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乱!
眼看着闹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忍无可忍的林弘毅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断喝一声:“够了!再闹别怪我动家法!”
厅内倏地一静。林家人还是怕林弘毅的,今天欧馨玉、梁凤兰和林日升各有小动作,条条踩中林弘毅的底线,不闹开还好,真闹得下不来台,他们谁也别想落着好。
然而,惧怕林弘毅的,绝不包含廖小月。此刻的廖小月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林日升污蔑她不算,居然还用蔡家污蔑她!想起因为蔡家遭受的数次无妄之灾,廖小月活撕了林日升的心都有!
林家人停手了她就得停手!?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怒火中烧的廖小月压根不给林弘毅面子,瞅着林日升胆敢不躲了,冲上去一个高抬腿,对着林日升的胸口狠狠就是一脚!
被林弘毅吓着的林日升根本没设防,被踹得身体一仰,噗通摔在了沙发里,又因重心不稳,滚落到了地毯上。
全场目瞪口呆!这小姑娘,真半点面子不给啊!?
“你!你!!!”林弘毅指着廖小月,“你一个女孩子……你穿着裙子……你……你……成何体统!?”饶是林弘毅见识多广,也没见过廖小月这款的。接连受气的他,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廖小月收回腿,嗤笑:“你姓林我姓廖,我有没有体统,关你屁事!?”
林仕强脸色一沉:“月月,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胡说八道?”廖小月直视林仕强的眼,不避不退,“17年前,我被人拐卖,你因为和叶家区区口角,就去撤销了报警!你还算个人吗!?”
“我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爬回了穗城,找到了家门!”廖小月的目光移向了林弘毅,“你们口口声声说,让我认祖归宗。可至今两个月了,你林家的户口本上,有我林月恒的大名吗!?”
“你们没有!”廖小月高亢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时至今日,我身份证上,仍然写着极近屈辱的廖月娣三个字!”
“你们没有一个人,替我改回原名!”
听到全新八卦的来宾们纷纷震惊,不是吧?找回了两个月,孩子的户口莫不是还留在别人家?好几个跟林家合作的眼神都变了,商场上的确充满了尔虞我诈,但良好的商业氛围,离不开诚信和仁义。
对自己亲骨肉都如此无情,谁还敢信他们?
“不是这样的……”林仕强也知道自己理亏,被廖小月当众揭了脸皮,急得不行,“这不是打算今天请客之后再改吗?”
众人:“……”在场除了最开始出场的小杂毛,还有几个傻子啊?至少你们林家的宝贝儿子,就很不愿意认姐姐。
你看现在,你儿子还躲在亲妈后头,对他姐姐呲牙呢!别的不提,光这教育儿子的水平,实在辣眼睛。跟这傻缺比起来,自家的败家子都显得眉清目秀了呢!
廖小月冷笑:“你不必装模作样了!既然你林家自称人上人,看不起我个农村来的泥腿子。反正我妈也死了,你既没有十月怀胎,更没养过我一天。那你我干脆一刀两断!我权当自己天生地养,从没有过亲爹!”
听到廖小月的宣言,在场大部分宾客露出了不赞同是神色。林家再不好,也好过廖小月独自生存。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跟家里闹翻,绝非明智之举。
不仅吃瓜路人这么想,林家人也觉得廖小月是欲擒故纵。
欧馨玉嫌恶的道:“我林家不缺女儿,你说话算话!”
众人再次:“……”不是,大家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你们林家把刻薄摆在脑门上真的好吗?
廖小月却笑了,从今天的情况来看,林家不止冷漠,更对她有十足的敌意。林弘毅或许想要个花团锦簇的表象,但林日升既然能恶毒的找人对她泼脏水,时间长了,林弘毅的心偏向哪边还用多问?
林家5口人,有3个把她视为生死大敌,剩下2个偏向那3个,她留在林家是找死!
现在,她倒得感谢欧馨玉明明白白把态度摆出来了!否则林家顶着长辈的名分,活活虐死她都不用偿命的!她脑子进水才继续跟林家搅和!
廖小月的目光缓缓扫过林家众人,突然清脆笑道:“行!将来我功成名就,你们也别来当狗皮膏药!”
林弘毅正要开口,梁凤兰却忍不住鄙夷道:“凭你?”
