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抽菸,想狠狠隐去那些杂乱不堪的思绪,却又更想把这该死的菸瘾戒掉,这种复杂的感觉简直要逼疯了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荻野真伸出手,紧紧揪住了太宰治的袖口,语气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恼,「太宰,我想抽菸。」
太宰治低头看她,忽地笑了一下,抬手以指腹轻抚上她的嘴唇,一笔一划地描绘着上头的唇纹,她很不耐烦,忿忿地拍开了他的手,耳边却听见太宰治温温的道,「啊呀,真是糟糕,妳的菸瘾恐怕是治不好了。」
荻野真怔然抬头望向他,这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近得暧昧,吐息缠绕,只要他稍微一动,便能吻上她的嘴唇,扎扎实实。
太宰治嘴角噙着儒雅迷人的笑意,鸢眸弯成一道新月的弧度,他清清喉咙,正经八百地开口建议,「荻野,搬过来我这里住下,我便帮妳彻底治好菸瘾,妳看这个交易如何?」
第7章 Chapter 07、毒欲蚀骨
荻野真同意了太宰治的交易,或许该说,是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
要她突然离开与小正树住了一段时间的小公寓,并且还得把一些重要物品及衣物全数搬过来,这对她来说相当不方便,但是为了杜绝後面的麻烦,她不得不答应太宰治的提议。
跟着太宰治回到侦探社的员工宿舍时,两人轻手轻脚的进门脱鞋,就怕吵到里头在睡觉的儿子,荻野真拿下太宰披在她肩头的外套,随意的卷成一团抱在怀里,抬眸扫视了整个屋内的环境。
一看就能知道这是个单身男人的住处,简单舒适的小套房,没有任何多馀的装饰物,墙上的小酒柜摆着数瓶清酒,榻榻米上也只铺了一个床垫棉被,这麽看来正树应该是睡在隔壁的小房间了。
「今天妳就稍微委屈一点,陪我一起打地铺吧。」太宰治接过她抱在怀里的外套,指着地上那张床铺道,「而且还要跟我挤一起,因为原本备用的那套正好被我拿去送洗了,还在外头晾乾呢。」
荻野真凉凉的抬起头看他,直接反问一句,「我跟小正树睡行吗?」
太宰治歪了歪脑袋,笑眯眯地说,「荻野,妳就这麽不想跟我一起睡?」
眼前英俊的黑发男人露出的笑容再加上歪头这个小动作,那神韵跟小正树竟有几分神似,荻野真一时间有些怔然,这父子俩真的太像了,也难怪红叶大姐总告诫她千万不要带着正树往中原中也那儿凑,就怕中也会突然发疯。
毕竟自己视为亲姐的人居然给最讨厌的人生了个娃,哪个护短的人会不发疯?
「要跟你一起睡,可以啊。」荻野真伸出手抚上男人稜角分明的脸庞,带有逗弄意味的捏了捏他脸颊的软肉,笑得眉眼弯弯,一字一句地道,「只可惜男人要求女人陪睡,多半是心怀不轨。」
语毕,她也不再废话,扔下太宰迳自旋身走向正树所在的房间,直接把门关上了。
太宰治一人站在原地,手指轻触着被她捏过而微微泛疼的脸颊,睁大眼睛面露无辜的神情,只可惜荻野真没看见,否则应该会忍不住朝他脸上招呼一拳。
哎,我可真的什麽都没多想呢。太宰治在心里嘀咕着,不过荻野真说得确实有道理,他也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做个正人君子,佳人在怀还能坐怀不乱呢。
太宰治自知理亏的摸摸鼻子,磨磨蹭蹭地换下衣服准备睡觉去了。
***
隔日清晨,荻野真睁开双眼,听见房间外头传来刺耳嘈杂的水流声,估计是太宰治一大早在冲澡,然而这男人一向独居惯了,也没有料到会把浅眠的荻野真吵醒。
荻野真辗转难眠,最後还是决定起床,心情烦躁的抬手将额前发丝捋到後面,轻手轻脚地下了床,顺手又给熟睡的小正树盖上棉被後,毫不在意大腿伤处拉扯的疼痛,一步步慢腾腾走出房间,朝浴室方向走去。
