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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祈和裴闻两人低声交谈着，最后由裴闻出面：“这些尚未定论的内部消息本不应该外传，但眼下情况特殊，对于本案的凶手和杀人手法，我们可以谈谈内部的推测。”
经过几天的讨论，大家都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
裴闻边画下案发时的情况，边解释道：“他死于溺毙，肺部有水草痕迹，与芷海的水源比对结果基本一致。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1点至凌晨2点之间。
“尸体两手位于头顶之上，周围没有脚印，没有挖掘痕迹，却被埋在沙滩之下。补充一点，他被埋的位置其实不算深，因此渔民走在沙滩上时才能感觉到脚下沙子密度的变化。
“难点在于凶手如何了无痕迹地将周清掩埋，又不在他周围留下脚印离开。”
裴闻不光画下尸体的状态，沙滩和海边岩石等环境也一并画了下来。
“凶手如果不会飞，那么必然利用了工具。”裴闻似乎说着玩笑，但语气里丝毫没有调侃的意味，“尸体穿着白色衬衣，但根据不远处的道路监控，他当时还穿了一件棕色薄风衣。但是这件风衣始终没被找到。那上面恐怕留有工具的痕迹。
“同时，还要考虑有什么人对周清有杀机。周清案虽然无意中牵连出十几年前的大型干尸案，但因为那片沙滩没有二次掩埋的痕迹，凶手此前应该不知道尸体身下的秘密。而且当年的儿童失踪案都过去很多年了，凶手为什么现在才动手。”
裴闻梳理着他们当时的办案思路。
“凌警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线索。”裴闻说罢，看了一眼凌祈，继续说道，“案发前不久，简岚和镇上一位打零工的年轻人谢思明曾经听到周清和柴宏友在海边考古营地中的对话。”
大家在记忆里检索“谢思明”时，柴宏友猛然看向简岚，“那天是你！”
“于是！”裴闻微微调高声音，打断柴宏友和谷康裕对简岚的过度关注，“我们调查了谢思明，发现他是受害者家属，但当天完全没有作案时间，因此没有作案可能。不过，不排除他曾经将这个消息告诉过其他人。”
话说到这里，简岚已经知道答案了。
这与她之前推测的基本一致。
她没有急于公布答案，而是耐心听裴闻继续往下说。
“我们排查了所有受害者家属，最终锁定了水产店老板孙征。”
第60章
“孙征的孙女是受害人, 孙女失踪后，他的女儿和女婿离婚了，也都离开了芷海镇, 去其他城市生活。这里只剩下孙征一个人，期盼某一天孙女可以重新回来。
“他开了一家水产店,就在谢思明打工的便利店旁边,两人私交甚密。如果谢思明听到了有关当年案件的消息，他肯定会告诉孙征。
“而且，案发后孙征就躲起来了。如果不是被召唤到这里，这几天我们计划带人搜山的。”裴闻说。
“那杀人手法呢？”杜子松追问道。
他的学弟吴杰递给裴闻一瓶水，接过话来说：“既然知道了孙征的营生，不难想象到他经常接触的工具，无外乎渔网、鱼竿这些。”
江彦礼已经反应过来了, “是鱼竿！鱼竿可以远距离使用。孙征把周清从海里钓上来了！”
“呃……”后半段有些许离谱, 让吴杰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是拖动。”沉远帆突然开口。
“孙征杀死周清后，用鱼钩钩住周清风衣的袖子，把他拉到海滩中间,拖动的痕迹没有脚印那么深，海水涨潮后会抹消所有痕迹。不，孙征不是特意把他拖到中间,而是提前在那里挖了浅坑。
“其他人看到后只会只以为是调皮孩子或游客的杰作，海水的冲刷也不会让沙子立刻填满。周清被拖到浅坑时就被卡住了,风衣会被鱼钩勾走，涨潮带来的泥沙会将他掩埋……只有了解大海的人才能想出的办法。”沉远帆不无赞叹地说。
“那他被水草缠住,和女孩的干尸连在一起呢？”黄维琴低声问。即使明知道那是5岁的简岚,她也不敢说出口。
夜晚降临，她对凶案有些害怕。
“是巧合。不过你说海上都能凭空出现灯塔,人都可以死而复生，被水草缠住又有什么奇怪的。”沉远帆看向简岚。
简岚完全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 8点钟马上要到了。断电的话，面板也会关闭，如果确定是这个答案，现在就填吧。”
这次由裴闻来回答。
【周清案的案发地点】：芷海海边
【死亡原因】：机械性窒息，溺亡
