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
研究元素?
迟弥雪给他弹了通讯,他正在忙,通讯申请被拎起来挂到一边,他自己设置的等待语音言简意赅,还透露着一丝他特有的不耐烦:等着。
迟弥雪挑挑眉。
她也把通讯申请拉起,挂到一旁。修长的手指点开曼德发给她的上流人物信息合集,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贺承流得空了,接通迟弥雪的通讯。
他的一头金发乱蓬蓬的,明显刚被抓过,见了迟弥雪,他也不说话,别过脸,鼓捣他自己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他的侧脸线条堪称完美,连带着后脑的曲线都无懈可击。脑海里晃过昨天他在卫生间里的那截身影,迟弥雪“啧”了声,盘腿坐了起来,面上泰然自若。
她率先打破沉默,问,“你的东西,什么时候来拿?”
贺承流一怔,转过来脸来,“什么东西?”
迟弥雪说,“你来了就知道了。”
“现在几点了迟弥雪?”贺承流烦不胜烦,“你不睡觉吗?”
迟弥雪说,“睡够了。你不来的话,那我来找你?”
贺承流没应声。
“那就这么定了。”
迟弥雪回卧室拿了东西,放进礼盒,揣着往外走去。
她没想到,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出头,还能在门口遇见两个不速之客,还没靠近,那两个人的酒味就传入鼻息。
景亚和闫礼明喝得双颊酡红,坐在客墅门口的台阶上,背靠感应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歌。
迟弥雪脚步陡然缓沉,脸上又覆一层冷霜。
闫礼明喝得没那么多,他先看见迟弥雪。用手肘碰了碰今晚刚刚结交的“知己”。
“知己”懵懵懂懂“嗯”了一声。
闫礼明醉态氤氲,夸张地竖起手掌,靠在他耳边偷偷说,“迟、弥、雪。那边。”
景亚眯着眼,扶着感应柱晃晃悠悠站起来,脚下趔趄,幸亏手上有借力,否则摔一跤应该是在所难免的。
“迟弥雪。”朦胧的演练里出现一个修长的人影,景亚晃了晃脑袋,想尽力看清,然而实现里的她还是左摇右晃,“迟弥雪,是你吗?”
迟弥雪没应声。
她插兜冷笑,“这么晚了,两位还在我门口,舍不得走吗?”
她转手点了客墅服务,连接安防管家,“我门口有两个人,好像喝醉了。”
智能管家回复收到,机械音提示,“已派遣安防小队前往。”
景亚见她没有一点寒暄和关心,心里发苦,跌跌撞撞就要跑过来抱她,“雪,我不想回去,我不要回去……”
浮桥还没升起。
他一脚踩入游泳池中。
“哗啦”一声,溅起的水花盖到迟弥雪脚面。
景亚喝醉,游不了泳。泳池的救生系统检测到他的状态,从底部浮起一块救生板,托着他往岸边走。
“迟弥雪,”他翻了个身,肚皮朝天,全身淌水躺在迟弥雪脚边,“你刚刚和和承流在一起,对吧?他可以,我为什么不行?我基因也很好的,我检测过了,我还匹配了我们两个的基因,你放心,我给你生宝宝,我要给你生宝宝,我不要回去和赫樊联姻……”
迟弥雪拧起眉。
“第一,是不是和贺承流在一起,不关你的事;第二,想给我生孩子,你还不配,劝你打消这个念头;第三——”
她俯身,冰冷的视线刺入他眸瞳里,“我身上的元素,你动的手脚吧?”
景亚被她的眸色冷得一激灵,酒意乍然散去,他定了定神,视线闪躲,“你说什么?”
撑着草地站起身,他晃了两下,堪堪稳住身形,“什么元素,我不知道。”
说着就要往外走。
“哗啦”一声,又是一脚踩空,掉进游泳池。
迟弥雪趁救生系统还没启动,蹲到池边,把他摁入水里。
水面下“咕噜咕噜”冒出气泡,景亚的两只手不断扑腾,想抓住什么。
迟弥雪算着时间,把他提起来。
“酒醒了吗?”
“醒了。”刚刚临近窒息的感觉让景亚有些无措,他揭下脸上的水珠,“酒醒了。谢谢迟同学。”
“哼,”迟弥雪勾起一抹淡薄笑意,“无论你的目标是我,还是贺承流,我都劝你打消这份心思。”
“迟同学,我、我真的很需要你!”
“抱歉,我不是做慈善的,我不需要你。”
情感是双向选择的结果,利益能否交换,也要看双方意愿,从来没有一厢情愿就能得偿所愿的。她不需要景亚,情感上不需要,利益上更不垂涎他的任何。
景亚不知是冷的,还是急的,颤抖着,全身上下淌着水滴。他仰起头,祈求迟弥雪怜悯,“你不帮我,我会死的。”
迟弥雪说,“如果只是不想和赫樊联姻,你可以找别的Alpha ,为什么找我?因为我蹲过牢,你就能在关系里有地位,嗯?”
