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余摇摇头,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小声道,“镇压叛军我有十足十的把握,眼下,夫君不去我爹跟前混军功,还在等什么?”
谢庭玉瞬间了然,眼睛亮起,沉声道,“还是夫人聪慧。”
二人相视,默契一笑。
梁晚余推着他的胳膊,轻声催促着,“快动身,嫂子那儿有我呢。”
谢庭玉微微颔首,趁她不备,用极快的速度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旋即策马离开。
见姑爷走远,绿柳这才上前,低声道,“小姐,那位夫人受了伤,属下身上常备着药,也会包扎,您看……”
梁晚余脸颊漫上红霞,闻言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你快去,务必保我嫂子平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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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元九二年,突遭宫变,皇四子容笙得外戚助力,起兵谋反,定远侯领兵镇压,击溃敌军,容笙贬为庶民,择日问斩,纯妃周梅箐及周氏一族满门抄斩。
皇后娘娘言国不可无君,择立皇五子容烁为新君,得苏太傅和狄丞相双双辅佐,众官拥护。
“老臣叩见圣上,圣上万福金安。”
坤庆殿上,容烁身着明黄长袍,上绣五爪金龙,站在御座前头,半晌,才幽幽道,“几位爱卿平身。”
众人顺势起身,不敢怠慢半分。
容烁唇角噙着笑,沉声道,“几位爱卿,朕这一路走来,十分不易,不敢忘记初心,能得爱卿们尽心辅佐,朕心甚慰,如今朕坐在这位子上,自然竭尽全力为百姓谋福。”
“朕这几日常在寿康宫中与太后议事,商议过后,朕决定免去几个不甚重要的规矩。”
“日后,不可强行选秀,不得擅弃女婴,女子亦能参科入仕,废掉定储去母的旧规,不可忽视女子利益。”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高太尉小心翼翼开口,神情恭敬,“圣上,此举是否有些不妥?”
容烁挑眉,沉声问道,“依高太尉看,何处不妥?”
高太尉弯着腰,将脸埋在笏板后,低声道,“自古以来,从没有女儿家入官场的先例,三年一选也是为了充裕后宫,定储去母的规矩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礼不可废啊!”
容烁耷拉下眼,没再开口。
古子卿瞧出了帝王不悦,当即开口反问道,“高太尉可莫要忘了,镇压逆贼,女娘们也出了不少功夫,若非定远侯独女聪慧机敏,若非长公主临危不惧,高太尉还指不定在哪处躲着呢!”
高太尉沉了脸,刚想反驳,却发现古子卿所言句句属实,让他无从开口。
“罢了,此时就这么定,都退下吧。”容烁摆了摆手,视线落在谢锦华身上,沉声道,“镇国公留下。”
谢锦华不明所以,老实巴交的站在原地,眼瞧着同僚走了个干净。
容烁独面对他,脸上多了几分笑意,低声道,“谢爱卿,你可养了两个好儿子啊。”
闻言,谢锦华脸色突变,忙不迭跪在了地上,扬声道,“圣上,不知犬子犯了何错,触怒龙颜……”
容烁被他的反应惊住,而后又想起他曾在先帝手下讨日子过,顿觉有些无奈,“朕是真心夸赞他们,朕不是父皇,爱卿不必惊惶。”
谢锦华悻悻起了身,擦了擦额角的虚汗,低声道,“臣多谢圣上体谅。”
容烁低头轻笑,神色无奈,“谢爱卿膝下两个儿子十分出挑,就连儿媳们都胆识过人,巾帼不让须眉,着实让人喟叹。”
“若非定远侯独女机敏,这位子上坐的便不一定是谁了,朕心怀感激,决心大赏国公府和定远侯府。”
容烁笑眯眯瞧着他,语气温和,“另外,文斌已死,镇北将军空缺,谢家次子护太后有功,朕有心择他上去,不知谢爱卿是何看法?”
谢锦华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脑袋,高兴地忘乎所以,从大殿走出来时,还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第201章 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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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部尚书府
“小姐,老爷才升了官职,有不少贵女都给您递了请帖,邀您赴宴呢。”
松枝将手中一叠子拜帖都放在桌上,扭头瞧着倚在窗边的主子,轻声笑道,“小姐不过来瞧一瞧么?”
“都是些趋炎附势的,有什么好瞧的?”李黛鸢一手捏着枝芽,一手持着剪刀,正犹豫着该从何下手,“瞧瞧里头有没有晚余的,若是没有,一并拒了去。”
“梁小姐哪里是会给您送帖子的性格?”松枝忍不住发笑,轻声道,“因着她善意提醒,老爷看准时机才升了官,眼下,梁小姐是咱们李府的贵人,老爷发了话,只要是梁小姐上门,一律不必通报,直接开门迎贵客。”
不知想到了什么,李黛鸢也扬起了嘴角,话里话外掩不住得意,“这便是我亲选的朋友,危难之时伸出援手,得利之时也不会忘了我。”
“是是是,小姐最有眼光。”松枝嘴上迎合着,将面前的请帖一一整理起来,下一瞬,她竟瞧见了一个意外的名字,“赵靖川……这不是赵小侯爷么?”
