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砚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游走,脸色愈发不悦,轻咳两声,示意二人。
没成想谢庭玉一激灵,立马上前给梁砚倒茶,俊脸上堆着笑,低声道,“岳父您喝茶。”
梁晚余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捂唇偷笑。
谢庭玉站在一旁,脸上堆着笑,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讨好二字。
若是放在以前,叫谢庭玉去伺候人,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梁砚愣了一瞬,回过神后,瞥了眼谢庭玉递过来的茶盏,面色好了些,“这么多年不见,你懂事了。”
闻言,谢庭玉脸上笑意更甚,发自内心的欢喜。
“罢了,传午膳吧。”梁砚抿了口茶润喉,侧眸盯着一旁的女儿,低声道,“晚晚,你随爹过来。”
梁晚余抿紧粉唇,站起身来,与谢庭玉对视一眼,旋即跟上了父亲的脚步。
一进内堂,梁砚的脸色瞬间回春,声音都软了下来,“儿啊,你换夫婿这么大的事,为何不给爹爹写封信?”
梁晚余面露愧色,小声道,“爹在西北,要防着外敌来犯,本就无心顾及旁的,女儿不愿让您分心……”
“话虽如此,可你成亲这么大的事,怎么就自己做主了呢。”梁砚长叹一声,眼眶有些发红,“你娘走得早,她病逝那日我在领兵打仗,以至于没能……”
余下的话,梁砚没有再说,强压下心头的悲痛,低声道,“如今你成亲,爹爹又没能亲眼瞧瞧。”
梁晚余心中感伤,挽住梁砚的臂弯,轻声哄道,“爹赶上了女儿的回门,女儿已经很开心了。”
梁砚阖上眼,面露悔色,沉声道,“都怪爹公务在身,没将你带在身边,独留你一人留在盛京,虽说晚晚出落的亭亭玉立,可却没得个好眼光,挑的夫君一个比一个……”
梁砚没有明说,面上的嫌弃却已经替他把余下的话说了出来。
梁晚余暗暗发笑,小声劝道,“爹,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梁砚睨着她,神色怪异,“先前,你给爹爹的书信里写了你要嫁给谢锦华的庶子,爹爹一早就派人去打听了。”
“谢昀那厮一事无成,连个好相貌都没有,又是个庶子,如何护得住你?不过对你出手相助过一次……”
“而后你退了婚,爹爹还来不及高兴,你又择了谢庭玉那个霸王似的人……”梁砚摇头叹息,语气无奈,“儿啊,你跟爹直说罢,你是不是眼睛出了毛病?”
“为何相中的不是废物就是纨绔?”
梁晚余嘴角抽了抽,想开口为自己的审美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解释,只说了一句,“爹,庭玉他真的很好。”
梁砚只当她被爱冲昏了头,又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爹知道,谢庭玉模样长得出色,是你们小女儿家会心仪的长相。”
“可模样好算不得优点,能踏实过日子,护得住你才是最要紧的。”
“爹,谢庭玉他护得住我。”梁晚余正了神色,将嫁过去后两日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梁砚气的吹胡子瞪眼,作势就要冲出去,“谢昀那个狗崽子敢如此待我儿,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老子这就杀到镇国公府去,让他谢锦华给我个说话!”
“爹!”梁晚余急忙拉住他,无奈道,“您就算冲过去打谢昀两个板子,也讨不回什么好处来。”
“那我就眼睁睁瞧着我儿受气?”梁砚脸色涨红,显然是动了真气,“我在战场厮杀立功,不就是为了你能在盛京挺直腰板说话吗!”
“谢昀敢如此,简直把我的脸面踩在脚底下碾!”
“您消消气。”梁晚余拍着他的后背,替他顺气,轻声道,“爹放心,女儿旁的本事没有,就是传了您的脾气,谢昀叫我吃了暗亏,我不会轻易作罢的。”
闻言,梁砚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冷哼一声道,“听你方才那些话……谢庭玉那小子对你还算不错。”
“是了,女儿口中绝无半句虚言。”梁晚余抿唇轻笑,小声撒着娇,“嫁都嫁了,况且还有爹给我做靠山,谁敢欺到我头上?”
梁砚对这话很是受用,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自此以后,爹就留在盛京,不走了,边境有你廖叔,国泰民安,爹也能放心。”
“我倒要看看,老子就站在这,谁敢苛待我儿!”
梁晚余心中感动,想起爹爹上一世的惨状,眼眶有些发酸。
这一辈子,她定能护住侯府。
第25章 万不可负我
“岳父大人,午膳齐了。”
外头响起谢二爷的声音,父母俩齐齐一怔。
梁晚余抿起粉唇,眼底多了几分笑意。
“这小兔崽子……”梁砚嘟囔了句,语气比刚才好了不少,“是当我侯府没有下人不成,用得上他来传话?”