满肚子算盘的林弘毅差点没被气死,可不等他跳脚,廖小月又双手抱拳,如同古早港城武打片里的女侠一般,冲四周宾客转了一圈,豪爽笑道:“请诸位作证!”
看完整场好戏的宾客们神情复杂,他们很多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商人,见廖小月小小年纪如此风度,怎能不生出爱才之心?不说别的,光这份心气与傲气,就值得培养了。
再看看林日升那倒三不着俩、跑自家爷爷寿宴上闹场的草包模样,真是竞争对手都替林家糟心。
廖小月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从容,自己压在心底十几年的期盼、与血脉至亲的算计冷漠交织在一起,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翻滚。但她天生有反骨,从不轻易服输。
越是逆境,越要昂起头颅!潇洒的与众人打了个招呼,她抬脚,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宴会场。
仿佛在无声的宣告: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告辞!
林弘毅立刻反应过来:“还不快去追!”
然而,林仕强踏出去的步伐被气疯了的欧馨玉死死拉住,一错眼的功夫,廖小月已经消失在眼前。林弘毅好悬没被气死,指着自家不争气的老婆儿子,胸口起伏,一脸铁青!
众宾客都开始同情了,不说林老爷子怎么样吧,他家拖后腿的水平真让人叹为观止。这可是林家的寿宴,寿宴上闹出事来,或许有人会觉得廖小月过于倔强,但闹笑话的必然是林家。
宴会厅内如何眼神乱飞,廖小月不清楚。挺直着脊背走出酒店的她,不小心一脚踏空,跌倒在了马路边。
八车道的宽广马路上,车流如水,奔腾而过;夜幕低垂,繁华的老城区,灯火辉煌;行人匆匆,快节奏的工作推着他们奋力向前,没人注意到狼狈坐在地上的女孩。
廖小月紧紧拽着自己的手机,拼命的大口呼吸着!她第一次清晰的感觉到,心房在颤动的滋味。紊乱的心跳,无力扩张肺部,让她的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她想过无数种林家的冷漠和慢待,却从没想到过,林家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泼她脏水。
做保姆被泼脏水、做看护被泼脏水、做林家的女儿,还是被泼脏水……廖小月大口的呼吸着,她不理解,为什么每一个想害她的人,永远那么理直气壮的造她的黄谣!难道她身为女孩子,就活该被人泼脏水吗?
廖小月坐在马路边,眼泪一颗颗落。她可以不认亲,可是她不服!凭什么清清白白的她,永远得去承受污名?只想求个好生活的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翻涌的情绪才渐渐压下。她努力告诉自己,没事了……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可身体的机能却完全不听她使唤。
良久,她终于摸索到了微信,颤着手发出了一条信息。
“芃芃,我脚扭伤了。你来接我一下,好不好?”
第70章 我来接你
12月中旬,是穗城最冷的时候。夜晚平均6度的气温,加上高达90%的湿度,更显湿冷威力。呆呆坐在绿化带边缘的廖小月却仿佛感觉不到这刺骨的寒意,一动不动的任由北风侵袭。
直到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拢住了她冰凉的双手,她才后知后觉的打了个寒战。
“我来接你了,回家吧。”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似很远,又似很近。廖小月被拉起,懵懂着顺着牵引的力道向前,又因踝骨突然传来的刺痛打了个踉跄。牵着她的人脚步稍停,随即转身、弯腰,轻巧的把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双脚离地那一刻,廖小月终于猛地回神,本能的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你居然能把我抱起来……”廖小月一阵恍惚。
稳稳抱着人的麦亦芃好笑:“我是个有着正常体能的男人。”前段时间的孱弱,只是因为重伤而已。
梁洪适时的打开车门,廖小月落入了温暖的车里。紧接着,一条青灰色的男士围巾罩了过来,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汽车发动,暖意渐渐涌上身体。不知过了多久,旁边传来轻轻的叹息:“他们欺负你了?”
