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居然还记得我特别喜欢螃蟹与威士忌,真是令人感动呢。」一道悠柔低磁的男性嗓音忽地响起,广津柳浪下意识地往身後一看,昔日的上司、曾经的黑手党干部正站在他身後,依旧是那一身驼色风衣与绷带缠身的装扮,脸上还挂著清浅迷人的笑意,「广津先生,许久不见了,虽然我很想与你叙叙旧,不过你能稍微让一让吗?我想先跟孩子的妈好好聊聊。」
面对自己先前提议说要拖进暗巷套布袋痛揍一顿的对象,广津柳浪僵硬的点了点头,并且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把座位让给太宰治。
太宰治一屁股坐了下来,端起酒保放在他面前的威士忌酒杯,对荻野真笑著说,「头发留长了,比以前漂亮不少呢,难怪当时我没认出妳来。」
「少来,别对我花言巧语嬉皮笑脸。」荻野真语气平淡地说著,在烟灰缸里用力捻熄烟蒂,她重新又点燃一根新的,才刚抿入唇中,嘴里叼著的菸就被抢走了。
太宰治拿著她的菸迳自抽了起来,慢悠悠的道,「都已经是有孩子的妈妈了,就尽量少抽菸,对身体不好。」
荻野真没有答话,但也没有再拿出新的菸出来,她将菸盒扔到他面前,懒洋洋的将脑袋枕在臂弯上,随口道,「那好,帮我把这盒菸抽完吧。」
太宰只是笑笑,伸手把菸盒收起来,捻在指间的菸头燃出袅袅薄雾,他低头吸了一口菸,又慢慢吐出气来,鸢色的深邃瞳眸幽芒微闪,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任由无声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开来。
广津柳浪坐在一旁,看著那对一男一女,突然忆起了四年前时,曾经有人直接大胆预言,这两人即使各方面再怎麽相似契合,到後头也绝对不会走在一起。
但是广津柳浪这麽多年以来看著太宰治一路从十四岁的青涩少年成长为黑手党历年来最年轻的干部,这当中唯一让这青年另眼相待的女人,也只有荻野真,两人同样善於权谋智巧与操纵人心的手段,若不是因为中原中也的异能力需要太宰治的异能辅助才能遏阻重力暴走,否则当初森鸥外是有意让荻野真与太宰治成为搭档的。
双黑啊,确实是□□最令人闻之色变的凶恶双人组搭档,可如果当年是荻野和太宰两人成为搭档的话,区区政府异能特务课,根本不足为虑,那个织田作之助或许也不必成为森鸥外布局之中的棋子,牺牲自己的性命。
双方安静好一会儿,太宰治才打破沉默,出声说道,「心情不太好?今天用狗粮甩我时不是挺快乐的吗?」
「嗯,是很快乐。」荻野真以手指轻抚著玻璃酒杯的边缘,轻描淡写地说,「只不过後来想到还要再见你一次,来这个酒吧给你找我问清楚的机会,想著就觉得心烦。」就是因为知道太宰治会有问题要问她,才会选了这家酒吧让太宰治自己找过来。
「真是的,别这麽勉强自己嘛,妳也可以不来的。」
「那麽到後面就会变成你跑来我的花店堵我了,我可不希望让其他员工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什麽好误会的?我不就是孩子的爸爸吗~?」
「我只是跟你借了一发精.虫生下小正树,其馀的暧昧关系一丁点也没有。」
「讨厌啦,妳太客气了,可是□□关系也算吧?」
「如果不是我带著儿子出现了,你压根不记得是谁跟你发生那种鬼关系吧混帐。」
广津柳浪低下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两人的对话模式一直以来都是这麽直来直往,而且荻野真的态度完全不像是一个被害人,反而更像是吃完就跑的那一方,太宰治则是一直要求负责的被害人,苦苦纠缠著不肯撒手。
先前听荻野真说,她和孩子的生父就是喝醉酒发生一夜情才怀上正树的,照这个情况看来,荻野真与太宰治是在双方意识不清的状态下发生关系,而且太宰治根本不知道当年自己是跟谁上了床。
想到这里,广津柳浪忽然一阵毛骨悚然,只觉得细思极恐,像太宰治这样的人精,会不知道跟自己上床的人是谁才叫奇怪,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假如太宰治从头到尾都知情——
广津柳浪活到这把年纪,什麽美丽浪漫赚人热泪的爱情都见过,就是没见过这种套路满满的吊诡爱情,不是他脑补过度,而是太宰与荻野这两个人真的很可怕。
他是不是知道的太多了?
