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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春事——长山里【完结+番外】

时间:2024-09-07 23:06:30  作者:长山里【完结+番外】
  话音刚落,既白的脑袋出现在窗口,小声说:“您猜对了,的确不是好事。”
  楚明霁就坐在窗边,和既白离得近,一内一外。
  楚明霁凑近了些,“说说,都发生了什么?”
  既白偷瞟了沈让尘一眼,见公子醉心于雕刻,没搭理自己,便打开了话匣子。
  “您是不知道,三小姐有多会折腾人。头一天说想吃柿子,眼下是四月,柿子花儿都还没开,哪儿来的柿子,摆明了是故意给公子出难题。”
  “然后呢?”楚明霁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前几日他还问我家中冰窖有没有存柿子,我不爱吃那玩意儿,存来干嘛?”
  既白点头,“对对对,不过公子还真从一户富商家中的冰窖找来了头年冻的柿子,硬得跟石头似的。”
  比如说雨夜想观星,沈让尘便带着她策马奔了百余里去没下雨的地方看。
  再比如余晚之又说她想看莲花,沈让尘便从大昭寺的莲池中移了一株回来,栽种在缸中送去她院中。
  类似的事不胜枚举,总之怎么折腾人就怎么来。
  楚明霁听完,看向沈让尘,“我竟不知你如此贴心,这都不是宠了,这叫溺爱。”
  薄薄的眼皮微微抬了一下,沈让尘觑着他,“溺爱又如何?”
  “会蹬鼻子上脸的。”楚明霁道。
  “溺爱便溺爱吧,不溺爱她也照样蹬鼻子上脸。”沈让尘垂下头,继续雕刻,“她现在想起我当初退婚肯定还有气,让她撒撒气。”
  “肥水不流外人田,不如你宠我。”楚明霁觉得自己这想法还真不错,“我绝对不像余三那样折腾你,我除了不能生孩子,别的都行。”
  楚明霁说完,看见沈让尘抬眸瞥了他一眼,眼里满是嫌弃。
  那一眼太快了,快得多看片刻都嫌恶心。
  既白瞧乐了,趴在窗口哈哈笑。
  楚明霁薅了他一把脑袋,说:“看见没,你以后别找女人,女人太麻烦了,还不如断袖。”
  沈让尘停了刻刀,“你都瞎教他些什么?”
  楚明霁搂着既白的脖子,大声道:“咱们断袖的事你少管!”
  既白:“诶不,我不——”
  “公子。”
  澹风刚好进门,沈让尘当即侧头问:“有事?她说什么了?”
第 144 章 脸红
  澹风点头,“三小姐说她想吃和顺斋的鱼和悦来轩的红梅酥。”
  沈让尘还没开口,楚明霁已经咋舌。
  掰着手指头说:“和顺斋在城东,悦来轩在城南,你住城北,余府在城西,这不就等于把汴京城跑了一圈么。”
  楚明霁一拍手,“余三小姐折腾人是有一套的,不过也好办,澹风去买鱼,既白去买红梅酥,咱还拿捏不了她了?”
  既白扒拉着窗棱却没有动,对着沈让尘说:“公子,我备马去么?”
  “嗯。”沈让尘已然起身。
  “诶不是。”楚明霁起身跟上,“你亲自去呀?”
  沈让尘“嗯”了一声,说:“她素来挑剔,得我亲自跑一趟。”
  “……”楚明霁一时无言,“那你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扔这儿了?我可是专程来找你的,还谈何兄弟之情?”
  这句话果然让沈让尘停下了脚步,楚明霁心说还算有点良心,这朋友没有白交。
  “是我考虑欠妥。”沈让尘看向澹风,吩咐道:“去请我母亲,就说楚大人家的公子需要——”
  “别别别,可别!”楚明霁大叫,“饶了我饶了我。”
  沈让尘若有所思地颔首,“你这个反应好似有些嫌弃我母亲,她老人家哪里做得欠妥,你不妨直说,我可代为转告。”
  “我没有!天地良心!”楚明霁就差指天发誓了。
  他敢说国公夫人闲话?他活腻味了么。
  楚明霁摊着手,“詹事大人您请,我这就自己滚。”
  ……
  “我前日问你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楼七嗑着瓜子,“有那么难回答么?”
  余晚之翻过书页,目光定在字上,却没能看进去。
  那个问题的确是挺难回答的,楼七问她沈让尘带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她总不能把沈让尘那番剖白再重复一遍,况且即便她自己想起来,还是令人脸红耳热。
  院中那株芙蓉茂密的枝叶挡住了初夏的日头,余晚之揉了揉脖颈,转移话题。
  她慢悠悠地说:“我还没问你,你好歹算我的护卫,我被人带走的时候你去哪儿了?”
