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倒是个好法子,妹妹真聪明,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陈淑怡头一次觉得自己算是有救了,她想起上次和别的官家小姐们一起去,听到别人背后说她小家子气,她回来还痛哭了一场。
窈娘呷了一口茶:“姐姐若觉得这个法子好,那比什么都强,还要谢什么。若姐姐真要谢谢我,就看我初来乍到,多带带我。”
陈淑怡满口答应下来。
甚至,陈淑怡见窈娘夸她的臂钏,还把自己的臂钏解下来送给她了,这让窈娘很惊讶。但是也很高兴,她和解氏道:“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但是女儿想开封也许真的是咱们娘俩的福地,您看我在京里也没有交到什么好的手帕交,倒是来这里就和这位陈姐姐一见如故。”
“傻丫头,就是咱们俩的气度衣裳,也许人家就先知道你出身不凡了呢?”解氏笑道。
窈娘勾了勾唇:“娘,那我有什么损失吗?反正不管她是真的和我好,还是假的和我好,总是好,如果她翻脸,那我也翻脸啊。娘,人想开点比什么都强,就像爹爹也拿我们母女没办法,但是总是知道我们的决心。”
解氏点头:“这倒是,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要想的通。”
“娘,其实爹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女子为何就得顾着脸皮,就得一定要安分守己。乖乖等着别人来给咱们一切,事实证明,天底下谁也不会站在谁的立场说话,都得咱们自己争取。”窈娘笑道。
但说完,又翻了个白眼:“看我,天天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母女是来河南躲难的,我就天天做这些白日梦。”
“哪有,我女儿可是见识不凡。”解氏夸着女儿。
母女二人今夜一起睡的,窈娘抱着解氏的胳膊道:“女儿早就想和娘一起睡了。”
陈同知府上,陈夫人也是头一次见女儿这么高兴,她摸了摸女儿的鬓发:“看来我们淑儿认得了一个好朋友。”
陈夫人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小时候拘着她就拘的紧,后来就养成这样小心腼腆内向的性子,有地位比她们低的那些人家故意和女儿玩,是为了哄着她占便宜,有地位高的,又看不上,难得那位颜姑娘,生的天仙似的,人品性子看起来都很好。
陈淑怡点头:“是,窈娘人很好的,还知道我爱看书,说她箱子里有几册新书,可以借给我看呢。”
“这就好。”陈夫人见那位解氏穿着谈吐不似一般官眷,却独自带着女儿回娘家,可能是丈夫死了,带着女儿投奔而来。
故而,陈夫人又问起:“你说的这位颜姑娘有没有提起她父兄?”
“也没怎么提,就说她在族里排行第三,有个哥哥,也没说她哥哥如何。”
陈夫人脑补了一出大戏,看这位解氏年纪二十余岁,应该很年轻,因为做了别人的续弦,丈夫去了,所以带着女儿被赶出来了,才被迫回娘家。
想到这里,她也有些同情,想必解氏肯定之前嫁的一个位高权重的老头子,否则不可能用的丝帕是内造之物,尽管她看起来很低调,但是也掩藏不住。
蓦然,陈夫人想到当今沈巡抚如今四十一岁,三十八岁沈巡抚就已经是大理寺少卿,现在又是一省巡抚,据说他有六个儿子,夫人正好两年前过世了。
上次就听转运使夫人想替沈巡抚做媒,找的还是本省豪富彭家的姑娘,十六岁水灵灵的,听闻沈巡抚认为人家年纪太小了,想找匹配些的。
陈夫人就觉得解氏正好,若她能撮合成这桩婚事,她丈夫的仕途就不必愁了,再者解氏也得了一桩好亲事,她见解氏虽然年纪不小,但气韵非凡,还是官家女儿,比彭家女儿身份高。
