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舍得审问安平王,所以单对傅丞相下手了?
赵靖川颔首,低声道,“臣遵旨。”
消息传到谢家人耳中时,云和公主的花车正好经过东市。
街道上挤满了百姓,酒坊位置不错,临着街边,正好能瞧见云和公主的真貌。
小公主瞧上去十三四岁的年纪,端坐在花车上,妆容盛极,新月笼眉,眸清可爱,同身侧的婢女正说些什么,春桃拂脸,笑靥如花。
打扮的也十分娇艳,身上的料子是浮光锦,满头珠钗,连鞋面上都嵌着珍珠。
只轻轻扫了一眼,梁晚余便移开了视线,不愿多看。
金银玉器之物身上挂的多了,难免让人分不清主次,就如同它们的主人一样,初次在城中露面便这般大的阵仗,不知会落入谁的眼中。
小公主的确生的貌美,可若是没有能力自保,美貌便成了灾难。
“小姐!”玉露不知瞧见了什么,惊呼一声。
梁晚余回过神来,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在花车旁瞧见了一人。
十分眼熟的一人。
“谢昀……”
梁晚余咬紧牙关,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他怎么会在那儿?”
不远处,花车走的极慢,似乎是想让全城的百姓都瞧见小公主的模样。
谢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徐徐转眸,对上了梁晚余清澈的水眸。
见是梁晚余,谢昀先是一愣,而后瞥了眼酒坊的门匾,又朝她勾唇笑笑,万分得意。
谢昀如今早已不是衣衫褴褛的废人,换了身衣裳,虽是素衫,但用的料子极好,瞧上去与小公主的衣裳是同一匹料子,又成了翩翩贵公子。
梁晚余捏住指尖,视线落在他嘴角的笑上,恨意宣泄,恨不得扑上去捅他几刀。
谢昀面上挂着笑,缓缓转过头,与花车同游,不再瞧她一眼。
后院
谢永安将赵靖川寄来的信平铺在桌上,父子三人围坐在一处,面色同样难看。
“父亲,圣上他……”
谢锦华摇头苦叹,喃喃道,“这是要舍弃傅冲,保下安平王,圣上素来多疑,却对这个弟弟一片真心,许是顾及着亲情,打算放安平王一马。”
谢永安鲜少如今天这般沉着脸,语气平淡,“圣上念着情分,安平王却是毫无底线,若不严惩,只想着打压,怕是会助纣为虐,酿成大患。”
谢庭玉倒是个乐天派,无所谓的耸耸肩,低声道,“这事儿急也急不来,无论是安平王还是傅冲,都是两块难啃的硬骨头,能拿下丞相一家,无异于是断了安平王的左膀右臂,这个结果,已然不易。”
不得不说,谢庭玉这次说出口的话有几分靠谱,屋内的气氛也没有那么沉默僵持。
谢永安点点头,温声道,“靖川信上说了,他无论如何都会让傅冲认罪,让我们静待佳音。”
谢锦华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喃喃道,“多亏了他,待到咱们安全,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谢永安点头应下,视线落在桌上的信纸上,沉默不语。
-
赵靖川的动作极快,晌午才过,便领着一队衙役围上了丞相府。
傅冲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瞧见门外的赵靖川,眼中闪过一丝惊慌,而后又重新扬起笑脸,“赵小侯爷,这是闹得哪一出?”
赵靖川懒得同他周旋,只低声道了句,“圣上下令,捉拿丞相,我听命办事。”
“绝不可能!”傅冲险些没站稳身子,眼瞧着周遭零零散散聚了十几个百姓,登时开口叫嚷,“我为官十数载,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圣上何故要抓我?小侯爷,玩笑可不是这么开的。”
“丞相觉得我是会玩笑的性子吗?”赵靖川眉眼不动,冷冷盯着他瞧,“丞相做了什么,究竟是为了国,还是为了民,亦或者是为了自己的钱袋子,想必丞相该比我清楚。”
闻言,傅冲的脸色变得奇差无比,死死瞪着他,咬牙问道,“赵靖川,你有什么证据上门抓我……”
“若无证据,圣上怎会下令?”赵靖川扯了扯嘴角,沉声道,“丞相大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既有胆量做了,就早该料想到会有这一天。”
“来人,动手,傅家人全部缉拿,一个不留!”
第109章 逃不出手掌心
丞相府满门入狱,赵靖川收了手,才转过身,就在人群中一眼就瞧见了那个明媚艳丽的姑娘。
对上李黛鸢的眸子,赵靖川下意识僵住身子,握着剑柄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些。
李黛鸢只瞥了他一眼,而后便移开了视线,拉扯着身侧的婢女,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赵靖川神情微动,望着她的背影,当即就想追上去。
“小侯爷,要将这些人关押在何处?”
