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木着脸叹息了一声,他现在严重怀疑首领的安排是否靠谱。
【“留下了?”森鸥外坐在椅子上,手里翻看着递交上来的情报总结。他望着中原中也,撑着脸颊揶揄道:“我说那个小鬼。”
“是...我个人认为,让她待在身边有利于掌握她的行踪。如果她有任何异动,我会立马处理,不会对Mafia造成任何影响。”中原中也看着手上的报表,回复道。
“哈哈哈,我相信你看人的目光,中也君。”森鸥外喝了口咖啡,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唔,最近情报处上交了一份数据,你看了吗?”
“是。”
“那你怎么评价呢?”森鸥外将视线缓缓放在中原的身上,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散漫的状态。他翻弄着手边那份厚厚的情报总结:“上一季度,死于女性间谍之手的直辖部下就有十五人。虽然捉到了这些所谓的间谍,但审查之后,却发现他们之间只是单纯的人际交往诶。”
“首领。”中原中也抬起头,似乎明白了什么:“...需要拷问吗?”
森鸥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侧坐着:“那个孩子,虽然不会死,但是上次被杀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对于死亡没有恐惧。”
他眯着眼睛笑起来,手里转着一个巴掌大的彩色玻璃球。若是细看,其实那应该算是一个立体多面体,里面模仿着教堂里面的耶稣受难像做成了彩绘立体画。森鸥外将它对焦好了阳光的照射,那斑斓五彩的痛苦图景映射在纸张上,又一晃一晃地把耶稣受难像从清晰再次变得模糊。
“但却被死亡时带来的痛苦吓到了。”他嗤笑了一下:“很奇怪。”
“...确实如此。”中原中也垂眸,从那幅影象上转移开视线顿了顿道。
“对吧?”森鸥外坐正身子,他的手指摁压转动着放在桌子上的球体:“一个人的一生,即使父母再有多大的权势和财力,都无法保证自己的孩子从来不受一点疼痛的困扰。”他停下来,手指往前一拨,玻璃球滚动了几面,刚好在中原中也眼前停下来:“或者说…她忘了。”
中原中也放下手里的材料,眉宇间也没有之前的闲适:“和组织有关吗?”
“嗯...怎么说呢。”森鸥外仰着头,两手搭在椅把上:“目前而言,我并没有准确的信息源能够确定她的立场。”他低下头,手指来回拨弄着没有再说话。
天上的云层慢慢被风强制剥离,拉扯出丝丝阳光的影子来,紧接着被撒于空中。
不远处画画的爱丽丝停下哼歌,她抬起头拉长了声音:“你又在想什么呢?林、太、郎?”
森鸥外立马扭过头:“爱丽丝酱,真是的。不可以随意听人家的心里话哦。”
“…哼,反正你已经做了坏人了,那就做到底好了。”爱丽丝眯着眼睛打量了半晌,转头捡起地上的画纸,站起来闭着眼睛嫌弃地走开了。
被自己的异能体说出了心里话,森鸥外立马回头,右手握拳砸了下左手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伸出食指,对着中原中也十分肯定地说道:“把她不会死亡的消息放出去。”
中原中也思忖了一下问道:“是为了引蛇出洞吗?”
森鸥外闭眸笑着,起身用食指摁着那颗玻璃球的表面将其滑过来,拿回在手心:“嗯,中也君,你也是知道的把。忘记家的野犬只有在被弃养一次之后,才会认识到自己的位置。”他将玻璃球放在自己的眼前,转动着,慢慢将影象投射到中原中也背后的地面上,声音淡淡的:“所以,就让我看看她到底是站在哪边吧?”
他抬眸偏头,笃定地笑了一声:“你也想知道的,中也君。”
中原中也望着了然的森鸥外,垂眸遮住眼底的思索:“正如您所说,首领。”】
“中原先生,中原先生。”
中原回过神,他看着抱住相机的伍仟陆佰柒拾捌号。
对方已经把帽子摘掉,发丝乱糟糟地被一只骨头卡子别到耳后。青玉色的眸子在由黑与红构成的□□大楼里特别亮眼。不过,令人无法理解的是,眸子的主人完全不在意这片地方到处散布着死亡以及…堪称□□暴力代表的自己。她兴致很高地说道:“您要收我为徒吗?”
中原中也被她的这个问题吓得一噎,甚至后退了几步瞥眉:“你怎么这么想?”
得到了拒绝答复的伍仟露出失落的表情,但转瞬间她的神色就开始古怪起来。
中原中也从口袋掏出手机,翻看着信息作为掩护,观察着对方的变化。
伍仟的眼瞳若隐若现地浮现出靛蓝色的光亮,她好像是在盯着书柜发呆,但其实眼神完全是涣散的。
…这是正常人类会有的瞳色反应吗?
原本应该继续观察下去直到咬住对方的弱点...
