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搜查兰园
夜沉风轻,国公府点着院灯,一片静谧。
忽地一声响,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
卫氏放下手中的绣棚,愕然抬首,瞧见男人阴沉的脸,立马迎了上去,“老爷……今儿怎地这般晚才回来?”
镇国公脸色沉得骇人,淡淡瞥了她一眼,低声道,“差人去趟兰园,把谢昀给我带到大堂去。”
卫氏心中咯噔一下,见夫君面色难看,不敢耽搁,立马出声招呼外头候着的婆子。
一刻钟后,谢昀战战兢兢入了大堂,视线落在上首的男人身上,立马跪了下去,“父亲……下人来报,说您寻我?”
镇国公把玩着手里的一对铁核桃,冷眼望着他,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半分喜怒,“你今日可出了府?”
谢昀点点头,心里一片茫然,“儿子去了书院。”
镇国公抚着自己酸痛的膝盖,语气冷硬,“那你可瞧见了街上的告示?”
谢昀眼珠轻转,嘴上有些含糊道,“什么告示……”
“糊涂东西!”
镇国公突然起身,从一旁桌上拿下戒尺,狠狠抽在谢昀背上。
谢昀痛呼一声,身子摔下去,半晌也没起来,后背火辣辣的疼。
“老爷……”卫氏吓白了脸,不明所以,却还是大着胆子过来拦尺,“老爷,您消消气,注意身子,先把话给他说明白些。”
“还要怎么明白?”镇国公坐回椅子上,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咬牙道,“陆宝忠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卫氏惊呼,又急忙捂住嘴,神色惶然,“怎么会……叫他给跑了?”
“我今日为何才归家?”镇国公手扶着膝盖,冷笑一声,“府上娶了陆家女,圣上对我有疑,足足让我在坤庆殿跪了一整日!”
卫氏脸色发白,扭头望向躺在地上不肯吭声的谢昀,气不打一处来,“你一味装死做什么!陆是你的妾,她爹的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谢昀强忍着痛意起身,仍旧固执摇首,“儿子……的确不知此事。”
“你不知?”镇国公嗤笑,望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那陆总是知的罢?”
“来人,彻查兰园!”
话落,镇国公睨着跪在地上的谢昀,沉声威胁道,“若被我搜出了什么,你就给我滚出公府去,从今以后,不再是我的儿子!”
谢昀白了脸,瞳孔猛地一缩,“父亲……”
镇国公不愿再理会他,站起身来,忍住膝盖上的酸楚,朝着兰园的方向走去。
卫氏冷眼瞧着他,语气轻讽,“真真是自己作孽。”
-
兰园
园子里突然涌进许多下人,打着火把四处乱翻,似是在找什么。
崔氏坐在屋中,门半敞着,先是被这些人吓了一跳,而后反应多来,勃然大怒,“你们要干什么!”
没人理会她,只做着手上的事。
“大胆!你们反了不成?”崔氏跑出屋子,大声叫嚷着,“谁准你们在我园子里东翻西找的?”
“我准的。”
镇国公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崔氏一怔,回头望去,见是老爷,顿时没了脾气,小声道,“老爷……已经入夜,眼看着要歇息了,这是要干什么?”
“歇息?”镇国公面露嘲讽,语气不善,“你养出来的好儿子尽给我丢人,你还能安然入睡?”
崔氏瞪大了双眼,脸上的惊讶瞧上去不似作假,“老爷,可是昀儿又做了什么不该的事?”
“他最不该的,就是成了公府的孩子。”
镇国公只落下一句,旋即回身,对着身侧的婆子道,“去搜陆的屋子。”
“是。”
“老爷……”
“住口。”镇国公冷声打断崔氏的话,蹙眉凝着她,“你最好在这祈求上苍,求我搜不出什么来,若被我在这园子里找到些不该有的,有你们好果子吃!”
崔氏一噎,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不敢再说话。
“你们要干什么……放肆!不许碰我!”
不远处传来陆的惊呼声,还伴有桌椅被带倒的声音。
“老爷,屋子里没什么可疑东西,只是……”婆子顿了顿,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主子眼前,“老奴从陆娘子身上搜到了这个。”
镇国公定睛望去,瞧见被婆子捏在手中的信,信纸多处褶皱,显然被人来来回回翻看过数次的。
崔氏没见过这封信,登时变了脸色,小声喃喃道,“这……”
镇国公脸色愈发难看,缓缓抬手接过信纸,刚要展开,就见陆挣脱了婆子的桎梏,朝着门口的方向冲来。
陆伸手欲抢,扬声道,“还给我!”
镇国公躲开她的手,见她这般焦急,更加坚定了这信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冷声呵斥道,“没人教过你规矩吗?当这里是陆家不成!”
卫氏急匆匆赶来,见此情形,也沉了脸,对着一旁的下人道,“还不快拦住她!”
