意打杀杖杀家里的仆人,那都是电视剧乱演的, 是小说瞎写的, 至少在宋是不行的。即便是卖身的仆人, 那也是由朝廷来管束的, 根本不可能随意处置他们的性命。
所以, 赵学海他们是触犯了宋律的。
“还有,蒋学子家中有一本孤本, 我们要看他却不肯,而后就被我们抢来了。”
“张合说蒋学子的学问不错, 将来若是出仕了可能会报复,于是我们暗地里让人打瘸了他的腿。”
“还有还有,赵学海上次看上了一个卖果子的小娘子,那个小娘子不肯为妾,于是我们就一同去她家中,把她……额,那个了。不过我们赔钱了,真的,她的父母可是收下钱了。”
“对啊,后来她自己上吊,和我们无关啊。”
听着马成问和李章一个一个地交代,张合心里恨得滴血,若是可以,他真的会扑上去咬死他们的。不过不用张合了,因为赵学海已经扑上去和他们打成一团了。
“你们光说我了,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每次做事情喊你们都磨磨蹭蹭的,但是最享受的人就是你们。不管是林清还是小娘子,都是你们下了狠手,把他们弄的没有一块好皮。”
“我不是好东西,你们是吗,啊?”赵学海一边打人一边往外爆,“马成问你看起来窝窝囊囊的,却强行染指了你爹的妾室,还让你娘把人给弄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
“李章你看起来胆小,但是每次到最后玩的最开心的就是你。射杀仆从之后,你还拿你的庶弟试了一下,后来还给人扔进了粪坑了。就因为找不到人,你的父亲还真的以为你的庶弟被拐子拐走了呢。”
“说我们,说我们,你们有什么资格说我。”马成问和李章一边打回去一边大骂,“你连自己的庶弟都不放过,你才最不是东西。他虽然是庶出,却也是赵氏血脉,你们同根同源,你才最不是东西。要不是他聪明,跑到了八贤王的身边献殷勤,早就被你得手了,你还说我们?”
“不对,明明都是张合的错。”被两个人碾着打的赵学海想起了张合,“要不是他撺掇我们,我们最多就是抄别人的文章,再调.戏一下小娘子罢了,我们可没有想要做这些的。”
“对,对,对,是张合啊,是他的错啊。”马成问停了下来,而后朝着张合扑了过去。
“没错,是他,是他。”李章也是。
赵学海更是不落人后。三个人压着动弹不得的张合打,不过因为他们刚才就打成一团以至于都受伤了,暂且打不死人。
是以,包拯他们都冷眼旁观,根本没有要阻止他们的意思。很快,张合就被打得鼻青脸肿。按照白毓的话来说,那就是他亲娘来了都认不住出来的程度。
“你们……你们……”
正打得起劲的三个人猛地停下来,一回头就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在门口站着。他们的面色铁青,手按着自己的心口,好像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了。
“爹,你……怎么来了?”
“爹,我……”
“父……父王……”
三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看向了包拯。
包拯冷着一张脸说道:“你们四位的父亲实在是担忧你们的安全,认为太学着火便不是安全之地,想接你们回去。本府虽不能让你们回去,却可以通融一下,让他们进来看你们。是以,他们早上就来了。”
赵学海四人的脸色顿时煞白。他们虽然害怕包拯,却好像不如何畏惧。反而是在看到了自己父亲的时候,畏惧如虎。
一旁的白毓开口说道:“对了,他们从你们开始自爆的时候,就在门外等着了。所以,你们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她想了想,“不对,你们掳劫秀才并且侮辱秀才,害得人家破人亡的事情,他们还不知道呢。”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带着几分凉意,像是暮春深夜里吹过的风,让人整颗心整个身子都冷了下来。
“逆子,逆子啊!”
“孽障,你不是我的儿子。”
“从今而后,你被赶出张家了!”
