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手臂搂住她,“他们都在外面吧?”
“你难道不知道吗?”何必多此一问。
“哼……小白鸟心情不好。笑一笑嘛。”
低哑甜腻的声音滑过耳廓,白鸟腰部麻痒,拍拍他的手,“不要这样。”
门骤然打开,白鸟的心脏简直要跳出嗓子眼。
凯亚像是没看见厨房里的另一个人,径直走向她。
此时,温迪悄悄移动到她的左侧,虚拢裙角。
温迪肯定使了什么手段让凯亚看不见他,否则凯亚不会面不改色。
白鸟来不及多想,把凯亚按在右边。
“他们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凯亚抚摸她的鬓角。
“嗯。”白鸟低头,掩藏表情。因为……温迪正在亲吻她的后脖。
他露出风流公子式的微笑――在交际场上无往不利的招牌武器,轻松说出干系别人营生的话,“干脆换人吧,他们话有点多。”
白鸟抬眼,“不、不用。现在换人也来不及。”
“来得及。虽然现在说有点迟,但我有很多钱。”凯亚亲吻她的额角。
那种微笑效力那么大吗?她竟然看得眉目含情,双颊娇艳欲滴。凯亚决定以后多这样笑笑。同时稍微放下对迪卢克的芥蒂,那人古板至极,可不会这样笑。
后背的亲吻已演变为舔舐。舌尖游走于薄薄的皮肤之上,似乎在寻找辨明脊椎。
“你先出去。”白鸟忍住颤抖的声线,“等会儿我泡好茶出去。”
凯亚心情颇好地应下,临别深吻。走路姿势称得上春风得意。
“关门。”白鸟轻声喊。
凯亚已大步走远,一股顺势的风推动门。
“小白鸟太紧张了。”温迪恶人先告状,“不会被发现的。”
白鸟捂住毛骨悚然的后颈,害怕暴露,发出细细的气音,“是你过分!”
“那你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扮作少女的他无奈地问。
五官流露独属于少年的英气,微拧的眉头,微微低垂的眼睑,微微抿起的唇,所有的“微微”都是正好,正好展现讨好女友的少年的小意和心智成熟的包容。
时间像是倒流到六年前。白鸟恍惚地说:“我想看看你……”
她想看温迪的脸庞,而不是这个美丽却陌生的面容。
然而温迪拒绝了她的请求,语气温和却不容反驳,没有商量。
“很丑,你会被吓到。”
精灵和神祗的样貌都依托于内心变化。
第69章 番外・荆棘鸟1&2
脑袋隐隐作痛。手臂和背部火辣辣地疼。
白鸟努力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睫毛黏在一起,眼睛糊着薄薄的血,像是透过淡红玻璃看世界。
地面厚厚的灰尘随着呼吸进入鼻腔。
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肯定不对劲。白鸟忍住打喷嚏的冲动,慢慢调整呼吸。
空旷,没有窗户,潮湿的霉味很重。
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今天是结婚当日。
她在更衣间换婚纱,忽然被人打了闷棍。
绑架?谁会在那种人来人往,风险大的地方绑架。而且她没有值得绑架的资产。
除非这是冲着婚礼的另一个主角的打击报复。
那未免也太仁慈了。绑匪到现在没出现,更别提发生话本常出现的□□殴打的桥段。
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明明应该感到恐慌,白鸟却觉得太好了。
安静、独处、无人打扰。如果再干净点就完美了。
白鸟昏昏沉沉地睡去。再次醒来,生存欲占据上风。
要把捆住双手的绳子割断。她四处寻找利器,然而仓库里空空如也。
总待在这里不会有进展,白鸟鼓起勇气抵开大门。
大门没锁,轻松打开。
门口没人看守,几件脏破的男士服装堆叠左右。
继续向前走,白鸟来到一处高地,眺望远处。
风起地、晨曦庄园、蒙德城和雪山。
去哪儿呢?
灰扑扑的白裙在风中摆动。
――风起地
其实不用如何思考,白鸟走向那颗蒙德地标性的大树。
看起来很远,但是走到那里不过是一瞬。
在她决定方向时迈出步伐时,土地缩成一步的距离。
叶片沙沙作响,风晶蝶悠然地飞舞,溪流潺潺。
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坐在树枝上向她伸手。
渐变的绿发拂过脸颊,白鸟低眸,麻绳已经自动解开。
灰尘,血渍以及各种脏污不翼而飞。
神的权柄有时候大到不可思议。
他是蒙德的神,也是她的神。
六年的避神是心怀罪恶的逃避。如果不信奉他,怎会刻意避开每一尊神像。
忍受千百年孤独后的神被渺小的人类刺伤,从此消失匿迹,甚至到别的神的地界修养。
万倍的悲痛海啸般翻涌,白鸟闭目垂首,额头贴上温凉的掌心。
穿着白纱的女人虔诚地许诺,将为曾遭她背叛的神献上一切。
成为神的新娘,永远伴其左右,直至寿命尽头。
而温迪与她分享了一半的生命。
“好高兴啊。”温迪笑吟吟地说,“高兴得想要唱歌奏琴。小白鸟要不要学乐器?”
