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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云希垂着头，叹气道：“算了，索性都告诉你们吧。柴美佳那件事发生后的转天，也就是7月4日，我遇到了一个神秘女人，是个成年人，可能是报社记者。她相信不是我害的柴美佳，我就把前因后果都告诉她了，还加了她的联系方式。
“后面几天没再联系，直到7月10日傍晚，她给我发了条信息。”黄云希掏出手机寻找短信，“你们看。”
短信上写着：“旧教学楼靠近林荫路一侧有一处地下室的入口，进去后你将摆脱嫌疑人的噩梦。”
“然后我就去了。”黄云希挠着后脑勺说。
“手机号码是多少！”简岚忽然大声问。
黄云希点开发件人，上面赫然是一串熟悉的数字，与给简岚发短信的是同一个号码。
是同一个神秘人！
她一时有些失神。
“你按她说的做了，那效果怎么样？”孟知雨问。
黄云希傻笑道：“还不错，大家觉得我地下探险的经历特别酷，而且作为咱仨中唯一的男生多少发挥了作用，对我印象改观了不少。”
孟知雨这时想起，案发那段时间黄云希独来独往，刚才竟然还能同学出去玩了，情况是不一样了。
“你，能联系到那个人吗？”简岚问，她的声音莫名有些沙哑低沉，带几分令人不适的偏执。
黄云希摇头道：“从来都是那个姐姐联系我，我给她打过电话，也发过短信，但一直联系不上。”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神秘人藏得很深。简岚垂下的眼眸中多了几分思考。
该说的都说了，她们嘱咐黄云希这几日注意安全，便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两人讨论着各自的想法，等到了家却只字不敢提。
这几日，简岚渐渐消化了简家人与她记忆错位的事情，反正简佑丹也没逼着她换称呼，她就全当没发生，一切照旧地生活。
今日是外婆看店，孟栖岸打包好晚饭来陪她们吃饭，简佑丹原本说要加班，没想到赶在晚饭前回来了，洗完手就入席。
人多了起来，餐桌上多了几分热闹。
席间，孟栖岸问起两人喜欢哪个学科，开学后打算学文科还是理科。
“叔叔，您是学哪个专业的？”简岚好奇地问。
孟栖岸一笑起来，眼角边的皱纹结实而粗狂，“你们猜？”
“我只知道爸爸以前也在实验室工作，首先排除文科。”孟知雨说。
“书房里有一些专业书籍，我记得化学类的标题都挺好读的，内容应该不深。排除化学。”简岚说。
“是不是物理？”孟知雨抢答道。
简佑丹嗤笑一声。
“显然不是。”简岚敏锐捕捉到了简佑丹的反应，叔叔不光不是学物理的，估计物理水平还不高，“那就是生物。”
孟栖岸大笑道：“到此为止，你们已经用了3次机会。你们说的都不对，也都对。”
“到底是什么？”孟知雨捧场地问。
“好了，不卖关子了。我是学医学的。”
“医学？”简岚和孟知雨面面相觑。
孟知雨惊讶地问：“SY在这里有医学岗位？”
孟栖岸摇着找玻璃杯，冒着气泡的汽水沿着杯身绕出匀滑的曲线，“芷海镇是SY的研发基地之一，有神经模拟信号类的项目。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的竞业期早过了，跟你们说说也无妨。
“看到这杯汽水没，好喝，糖分高，喝了会胖，酸性还会腐蚀牙齿，对身体也不好，但人们就是忍不住想喝。如果有一个办法，既能让你享受汽水，还不影响健康，怎么样？”孟栖岸神神秘秘、充满诱惑力地说。
“那当然太棒了！”孟知雨眼睛都直了。
她所属的游泳社团在全国排得上号的，平时训练严格，对生活上的要求也很多。孟知雨算是半个体育生，哪怕以后不走职业路线，她对这项运动的热爱已经足以让她甘愿付出所有的努力。
就控制饮食这一项，孟知雨对自己的要求完全比照专业队员。简岚从没见她喝过汽水或者吃巧克力这类人工高热量零食。
孟栖岸笑道：“我在SY就是研究类似项目。我们的认知由大脑控制，如果能控制大脑，就可以跳过许多步骤。比如你想用钻石当地板，如果控制了视觉，在大脑中直接呈现出房间铺满钻石的观感，包括光线、触感等等，那还何必花巨额资金去大兴土木？”
“而且连普通人也能选择这样的装饰。”简岚说。
“没错。”孟栖岸叹气道，“然而，实验进展缓慢，从上市到普及，少说五十年吧。”
“不用这么悲观，”一直没有插话的简佑丹开口道，“科技的进步是呈级数发展的，或许十几年后就可以了。”
“那也只是'可以'吧，想要大规模普及，需要的时间更久。”孟栖岸少见地反驳简佑丹道。