浴室门并没有锁,荻野真仅是敷衍性的敲了敲门,还没等到里头的男人应声,就直接开口道,「孩子的爸,你能不能把水关小声一点?把我吵醒就算了,可别把正树也给吵醒了。」
「唔喔——」里头传来太宰含含糊糊的回答,随後水声变小了许多,看来是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荻野真轻轻吐出一口气,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在侦探社被换上的病服,她现在同样想冲个澡,好歹要把身上残留的血污全数洗净。
荻野真找到太宰治的衣柜,从里头翻出一件白色长衬衫,她坐在沙发上等了老半天,才等到太宰治从浴室走出来。
「荻野,妳……」太宰治开口正想对荻野真说些什麽,便看见荻野真手里抱着他的衬衫,大步绕过他进了浴室,把门用力关上,不一会儿,里头传来一阵微弱的水声,用膝盖想也知道那个女人是自己拿他的衣服去洗澡了。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没有在意,转而走进厨房里准备早饭,只不过平常他本来就没有下厨的习惯,冰箱也没有什麽东西能煮,只有鮭鱼跟一点裙带菜,以及两包乌冬面而已,勉勉强强能够当早餐应付。
等到荻野真出来时,他还在慢吞吞地切着鱼片,手法甚至相当笨拙,果不其然,手里的菜刀马上被抢走了,荻野真另一手把湿透的毛巾塞进他手里,有些嫌弃地说,「切这麽慢不就是故意要等我亲自来动手吗?少做出一副贤慧的样子。」
太宰治鸢眸弯起,唇角噙着欢快的笑意,也不反驳,见她那头米色的长发正不断滴着水珠,便拿起手中的毛巾替她擦拭发丝,没几分钟,荻野真就切好了鱼片,拿了锅子装水要煮乌冬面,太宰治也跟着凑过去给她擦头发,颇有几分小媳妇乖顺的姿态。
「滚到一边去,别挡路。」荻野真仍是一脸嫌弃,典型起床气的症状,即使洗了澡她还是处於精神萎靡的状态,现在也才早上六点左右,一大早被吵醒谁会开心?
太宰治忍笑收回手,把毛巾放在一旁,双手抱臂将背脊倚上墙面,看着眼前女人在厨房里来回忙碌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发怔。
除去先前在这儿留宿过的佐佐城信子,荻野真还是第一个踏入这个住处的女人,并且相当自然的融入了这个家,他头一次心里浮现这个家很有“生气”的想法,意外的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也不觉得有任何一丝的虚假造作。
分神片刻,太宰治慢慢地回过神,忽然发现荻野真那一身白衬衫太过单薄,长度只盖到她细白修长的腿间,头发没有吹乾,依然是湿漉漉的状态,几滴水珠从女人随便扎起来的发丝滴下,沿着纤细的雪颈滑落,浸湿了後背的衣料,透出背後蝴蝶骨上的蝴蝶纹身,若隐若现,带着别样极致的诱惑,看得他喉咙发紧。
喜欢漂亮美好的事物是人类的本性,太宰治同样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就算想自杀,最好还要带上美丽的小姐一起殉情,他喜欢的美女不外乎就是要有纤细无暇的小手、姣好精致的脸蛋、穠纤合度的身材,笑容甜美可爱,眼睛水灵灵的,小家碧玉也好、绝世美人也好,只要是达到以上条件的美女他一概接受。
虽然荻野真是个货真价实的美人,却缺点一箩筐,也完全达不到他殉情的条件,因为长年握枪而磨出薄茧的手指,身材稍嫌清瘦,个性不够可爱,笑起来时多半是心情糟透的时候,光一个眼刀过来就能吓死人,有严重的起床气跟菸瘾,还心眼儿小睚眥必报,果然是与红叶大姐臭味相投的女人,跟中也那个小矮子也相当合得来。
明明相处越久发现的缺点越多,可为什麽他却越来越中意了?