嗯,明日就去探探口风。
第43章
窗外鸟儿鸣叫,解氏早就醒了,倚在床上看书,她看着女儿“嘤咛”一声醒过来,满是期待的看着窈娘,她可生的真美啊,比自己还美,也比自己更聪明机灵洒脱。
“娘,昨儿睡的真好,您看女儿眼睛是不是红了?在马车上总是睡不好。”窈娘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解氏认真看女儿的眼睛:“是有点儿红。”
窈娘笑道:“那等会儿用热帕子敷一敷,娘,我没别的打算。洛阳牡丹到明年四月开花,这次全部由女儿一手操办,到时候带您去游玩,再替您多画几幅画。”
勇敢的踏出第一步,才是真正的长大。
母女二人起身之后,老姨太太那边差人送了早饭过来,解知府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带着自家的厨娘仆从,这样口味也不会大变。
滋饭团、馄饨、小笼包子再有两样粥并几碟小菜,窈娘和解氏用完早饭,起身就伸了个懒腰。
要说河南的物价却比京中和金陵便宜不少,开封有八朝古都之称,当然也是人文荟萃之地。解知府初履新,诸事乱如麻,开封府下辖四州二十八个县,他还要和前任留下来的人做好交割。
就连午膳还得审理案子,还好解知府身边的王师爷就是十分擅长刑名,胥师爷又是名幕,还得跟着解知府去和省里高官联络关系。
胥师爷和窈娘一个想法,他对解知府道:“东翁,竹公(三老太爷)在任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仇敌,我们现在按捺住,日后再慢慢透露。”
虽然说朝堂有人好做官,但是如果刚好遇到政敌,那就是羊入虎口。
晚饭时,一家人在一起用饭,老姨太太不肯坐下,她是个固执的老太太,只肯在旁边坐在小案几上吃饭。窈娘才知道解氏为何一直那般守礼,其实也有老姨太太的缘故。
“外公,您这些日子觉得最为难的是什么事情?”窈娘随口问道。
解知府脾气倒是很好,窈娘问她,他也不会斥责,还很耐心的回话:“宗藩讨禄米,河南藩王多,今年又是灾年,禄米没有补齐,前任知府衙门都被拆了,我来之前才修缮好的。”
说起宗藩的问题,解知府也是滔滔不绝,窈娘突然觉得其实能当官的人,水平都不差,甚至还比常人要强太多了,可究竟为何不少人会说他们庸碌呢?还是那句话,怕枪打出头鸟。
又说陈同知的夫人约解氏去银楼打钗,她是想问问解氏言下之意,之后再来牵线搭桥,否则她就是做了好事,别人未必领情。
陈淑怡却是真心高兴。
窈娘的首饰其实也尽够了,在京城时,姐妹几个三不五时就换新的,爹每年生辰也会送珠宝那些,她从留头之后,起初还觉得新鲜,后来那些看起来珠辉玉丽,金银璀璨的罐子钗子鬏髻戴在头上都压的头疼。
所以,平日举凡是在家,她多以绢花纱花或者真花插上,并不珠翠环绕。
解氏当然也想带着女儿出门见识一下风土人情,窈娘和陈淑怡同乘一辆马车,陈淑怡鼓着胆子介绍道:“娘说我们等会儿去银楼看了样式后,再去悦来酒楼吃饭,他们家里的桃儿馒头可是一绝。”
“那可太好了,我正想着也不知道开封有什么,还多亏姐姐介绍呢。”窈娘笑道,她又掀开马车帘,正好看到街边贴的告示,忍不住皱眉:“就这样的画怎么可能抓到犯人?我看就是抓一百年也没办法抓到逃犯。”
陈淑怡小心翼翼的探头看了一眼,不由道:“怪吓人的。”
窈娘笑道:“抓到坏人也就不吓人了。”
接着,她又问起陈淑怡:“陈姐姐,有没有在开封府玩儿过?”
陈淑怡摇头:“我极少出门,也懒得出门去。”
和她不一样,窈娘想着解氏四处去逛逛走走,山川名岳的风景太过远就罢了,若是开封府都没有逛过,那实在是说不过去。
另一座马车上,陈夫人却悄悄打探起解氏的过往,“颜夫人,你膝下就一个女儿吗?”