“爹,快去用膳吧。”梁晚余挽着父亲的臂弯,轻声笑道,“早膳没用多少,如今早就饿了。”
梁砚面上挂起笑,对于女儿的要求,他向来没有不同意的,“好,都依你。”
眼看父女二人并肩从内堂出来,谢庭玉脸上的笑意加深,低声道,“岳父大人,先用膳吧。”
梁砚轻嗯一声,缓步朝桌子走去,边走边问道,“谢家小子,你如今可考取功名了?”
谢庭玉脚步慢了些,面上闪过一丝窘迫,沉声道,“并未。”
梁砚睨着他,语气波澜不惊,“那可是学了些拳脚,准备入军?”
谢庭玉嘴角抽搐,半晌后才道了句,“也没有……”
梁砚眯起眼睛,身上的压迫感重了几分,“那你如今擅长些什么?”
谢庭玉咽了下口水,一时答不上话来。
他有一种直觉,若是他今日敢说自己擅长打马吊、斗蛐蛐,他这便宜岳父一定会将自己毒打一顿,再丢出府去,说不定还要塞给自己一张休书。
“我……”谢庭玉咬了咬牙,低声道,“我想习书,沉淀自己,日后好考个……”
“既然你想习武入军,那我就费心多教教你,左右我们是一家人了,这点小忙也是该帮的。”
梁砚打断谢庭玉的话,丝毫不顾及他的想法,直接一锤定音。
“岳……岳父?”
谢庭玉俊脸泛白,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他没用习武搪塞,就是怕岳父一高兴,直接答应,将自己带在身边。
“嗯?”梁砚回过头,定定望着他,语气幽深,“小子,你可是不愿意跟我呆在一处?”
“没……”谢庭玉连忙摇头,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岳父愿意教我,我求之不得。”
“那便好。”梁砚点点头,面上满意,“明日鸡鸣之时,你来府上寻我。”
“鸡鸣之时?”谢庭玉瞪圆了眼睛,下意识就想拒绝,“岳父……这是不是太早了些?”
“如何?”梁砚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看了看梁晚余,沉声道,“你可是不行?”
谢庭玉俊脸涨红,张了张嘴,本想应下,却碍于面子,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了,“我自然是行。”
“那就这么定下了。”梁砚大手一挥,扬声道,“用膳!”
谢庭玉苦哈哈的跟在后头,心情无比沉重。
梁晚余又在他身侧,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好笑,出声安慰道,“夫君,你可认识王御史的女儿?”
谢庭玉侧眸瞧她,缓缓摇头,“我认识别家姑娘做什么?”
梁晚余粉唇微抿,挤出一抹笑来,轻声道,“我与她从前是好友,不过自她嫁了人,整日里都在与我夸赞她夫君才高八斗,貌比潘安,高中探花,一来二去,我听得腻了,便无心与她再走动了。”
本是一句吐槽,落在谢庭玉耳中却有了另一番味道。
“她如此与你炫耀?”谢庭玉咬紧牙关,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成拳,低声道,“不就是个探花么……你且等着,有朝一日,我也能让你在旁人面前挺直腰板!”
梁晚余忍俊不禁,瞧着他的背影,没再开口。
谢庭玉心如稚子,好斗心强,经不住激将,只要略微费点口舌,就能将他捏得死死的。
一顿午膳下来,谢庭玉猛吃三碗白米饭,气成了包子脸,满脑子里都是王家小姐的探花夫君。
-
国公府
陆倚窗站着,背对着月光,瞧不清她的神色。
桌上的膳食早已凉透,茶壶被收起来,灯烛也无人给点。
半晌,屋中响起轻微的啜泣声。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一道身影挤进了屋子。
陆恍然抬首,与一身微凉的谢昀对上了视线。
“昀郎!”
陆惊呼一声,立马扑进他怀中,尽力压抑着哭声,“你怎么才过来看我,我父亲的信……”
“别急,明日一早,我就去父亲跟前探探口风。”谢昀满眼心疼,抬手护着她的身子,低声道,“当心着,肚里还有孩子呢。”
陆身子一僵,轻轻咬住下唇,大眼睛蓄满了泪,“昀郎……我不知该怎么谢你,若非你心软,这个孩子自是没法子留下的……”
话落,陆拭去眼泪,眸底闪过浓浓怨恨,“先前我入庙祈福,被人下了黑手,夺去身子,那可是在神佛眼前……”
“一想到这孩子与那个畜生留着一样的血,我心里头就止不住的恨!”
谢昀面色一僵,眸光深邃,含糊着应了句,“事情都过去了,如今你嫁给了我,我自然会好好待你,爱你宠你。”
陆深受感动,牢牢抱住他,轻声诉说着委屈,“我们如今这般悲惨,说到底,都是拜梁晚余所赐,昀郎,你可要想个法子,好好教训她一番!”
想起梁晚余,谢昀脸色变得难看,却没开口应声。
陆诧异抬首,蹙眉问道,“昀郎为何不答话?”