“如果上升到商业层面，或许是吧。”简佑丹点了点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平时给人一副不容反驳的模样，接触下来发现她反而比一般人更讲道理，好沟通，不乱发脾气，也不会拒绝承认别人的正确。
两个成人你一言我一语，谈及的话题越来越向技术层面深入。
孟知雨已经不感兴趣了，简岚试图去理解，但太多知识超纲，只能默默地把那些专有名词记住，之后自己再去查。
[“袁海涛：这一顿不起眼的晚饭治愈了我的精神内耗。老天知道我多想拥有这样的家长。我以前也嫉妒过别人的幸福，但我现在只有祝福，希望这世界上少一个心碎的人吧”]
[“我也是，通过虚拟世界圆梦了” ]
[“谁能懂原生家庭动不动就剑拔弩张的痛，饭桌上根本就不允许有'讨论'这种东西的存在” ]
[“也别光看表面，人家黄云希遇事第一反应找父母，这俩姐妹可谁也没提今天发生的事”]
[“不一样，黄云希是可能有生命危险啊”]
[“简岚不也是？” ]
[“简岚自己又不知道，知道的都是看了技术大佬的贴，况且她一个调查员向NPC求助也太弱了” ]
[“要不要预测一个简岚多久才能知道自己也摊上事了？” ]
晚饭后，简岚回到房间没多久，孟知雨就来敲门找她。
她刚开一道缝，孟知雨立刻钻了进来，颇为紧张地关好门，压低声音说：“岚姐，周明婵给我打电话了，说要找你。”
她把手机递给简岚，屏幕上显示“正在通话中”。
简岚无意瞒孟知雨，打开免提，说：“我是简岚。”
听筒另一边传来周明婵的笑声，娇矜明快，一点不让人讨厌，可这副好嗓子说出来的话却意味深长：“简岚，你做到了周明娜十几年都没做到的事。”
“什么意思？”简岚皱起眉。
周明婵说：“周清的注意力现在都在你身上，而且不是当做玩物的那种哦。”
第28章
“周明娜幼稚得很,永远都是个渴望爱的小孩子。做梦都想周清能正视她，真正关心她的一举一动，哪怕把她当作致命的敌人也可以。她上蹿下跳,最后却一败涂地。”周明婵顿了顿说，“败给了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简岚不喜欢她的类比,语气不由自主冷了下来。
“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周明婵毫不在意地微微拉长了语调，“周清盯上你了。他向我描述了你的外貌，打听学校里有没有你这个人。我用不知道应付过去了。你这几天有没有招惹他，或者闯了什么祸被他盯上了？”
“我能……做什么。”简岚应付着周明婵的问题，心中一惊之后恍惚有了答案——周清知道她今天听到他们的讨论了。
“那最好，你要小心，周清是个冷血的变态哦。”周明婵轻声说。
孟知雨听得毛骨悚然, 愈发相信她和周明娜就是两个人。
周明娜的性格也不算好, 但绝不是这种莫名难测的类型。
她正想出声呛她几句，让她少搞这种神神鬼鬼的把戏，却听简岚说：“谢谢。”
顿了顿道：“你也要注意安全, 不要被他发现。”
“不用担心，周清晚饭前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挂断电话,简岚从她那双瞪大的眼睛中看出疑问，淡笑解释道：“周明婵特意来给我们通风报信,是好事。周清应该是发现我当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
“我们要怎么办？是不是要做些准备什么的？”
“别急，他只是看到我了, 但不知道我到底是谁, 我暂时不出现在他眼前就行了。”
“不是暂时呀，岚姐咱们开学才高二,至少还要过两年呢！”
简岚冷静分析道，“他不知道我究竟听到了多少，如果这段时间依旧风平浪静，他会淡忘这件事的。芷海镇就这么大，有点风吹草动都备受关注。他为了一个疑心杀人，得不偿失。”
孟知雨这才平静下来一点，“那我们要不要跟家长说。”
“可以说，但不是现在。等我们真的发现些什么吧。柴美佳的事还没过去，警方说不定在暗中观测着重点学生。他们关心则乱，反而容易做出被误解的行为。”
孟知雨恍然点头，“有道理。”
这一通电话没让简岚多在意。
老实说，她对板房里发生的那些对话并不如何明白。
从小镇发展到SY集团的利益，又扯到什么报应，他们利用小镇做什么了吗？
过早的一个人面对生活，让她已经过了凡事非黑即白的阶段，隐约知道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可能隐藏着难以入目的另一面。
SY集团表面的风光之下，或许有一些黑心产业吧。