几个婆子一拥而上,将陆牢牢摁在原地。
陆涨红了脸,扯着嗓子喊道,“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镇国公不理会她,展开信纸,视线落在白纸黑字上。
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寻护,父归,定寻。
“父归…定寻……”
镇国公唇边溢出一声冷笑,语气淡淡,“陆宝忠犯下滔天大错,为何还这般肯定自己能逃走,再来寻你?”
陆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你不愿说?”镇国公面露鄙夷,将信纸收在衣袖中,低声道,“将她关去祠堂,什么时候肯开口,什么时候再给食水!”
闻言,崔氏脸上闪过一丝惊恐,立马扑到他脚边,哀求着,“老爷!她肚里有了昀儿的孩子,祠堂又冷又潮,还不给她食水,她怎么受得了,那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听见她的话,镇国公面色一僵,下意识看向一侧的卫氏。
卫氏面色不虞,可此事又千真万确抵赖不得,只好冷着脸说道,“陆的确有喜了,妾身也是今儿请安时才知道的,老爷一直未归,这才没传到您耳中。”
镇国公侧眸望去,视线落在了陆身上,后者傲气得很,高昂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就在这时,程言从外头探出脑袋,先是四下环顾了一圈,才快步走到镇国公跟前,小声道,“老爷,兰园这边动静大,二公子差小的过来问问发生何事了。”
第23章 三日回门
闻言,镇国公脸色缓和了些,蹙眉道,“你回了庭玉,只说这里头没事,让他安心睡着,不必跟着操心。”
程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陆,才低声回了句,“是。”
见程言出了园子,镇国公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先将陆关在房中,吃喝照旧。”
话落,镇国公许是不愿呆在这糟心的地界,转身离去。
陆盯着他的背影,死死咬住下唇,眼中蓄起泪来。
那是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东西,就这么被人拿走了……
下人们跟着散去,独留她和崔氏呆在原地。
崔氏缓缓起身,扭头望着她,心中愈发不喜,“还不快滚回去!若不是你怀着身子,我非得好好给你点颜色看看不可!”
陆半垂着头,听话离开。
转身之际,还听到崔氏在身后喋喋不休。
“我儿怎就娶了这么个祸害!”
陆脚步一顿,眼神凉了几分,未作停留,继续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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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园
“二少夫人,小的见老爷动了大怒,兰园被翻了个底掉,陆娘子也被人抓住了胳膊,像是兴师问罪呢。”程言站在屋内,小声禀告着。
梁晚余坐在床边,手中捏着绣棚闲打发时间,闻言只是勾了下唇,轻声道,“这没你的事了,退下吧。”
“是。”
程言退去,屋中只剩谢梁二人。
“既然问罪了陆,便说明了她手里头确有与陆宝忠相关的东西。”梁晚余低着头,半张小脸藏在阴影里,瞧不真切,“说不定……陆宝忠真的有后路。”
“那又如何?”谢庭玉躺在软榻上,手里捧着个圆橘,抛起又接住,玩的开怀,“陆宝忠心思不纯,坑人无数,如此杂碎自有天收。”
“我听说父亲今儿一整日没归家,都在宫里。”梁晚余抬眸望向他,语气凝重,“会不会是圣上起了疑心,才特意将父亲留在宫中?”
谢庭玉停下手,回眸瞧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你如此忧心做什么?我爹有数不清的银子,即便不在朝中,也够我们潇洒一生了。”
梁晚余抿紧粉唇,心中无奈,自知与他交谈是驴唇不对马嘴,索性闭口不言。
谢庭玉被家中保护的太好,向来心直口快,心直口快,有些事他能看得明白,也不过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小聪明罢了。
这十九年来,他从未被任何人打压过,因着他自己就是强权,只有他打压别人的份。
如此心境,怎会清楚朝堂之上的汹涌?
“你为何不理我了?”谢庭玉不知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撑起身子,皱眉望着床上的姑娘,“我爹有钱,我娘也有钱,我们只管享福就好了,天塌下来也有他们顶着,你操劳那么多做什么?”
梁晚余掀起眼帘,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赶紧把床褥铺地上罢。”
谢庭玉面色有些古怪,却还是老老实实去柜子里抱来了被褥。
梁晚余望着手中的绣棚,一时也没了兴致,将东西扔在篮里,反身去铺床。
翌日清晨,玉露站在外头叩门,扬声道,“主子们该起了,今儿是回门的日子。”
梁晚余幽幽转醒,侧头望去,却见谢庭玉早就起了身,正蹲在地上叠被子。
“怎么醒这么早?”梁晚余揉着眼睛,小声喃喃道,“我爹又没回盛京,你急什么?”
“虽说定远侯尚在西北,但回门这般重要的日子,即便他不在,也该走个过场。”谢庭玉低头理着被褥,闷声道,“况且我爹娘备下了那么多好东西,就是为了给你长脸的。”
梁晚余不解,“给我长脸?”