景亚慌乱地摇着头。
救生系统已经启动,救援板已经送到他身下。
迟弥雪松开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说,“你应该更清醒一点,我蹲过牢不意味着你能主宰关系,现在不能,以后更不能。我蹲过牢只能证明一点,我杀过人,我也不怕杀人。”
“可你劫走鞑练洁的事情,我都看见了。”景亚从救生板上走下来,压低了声音威胁,也许是酒意让他变得完全不像自己,又或者这些就是他平时压抑的心里话,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为了我们之间的体面,也为了你,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多过一句嘴。你要知道,这件事一揭发,不仅是你,贺承流也会受牵连,他有元帅妈,你有什么?”
景亚红着眼睛,偏执入骨,他攫住迟弥雪的视线,痛彻心扉地说,“你宁肯把我往一万种坏处里想,也不愿意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爱?”迟弥雪冷笑,“说爱我的人太多了。”
爱能不能轻易宣之于口,她不知道。但从她分化以来,说爱她的Omega太多了,除了刘易斯他们,连监狱里的星警都曾经说过这个字。不过是纾解谷欠望的借口罢了。在她看来,景亚和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可景亚说,“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真的爱你,迟弥雪,我真的爱你。”
突然,一道清越的声音从游泳池那边的台阶处传来——
“你不是。”
迟弥雪抬眼望去,望入一双晶莹的琥珀色眸瞳里,在灯光的笼罩下发着微光,璀璨如星。
他没有理会一旁的闫礼明,视线径直落在景亚身上,“你不爱她。你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你爱她的皮囊,爱她经历所带来的威慑,爱她带给你的解脱。说爱她这两个字,你配吗?”
景亚开始发抖,他提了口气,回望过来,“我不配,难道你配吗?”
天边星子闪闪,万籁俱寂。
清风徐徐,吹皱池面刚刚平静下来的水。
“我配。”他说。
坚定的声音随风拂过山岗,遍览景色,最终把这两个送入迟弥雪怀中。
他说,“我当然配。我又不是你。”
“呵,呵哈,”景亚想笑,他哭着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是啊,他当然配。
他要什么不配。
他配的东西那么多,为什么连迟弥雪都要抢?
景亚止住笑声,擦去眼泪,倔强地望了过来。
恰巧客墅安防小队赶到,四个人形机器人手里端着麻药枪,颇有节奏地小跑进来,发出整齐划一的机械碰撞声。
迟弥雪没想到的是,景依也来了。
她从观光车上下来,高跟鞋在地面碰撞出“哒哒”声响。
“景亚,别丢人了,我们回家。”
景亚的脚钉在原地,没有动。
他在等迟弥雪的反应。
“一路走好。”迟弥雪说完,看向门口站着的骄傲小金毛,“还不进来?”
贺承流咬牙,什么口气给她惯得!
还是抬起腿,踩着悬浮桩过了游泳池。
一进客厅,他就说,“不用谢我,我只是看你这么久还没去找我,怕你在失足落水。”
迟弥雪驻足,转回身来,“谢谢你了。”
说着,扬扬手里的盒子,“你落下的东西,忘记拿了,我刚想给你送过去。”
贺承流不记得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半信半疑接过她手里的盒子。
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躺着一条领带,上面带着点滴血痕和大片白色的浊迹。
贺承流老脸一红,“这领带不是你的吗?”
迟弥雪说,“领带是我的,上面的不是啊!”
又说,“你的第一次,不做个纪念?”
第一次?什么第一次?第一次被Alpha弄出痕迹的第一次吗?
贺承流脸如火烧。
“迟弥雪!!你个变|态!!”他被引线点燃,直接炸到脑袋冒烟,“你是狗吧!!”
迟弥雪心情大好,抬起食指佯装思考,“嘶——我怎么记得,有人说不整倒我,就学狗叫啊?谁啊?”
第30章
闫礼明被送回他的客墅,景亚跟着景依回到邀游墅。
她们住在同一层,景亚要回房间之前,景依一甩长发, 抱胸叫住他, “小亚, 大姐叫你喝茶。”
景亚心情差到任何人都不想理会, “我喝醉了,明天再去找她。”
景依嗓音骄横,问, “你确定?”
景亚摁到门上的手垂落下来。他像一具认命的傀儡,没有任何生气, 转身往景灵的房间走。
景依高傲地哼了一声,瞟了眼他的背影, 跟了上去。
景灵正在看书,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副斯文精英的样子。见景亚推门进来,她手一挥,把电子晶屏阖上,直起身来,为他添了杯水。
她把水搁到景亚面前,头也不抬地问, “失手了?”