李黛鸢剪花的手一顿,下意识回眸,低声问道,“赵靖川?”
“是,的确是忠勇侯府送来的帖子。”松枝点点头,小声道,“说是想邀小姐流花湖一聚。”
“婢子还纳闷呢……宫变那日,您要婢子去打探镇国公府的消息,婢子还没出府呢,就见外头围了许多人,一问门口的小厮,才说是赵家军,都是得了赵小侯爷的令来保护咱们的。”松枝想不通,小声喃喃道,“小姐与小侯爷非亲非故的,为何他会派人过来?”
李黛鸢脸蛋一红,放下手里的剪刀,快步走过去夺过帖子,故作镇定道,“这儿不用你了,你去知会小厨房一声,就说我想吃点心了,叫他们精心做着送来。”
“……是。”松枝猜不透主子的心,只得点头应下。
李黛鸢瞧着手上的新帖,脸颊升温,心里头升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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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爹,你说的是真的?”谢庭玉猛地起身,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圣上当真则了我做镇北将军?”
“自然,哪有老子骗儿子的?”谢锦华睨着他,神情无奈,眼底藏不住对他的疼爱,“从一个新兵蛋子直接到镇北将军,史无前例,是我们家莫大的殊荣,你可得牢牢给我把握住了,万不能耍混出了岔子!”
“老爷,庭玉如今早就和当初不同了,你就放宽心吧!”卫氏嗔怪似的瞪他一眼,面上尽是骄傲,“我儿懂事了,能给家中争光了。”
“依我看,保不准是他那岳父在圣上面前替他担保了什么,外加他有个立了功的好媳妇,才能争取来旁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谢锦华睨着他,勾起唇角,眼底溢满了笑意,“新君上位,定是要忙着科举广纳英才,届时,你大哥再取个功名回来,圆了他的梦,你们兄弟俩齐心协力,一定能让国公府回到往年荣光。”
“如此,我也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卫氏抿唇笑笑,旋即想到了什么,朝着谢庭玉开口说道,“你给各家都散去请帖,你提了官做,自然要宴请,这可要舍得,今儿先吩咐小厨房,多做些好菜,咱们一家聚着好好吃顿酒!”
夜里,镇国公府灯火通明,正厅里尽是欢声笑语。
谢锦华端着酒杯,扬起笑来,沉声道,“庭玉呀,今日高兴,你可得好好谢一谢晚余。”
谢庭玉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女子,眼底尽是爱意,低声道,“我来给你斟酒。”
“夫君先等等。”梁晚余拦住他的手,眉眼温和,笑容明媚,“我这段日子喝不了酒。”
谢庭玉愣了一瞬,低声问道,“为何?可是身子不舒服?”
梁晚余摇摇头,抿唇失笑,“我已然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自然是饮不了酒的。”
话落,全场死一般的寂静,方才的谈笑声瞬间消散。
“三个月……”谢庭玉失手打翻了白玉酒杯,惊得站起身来,视线落在她小腹上,眉眼凝重,“前不久你策马赶去常青山救我,肚里就……就揣了个孩子?”
梁晚余笑着点头,她这一应,谢家人全都不淡定了。
“晚余啊……”卫氏瞪圆了眼睛,指尖都在发抖,“母亲知道你胆子大,但没想过你胆子这般大呀!你……你怎么敢的?”
梁晚余低头失笑,指尖轻轻抚上小腹,低声道,“这孩子懂事,从没折腾过我,临去常青山前,我只说了句要他争气,他便踏踏实实的等到他父亲回来。”
谢锦华眼下也顾不得吃酒了,双手紧握成拳,小声道,“这……回来后可找黄仲瞧过来?”
“自是瞧过了的。”梁晚余低下头,笑得一脸慈爱,“黄大夫说孩子一切都好,胎象稳固。”
闻言,众人这才放下心来,谢庭玉心有余悸,刻意将酒壶拎远了些,生怕梁晚余一个不留意拿错了杯子去。
夜深,用过了饭,各回各的园子。
谢庭玉搀扶着梁晚余,唯恐她脚下不稳,摔了身子。
院灯昏黄,映在二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
谢庭玉忽地不想走了,垂下长睫,就这么盯着身侧的女娘。
梁晚余注意到他的视线,仰头望去,还不等她说话,谢庭玉蓦地俯下身子,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晚余,多谢你。”
梁晚余抬起眸子,被他这句话搞昏了头,轻声问道,“夫君要谢我什么?”
谢庭玉眼尾漫上一抹红,双眸清澈澄明,在院灯的映射下,能清楚瞧见他眼底泛起的泪光,“谢你愿意给我这一切。”
梁晚余恍惚一瞬,瞳孔里只装得下谢庭玉一人,半晌,她才垂下头,不愿让他瞧见自己微红的眼眶。
“庭玉,该是我谢你才对。”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永远都是亏欠的那一方。
不知想到了什么,梁晚余嘴角轻勾,抬起小脸望向他,将他先前说过的话还了回去,“夫君,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谢庭玉怔住,回过神后摇头失笑,闷声道,“于我而言,你每一声夫君,都是在说爱我。”
第202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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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花湖
“阿成,还没见着人吗?”