赵王爷看着自己的儿子,想到马成问他们说他还想沾染自己的亲弟弟,又想到了官家的性子,当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半晌,他才睁眼看向包拯,“你是故意的。”
包拯面上恭恭敬敬地朝着赵王爷行礼,“王爷恕罪。”
“恕罪?呵呵。”赵王爷苦笑了两声,“是本王该去向官家请求恕罪才是。”一个不好,他们一家子都要遭殃的。
另外三人猛地一哆嗦。他们刚才光顾着为自己孽子而痛心了,却忘记了官家的存在。此事一定不能……他们猛地看向包拯,而后也都颓然地低着头。
没有人能够让包拯退让的,官家都不能,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几位,探望的时间到了,还请离开。”展昭说道。
这四个人哪怕想要留下来交代些什么,也不敢在包拯的面前强行留下,不然怕他的折子上写的更难听,届时他们要更倒霉。于是,他们只能恨恨地看了包拯一眼,而后转身离开了。
“债多了不愁,”白毓看着如丧考妣的几人,心中却是没有半分同情,“你们之中到底是谁杀了林清,是谁放的火。如实招来,还能够有挽回的可能。”
啊呸,根本不可能,她说这话就是骗他们的。什么挽回,给他们挽一条绳子上吊还差不多。
“我们没有杀林清,真的。”赵学海此时浑身的力气仿佛都散去了一样,“也没有放火。那是我们的学舍,我们不会傻到毁了的。”
“这话是真的。”李章点头,“我们都没有杀林清。”
马成问揉着自己的手臂,“也许是曾圭杀的,可能是他发现了林清的存在,所以心生嫉妒吧。”
公孙策说道:“曾圭有人证,他没有动手的时机,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林清的存在。”曾圭他只求好处不求情分,怎么可能会对林清起了嫉妒之心呢?
这个马成问,为了给自己脱罪当真是随口胡来。若非他们有白女官,可辨别他们话中真假,那么事情就要费一番周折了。
“可是我们真的没有杀了林清啊。”赵学海三人什么都认下了,就是没有认下杀了林清的事。“也许是张合做的?”
“也不可能。”他们自己又反驳了,“我们家中的仆从都无法擅自进入太学,根本不可能听从命令杀了林清。而张合一整天都和我们在一起,也没有杀人的机会啊。”
赵学海三人不是不想把罪名都推到张合的身上,好让自己身上的罪责少一点。但是他们现在十分畏惧于白毓的能耐,根本不敢撒谎,只能说实话。
“那么,林清到底是怎么死的呢?这火又是谁放的呢?”白毓喃喃自语道。
原本以为马上揪出了张合这四个人,很快就能够结案了。结果他们四个人牵扯出了一堆别的案子,但却都和太学纵火案无甚干系。
这支线任务都给做完了,怎么主线任务却没有动静呢?白毓疑惑。
展昭想到了一种可能,说道:“也许林清是自尽的,火也是他放的。”他活在那种地狱之中,怎么会不想解脱呢?
“自尽?”包拯摇头否决了这个说法,“林清的手筋脚筋都被划断了,怎么可能自尽呢?”
“这未尝不可能。”白毓的意见和展昭的一致,“包大人,手筋脚筋断了是去年十月的事情了。若是伤得不是非常严重的话,不是没有自愈的可能。虽然无法恢复如初,但是想要做点什么,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
公孙策问道:“但昨日你们都检查过了,林清乃是死后被焚烧,如何放火呢?”
“延时装置?”最爱看某个推理类节目的白毓下意识说道。
“那是什么?”