身体变轻,白鸟飘到枝桠间,“好。”
漫长的岁月足够使她学会所有种类的乐器。
蒙德城迎来两位远游之人。
其中一位的容颜始终朦胧模糊,另一位高些的戴着浓雾般层叠的白色面纱。
神不允许凡人窥伺他所占有的人。
“神和人一样会有私欲。你会对这样的神失望吗?”温迪问白鸟。
白鸟温顺地牵起他的手,“不会。”
“看,”温迪指向前方的棕肤男人,“你背叛的另一个男人。”
尖酸刻薄的话丝毫不能动摇白鸟。
凯亚拦住他们,盘问许久不得结果。
温迪悄无声息地改变白鸟的体型、气味和声音。她如今是万风中的一缕,自由他变化。
熟悉的感觉渐渐消失,凯亚停顿片刻,冰蓝的眸子盯着白鸟,“你们要去哪里?”
“随处走走。”温迪回答。
“我在问她。”
白鸟开口,“您正在浪费我们的时间。”
温迪嗤笑,其中的讽刺意味不知进了谁的耳朵。
有时,温迪在喷泉边弹唱,居民纷纷停住脚步,听得泪眼婆娑,摩拉很快堆成小山丘。
表演结束,他们在酒馆里花去所有摩拉,喝得酩酊大醉,脚步摇晃。
三年、十年、五十年,仿佛只是弹指之间,然而熟悉的面孔已经老去,新鲜朝气的生命磅礴生长。与未来的百年相比,此时的寂寞显得喧嚣。
白鸟沿着温迪的脚印重复长生种的必经之路。
“我想看你。”她说。
这是三十年前就一而再再而三提出的请求。
温迪发现她胸腔里的心脏自发停止跳动。“你又要离开我吗?”
“我想陪伴的是温迪,不是蒂娜。”
美丽的容颜渐渐融化,露出一张异常怪诞的脸庞。
那张脸右半边完好如塞西莉亚花,左半边漆黑如焦炭,墨绿的瞳孔在深色眼洞中跳动,青紫的筋脉纵横蜿蜒,流露出世间种种恶行恶状。
“太丑了……”左边的眼睛滴下血泪。
白鸟在他捂住之前无比缱绻地吻上左颊。
“我喜欢。”嘴唇因血珠殷红,吐出最甜蜜芬芳的话语。
那是人类占有神灵的印记。卑劣的根性因此快乐满足。
心脏揉成一只鸟的形状,那是她,也是他。
以后的以后,将会无所顾忌地沉沦堕落在彼此的私欲中。
――晨曦庄园
迪卢克见到白鸟时,她的状态很糟糕。
蜷缩在墙根,衣服脏破得看不出原型,皮肤因低温而青紫。接连几天的雨不仅让气温冷却,还让土地变得泥泞不堪。裹着泥巴的脚渗出暗红。
“老爷……”声音缥缈喑哑,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背对阳光的高大身影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她好不容易赶到晨曦庄园,被门卫拦住。他说要通报,传来的消息却是迪卢克不见。
白鸟请门卫帮忙剪短麻绳,然后徘徊于此。
还能去哪儿呢?在她做出选择之后,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她不是故意做出这副惨状,只是……突然失去动力。
目标、前程、未来,远不可及。
迪卢克沉默地抱她进庄园,不假他人之手清洗处理伤势,最终将干干净净,散发皂香的她放在主卧的床上。
“你总是把自己弄成这样。”迪卢克一遍遍梳理毛躁的棕发,“从来不顾后果,一头撞上去,头破血流。”所以以后留在身边,他会照顾、引导、爱护她。
他持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剪刀,刀片交会,发束滑落。
恢复了六年前的短发造型,然而活泼阳光没有跟着回来。她像是顶着大大菌盖,杆却瘦白纤细的蘑菇。双眼黯淡无光,愈发显得头发蓬松。
白鸟捞起一束头发,发丝从指间滑落,宛若过往岁月。
房门被轻敲。迪卢克收起剪刀出门。
白鸟打量屋内陈设,跌跌撞撞地下床找寻镜子。
迪卢克在她打开卫生间的门时进来。
“找什么?”他站在门口,没有帮忙的意思。
“镜子。”
他指向一个方位,鼓励的目光追随她。同时,他说:“事情查清楚了,有个女仆瞒下你的消息,并回以谎言。怎么处罚她为好?”