【作案手法】：提前挖坑，行凶后利用鱼竿拖动尸体，利用潮汐带来的泥沙掩埋尸体
【凶手】：孙征
【杀人动机】：为遇害儿童报仇
十秒后，面板显示：回答正确。
螺旋楼梯之下的地面平行移动，楼梯开始向下延伸。
这时，灯塔断电8点钟到了。
大家没有前几次解题后的兴奋，而仅仅是不约而稍稍同松了口气。
现在下去，面板上也不显示题目的。
但为了确认下一层的安全性，凌祈打开手机电源和吴杰一起去漆黑的下一层查看。
经过了两天，除了调查员和观察员的手机不受电量影响，其他人的都已经没电不能用了。
几分钟后，两人回来。
“第六层和第五层一样，因为断电，面板没有显示下一个问题，窗户也像第五层现在一样不能放大。”凌祈说。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可连下一个问题都不知道是什么，他们没有太多思考的方向，而且这一天下来实在累人。
重新回到顶层后，他们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夏日海滨湿热，虽然灯塔内部还算凉爽，但房间内阳光充足，比其他地方都要热。
张越的尸体经过两天的放置，丝丝臭味从他房间的门缝里溢出，令人十分不快，更没人想再去开门处理。
杜子松和吴杰从浴室拿来多余的毛巾，从客厅一侧塞住张越房间的门房。
但仍没有人想继续在这一层休息。
大家选择在第三层浴室或第五层观景台的沙发上睡觉，或者趴在第四层图书室的书桌上。
这是最后一晚了，怎么都能凑合。
其他人有没有意识到简岚不清楚，她对于第六个问题有一点自己的思路。
按照沉聿之前提问的思路，接下来不是问“指使杀死周明娜的凶手是谁”，就是“杀死张越的凶手是谁”。
与第二案不同，柴宏友当年仅是参与，没有参与杀人。从他安排针对简岚的车祸也能看出，他手生得很。
而接下来的问题，很可能要找到他们中的杀人凶手，那是一个手上真正沾过鲜血的人。
简岚高度怀疑，昨晚江彦礼身后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就是凶手。
如果不是凌祈和江彦礼接连来找她，对方或许是要对她下手的。
现在大家都住在开放的公共场所，某种程度上相对安全。
她和孟知雨、黄云希、裴闻在第六层观景台，凌祈、沉远帆、谷康裕、柴宏友在第三层浴室外，吴杰、杜子松、黄维琴、江彦礼在第五层图书室。
观景台外，芷海镇上为迎接花神大典的庙会已经布置好，火红的灯笼照亮了海边的整条小巷。
今夜，没有人能安眠。
8月31日早上6点。
灯塔恢复供电的第一个，所有人来到第六层查看第五个问题。
【致使张越遇害的凶手、手法和动机是？ 】
果然在简岚的意料之中。
这次众人陷入了沉默。
每个人脚步却不自觉做出了选择。
柴宏友、谷康裕、沉远帆三人周围与其他人留出了一些空隙。
“别耽误时间了，是谁承认了吧。”杜子松说。
裴闻补充道：“我们会用捆书的麻绳限制凶手的行动，而且轮流看守，目前仅此而已。再有不到20个小时，一切就结束了。凶手也好，我也好，大家都会消失。但是你们难道不知道最后的真相吗？这样的机会可只有这一次。”
他的提议很有诱惑力。
这次他们比较被动，即使利用3次机会试出了凶手和手法，也难以确定动机。
动机太主观了。
“这一层已经很接近海平面了，这或许是最后一题，胜利就在眼前了。”江彦礼诱惑道。
“这个时候主动承认，应该能算作自首，会减轻刑罚的是吧，凌警监？”杜子松暗示凌祈。
凌祈只是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他对推动大家寻找真相已不再积极。
其实现在的他们离最后的真相还有一定的距离。
但他不想赌，有些时候思路一旦走上正轨，到达终点的距离如光速般迅捷。
尤其，有简岚在这里。
简岚对芷海镇湮灭和各种案件的留心和研究，在这十年来从未停止。
虽然没有急躁，但内心同样焦灼。
她径直走到谷康裕面前，说：“谷主任，我知道犯人是你。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心理建设，告诉我们凶案的动机。”
谷康裕俯视着她，忽然哈哈大笑，“按你们说的，芷海镇马上就消失了，我要真相做什么。”
简岚平静道：“你不想变成第二个沉聿吗？这不是你、周清、柴宏友，还有沉远帆，你们这个小团体一直寻找的、渴求的吗？如果你在那之前拥有了等同于沉聿的力量，芷海镇可不见得会消失。”
谷康裕收敛了笑容，目光如鹰隼般聚成极亮的圆点，像激光一样要看穿简岚。