白毓回道:“就是利用一些东西,让起火的时间在人死之后。”
包拯听了,点头道:“这似乎也不无可能,只是依旧需要证据。”
公孙策说道:“昨日就已经将尸首运送回开封府了,两位仵作解剖过后,我们就会知道结果了。到底这林清是怎么死的,就可以知晓了。自尽和他杀,总是不同的。”
“起火的学舍还是要再查一遍,”展昭开口,“或许能够找到无暇所说的那个什么延时装置。若真是如此,那么便可以知道真相如何了。”
第36章 太学纵火案16
展昭和白毓又回到了烧毁的学舍之中, 开始检查这里是否有什么奇怪的痕迹。而他们还带着马成问,因为此时的他最是配合,也因为这里是他的学舍。
学舍里面多了什么东西, 或者少了什么东西,他应当是知道的。至于赵学海三人则是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由王朝他们看守着。
“你看看这里多了什么, 少了什么。”白毓看了马成问一眼, “若是你不听话, 或者你做不到,就由赵学海来。你应当知道,做的越多, 才越是好。”
她在言语间暗示马成问,如果他做的足够好的话,就可以获得减刑。不过这只是她在骗人罢了,像马成问这种连人都不是的东西,根本就不会后悔, 更不会反思自己的过错。
他现在看起来惶恐又听话, 只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被家族放弃了,包拯不可能会放过他们。马成问怕死, 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 希望自己能够活下来, 所以才如此配合。
要是真的放过了他, 他不会变成一个好人, 只会是一个行事更为谨慎的恶人,直至再一次被抓。所以, 欺骗他,白毓的心中没有半分负担。
“是, 是,是,都听白女官的。”马成问当真以为自己能和赵学海他们不同,想着自己一定要表现好,准备冲进学舍之中找出什么不同来,好让自己脱罪。
初见白毓的时候,他还看不起一个混迹在男人中的小娘子,但是这两天下来,他却是真切地明白了一件事情。开封府人人都是惹不得的,包拯如此,展昭如此,这个白毓也是如此。
尤其是她那双眼睛,仿佛能够看得清他们肮脏浑浊的内心,让人不由得从心底感到害怕。不,不是好像看得清,她根本就是看得清。否则她如何知道林清,如何辨得清他们的谎言?
马成问现在从心底深处害怕白毓,恨不能好好表现,让她看见自己是有听话的。
不过他才刚迈进学舍,就被展昭给抓住了后脖领子。
“展大人?”马成问整个人一缩,看着很是可怜。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会可怜他,他若是可怜了,含恨归天的林清算什么,那个被他们欺.辱以至于自尽的小娘子算什么。他们这些人,才是真的可怜。
展昭冷着一张脸,“动作慢些,轻些,若是弄毁了什么东西,那就换人来。”
“是,是,是,听展大人的。”马成问缩了缩脖子。
展昭放开了手,“跟在我们后面。”
“是,是,是,学生一定跟着二位。”马成问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瞧着畏畏缩缩,可怜极了。
白毓看了展昭一眼,再瞅了瞅自己的手。这个马成问,给他们衬托得像是恶毒反派一样,真想给他来一个头槌。不过算了,还是案子重要。
展昭昨日已经将这里检查了一遍,不过当时他大多将心神放在尸身和有无人逃走的痕迹上,是以并无什么特别的发现。今日再仔细检查,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他停在了博物架前。学舍中起火的地方是博物架,这里原本应当摆着许多书,烧起来自然快。
马成问跟在展昭的身后,瞪大了双眼仔细看着,生怕错过了一星半点能叫自己脱罪的希望。“这……”他有些不确定。
展昭说道:“你有什么疑惑尽可说,对与不对,我们会判断。”
“这里原本是博物架,摆了一些书。”马成问的手指着地上的一块地方,“但我和赵兄都不是爱读书的人,我们摆上去的只有太学要用的书,需要的时候拿下来就是。这些灰太多了。”
“你烧过书,所以知道一本书的灰烬大概有多少。”白毓说道。
马成问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在读书人最是清贵的汴京,烧书是一件天理难容的事情。他们私底下敢烧书来取乐,但若是说出去了,是要被指着脊梁骨骂的。便是死了,坟茔前都会有人来骂。
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白毓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果然,开封府的人都不容小觑。
白毓却没有在意马成问如何,她蹲下来查看,而后看见地上有一处有些奇怪,手上垫着帕子,伸出手想看看是什么,却撞上了另一只手。她微微抬头就看见了展昭,对着他笑了笑,“展大人,你看这是什么?”
她的态度自然,展昭却是有些不自在。不过他掩饰得好,无人发现。他仔细去看地上的那一块,“好像是油?”
白毓用帕子搓了搓那块痕迹,而后放到了鼻间嗅了嗅,“好像是菜籽油。”
“我知道我知道,这个我知道。”一心想要表现的马成问说道,“太学的厨房隔半个月就会买菜籽油,因为我们觉着荤油做菜难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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