「广津先生,你这是怎麽了?」太宰治注意到坐在一旁的广津柳浪正低著头,浑身微微发抖著,只差没抖成羊癫疯了,便关心的问道,「是不是喝醉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广津柳浪没说话,直接趴桌倒下来装死。
荻野、太宰∶「┅┅」
第3章 Chapter 03、蝴蝶纹身
在酒吧里头,荻野和太宰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閒聊着,两人从头到尾没有提到任何关於过去的事情,没有逃避,也没有面对。
差不多一个小时後,荻野真抬头看了一眼酒吧墙上的时钟,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便拿起手提包道,「我也差不多该回去了,留正树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有机会下次再聊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身子却忍不住摇晃了一下,毕竟这段时间她都在喝酒没有停过,虽然意识清楚,但酒精开始发挥作用,身体有点不听使唤了。
「我送妳吧。」太宰治扶了她一把,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包,悠悠地道,「就当是谢谢妳请我喝酒,反正妳家离这里也不远,对吧?」
荻野真毫不意外太宰早就把她所有的一切都事先调查清楚了,他一向脑筋动得快,喜欢将未知的事物先一步摸清底细,这点倒是没什麽好惊讶的。
「广津先生,那麽我跟太宰先走了啊,替我向道造与中也说一声。」荻野真拍了拍还在趴桌装死的广津柳浪,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什麽该说,什麽不该说,这点你应该知道吧?」
广津柳浪只能胡乱地晃了晃脑袋,算是回应,他自然知道什麽都别说最好,而且如果让他们知道当初和荻野真发生关系的男人是太宰治,那个把荻野视为亲姐的中原中也还能不疯麽?
分分钟带着凶器杀过去灭了太宰啊!
抛下独自风中凌乱的广津柳浪,荻野真与太宰治两人一前一後地离开了酒吧,一路上难得没什麽人,整条街也安静得很,只有荻野真的细跟鞋踩在地面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随着夜风在漆黑的街道里悠然迴盪开来。
太宰治缓步跟在荻野真身後,目光紧紧追随着眼前女人纤细娇弱的背影,他发觉现在的荻野真比起过去四年前瘦了不少,五官轮廓也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柔和韵味,不像以前的她,是那种锋利跋扈的嚣豔,眼角眉梢连笑起来的弧度都是被邪性雕琢的痕迹,令人望之却步。
「我喜欢身材丰满的女人。」突然,太宰治吐出一句完全不知所谓的话,而荻野真有些莫名奇妙地回头看他,然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後,嗤笑出声。
「我喜欢脑子没病的男人。」
太宰治:「……」
唯独个性没怎麽变,说话还是那麽一针见血,不留情面。
荻野真的家住在附近的公寓,要回到住处还需爬到三楼去,荻野真正要抬脚踏上阶梯,却忽然一阵重心不稳,幸好身後的太宰治反应快,又扶了她一把,才没往後摔去。
「真是的,今天妳是不是喝多了?以前酒量没那麽差的啊。」太宰治弯起唇角,有些调侃地说道,他扶着她的後腰,顺手捉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提,拉着她爬上楼梯,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倒也让荻野真乐得轻松,全任由他拉着走。
到了住处的门前,荻野真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慢吞吞地开锁进门。她转过身来,将手撑在门框上,对着太宰治笑得既张扬又明媚,「小帅哥,进来吗?」