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伸手拿过背后的文件夹,敲了敲她的脑袋:
“喂…”
被强制打断不明行为的伍仟上下羽睫轻合起来。由于她瞳色的灰度不是很高,因此在她再次睁开眼睛后,不仅可以轻易地看到那消退的湛蓝色光亮,同时,也能注意到偏向于白金色的瞳纹从无到有,点点展开。
虽然对于普通人而言,这点变化并不代表什么。但是从中原中也的角度,这对于处在特殊时期的港口黑手党而言,足以说明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她在瞒着自己。
...啧。
第7章 7.在横滨的第七天
“怎么啦?”
我刚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中原先生身上,就注意到他烦躁地将资料夹反抵在自己的肩膀上。沉下好大一片的暗影加深了钴蓝色的眸子,再加上他抬起下颌的动作,每一个角度都表现出四个大字:
我不开心。
刚刚只顾着听系统的垃圾消息,中原先生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于是我再次合理推断了一下。
傻孩子,估计是饿了。
我走过去拍了拍中原先生的胳膊,试图安抚一下闹脾气的中原先生:“中原先生。您还没吃早饭吧,我去给您买面包吃怎么样?”
“啊...”中原先生撇头打量了我一眼,他用右手拇指抵住下唇思索了片刻,然后垂眸看着我:“你怎么去?”
“…我自己走着去。”
听到了他问题的我一拍脑袋,成功地猜到了中原先生内心的小九九。
肯定是中原先生吃腻了□□的食堂,想吃点其他地方的东西。
但是——由于我在这里,为了稳住自己成熟大人的形象,中原先生只能忍耐下内心的欲望。中原先生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于是我十分善解人意地说道:“去外面周边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被我感动到的中原先生放下了他的矜持,他终于放下了挠痒痒的文件夹,双手环胸傲娇地低下头开始思考要吃什么。
“不用担心,中原先生,我会很快回来,保证不让您饿肚子。”
我拍了拍胸脯,耐心地等待着中原先生褪去那故作坚硬的外壳。
他果然叹息一声,在我鼓励的目光中撤去了脸上的烦躁。周身气息温和下来的中原先生靠着他的办公桌,瞪着豆豆眼开口:
“你有钱?”
就像是启动按钮一样,这句话迫使人类社会千年的发展历史在我的大脑中开始一节节播放,最后定格到了深夜下对谈哲学的伟人的背影。我捡起那被生活碾碎掉的自尊,挺直了身子看着中原先生歪着脑袋打探的目光,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跟前。
中原先生低下头,看了看我展开的手心,抬头还装作不懂的样子:“你要什么?”
…因为是中原先生,所以我准备给他一点面子。
我超级小声地抬眸,望着中原先生:“给我点钱。”
终于听到我亲口说出请求的中原先生不再搞这些小调皮的动作,他心满意足地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自己的钱包,直接掏出一张卡放到我手心,并且直言随便花。
于是我拿着这张可以随便花的金卡,承载着艰巨的任务走出了□□大楼。
昨夜下过大雨,空气里的泥土味道占据了上风。
从□□大楼到横滨的商业街大道是港口黑手党的前坪,估摸着也是他们的战略缓冲地带,一眼望过去,隔段距离就有复制粘贴衣服的黑衣大哥的身影。他们每个人就像是卡了bug的NPC一样,扫视结束就摁着耳朵上的耳机报告情况,然后十分有规律地交替换班。
靠近大楼的地面平整铺开了大理石而不是水泥,上面存放着分割下来的天空映像。我下了台阶还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在偷窥我。那视线虽然并不怎么强烈,但我还是很准确地捕捉到了它的大概方向。可是,那些黑衣保镖们都仰着头自做自的事,看都不看我。于是我收回视线,佯装蹲下来低头看水坑里的倒影,然后立马转头回眸,一下子就找到了那个在窥探我的视线。
...是那个之前指示下属扎我心的老男人。
他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了。既不管我为什么直勾勾地看过来,也没管我是否真的在看他,举起手里的红酒杯对着我和他之间的空气笑了笑。
...算了,不必与一个和空气喝酒调情的寂寞男人较劲。
我面无表情地对着他竖起国际友好手势,那些原本把我当背景板的大哥们齐刷刷地低下头死死盯住我,搞得脑袋都被这些目光里的敌意弄得有点痛。
转而用那根指头轻轻按摩着太阳穴,我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大哥们,他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下一秒又恢复了正常的来回走位。
根据他们的古怪行为,我仰起脑袋看着垂眸抿了口红酒的老男人,得出了结论:
那个老男人就是中原中也的上司。
机智的我再次猜中了真相,我边摁着太阳穴感慨世事难料,边撒开腿往外跑,直到看不到穿着黑西装、腰间别武器的身影之后,才把自己的神之中指放下来。