身後男人灼热的目光自然是让荻野真察觉到了,她微微抿唇,回过头斜斜瞪了太宰治一眼,太宰治见她朝这里看过来,马上乖巧的立正站好,那小眼神既无害又纯洁,加上那张英俊漂亮的皮囊,说他是斯文败类也不过分夸张。
荻野真:「……」
她没打算理会那个一大早发神经的男人,抬手将捞出来的乌冬面装入碗内,并且让太宰治把面端到客厅去,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聊边吃,等到吃完面後,太宰治替荻野真重新上药,拿出了家里的小型急救箱,示意她来沙发坐下。
「看,又出血了,这不赶紧包扎不行啊。」太宰见她中弹的伤口渗出少许血丝,有些责怪地说,「怎麽?难道不知道洗澡要小心不碰触伤口吗?」
「不小心蹭到的。」荻野真随口回答,以大字型坐倒在沙发上,等着太宰给她包扎伤口。
太宰治撩开她的衬衫下襬,用食盐水清洗伤口後才开始上药包扎,过程中荻野真疼得嘶嘶着抽气,只能用力捏住他的肩膀发洩,太宰治吃痛也不遑多让,包扎伤口的动作相当简单粗暴,只差没把伤口再度戳穿一个洞了。
手腕的伤口太宰治跟着一并处理,两人难得没说什麽拌嘴的话,待伤口包扎好,太宰治半蹲在地收拾着急救箱,开口问道,「话说回来,这麽多年过去了,为什麽不给小正树找一个父亲?妳应该不缺对象吧?」
荻野真垂下眼簾,淡淡地说,「我看不上眼,正树也不喜欢。」
这些年她不是没遇过条件好的男人,只不过交往之後,她却觉得一阵索然无味,忽然失去兴趣,儿子正树对於那些男人也是态度冷漠,所以又与对方分手了。
尾崎红叶不懂,广津柳浪他们也不明白,而她也什麽都没说,毕竟主要原因是人不对,这点自己清楚了解就好,没有那个必要到处解释。
那麽,眼前这个男人呢?
彷佛洞悉了她的想法,太宰治忽地抬头与她对上视线,那双深邃漂亮的鸢眸似乎窜过了什麽,却又稍纵即逝,这种完全猜不透对方心思的感觉令荻野真越加烦躁了起来,下意识抿了抿唇,菸瘾好端端地又开始发作了。
「又想抽菸了?」太宰治的嗓音低磁醇厚,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握住她纤白的脚踝,带着令人心惊的灼热温度,熨烫着她的肌肤,逐渐游走而上。
「嗯。」荻野真垂着眼簾看着面前单膝蹲地的男人,轻声的说,「按你昨晚所说的话,你要怎麽帮我戒掉菸瘾?」
太宰治冲着她弯了弯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手指悠缓地握上她的手腕,漫不经心地以指尖一下下摩挲轻刮着她手心,「怎麽戒掉烟瘾?妳说呢?」
荻野真哼声说道,「我怎麽会知道?」
太宰治不以为然地挑眉,「不知道?荻野,妳可不是外面那些天真无邪的少女啊。」
语毕,他猛然一扯,荻野真整个人被一种不容拒绝的拉力跌入他的怀里,她这才怔愕地睁大双眼,但他的手臂早已紧箍在她的腰间,没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犹如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蟒,在猎物分神之际,瞬间封住猎物所有退路,攻其要害,要让猎物彻底臣服於他的操纵之下,无力挣扎。
太宰治在那瞬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瓣,眼神变得深幽莫测,辗转啃吻,湿热柔软的舌尖狠狠舔过她的齿间,那碰撞的力道几乎要磕破了她的嘴唇,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呼息急促。
只是即使毒蟒再怎麽居於优势,若猎物的毒性足够狠烈,毒蟒依旧是逃不过被剧毒反扑的命运,要麽苟延残喘,要麽共赴黄泉,无论哪种结果,两方都将不得好死。
荻野真半眯起眼,手指捏着男人线条优美的下颔,狠戾地、毫不留情地张口含住他的嘴唇,粗暴蛮横的啮咬吮吻,两人唇齿纠缠,那样浓烈的情感,几乎要将对方拆吃入腹的渴望,如饥似渴,毒欲蚀骨。
良久,两人才终於停止亲吻的动作,荻野真搂着他的颈项,嘴唇轻轻擦过他的嘴角,低道,「太宰治,不要让我失望了。」