太宰治心说美女姐姐的邀约怎能拒绝?便笑意盈盈的迈步向前就要进门,没想到眼前的美女却倏地退开一步,毫无预警的直接甩上大门,并且还落了锁,要不是他反应迅速地立刻止住脚步,差点就要与大门来个亲密接触了。
果然没这麽好顺毛啊。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想着,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根随身带着的特制铁丝,将铁丝探入门锁里头搅弄一番後,不一会儿,门锁就被解开了,他哼着歌步入荻野真的住处,同时轻轻地把门带上。
走进客厅时,他看见荻野真背对着他,单手撩起长发,另一只手伸到後头要把长裙後面的拉炼扯下,不过因为喝醉的关系,动作很是笨拙,太宰治看不过去,主动伸出手来替她拉下拉炼。
过程中他的动作放得很轻,看着拉炼一寸寸往下滑落,露出大片光滑雪白的美背,一只画工精致的靛青色蝴蝶纹身在她後背的蝴蝶骨上,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衬得她的肌肤更加白皙。
太宰治鸢褐色的双眸越发深邃,但是他什麽也没做,慢慢地松开了手,而荻野真似乎也不怎麽惊讶他会自己硬闯进来,回头凉飕飕地瞟他一眼,迳自回到房间换衣服去了。
太宰治见她进了房间,便随意的向後倒在沙发上,轻轻吐了一口气,将拇指抵在唇边,回想着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个蝴蝶纹身,美得让人印象深刻。
不经意的,他转头看见客厅墙面挂着贴满许多照片的大相框,稍微仔细一看,里头的照片是这些年来荻野真养育小正树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不管是吃饭、玩乐或是旅游,照片里头的两人都是笑容满面的,每张照片都带有暖融融的温馨感,看得出荻野真是真心爱着自己的孩子。
最後太宰治的目光落於钉在相框旁边的一张小纸条,上头以黑色蜡笔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妈妈是正树最爱的家人。”,还画了一个长发火柴人牵着小火柴人的图画,十足逗趣。
「当初诈死脱离黑手党,就是为了给正树无忧无虑的成长环境。」不知何时,荻野真早已站在他身旁,也望着那些照片,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红叶姐真的人很好,或许是补偿心态吧,在那次的突击战,她找来了一个跟我体型身高差不多的俘虏顶替我,易容成我的模样死去,也因为如此,没引起他人的怀疑,终是成功脱离了黑手党。」
「森先生难道没有怀疑吗?」太宰治沉声说道,「我不信他完全没有察觉整件事相当不对劲。」
「他怎麽可能怀疑呢。」荻野真垂眸一笑,轻轻的说,「那时我和他打了个赌,所以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
「你们赌了什麽?」太宰治追问。
荻野真没有说话,迳自在他身旁的沙发坐下,不打算回应他的问题。
「那个易容太过粗糙了,我看了都觉得不够真实。」太宰见她不说,便又转移话题,「五官部分易容得挺像的,不过我看到尸体被送回来时,并没有被骗过去,因为易容就是一大败笔。」
「怎麽说?」荻野真略感兴趣的问。
太宰治微微眯起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慢慢地将手掌覆上她後背的蝴蝶纹身所在处,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轻触着那个纹身,以低磁略带沙哑的声音道,「那具尸体的背後虽然同样有蝴蝶纹身,但是那只蝴蝶没有眼睛,而且画工相当粗糙,比起妳身上的这只蝴蝶,差得远了。」
荻野真被他弄得有些癢,小幅度地缩起肩膀,她想了想,点头承认这确实是一大败笔。
她轻轻捉住他的手,触及到他手臂上缠绕的绷带时,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语气带上一丝淡淡的嘲讽,「话说回来,我也觉得你这个人挺可怜的,明明只有一些旧伤疤,却硬是要在自己身上缠上一圈又一圈的绷带,若不是以前有什麽心理阴影,哪会这样硬是要束缚着自己?」