身后传来动静,赵靖川眸子闪了闪,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
翌日
果然不出谢锦华所料,公主归京,当真要游街三日,再瞧见云和公主又打扮的花枝招展走在街上时,百姓们已经生出了一些怨言。
偏生上位者没有察觉,仍旧我行我素。
梁晚余孤身坐在铺中,后院生着火,鼻尖涌入药膳的香气,面前摆着账本,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海里都是谢昀的脸。
他究竟是如何混到云和公主跟前去的……
正想着,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梁晚余缓缓抬眸,嘴上还说着,“对不住,今日铺子不营……”
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撞进了谢昀眼中。
谢昀好整以暇的打量着她,慢悠悠道,“梁晚余,你就在这里躲着讨生活?”
梁晚余面上的笑意烟消云散,眼神变得冷凝,“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是没被打够吗?”
闻言,谢昀面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常,低头轻笑,“晚余,你也回来了对吧?”
梁晚余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望向他,“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晚余,你是真听不懂,还是在同我装蒜?”谢昀挑眉,狞笑着上前,“这一世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若说这里头没有你的手笔,我怎么会信?”
梁晚余指尖狠狠掐进掌心,面如白纸。
“可惜了,让你先起步一阵,你都不是我的对手。”谢昀与她只隔了一张桌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不过如今的你,可比上一世那个榆木疙瘩强多了。”
“你上辈子嫁给了我,这辈子也依旧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谢昀凑近她,语气轻浮,“告诉我,谢庭玉那个废物有没有碰过你?”
啪的一声,谢昀的脸被扇歪过去。
谢昀怔住,而后用舌尖轻轻顶了下腮帮子,徐徐转眸望向她,勾唇笑道,“无妨,我上辈子做了错事,一心都在陆那个贱人身上,晚余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
“若是一巴掌不能消气,不妨再打我几下。”
见他如此无耻,梁晚余气得浑身发抖,咬牙问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合该被千刀万剐,无后而终!”
谢昀听了她,不但不恼,反而还咧嘴笑开,“不打紧,我如今是云阳公主的救命恩人,谁能动弹我分毫?”
梁晚余一愣,旋即回过神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能守在小公主身边,风风光光的陪车游街。
“晚余,无论再来多少次,成功的只会是我。”谢昀勾唇,视线落在她脸上,低声道,“只要你愿意跟了我,我们重新开始,我可以不计前嫌,与你做一对恩爱夫妻,可好?”
“你在得意什么?”
谢昀脸上的笑意僵住,喃喃问道,“什么?”
“我问你在得意什么?”梁晚余缓缓抬眸,语气平淡,眼底尽是不屑,“无论重来多少次,你仍旧是那个只会靠着女人谋生计的废物,一招三用,甚至连新招数都不肯费心琢磨。”
“谢昀,你又蠢又坏,真正有本事的是你背后的那几个女子,才将你托到连自己都不敢想的高度。”
“离了女人,你又算得上什么?”
梁晚余一席话毫不留情,将谢昀的脸踩在脚下践踏。
谢昀沉了脸,突然抬手掐住了梁晚余的脖子,指尖用力收紧,“梁晚余,上辈子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摇尾乞怜,我就赏你一口饭吃,如今你活得不一样了,也休想瞧不起我!”
梁晚余喘不上气,力气敌不上他,却又不甘心如此落在他的手上,趁他不注意,飞快拔下发簪,朝着他颈间刺去。
这一下,梁晚余是下了死手的。
奈何谢昀对她多有防备,头一歪,躲过了致命一击,却不慎被簪子刺破了耳垂,一瞬间,鲜血直流。
谢昀松开了手,望向梁晚余的眼神阴沉可怕。
梁晚余坐在椅子上,平稳呼吸,眸中同样难掩杀意。
“梁晚余,你真是有本事了。”
谢昀勾唇狞笑,眼底闪过一抹玩味,“你最后日夜烧香拜佛祈祷,求上天不要让我重返朝堂,若我起势,一定不会放过你。”
“小姐……”
后院传来声音,谢昀听出是那个将自己毒打了一顿的婢子,笑容一僵,急忙捂着耳朵转身离开。
恰逢他出门,玉竹正好推门进来,一眼就瞧见了瘫坐在椅上的主子,顿时变得慌乱,“小姐……这是怎么了?”
前世的记忆涌上心头,梁晚余敛下心底的惧色,眼神变得坚决,用力抓住玉竹的小手,喃喃道,“玉竹……不必等了,杀了他…杀了谢昀……”
先前谢昀蠢笨,又没了陆那个军师坐镇,她本不放在眼里,想着让他死的天衣无缝。
可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谢昀也重生了,他有着上一世的记忆,即便没了陆,他也依旧勾搭上了更厉害的姑娘。
此人,留不得了。
玉竹察觉到她的不对,急忙点头应下,“是,都听小姐的。”
梁晚余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屈辱涌上心头,险些将一口银牙咬碎,“让父亲派人手过去,记得做干净些。”
“是。”
另一侧,云和公主坐在花轿上,百无聊赖,早就没了昨日的兴致。
云和公主端正坐着,神情恹恹,低声问道,“西青,恩人去哪了?”