芷海镇并非全然是一片乐土，这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窗外风雨阵阵，她这一夜却睡得很安稳。
完全不知道世界即将变得如何狰狞。
*
7月20日清晨，终结了连日来的阴雨，小镇沐浴着久违的阳光。
简岚昨晚睡得比较早，今早精神很好，东向窗的阳光驱散了房间内的潮湿气。
她醒来后立即起床，开窗通风，下楼帮阿婆准备早餐。
半个多小时后，孟知雨揉着眼睛下楼洗漱。
她上午有社团训练，暑假里依旧遵循着上学时的作息。简佑丹的上班时间比学生晚，孟栖岸一向在店里忙到深夜，要过段时间才会起床。
两小一老只好先享用午餐。
阿婆有听早间新闻的习惯，吃早饭时会打开收音机。
简岚已经适应了，但还是听不进去，那些字正腔圆的语句涌入左耳，再丝滑地从右耳滑出，不留一点痕迹。
但今天有一个名字，像猛然响起的闹钟，同时惊醒了简岚和孟知雨。
“……知名教授周清被发现陈尸于丘溟湾路附近的沙滩里。警方初步判断为他杀……”
两人对视一眼，难以言喻的震惊在目光中流转。
还剩下的三明治被两三口塞进嘴里，她们匆匆向阿婆道别，挎上自己出门常带的包，跑向车棚。
一路站着骑车，赶赴海边。
智能手机刚刚流行起来的年代，在芷海镇这样的小镇里，网络信息滞后。
但当地居民的情报网遍布小镇的角角落落。
不管是从收音机里听到的，早间新闻看到的，亦或是隔壁邻居处口耳相传的，堤坝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他们颗粒度对齐得好快”]
[“这大热天的……中午前赶着出汇报PP是吗” ]
黄色的警戒线封闭了周清尸体周围一公里范围内的沙滩，海边的人却比平时多出几倍。
简岚和孟知雨顾不上停车，把自行车扔到不碍事的草丛里，挤进人群中勉强占据一个能看到海滩的位置。
证物科的警察们正在围着尸体拍照，遮遮挡挡让围观的人看不到尸体全貌，意外满足了一些人想凑热闹又有点害怕的心理。
周清算是小镇的名人，他死在公共场所，让这件事情的性质发酵更加恶劣。
简岚在刑警中看到了吴杰的身影，之前与他一同家访的另一名老刑警也在，她怀疑全镇的刑警至少来了一半。
她眯着眼睛向前看，又打开手机照相功能，在没有长焦镜头的情况下，通过不断放大，看到了一点点周清的鞋。
他的鞋和裤子上有好多好多湿沙子。
【第二案已触发。 】
【本案属于已侦破案件，各位调查员可在直播活动结束前随时回答相关问题。回答后需要提交至系统，提交机会只有一次，提交后不得更改。 】
【问题一：本案的死者是？ 】
【问题二：本案死者的死亡地点是？ 】
【问题三：本案的作案手法是？ 】
【问题四：本案的凶手是？ 】
【问题五：本案的杀人动机是？ 】
案件情况的更新通知出现在了所有人的屏幕上，弹幕立刻刷得飞起。
第二案比第一案多了一个问题，即“问题五”。
这一题问的是动机，也就是说，第二案是明确有凶手存在，而且凶手的动机已被侦破。
[“这一案应该比较复杂，1号不能再分分钟破解了吧”]
[“大胆开会儿麦，1号有本事今天就把凶手送进局子”]
[“我已经不关心1号了，蹲守各种分析大佬的解密，芷海镇这个开头对我们推理迷来讲太平淡了”]
[“案子人看见凶案终于兴奋起来了（不是坏人）”]
[“其实凶案娱乐化的风气并不好，但也知道这是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就很纠结……”]
[“前面别想太多，前几次直播确实借助大家的力量把案子破了，还受害人和家属一个公道不好么” ]
[“某种意义上来说，犯罪手段就这么几种，通过各种讲解和分析帖，大家现在警惕意识都提高了很多，也算好事吧” ]
[“五个问题中前两个已经有答案了吧，周清、沙滩”]
[“死者身份是公开的，但地点不一定吧”]
[“2号快到了， 3号前几天带着家人下海游泳之后病了，现在也往海边这里来了4号怎么毫不关心？” ]
[“别管4号，那是个怪人，人气垫底”]
直播里风起云涌时，少女简岚正在听周围人的议论。
来得早的人听到了案件发现人向警方的讲述，在警方清场前还听到了一些内部讨论。
这些信息流通得飞快。
周清的尸体是在早上4点左右，被准备出海的渔民大婶发现的。
发现的方式很别致，大婶不是远远地就看到沙滩上躺着一个人。
海边同往日没什么不同，因着天气好，还比前几天更平静一些。
大婶用木板拉着几个不算轻的空鱼桶，一步一个脚印地往渔船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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