“难道是……心里真有了那梁晚余?”
谢昀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那自然不会,我只是在想该如何治治她。”
“你这样想才是最好。”陆心中满意,重新扑进他怀中,小声道,“昀郎,如今我只有你了,你苦恋我多年,好不容易修成正果,万不可负了我。”
谢昀抿紧薄唇,眼神有些飘忽,抬手搂住她的肩头,低声道,“放心,我定然不会负你。”
陆点点头,从他怀中退出来,抬手抚上他的胸口,轻声道,“夜深了,我给昀郎更衣,咱们早些歇着吧。”
谢昀点点头,淡淡道了句,“也好,在书院呆了整日,我也乏了。”
陆脱下他的外衣,跟着他往床边走去,“我知你不易,所以才要学着做个贤妻良母。”
话落,陆将外衣搁在架子上,余光似是瞥见了什么。
定睛望去,后领口处染上了一抹红,赫然是姑娘家的口脂印!
陆身子一震,瞬间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盯着谢昀。
谢昀坐在床边,刚褪去鞋袜,见她这番模样,一时不解,“为何这样看着我?”
第26章 只剩一人可依
陆对上他的视线,神色一晃,下意识摇头道,“没事。”
谢昀不疑有她,低头褪去鞋袜,双手一撑,上了床榻。
“昀郎今儿白天都去了何处?见了什么人?”陆故作镇定,缓缓坐在他身侧,轻声问着。
谢昀扫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今日整天都呆在书院,见到的自然是那些同窗……好端端的,怎突然问起来这个?”
“只是随口问问。”陆扯起嘴角,面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怪异,“我一人呆在屋中,出也出不去,父亲也不允旁人进来,实在枯燥无趣……”
谢昀绷直了嘴角,语气无奈,“,你爹那事……三两句话说不清楚,我在家中一贯没什么地位,能做的,也只有趁着父亲心情好时过去探探。”
“不过你放心。”谢昀拉起她的手,郑重其事的放在胸前,沉声道,“事关于你,我定当会想尽办法,让父亲解了你的禁足。”
“你只要安生呆在我身边养身子,旁的,你不用多过问。”
陆靠在他胸前,目光落在不远处暗着的烛台上,心中升起一丝悲凉。
如今她身边只剩下谢昀一人可依,即便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她也没有胆子问出一句。
若是在以前,她分明是瞧不上谢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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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庆殿
“皇上,镇国公已经在外头等了一日了。”御前总管张德迈着小步走进大殿,低声道,“皇上还是不愿见他吗?”
御坐上的男人没说话,屋中寂静,只有奏折被展开时发出的沙沙声。
不见回应,张德了然,快步出了门,半晌后,又再次折返。
“皇上,镇国公已经走了,走前,再三嘱咐奴才要将此物交给您。”张德上前两步,将东西双手递到男人面前。
男人一身玄色长袍,胸前用金线勾出五爪龙纹,瞧着四十多岁的模样,正襟危坐,视线盯着眼前的奏折。
闻言,目光轻移,落在了张德手上。
那处,正放着一纸信。
男人抬手,那封信便稳稳落在了他的手心。
将信纸展开,粗略扫了两眼,男人肉眼可见的沉了脸。
“皇上……”见男人面色难看,张德动了动嘴角,神情担忧。
男人抬眸看了眼外头的夜色,语气平淡,“让老十三进宫见朕。”
张德不敢耽搁,立马点头应下,快步走出殿内。
不出两刻钟的功夫,殿外出现一抹人影,身材颀长,模样清俊。
张德在殿门前守着,瞧见来人,立马行礼,“见过安平王。”
安平王颔首,望向殿内,沉声道,“皇兄可在里头?”
张德连连点头,面上挂着笑,“皇上等王爷许久了。”
闻言,安平王脚步快了些,直入大殿。
“臣弟见过皇兄。”安平王踏进殿内,走到中央,恭恭敬敬的行礼。
“容裎来了。”男人勾起唇角,笑望着他,“夜里还寻你过来,是朕不妥。”
安平王垂着头,瞧不清神色,只听他低声说道,“皇兄定是有要事找臣弟,即便夜深,臣弟也愿意跑一趟,为皇兄解忧。”
张德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皇上最是疼爱这位小他二十岁的安平王,不仅让他身居数职,还可随意出入宫门,可携剑履入殿。
皇上生母早逝,自幼养在德太妃宫中,与安平王一同长大,不过十几年,德太妃突发恶疾病逝,就只剩下两个孩子相依为命。
这么多年,安平王圣恩优渥,赏赐不断,无人不知庆帝对这个弟弟的偏宠。
可反观安平王,纵使有万般疼爱,却也不敢在皇兄面前失了规矩,总是一副谨慎模样。
“你有这心,就是朕没白疼你。”皇帝勾起嘴角,低声道,“来朕跟前,瞧瞧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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