  “我那不是和既白打起来了么。”楼七扔了瓜子壳,“再说了,就沈让尘那轻功,我也追不上呀,干脆就不追了,反正他得把你送回来。”
  余晚之收声,翻过一页才想起先前那一页还没看,又翻了回去。
  正这时,坠云从院门口走进来,“小姐,二公子来了。”
  余晚之抬眸,看见沈让尘踏入院中,身后跟着既白。
  他身着月白色常服,手上拎着食盒,明明格格不入,看着却令人觉得赏心悦目。
  余晚之合上书,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声,“来了。”
  沈让尘看见她装模作样的样子,觉得实在是难得的可爱。
  他嘴角挂着隐约的笑意,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唯恐惹恼了她,
  沈让尘坐到她对面,将食盒中的东西取出来,上面是一盘蒸鱼,下面是一碟红梅酥。
  院中还放着那一只水缸,里边漂着几张舒展开的莲叶。
  那日余晚之放话说看他能坚持到几时,便真没少折腾他。
  反正每日不给他出个难题,她似乎就浑身不舒坦,今天只说要吃和顺斋的鱼和悦来轩的红梅酥,倒是有些太简单了。
  余晚之扫了眼桌上的鱼和点心,轻哼了一声,“不是亲自去买的,二公子也不是很心诚嘛。”
  沈让尘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幸好他早有准备。
  “是咱们家公子亲自去买的。”既白解释道:“公子担心耽误时间,骑马去的呢。”
  找茬失败,余晚之抿了抿唇,捡起筷子在鱼上挑了挑。
  风把香味送过来,余晚之咽了咽口水,还是硬着头皮说:“城东到城西这么远,这鱼不新鲜了,不想吃。”
  沈让尘赞同地颔首,“的确。”
  他侧头,吩咐既白,“去把厨子叫进来。”
  余晚之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了,“你……你把和顺斋的厨子也带来了?”
  “还有食材。”沈让尘理所当然地看向她,“我也觉得鱼得吃新鲜的才好。”
  楼七在廊庑下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热闹。
  若不是担心打搅到这出好戏,她都想鼓掌叫好了。
  好一个见招拆招、你来我往,二公子不愧是二公子,早就把余晚之的路堵得死死的。
  每日都有新戏看,这几日的瓜子消耗剧增。
  桌上还有一碟红梅酥。
  这东西本就是凉点,正好要凉了再吃,竟叫余晚之一时半会儿没挑出毛病来,真是失算了,只顾着挑远的,竟忘了挑个好挑刺的点心。
  余晚之抬手指着这红梅酥,试探着说:“这个…… ”
  沈让尘垂眸看着红梅酥和那根纤细的手指,见她“这个”了半天也没想出词儿来。
  于是贴心地替她把话说完,“这个路上颠簸,掉了些碎屑,不完美了,对吧?”
  余晚之赞同地看了他一眼,“没错。”
  沈让尘唇角勾了勾,“既白。”
  既白“欸”了一声,反应很快,“点心师傅就在门口呢,我这就去师傅喊进来。”
  余晚之:“ ……”
  那根雪白的细指蜷了蜷,然后慢慢地收了回去,肉眼可见的尴尬。
  沈让尘侧头清了清嗓子,费了些劲才把唇角的笑容压下去。
  “还有别的要求吗?一并提了。”沈让尘转回来看着她。
  余晚之昂着头,半耷拉着眼,“暂时没想起来。”
  “那你慢慢想。”沈让尘说。
  她今日要这个,明日要那个,自以为是在折腾他,殊不知他喜欢极了她这副矫情劲儿,让她整个人显得特别鲜活。
  余晚之撇了撇嘴,“你也真不嫌麻烦。”
  “这才到哪儿。”沈让尘含笑看着她,“我说过的,我不——”
  “你住口。”余晚之急忙打断他。
  转头看见楼七伸长了脖子,有些遗憾没有听见后半句。
  “你倒是让二公子说呀!”楼七道:“这连畅所欲言的权利都没有了?你简直毫无人性。”
  “我还有更没有人性的。”余晚之好整以暇地看着楼七,“你想不想试试?”