赵靖川坐在画舫中,耷拉着眉眼,好半晌都是这一个姿势,压根不敢回头看。
“属下还没看见李小姐的身影。”阿成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语气里满是失望,“侯爷,李小姐当真会来吗?”
赵靖川垂下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长这么大,他从未等过什么人,更别提有人敢误了和他见面的时辰。
可在李黛鸢身上,他总是提不起信心来。
“罢了……”赵靖川自嘲一笑,虽面上不显,可话里话外都掩不住他的失望,“像我这个性子的人,不会讨女娘欢心,合该孤独终老才对。”
阿成听不得这话,连忙为自家主子辩护,“侯爷,世上女娘千千万,这个不行咱就换,可千万不要为了一个李小姐自暴自弃呀!”
“既如此,那我就先走了,让你家小侯爷去给旁人塞帖子罢!”
一道娇俏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赵靖川身子顿住,恍惚抬眸,瞧见了门口站着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李黛鸢披了件鹅黄薄氅,氅尾还绣着一只小兔子,怀中揣着手炉,小脸略施粉黛,艳丽惊人,眼下正微仰着头瞪向阿成,更多了几分娇憨。
“李小姐……”阿成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连连道歉,“对不住,冒犯小姐,属下实在该死,只求小姐别弃了侯爷,属下自个儿掌嘴一百也心甘情愿!”
李黛鸢白了他一眼,饶过他,走进舫中。
“你…你来了……”见她进来,赵靖川有些坐立难安,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余光扫见被自己搁在桌上的长剑,顿时心中一紧,立马将剑藏到了桌底,故作镇定的为她斟茶。
冷静下来后,赵靖川只觉得自己好笑,上阵杀敌都不曾惧怕过,如今竟会担忧这丫头会被自己的佩剑吓到。
“你找我来,可有事?”李黛鸢耳垂微红,半垂着眼,指尖摩梭着杯壁,不愿与他对视。
赵靖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做足了准备,才沉声开口,“我心悦于你,可否上门求娶?”
李黛鸢嘴里的茶还来不及咽下,猛地听了这句话,嗓间一痒,呛得她红了眼。
“你……”赵靖川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低声道,“是不是我太唐突了……”
赵靖川直来直去了二十年,如今再想学着委婉讲话怕是难了,他实在是怕自己快言快语伤了眼前的女娘。
“你莫不是疯了?”李黛鸢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抬眼瞧他,眼里尽是惊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人约我至此,凭白说这些话,要我如何能回你?”
闻言,赵靖川愣了一瞬,而后垂下头去,姿态低了几分,“忠勇侯府如今只剩我一个,我没有父母可以拿主意……”
李黛鸢怔住,心里头顿时升起几分自责,“对不……”
“我本想着叫你来商议,问问你的心思,贸然上你家中去,定会给李尚书负担,我不愿强迫你,若听你今日亲口说对我无意,我便歇了这心思,不再打扰。”
“若你也愿同我一起过日子,我便用整个忠勇侯府为聘,请媒人作保,名下财产都可无条件奉上。”赵靖川不敢抬头对她四目相对,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似是生怕被拒绝一般。
“我性子木讷,不会说什么动听的话,但你若肯嫁给我,我便去求圣上谕旨,用性命保证今生永不纳妾,倘若你舍不得父母,我重金将你家隔壁那处宅子买下就是,日后打通了去,免你孤单。”
听出他话中的肯定,似乎是在认真考虑他们的将来,李黛鸢忽一下心跳得飞快,耳根通红,半晌才稳住心神,故作风轻云淡道,“听起来有点意思,接着说。”
赵靖川眉心一跳,见她没有拒绝,顿时打起了几分精神,“我还有战功,也还年轻,日后,我一定给你挣个诰命回来,让你在女人堆里做拔尖的那个!”
“我还……给你买了枚簪子。”赵靖川从桌上拿起锦盒,双手捧着递到李黛鸢面前,“若你应下,这便算是我的定礼。”
李黛鸢被他的话逗笑,视线落在他身上,半晌,才俯下身子,轻声道,“替我戴上。”
赵靖川喜不自胜,慌忙打开锦盒,指尖轻轻颤着,认真为她簪到发间。
舫外
“常久,你快来瞧,这是我新得的画作。”
盛守言欣赏着自己手里的画,连连咋舌,“瞧这虾,再瞧这鱼,画的多传神啊!”
说了半晌,他都有些口干舌燥了,却发现一直不见身旁的少年迎合自己,诧异抬头,却见身旁的常久神情呆滞,正直勾勾盯着不远处。
“你在看什么?”盛守言边问着,边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瞧见画舫里面对面坐着谈笑风生的二人,顿时皱起了眉头,“那不是李黛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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