不同于里面紧张压抑的氛围,早起的横滨倒是特别平和。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我像是插入其中的异类,快步疾走的男士女士与嬉笑打闹奔向地铁口的学生互相构成了横滨的人间网络,虽然相交但彼此都是平行地浪费着自己的人生。
“啊,抱歉。”
我被撞得一下子没刹住闸,稳着身子转了一圈才立住,抬眼看过去,那个和我撞上的粗心鬼是个外国人。他个子虽然高但身量却很纤瘦,似乎风一下子就能吹走。阳光将他眼底青黑色的眼圈衬托地愈加明显,他弯唇笑起来,然后伸手缓慢地覆在我额头上,轻微摩擦了片刻。
“有片叶子。”
他伸开掌心,将手里的叶子用他反手的风力按在地上,然后往前闲散地走了几步又回身弯下腰,给我施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作为赔礼……要是想吃早餐的话,我推荐那边咖啡馆里的鸡蛋吐司,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个人类,有点帅。
我摸了摸脑袋,转角迷迷糊糊地走向他刚刚指着的店子。
店子开在大厦的底层,几乎占据了半边的铺面,装修十分精致。我推门走进去,到点单台跟前看了眼菜单,决定点两个鸡蛋吐司带走。
带着眼睛的服务生微笑地看着我说:“店子刚开门,麻烦小姐先坐着一边等会儿。”便背过身鼓捣东西去了。
外面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咖啡馆里也开始陆续走进客人。他们虽然精心整理过了妆容,但是仍要了一杯咖啡,试图遮掩着脸上的疲惫。我找了一个直对着点单台的座位,想着一会儿也省了忙碌的服务生破着嗓子喊我,可是还没挨着椅子,就听见有人叫唤本拍摄器的大名。
“伍仟陆佰柒拾捌号?”
桌子边站着的长发阴郁男鬼鬼祟祟地看着四周,还没等我想起来他是谁,他一下子坐在我对面,拿着菜单遮挡住被排队的人流包围住的女服务生,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在做什么!”
“...监测员?”我想起来刚刚系统发送的通知,连忙摁着我的相机,试图敷衍过相机里还存着的监测员的丑照。
监测员啧了一声,他原本就看上去像是熬夜加班的社畜,现在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模样,基本上和那些刚下夜班的人的表情差不多:“我只问你一遍,你的人身是怎么回事?”
我沉默了片刻,双手交叉低沉着语气:“这要从门口大爷给我的包子...”
“…闭嘴。”监测员没好气地用食指摁住我的天灵盖:“我自己看。”
我被监测员死命往后摁着脑壳,瞪大了眼睛盯着他脖子上的编号刺青U发呆。也不清楚他到底看了还是没看,反正他收回手后,烦躁地敲打着桌子。
“怎..怎么样?”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我还是很在意监测员对我的态度的。
他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双手摁着桌子:“我只说一遍。你,现在有了人身,不是最麻烦的事情。我可以杀了你,然后扣住你的本体回学校重新传送,这样一来你就可以继续完成任务。”
我觉得他在驴我,但我又不能直接反驳:“可是我之前死过一次,醒过来还是人身啊。”
“你上课的时候在干吗!没记住出了意外情况第一时间联系该世界的监测员吗!”他哐哐地捶着桌子,还指着我的鼻子超级凶:“你自作主张与任务对象有了契约,就相当于在你的指令编码里额外加了一层命令指令。再加上,操作员的错误操作让你对任务对象永久跟随,这就意味着你永远就要被困在这个世界里出不去!你明白不明白!”
他骂的厉害,搞得我开始真地有些慌:“那...那怎么办?”
监测员啧了一声,咬着指甲咯嘣咯嘣了一会儿:“现在剧情刚开始不久,还有救...”他大手一抬指着我说道:“叛变敌方,去刺杀任务对象。”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等等,忽然回过味儿来,我睁大了眼看着脑子灌糨糊的监测员又问了一遍:“啥?”
“你去杀了任务对象。”监测员重复了第二遍。
“你有毛病吧?杀了中原先生,我怎么办?”
“我再杀了你,带你回学校。就这么办。”监测员双手环胸抬头看着我理直气壮地疯言疯语。
杀了中原先生?
我想了想中原先生被我弄死的情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画面太过诡异想象不出来。
“不行,不行,不行。”我摆了摆手一屁股坐死沙发,扭头抱着脑袋:“我杀不了,中原先生的武力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行。”
监测员固执地没有改变想法:“所以让你叛敌,借他们帮你杀了任务对象。”他伸手死死捏住我的脸肉,强迫我看向他。
…疼死惹。
我斜着眼珠子给了他一点面子,顺便吸溜了下口水。
监测员冷笑一声:“还有,任务对象就只是任务对象,再让我听见中原先生这几个字,我就把你剁碎了返厂重造。”
我爱叫啥叫啥,你算哪根小黄瓜?
我张了张口准备叫上十几声,然后对上监测员要拆机器的表情...好吧。
我闭嘴。
任务对象就任务对象呗,那么凶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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