解氏笑道:“自然不是,我还有一位长子,在京中为官。”
“都做官了?”陈夫人有些不信,别是继子吧?
见她不相信,解氏道:“是啊,我儿子科场连捷,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二甲传胪了,如今正在翰林院做庶吉士。”
怎么说呢?和认识的人稍微谦虚一点,和不认识的人千万别露怯。
陈夫人惊讶:“哎哟,你这儿子真是龙驹凤雏,可怜我膝下只有淑怡一个女儿,这孩子又老实,日后还想找个上门女婿,若有认识的,你可一定要介绍一二。”
“招婿?那倒是挺好的。如今赘婿也能参加科举,又有你这么个精明人。”解氏道。
陈夫人为何不再问解氏丈夫呢,原因就是女人嘛,若带着女儿或者小孩子,都得靠着男人讨生活,可若是儿子都已经是官员了,那就擎等着当老太君了,又何必再去伺候人?
要说陈夫人厉害呢,她小商户出身,当年一眼就相中了初中秀才的农门出身的丈夫,陪嫁了两个铺子嫁过去,一直自己打理生意供养丈夫,后来,一路靠着八面玲珑的能力,在丈夫还是秀才的时候,她和府城的教瑜监生的夫人们把关系打好,甚至帮着丈夫拿到了贡监的举荐。
后来,她丈夫到了国子监之后,她把店索性直接卖了,一起去陪读,比她丈夫还上心哪里有诗会,哪里有讲学。甚至因为知道国子监司业的夫人爱打马吊,就混迹进去,常常陪着打马吊,后来,知道司业夫人最头疼的是儿子颇有些好男风,她因此花了好一番功夫,替人物色了一个绝色女子,一改往日作风,如今夫妻二人十分和美。
这也就让国子监司业对她丈夫照顾良多,陈同知当然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终于在三十五岁这一年中了进士。
因为只是三甲的关系,又无人脉,别人那些有关系的,还不是留在京中,她丈夫就得外放,陈夫人又运用自己高超的技巧,后来在他丈夫现在任开封府同知。
因此,陈夫人眼睛亮的很。
“你若是长久住,总得给自己添些进项,本地彭家我入了两成干股,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也可。”陈夫人倒是很有诚意。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举凡是想讨好别人,那就得真的真心换真心,急别人之所急,想别人之所想,举凡,她真心以待的人中,有一成是好人,她就有好报。
当然这个真心,也得看讨好的对象。
解氏倒是不反感和聪明人打交道,聪明人普遍识时务,比糊涂人强多了。
很快到了银楼,开封府这里还是比不得京中繁华,但是样式扎实,没有花哨,窈娘拿了一盒颜应祁送的珠宝放在柜台上道:“正好我有红宝石,就镶嵌在步摇上,猫眼石的这一颗做成戒指。”
掌柜的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这些宝石可真是万中挑一,价值连城啊。”
窈娘笑道:“这是我爹送我的生辰礼物,自然是很好。”
陈夫人心想自己还好没有把话说出口,否则,还真的是丢脸了,再者,这颜家小姑娘随便就出手这样名贵的珠宝,恐怕非一般人家。
她想叮嘱女儿和窈娘多亲近,但是想起淑怡的性子,有个朋友不容易,自己若是真的这么说了,就是小人之心,女儿也肯定会不开心的。
订完首饰,她们约好去茶楼吃饭,陈夫人笑道:“今日既然是我邀请你们出来的,就我做东,千万别跟我抢。”
窈娘心想这位陈夫人的确是个人物,陈淑怡属于很老实的人,在路上听说窈娘祖籍金陵,把自己的底儿都说了,她父亲农门出身,却因为天资聪颖,在社学读了几年书,又给人作书童,后来考取了秀才,她们家多亏她娘经营。