“方才谢公子只说了句有事要办,就匆匆离开了,婢子也不知他去了何处。”
云和公主轻哼一声,嘟起粉唇,悠悠道,“去查查,我倒是要看看,什么事能有我这个公主重要!”
第110章 如实招来
地牢
傅家人锒铛入狱,除了傅冲外,余下的人都被关在一起。
赵靖川安排的牢狱极为考究,生怕傅冲孤身一人没什么乐子,特意将他安排在熟人跟前。
耳边传来脚铐叮当的声响,陆宝忠恍惚着抬起头,隔着铁栏,同傅冲对上了视线。
瞧见他,陆宝忠先是一愣,而后不确认的唤了声,“傅丞相?”
傅冲自然也看见了他,脸彻底沉了下来,朝着身后跟来的狱卒道了句,“我不跟他待在一处,给我换地方。”
“傅丞相难不成以为这是在自己家后院吗?”
狱卒还没说话,紧随而来的赵靖川顺势开了口。
傅冲脸色铁青,扬声道,“我如今还没定罪,凭什么将我和这个死刑犯丢在一处?”
赵靖川挑眉,心中不由觉得好笑,“蹲牢子还要看风水,谁惯得傅丞相这臭毛病?”
说罢,赵靖川瞥了眼一侧还没缓过神来的陆宝忠,低声道,“再者,陆宝忠死期已定,不过是临在大选跟前,不易见血,才推迟了些时日。”
“待他被斩首,你身旁不就清静了吗?”
几句话,让两个人都黑了脸。
“另外,我奉劝傅丞相一句,事到如今,坦白从宽,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傅冲咬紧牙关,沉声问道,“我什么也没做,凭何要认!”
“不如傅丞相大胆猜一猜,圣上为何会派我抓你?”赵靖川轻轻勾起唇角,神情平淡,“在傅家上下被抓之前,圣上曾召见了安平王。”
“原本的证据条条框框都指向了安平王,可奈何王爷巧舌如簧,硬生生将自己摘了出来,反踩了傅丞相一手,才致使傅家落到今日的局面。”
傅冲脸上霎那间毫无血色,下意识反驳,“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赵靖川嗤笑,眼底满是讥讽,“傅丞相还真是调养出来的一条好狗。”
话落,赵靖川不再理会他,转身之际,瞧见了坐在干草上的陆宝忠,勾唇笑笑,“陆大人若是知道些内情,也可以告知我,说不定我能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几句,免了死刑。”
陆宝忠张了张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二位仔细考量考量,不为别的,单为了子女,也得惜命罢?”
后头几个字,赵靖川咬的极重。
陆宝忠瞥了眼一旁僵住的傅冲,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赵靖川缓步离开,只留下二人大眼瞪小眼。
陆宝忠抿唇一笑,面上难掩幸灾乐祸,“想不到你替他卖了半辈子的命,也会被推出来挡灾,真让我大开眼界。”
傅冲猛地抬起头,双眼猩红,“你在得意什么?王爷是绝对不会弃我于不顾的!”
“是吗?”陆宝忠懒洋洋的躺在干草堆上,跷着二郎腿,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当初的体面,“你们两个是一种人,自私虚伪,薄情寡义,你不妨细想想,此事若是落在你头上,你又会如何?”
傅冲愣住,旋即眼前阵阵发黑。
面对陆宝忠犀利的提问,他甚至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
“前不久,你卖了我,害我家破人亡,如今,那位又踹了你,害你全家入狱。”陆宝忠哼着小曲儿,缓缓道,“算来算去,全盘皆空啊。”
傅冲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望着脚上的镣锁,又想起被抓前妻儿惊慌失措的眼神,彻底失了反应。
“我要是你,就直接去找赵靖川,说不定能博得一线生机,无论圣上肯不肯放了你,总归是保住了一家妻儿。”
陆宝忠的声音传进耳中,久久不散。
傅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捂着头,痛苦不堪的呜咽出声。
陆宝忠则是悠哉悠哉的看着戏,唯恐天下不乱。
左右他也快死了,早就认了命,可若是能在死前瞧见最顶上的两位落马,何尝不是大快人心?
恰逢此时,牢狱尽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傅冲猛地抬起头,手脚并用的爬向铁栏。
这声音他怎会不认得?
是他最疼爱的幼子,傅瀛。
“小侯爷!求你放了我儿子,他身板弱,有什么罚我替他受!小侯爷,我给你磕头……”
耳旁又响起妻子发了疯似的求饶声,傅冲红了眼眶,扬声吼道,“赵靖川,你有本事朝着老夫来,放了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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