不要让我失望,不要让我退却,不要让我後悔这四年来所做的一切。
太宰治垂下眼簾,直直注视着她的双眼,鸢眸慢慢浮现一抹模糊晦涩的氤氲,眸光涣散。
「失望了又会如何?」他问,「妳会放弃我,然後离开这里吗?」
荻野真抬手揉了揉他的两颊,将眉心抵上他的额头,语气散漫地道,「为什麽要露出这副被遗弃的可怜表情?我最讨厌看男人哭了。」
太宰治忍俊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伸手捉住她在他脸上作乱的手指,压低声音说,「荻野,妳可千万别放弃……」
——妳千万别放弃。
振作起来,追逐我。
第8章 Chapter 08、床笫情人
犹记当年太宰治还是个毛没长齐的漂亮少年时,荻野真其实是相当看不顺眼太宰治的,比起那个眼带桃花舌粲莲花的太宰治,荻野真更喜欢中原中也这种老实敦厚的橙发小少年,看着讨喜又可爱,只不过再怎么老实敦厚的小少年,跟着太宰治这种老是在作妖的搭档出生入死了几次之后,整个人开始变得暴躁易怒,这让荻野真深感痛心,好好一个可爱的小少年就这么被太宰治活生生折磨成这副德性。
可稍微了解太宰治这个人后,荻野真逐渐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若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心里有病,外表正常心理病态的那种,而且还能噙着好看的笑容快乐地入水跳河爬树上吊,这点中原中也已经不止一次向她抱怨了。
真正开始深入认识太宰治这个人时,是太宰治十七岁的时候,他偶尔会出手协助拷问部队拷问俘虏,当然经过他拷问过的俘虏下场几乎都是死无全尸,他善于操纵人类心中最深层的恐惧,那时黑手党里流传着一句话,「太宰敌人最大的不幸,便是身为太宰的敌人。」
仿佛连神明与魔鬼都要畏惧的,那双能够看透人心的鸢色双眸。
会对太宰治上心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她动了心思,突然想知道、想挑战,若是成功救赎了这名青年会变得如何?
她是有撩男人上床的经验,却没有真正追男人的经验,上床对她而言仅仅是生理性需求,只不过追男人什么的,她没谈过正常的恋爱,况且一个黑手党的高层成员跟儿女情长扯上关系实在引人发笑。
有一次和港黑的众人们在酒吧喝酒时,她和广津柳浪聊起男人追女人这方面的事情,广津柳浪笑得春风满面,忆起当年追女人的风流韵事,不住有些怀念,「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在为黑手党工作了,当时也是曾经追过几个女孩子,荻野啊,妳应该也明白,男人是爱慕虚荣的动物,哪个女孩子最漂亮最让人心痒,便会有一大票男人趋之若鹜。」
荻野真只是笑笑,「我确实明白的,广津先生,不过我挺好奇你是怎么将女孩子追到手的,究竟是什么高明的手段让女孩子对你倾心不已,我非常好奇。」
广津柳浪闻言便来了精神,立刻挺直背脊,谈起陈旧往事时整个人跟着容光焕发,「这就是一门学问了,欲擒故纵还得有技巧一些,女孩子最无法抗拒的就是若即若离的暧昧,说句实话吧,男人同样也是最受不了这样暧昧不明的关系,当年我就是靠着这样的手段追到女孩子,屡试不爽。」
「那么,如果是建立在男女先上过床的关系呢?」荻野真忽然冷不防地抛出一个问题。
广津柳浪一噎,他谨慎地张望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道,「哎,我就稍微给妳說说吧,若是先上过床,我们男人也只是图那一时的新鲜感,这长久下来不过是床笫情人的关系,但若是某一方够刁钻,够有挑战性,还是能引起对方的征服欲的。」
「哦?」荻野真细眉微挑,「征服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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