他长出口气，像浮出水面的鲸鱼，而后随意地坐在身后的沙发上，问：“张越嘛，和我无冤无仇，但是他知道得太多了，他的目的又和我不同。他是为了'通关'，拿到你们那个世界的奖励，他的鲁莽会让你们知道很多你们无需知道的事情。”
话音刚落，吴杰已经拿出麻绳捆上了他的双手。
“周明娜也是你？”
“是我安排的人。”
“你为什么想要杀我？”简岚又问。
事到如今，谷康裕也无心隐瞒，有时他也希望别人看到他的舞台。
“原因和张越差不多，你太不可控了。你的目的和我们都不一样。干掉最省事。”谷康裕说。
众人震惊。
“他、他什么时候对你动手了？”杜子松大惊。
“他还没找到机会。前天晚上有个黑影在我门外一闪而过，我没看清，大概是闪到我对面的某扇门里。”简岚大致解释道。
“那些孩子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芷海的水到底怎么回事？”
这次谷康裕只是冷笑，不再回答。
简岚不打算放过这件事，“你们阻止了镇上的工厂向芷海排污，而后研发中心又自行排污。”
“我们的排污是合格的。”
“那芷海的水为什么一年比一年刺鼻，医院里的病人为什么一年比一年多？”简岚逼问道。
谷康裕说：“全世界都在为环境污染问题发愁，芷海连着外海，我们也没办法。”
他不肯说，证明这个问题蕴含着更大的秘密。
看来问是问不出来的。
简岚便沉默了。
裴闻不忘问题本身，补充道：“你的手法呢？怎么制造的密室？”
谷康裕笑道：“裴警官，简单得很。门是张越自己给我开的，杀他是用食堂柜子里的刀，我自己又磨了磨，好用一点。杀完他后，我想还是给你们制造一点悬念，所以从外面锁上了门。”
“那你怎么把钥匙送回去的？”吴杰问。
“不用钥匙，很原始的手段。每个房间的写字台都有基础文具，我用曲别针当钥匙，在门外锁上的。”谷康裕说。
“张越的手机在哪？”吴杰又问。
“食堂，取餐处那个柜子的背面，已经砸烂了。”他话音未落，吴杰已经上楼去了。
裴闻纳闷道：“你还会撬锁？我记得谷主任父亲是芷海大学的前任校长，母亲家族经商，你从小生活条件优越，怎么还会这种技能？”
谷康裕笑道：“少年时总是对一切充满好奇。”
他没有正面回答，简岚敏锐地察觉到了。
几分钟后，吴杰用餐巾纸拿着张越的手机，回到第六层。
他不知道这一套流程在以后还有没有意义，但调查习惯使然，当众确定打不开后，把废手机放进了保鲜袋里。
有了这件证物，杜子松输入答案。
【致使张越遇害的凶手】：谷康裕
【手法】：张越开门后，用食堂的餐刀割喉，离开时用曲别针自制的钥匙锁门，伪造密室
【动机】：张越可能会泄露凶手不想让大家知道的秘密
确认之后，面板迅速刷新：回答正确。
8点钟已到，没人有心情吃早餐。
楼梯延伸到下一层后，所有人紧跟其后。
第七层，他们已经进入水面之下。
玻璃窗外，芷海的海水包裹着灯塔。
各类鱼儿倏然游动，好奇的探头探脑。
这一层只有淡淡的幽蓝色警示灯，很暗，仅仅是弥补了海面没能透进来的那部分光。
他们曾抱有一丝希望，这里该是终点了。
但透明面板上的问题与之前一样两着蓝色光字，只是这一回在房间内分为显眼。
还有新的问题。
众人在失望之余，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全揭开，沉聿不会轻易让他们成功。
无论如何，他们都在不断接近真相。
第七个问题：【在场各位中来自于“现实世界”的有几人？ 】
这次的题目下，没有输入框。
第61章
“现实世界”的概念是, 调查员们为了区分他们来自的世界和由量子捕捉技术复刻出来的芷海镇，在对话中达成的默契。
但沉聿所谓的“现实世界”也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是，这个答案未免太过明显。
拥有邀请权利的5名调查员和1名观察员, 共6人来自现实世界。
除非沉聿想暗示他们其他线索。
简岚望向凌祈，比如他的来历。
但凌祈在“现实世界”有明确的“身份”, 他是山海市某刑侦大队的队长。即使他曾经来自其他地方, 但如今说他来自“现实世界”似乎也合情合理。
沉聿指的不是这场直播内外的区别，而是他们一直没有触及到的核心。
一定有一个明确的标志来界定“现实世界”，只是她还没有找到。
看到问题后，大家的反应很不同。
除了杜子松和江彦礼立刻议论起来，大多数人如简岚一般陷入沉思，一向话不多的沉远帆和谷康裕却死死盯着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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