有一瞬间,她觉得这样的人反而真实鲜活,她们有欲望,敢想也敢干,不是等着别人去救。
后续,等钗子到了之后,解氏又回请了陈夫人一次,窈娘和陈淑怡的往来算是颇多了,她还替陈淑怡画了一幅拈花而笑的画。
画面上的姑娘娇羞无限,柔情似水,完全把陈淑怡的美画出来了。
陈淑怡当然很喜欢,陈夫人见了,也专程来解过解氏:“那小影儿画的真好,窈娘真是有学问。”
“快别夸她了,要不然尾巴可翘到天上去了。”
“那有什么,好孩子就得夸。对了,按察使家的女儿邵惜惜及笄之宴,她呢,是个好热闹的姑娘,原本只请了我们淑怡过去,你们才过来,她可能还不知晓,偏我想窈娘和我们淑怡关系好,不如一同去观礼,也算是多认得一个朋友,所以,让她补了一张帖子给我。”陈夫人算是为女儿操碎了心,她是个喜欢钻营的人,没有缝都能开辟一条缝去钻,可生的女儿却是那般老实,也不爱凑热闹,又怕人。
解氏心想女儿常常和自己一处,当然很好,可是她也更需要同龄朋友说话玩耍,这远比什么都强。
如此,也就答应了。
窈娘头一次不是和自己家中姐妹一起出去,她问起陈淑怡:“姐姐和这位按察使的女儿熟不熟?”
陈淑怡摇摇头:“我只见过她一次,还是她祖父到任时,我娘带我过去过。只不过,我听彭姑娘同我说起,说她和布政使的孙女关系很好。”
有陈夫人这样长袖善舞的娘,即便陈淑怡常常不出门,也会耳濡目染。
“陈姐姐,咱们俩观礼之后就坐在一处说话吧,这样也自在。”窈娘也不认识谁,和陈淑怡在一起还自在些。
陈淑怡正巴不得如此:“好。”
二人来到按察使后衙,让仆妇递了帖子,又跟着大人们一起进去。熟料今日这位要及笄的主角邵惜惜却是个非常热情活泼的姑娘,她拉着陈淑怡和窈娘的手一齐进去,嘴里还佯装抱怨道:“没想到今日来了两位好姐妹,快些进来吧,我姓邵,闺名惜惜,你们就叫我惜惜好了。”
窈娘也笑着介绍自己:“我是解知府的外孙女,这位是陈同知的女儿,我叫窈娘,她叫淑怡。”
邵惜惜亲切的喊了一声她们的闺名,又领着她们到一处小花厅,里面已经坐了两位少女,一位身材高挑,肌肤微丰,俨然仕女图中的仕女,另一位则生的圆圆胖胖的,看起来着实喜庆,
几人相互见礼,身材高挑的姑娘叫叶净婉,是河南左布政使的孙女,也就是窈娘祖父升任河道总督之后,原本的右布政使升任左布政使了。另一位胖胖的姑娘叫俞庆儿,她是总兵官的女儿。
几人之中,没想到娃娃脸的俞庆儿年纪最大,邵惜惜次子,叶净婉和陈淑怡都十四岁,窈娘反而年纪最小了。
“颜姑娘是从京中来的吗?”俞庆儿问道。
窈娘点头:“是啊。”
“我听说京城的女子都时兴打马球?”
“对。”
“那你会吗?”
窈娘摇头:“我并不会,我也没去京里多久。”
二人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叶净婉性子有些高傲,并不怎么搭理人,陈淑怡就更不必说了,那是个能不多说话就不多说话的,窈娘初来乍到也不想给大家留下话多的印象。
正好说前院要行及笄礼,窈娘和陈淑怡一起过去,及笄礼上有邵惜惜的父母俱在,其余正宾、赞者、赞礼、摈者和执事由女性担任,三个托盘分别由三位执事托着,盛发笄、发簪、钗冠,只不过这个时候请来弹琴的乐者却不见了。
按察使夫人摊手道:“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可是专门请的大家来的。上次惜惜做十周岁的生辰,老爷专门做了那么大的寿桃馒头,偏偏从中间裂开,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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