  “罢了。”楼七摆手,脚下一跃跳到房顶上去了。
  余晚之收回目光,正好撞上沈让的眼。
  他望过来的目光温柔而纵容,眼底几乎要淌出水来。
  沈让尘缓缓凑近,低声说了句什么。
  旁人什么也听不见,只能看见红霞从余晚之的耳根开始蔓延,直到没入了束领。
第 145 章 嘴硬
  沈让尘知道她素来要强,性子要强的人其实脾气也犟。
  他见好就收,撤回时目光在她发红的脸颊上流连了一番,不敢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与她较真。
  他人都已退开,余晚之似乎仍能感受到他呼在耳根上的热气。
  他说:“你只当自己在折腾我,又怎知我不是乐在其中,至少……我每日都能见到你。”
  那热意经久不散,重重地烫在耳根,余晚之抬手想揉,又硬生生顿住,欲盖弥彰地压了压鬓角,也不知有没有被他看出来。
  沈让尘目光掠过她的鬓角,停在她脸上,说:“过几日我要去北川猎场,有几日不在汴京。”
  “告诉我做什么?”余晚之原本是想说这句话,又担心正好给了他机会说点方才那样的话,硬生生把这话憋了回去,只回了一声。
  “哦。”
  沈让尘道:“春猎因春闱舞弊一事耽搁到现在,皇上病笃不能移驾,已命秦王主持春猎。”
  余晚之忽地看向他,“所以立储一事已经有眉目了?皇上中意秦王。”
  “算是。”沈让尘微微颔首,“郭自贤非亲秦派。”
  余晚之思索片刻,那意思就是若秦王上位,郭党势必受其打压或掣肘,因而郭自贤必然会尽可能阻止秦王继位。
  别说尚未立储,即便是立储也可以改立。
  那想来猎场此行或有危险,那沈让尘他……
  “你有打算么?”余晚之问。
  沈让尘敛眸,“你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余晚之不由抬高了声音。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此刻的余三小姐宛如一只被踩着尾巴炸毛的猫。
  “只去五日便回。”沈让尘温声说。
  余晚之冷哼,“谁管你去几日。”
  沈让尘目光含笑,“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要求记得提前提,否则待我去了猎场就鞭长莫及。”
  “是么。”余晚之撩起眼皮,故意找茬,“那二公子也不能随叫随到嘛。”
  “北川猎场来回得大半日,的确是不能随叫随到,那我先给你赔个不是?还望三小姐宽宏大量,莫要为此与我计较。”
  他那语气像是在调情,余晚之真想堵住他的嘴。
  她这么一想,手比脑子还快,随手捡起一块糕点就塞过去。
  沈让尘下意识退了稍许,脑子先反应过来轻轻咬住了边缘,然后抬手取了下来。
  他细嚼慢咽,就连吃东西的样子也斯文有礼。
  余晚之脑中轰的一声,有什么在耳旁炸开。
  这样的动作她做过无数次,话唠的余锦棠,叽叽喳喳的坠云,还有总爱问东问西的楼七都被她塞过。
  刚才下意识就做了,可放在沈让尘身上,一切都变了意味。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只要沈让尘此刻敢说点什么话来取笑她,她就再塞几块,直接把他噎死了事。
  好在沈让尘只是静静地吃着东西,好像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般,把那块糕点吃完,又取了帕子擦手。
  “我今日不能久留,春猎前还有些事要办。”沈让尘起身,想了想又道:“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余晚之还沉浸在方才的窘迫中,看也没看他,摆手道:“没有,你赶紧走。”
  她听见他压低的哼笑声,然后步子随之远去。
  屋檐上也响起了声音,既白几个起落追了上去。
  院中似乎一下安静了下来,除了风过林梢,没有一丝别的声音。
  余晚之目光落在那盘冷掉的鱼上头。
  不知为何,她竟鬼使神差鬼使地拿起了筷子,轻轻夹了一块放入口中。
  鱼是冷的,带着淡淡的腥气,口感其实并不好。
  当她第二次伸手,听见楼七干咳了两声。
  余晚之回头,“瓜子卡喉咙了?”
  楼七下巴抬了抬,朝着院门口一指,余晚之扭头看去,看见沈让尘站在门口,笑意洋溢在眉梢,瞳若点漆。
  余晚之顿时呆在了那里,手里的筷子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沈让尘缓缓走来,俯身从她手中取下筷子,柔声说:“厨子已经在做了,凉了的别再吃,会吃坏肚子。”
  余晚之不自然地收回手,问他:“你回来做什么?”
  “我忘了问你明天想吃什么?”沈让尘说道。
  余晚之刚想开口,听见楼七没憋住的笑,笑得嘻嘻嘻嘻的。
  她立时换了副面孔,笑容若常对着沈让尘道:“既白通药理,是不是炼制了不少药?”
  沈让尘看了一眼楼七,略一想就明白她的意思,“没错。”
  不等余晚之问,他便继续说:“有可以把人药哑的药,不过哑了也不耽误笑,如果有人爱笑,我推荐一种药,能让人笑上整整三日不停歇。”
  余晚之笑着点了点头,“我觉得此药甚好。”
  楼七撇了撇嘴,这俩腹黑的人凑一块儿,旁人是算计不过的。
  余晚之回头看向楼七,楼七已收了笑容抱臂站立。
  “刚才谁笑了?是我吗?”
  沈让尘轻轻笑了一下,他知道她虽好说话,但实则性子清冷,就得楼七和坠云这样的,热热闹闹陪在她身边。
  “我走了。”沈让尘朝她微微颔首。
  “你不是问我明日想吃什么?”余晚之一个转身,幽幽丢下一句,“我明日想吃人。”
  沈让尘认真点头,“好。”
  一个出了院子,一个回了房中。
  楼七跟进去,“之前你俩说了什么悄悄话?”
  “你能好奇心不那么重么?”余晚之瞥她一眼,转移话题:“你明日想吃什么?”
  楼七往椅子上一坐,“使唤二公子去买?算了,我有命要没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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