白鸟触碰镜中的自己,陌生而奇特,“迪卢克老爷决定就好了。”
眉头不赞成地皱起,“白鸟,她伤害的是你,自然由你惩罚。欺上瞒下的过错有工作规章裁决。”迪卢克来到她身后,语气轻柔,“说出来,什么都可以。”
“她为什么要伤害我?”
“原因不重要。”
白鸟迟缓地说:“……辞退。”
“这样就行吗?”
“我是自作自受,怨不了别人。”
赤眸顿时冰冷,“不要这么说自己。”
“那就辞退吧。”迪卢克语气软和下来。
他有一只夜枭。夜枭是猛禽,野性难驯。迪卢克用三个月和极大的毅力耐心驯服了它。
如今,他将这套做法柔和却坚定地用在了白鸟身上,做得好奖励,做得不行惩罚。
然而白鸟对下厨的抵触情绪超乎他的预料。别的事情都能顺利地进行,唯有这个不行。她倒不会哭闹,就是垂着双手,动也不动,倔强地拒绝。
“你有厨师。”白鸟撇脸。
“为什么不愿意烹饪?”
无论怎么问,她都不愿意说出答案。
迪卢克在暗无灯光的卧室坐了一夜,借着月光注视白鸟熟睡的面庞。
她现在很依赖他。她有个藏得极深的秘密。这个秘密将是计划中的阻碍。
必须要让她亲口吐露。
秘密不是温存可以挖掘出来的,那么就用稍微粗暴点的方法吧。
然而,惩罚到了后面开始变质。
特制鞭子打在皮肤上,只留有浅淡的红痕和钻进肉里的疼痛,白鸟却发出愉悦的声音。
“不许出声。”
她呜呜两声,乖巧地咬住嘴唇。
“说出来。”
细碎的软软的棕发垂荡,遮住她的面容。
――啪!
这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命令式。
迪卢克厌恶挥鞭子的自己,也厌恶不知悔改的白鸟。他迫切地希望白鸟变回坦率直白的模样。越是厌恶,越是痛苦,然而抬起的手臂无法放下。
“告诉我……”他与她额头相抵,温热的体温交融。
白鸟恍然意识到,她在无意间折磨他。于是,白鸟妥协道:“你可以扎个高马尾吗?”
高马尾的迪卢克是白鸟年少时的梦。英俊高大的少年踏马而来,红发比阳光更耀眼。
白鸟为迪卢克梳好高马尾,兀自笑出声。
他们都不适合年少的模样了。
迪卢克止住白鸟张开的唇。“只有这个秘密。”只能有一个他不知道的秘密。
“只有这个秘密。”白鸟近乎叹息。
但迪卢克的计划还没有停止。
他们在强迫和妥协中恶性循环,直到死亡。
第70章 番外・荆棘鸟3&4
――蒙德城
“凯亚早啊!”居民热情地打招呼。
他们喜欢这个保护蒙德城,惩奸除恶的男人,即使他的肤色与众不同。
熟悉的居民随口说道:“你有没有听过那个传言?迪卢克老爷的……”
“晨曦庄园的主人离奇失踪”的小道消息渐渐流传在蒙德城的大街小巷,成为人们猜测遐想的对象。然而晨曦庄园仍正常运作,除了不见迪卢克的身影。
凯亚笑容不减,“传播谣言可不好。”
“嗨,你忙去吧。对了,我女儿弄了很多新鲜果蔬,请你夫人过来拿下啊。”
“我会和她说。”凯亚想到那个冲他暗送秋波的小姑娘,语气稍淡。
他刚到工作岗位,就被琴派来的人喊过去。
敲响房门,听到“进来”后,凯亚轻拧把手,“团长怎么愁眉苦脸?”
琴递给他一份资料,“这件事拜托你了,务必找到迪卢克。”
“什么时候西风骑士团相信谣言了?”凯亚漫不经心地翻开资料。
琴双手交握,“那是迪卢克先生的亲信列举的相关证据,每一条都有理有据。他失踪可能并非谣言。总之,希望你能尽快找到他。”
“啧。”凯亚咂嘴,“知道了。”
临走前,琴叫住他,目光认真,“迪卢克先生实力不俗,说不定是遇到重大危险。调查过程中一定要小心谨慎。最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这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的话,白鸟的状态好像不太好,太紧绷了。你要多关注她。”
凯亚苦笑,“喂喂,你把我想成什么男人了。要不放我们几天假期好好放松?”
“等任务结束。”
“谢谢团长!”
木门合上的声音突兀僵硬,琴叹气。
半个月前白鸟调到秘书室,专门处理文书。琴经常与她见面,觉得她散发出绝望悲观的气息,望向她的眸子瑟缩如受惊的动物,故而有了今日的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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