谢庭玉动作一顿,声音更低了,“我爹娘知道我在盛京城的名声,也知道你嫁给我落人嘲笑,他们虽对咱俩的婚事有异,却也不愿见此情景,所以才想给你撑撑场面。”
梁晚余半垂下眸子,面露尴尬。
看来这门,还非回不可了。
马车在镇公府门前停驻,二人抬得红木箱子一个接一个的上了板车,大有将整个公府搬空的架势。
梁晚余坐在马车上,面露惊诧,“这……这都是给我的?”
“嗯。”谢庭玉靠着车壁,闭目养神,他睡了两夜地板,浑身酸痛,如今更是没力气答话了。
梁晚余见他这般,也闭了嘴,不再扰他。
车轮缓缓转动,朝着北边驶去,后头跟了一长条板车,赚足了百姓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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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远侯府
马车在门前停稳,车夫放下脚凳,在一旁候着。
谢庭玉先下了马车,面上挂着笑,穿着也得体,不见风流气,倒真有几分清贵公子的模样。
梁晚余钻出马车,瞧着伸来自己面前的手,微微挑眉。
“愣着干什么?搭上来。”谢庭玉脸都要笑僵了,不停地眨着眼睛,示意梁晚余拉住他的手,“不远处有人瞧着!”
梁晚余忍住笑,将手搭在他手心,缓步下了车。
侯府下人一早就等在门口,见小姐归来,一个比一个开心,急忙开了门,迎主子进府。
数不清地回礼搬进侯府,谢庭玉的腰板都直了些,面上的笑意也深了几分。
梁晚余瞥他一眼,心中觉得好笑,迈步朝府中走去。
谢庭玉跟在她身后,四处探着。
如今再来,已成府里的姑爷,与第一次进府的感觉自然是不同。
谢庭玉许是想到了什么,话中带笑,“梁晚余,你说若是定远侯人在盛京,得知你嫁给了我,会不会气的脸红脖子粗?”
梁晚余睨了他一眼,许是怕伤了他的自尊,没开口应声。
谢庭玉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嘴上依旧喋喋不休,“我还记得年幼时,定远侯见过我一次,只那一眼,他就直言我是个万事不通的草包……幸亏他没回来,要不然呐,我还真有些不敢上门。”
梁晚余面上憋不住笑,弯了唇角,脚下不停,才过影壁墙,余光瞥见了什么,脚步钉在原地,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你怎么不走……”
“爹?”
谢庭玉的话还没说完,倏地听见一声爹,整个人都愣住了,笑意也僵在脸上。
顺势望去,四五十步外,确实站了一人。
第24章 眼睛出了毛病
眼前人身形高大,许是在西北呆久了,身上晒成了小麦色,眉眼冷峻,站的笔直,负手而立,定定望着二人,压迫感十足。
一言不发就能让谢庭玉双腿发软的,满盛京城里,除了当今圣上,也只有定远侯梁砚一人。
“爹……”梁晚余收回脸上的讶异,不动声色的挡住身后的谢庭玉,轻声道,“您今日回来,怎么也没给女儿来封信?”
梁砚垂眸望着才长到自己胸前的女儿,眸底闪过一丝柔和,沉声道,“晚晚,到爹跟前来。”
梁晚余咬住下唇,瞥了眼身后的谢庭玉,缓缓走到父亲身前。
没了梁晚余,谢庭玉退无可退,只好硬着头皮上,学着沈云之的模样对他行礼,结结巴巴道,“小婿见过岳父…岳父您活着回了盛京,真好……”
梁晚余太阳穴重重一跳,不可置信的瞧着他,眼底满是惊慌。
她都不用回头看,就能猜到爹爹如今是什么脸色。
梁砚睨着他,半晌,从唇角挤出一声短笑,“托你的福,我本来今年年末才该回来,如今硬生生提前了半年。”
谢庭玉脸色有些泛白,求助似的看向一侧的梁晚余,就差把救命两个字刻在俊脸上了。
难得看这个混世小霸王吃瘪,梁晚余抿唇笑了笑,回身望向梁砚,轻声道,“爹,您赶路急,舟车劳顿,不如先回堂中,好好歇息,咱们也好多聊几句。”
梁砚见她替那个臭小子说话,眼角抽了抽,到底是不愿驳了宝贝女儿的面子,沉声道,“听我儿的。”
眼见危机解除,谢庭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定远侯又朝自己望了过来,吓得身子一僵,下意识站的笔直。
梁砚盯着他,语气生硬,“跟着进来。”
“……是。”谢庭玉哪敢不应,立马跟了上去,主动得很。
进了大堂,梁砚坐在上首,梁晚余在下,谢庭玉在一旁站着。
“你坐下……”
梁晚余刚想开口叫谢庭玉坐下,就见后者用力摇了摇头,没领自己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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