太宰治闻言,神色诡异地看着她,声调微扬,「妳怎麽知道我绷带底下只有旧伤疤?这可是侦探社的同事们最想知道的七大不可思议之一呢。」
荻野真抬手亲暱地刮了刮他的下巴,笑容亲切,「小帅哥,当年我们床也滚过了,你浑身上下也都被我摸遍了,我还有什麽是不知道的?」
太宰治:「……」
看着太宰治难得吃瘪,荻野真心情大好,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够在沙发上躺下来,她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微微蹭了蹭,凉凉地道,「我的床被小正树以大字型躺着占走位置,根本没法睡觉,你就委屈一下吧。」
太宰治低头看她,随手替她拨开脸上散乱的发丝,嘴角弯起,「比起这个,我更好奇我们现在是什麽关系。」
「这麽心急就想着要名份?」荻野真拍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我才不会给宝贝儿子找一个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殉情狂魔当父亲。」
「我都还来不及说些什麽呢。」太宰治反过来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着她带有薄茧的纤细手指,眸光浅浅地注视着她,开口问道,「荻野,妳觉得我会爱上妳吗?」
荻野真停止了动作,睁着那双浅紫色的潋滟瞳仁,直直地望入他深邃的眼中,欲要从他眼底看出什麽,但是他藏的太深,一片混浊幽黯,什麽也看不清楚。
半晌,她细眉微挑,唇角勾勒出一抹讥诮讽刺的笑意,「太宰治,你会爱人吗?」
听着这句话,他怔了怔,薄薄的双唇下意识的翕动着,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你,会爱自己吗?」
太宰治垂下眼簾,仅是安静的看着她,疏淡的眉眼完全看不出任何一丝情感,毫无波澜,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空洞,甚至是死寂,犹如他整个人正深陷於满是泥泞的深沟当中,沉默地任由自己逐渐陷落、窒息灭顶。
彷佛就连呼吸也是一种错误。
她的目光凉薄,吐出的话语尖锐地几近残忍,「太宰治,既然你爱不了人,也爱不了自己,那又怎麽会爱上我?」
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荻野真扯了扯唇角,侧过身阖上眼睛准备要睡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太宰治缓缓地开口了,「是,我确实不爱妳,也不懂爱人,更不懂爱惜自己。」
「但是我很中意妳,荻野真。」
第4章 Chapter 04、一日奶爸
隔日早晨,太宰治被从窗户洒落进来的阳光刺痛了双眼,这才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有些痛的脖颈,低头一看,发现躺在他大腿上睡了一整晚的荻野真已经不见了,换成小正树靠在他的膝上熟睡著,一头蓬松柔软的黑发睡得乱七八糟,白皙稚嫩的小脸被阳光晒得红通通的,眉头秀气地轻蹙而起,似乎被外头的阳光干扰了睡眠,睡得不太安稳。
太宰治下意识微微偏过身子,替正树挡住了大半阳光,他抬手轻抚著小男孩的蓬松黑发,不知怎麽地,心里好像有什麽莫名的情感被触动了。
他忍不住开始认真思考著,荻野正树与太宰正树到底哪个念起来拗口,左思右想,果然还是太宰正树这个名字最好听,荻野正树这个名字一点儿也不好,还有点娘气,以後出去外面被人家笑怎麽办?
太宰治自得其乐的想了半天後,才看见荻野真从房间里头走出来,她抬手将长发扎了一个马尾,连一个眼神都没丢给太宰,拿了挂在墙上的围裙穿上後,迳自到厨房里去了。
太宰治觉得有些好笑,他张望了四周,看见餐桌上还放著荻野真的手机,便轻轻地抱起自家儿子,迈步过去拿起那隻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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