景亚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警惕地盯着她。
景依在景灵旁边坐下,趁机说, “这颗邀游星上,有什么能逃得过大姐的法眼?你给贺承流陪读下元素药剂的事情——”
妖娆的眼眸轻浮地转了圈,她笑着,并着腿往前坐了点,敲敲桌子,“要是不想让老妈知道的话,我这2%的股份……”
言下之意,让他自觉。
景亚垂着脑袋,紧紧抓着腿面的裤子,青筋暴起,全身颤抖。
景灵起身接了杯牛奶,斥责景依,“别太过分。”
牛奶放到景亚面前,她趁势坐在旁边。
“小亚,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们三个里最听话的,但也是最善良的。”她摸着景亚的一头金发,“姐姐知道,你是真的很喜欢迟弥雪,要不这样,姐姐帮你得到她,摆平贺承流, 2%的股份就当是在你户头走个过场,邀游宴结束之后,还是回到你二姐手上,怎么样?”
景亚依旧没说话,僵着脖子硬起头皮,接受她的抚摸。
景灵给景依使了个眼色。
景依意会,低头玩着自己的指甲,说,“是啊小亚,赫樊在圈子里的名声我们都知道,你看那个小闫,手腕脚腕没有一个地方是不破皮的,我今天仔细一看,嘴角也都裂了,你说你这细皮嫩肉的,要是到赫樊手底下,我和大姐不知道要多担心呢。”
“相比之下,”她抬起头,喝了口水,“真切”地说,“虽然迟弥雪坐过牢,是不太能配得上你,不过我今天也看见了,她长得还不错,算是勉强能弥补一点经历上的不足。到时候你们在一起,女貌郎才,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人?”
景亚心中一动。
“我听说监狱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蹲的——喝点牛奶压压惊——以迟弥雪的长相,能在监狱里四肢完整地出来,也算是有能力,有她保护你,我和你二姐也会放心。”景灵见他神色有所松动,继续说道,“你知道老妈的打算,就算不是赫樊,也会让你和别的什么人结婚。你爸爸当时就是这样被硬塞到老妈手里的……”
景依帮腔,“说难听的,到死都是个工具人。”
这句话触动了景亚最脆弱的神经,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然抬起头,双眼赤红,拳头紧握,颤抖着身体,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开血盆大口把景依撕碎。
景灵抬手拍着他的背,“你衣服怎么还是湿的?一会儿记得去换——景依说话直了点,不过也是为了你着想,不无道理。”
景依顺杆往上爬,“不是全星际的Omega都像付宜年那么好命的,即使年轻的时候和鸻痕的那群人走得很近,走错了路,也有贺岚不计代价捞他一把,他的儿子,也就是你那个同学,贺承流,也才有了现在无忧无虑要风得风的生活。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将来的孩子想,如果走你爸爸的老路,以后你的孩子也没得选。还不如跟付宜年一样,拼一把,找个靠得住的Alpha 。迟弥雪应该是不会有贺岚那种成就,不过给你遮风挡雨应该也够了。”
一番话,反复无数次敲击着他紧绷的神经,非但没有奏出多么和美的乐章,反而敲出一段又涩又刺耳的声音。
“让我想想。”景亚说。
景依见他没有立刻答应,急得想再说什么,被景灵一个眼刀制止。她起身来,摸着景亚身上半湿不干的衣服,说,“行,那你先回去换身干净的。”
*
景亚回房间以后,闫礼明给他弹了个通讯,两个人聊了会儿,景亚账户转入四百万星元。
“收到了吗?”闫礼明说,“这是我所有存款。你现在想解脱,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说的这样,让贺承流代替你,嫁给她。”
景亚还是不解,他有点警觉,“你为什么这么做?”
闫礼明说,“就当是我嫉妒他吧。我出不去,就让他也来试试。你不嫉妒他吗?明显迟弥雪对他就是不一样。”
景亚回想起在游泳池边的场景。
她看向贺承流说“过来”的时候,脸上的冰雪都融化了,从来冷峻犀利的眉眼像镀了春风,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时候的她有多温柔。
他突然更加相信,他选择迟弥雪,会像付宜年选择贺岚一样,获得钟情,摆不幸。
“可是,”景亚还有顾虑,“他妈妈毕竟是贺岚。”
“你放心,我都想好了, * ”闫礼明说,“再怎么星际元帅,一下子也不敢直接和两大集团对立。如果你姐姐真的动手了,你妈妈肯定会帮她们周旋,维护邀游集团的利益,我干妈这边,白得了个星际元帅儿子,也要感谢你妈妈。一旦她们俩联合,贺岚不会轻易动手的,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景亚陷入沉思。
凌晨四点出头,景灵的通讯器泛起微光。
景亚留言,可以答应返还2%股份,但是有附加条件,详谈。
第二天天一亮,景家姐弟共进早餐,敲定所有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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