很平常的一句询问,廖小月却眼睛一酸,泪水又一次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像个小孩子,摔倒时明明没必要哭,可只要妈妈问一声,便开始委屈得嚎啕。
汽车平稳向前,安全带束缚着彼此。廖小月双手拢住大围巾,把自己裹得更紧,无声的哭泣着。
麦亦芃见状,低声吩咐开车的罗钰:“找个停车位。”
罗钰快速扫过附近地形,果断掉头,开向了刚才洒满狗血的酒店。因离得很近,几分钟后,车便停在了高档酒店辽阔的地面停车场。麦亦芃噎了噎,却也不得不承认,以老城区停车位之紧张,附近除了这家酒店,恐怕再难找位置。
梁洪也有些牙疼,于是他十分有眼色的道:“小月还没吃晚饭的吧?我跟罗钰去给你打包点吃的?”
不等廖小月回答,梁洪已打开车门,带着罗钰飞快地溜了。
车厢内只剩下明显有话想说的两人。咔哒两声轻响,安全带松开。缩成一团的廖小月被拥入了仍显瘦削的胸膛。
廖小月没出声,只是紧紧的攥着麦亦芃的衣襟,感受着后背传来的一下一下的轻柔拍击。
良久,廖小月紧绷的后背开始松弛,麦亦芃才再次问道:“他们欺负你了?”
“他们……”廖小月艰难的组织着语言,混乱的描述着比她语言更混乱的种种。
麦亦芃静静地听着,只是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反映着他此刻的情绪。作为一个智商卓绝的人类,麦亦芃想象力的极限,也不过是有不懂事的纨绔跳出来放放低端嘲讽。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家竟能如此的突破下限。
就这帮玩意儿,是怎么把一家企业做起来的?改开初期的营商环境那么好的吗?
“芃芃,谢谢你。”廖小月的情绪渐渐平复,但她贪恋着温暖,依旧拽着衣襟不愿撒手。
“不客气。”麦亦芃察觉到了廖小月的不安,手臂稍微用力,把人抱得更紧了些。因为他知道,像廖小月这样在颠沛中长大的孩子,必然缺少拥抱和安抚。她需要有人去哄一哄,才能稍稍抚慰她千仓百孔的精神世界。
“我想不通……”窝在温暖怀抱里的廖小月喃喃,“他们到底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罗润妹当初又是为什么呢?”麦亦芃反问。
廖小月攥着衣襟的手更紧了几分。
“总是关在家里,关在百来平方的小小世界里,自然而然的,就会丧失一切社会化的技能和思维。”麦亦芃的语调平稳的解说着,“但人是社会性动物,被强行剥离了社会性,她们肯定会长期的焦虑和彷徨。势必本能的咬住身边的一切,绝不松口。”
麦亦芃的语调里,带上了些许怜悯:“哪怕你只需要百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也是对她们地盘的侵蚀。”
“至于你弟弟……”
麦亦芃拍着后背的力道稍稍加重:“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古代的皇帝都因此一代不如一代,何况区区生意人家?”
“错在你爷爷,你爸爸。非把好好的人,关在家里,享受着她们无知的崇拜和依赖。”麦亦芃毫不客气的显露出自己的鄙夷,“愚蠢的狂妄!”
廖小月怔怔的:“是这样么?”
“嗯。我大学时选修历史时,写过一篇关于封建王朝没落必然性的论文。回头找给你看看。不过为了好发表,我写了英文的。你阅读起来可能有点不习惯。”
廖小月噎住,谢了,大可不必。
“总之,我们往好处想。”麦亦芃继续轻拍着廖小月的后背,不疾不徐的道,“你当众跟他们脱离了关系,以后他们烦不到你了。”
廖小月苦笑:“我的认亲,仿佛认了场寂寞……”
“不会。”麦亦芃的声音坚定,“你至少知道了,你妈妈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不是吗?”
想起了为了找寻自己而枉死的妈妈,廖小月的心里一阵阵酸楚。
“我妈妈……为什么要嫁给林仕强那样的人啊……”
麦亦芃低笑:“我不好把你家长辈都骂一遍的。”
廖小月:“……”
“你看,我外公还想杀了我呢。我们比比惨,你心情是不是好多了?”
廖小月:“……”
“不就是血亲全没了嘛!”麦亦芃一直平稳的声线出现了一丝裂痕,但他还是故作轻松的道,“压不垮我们这些小强的!”
“芃芃……”
“嗯?”
廖小月伸手,搂住了麦亦芃的脖子:“我们都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让离开的人看着,看着我们怎么疯狂打人渣们的脸。”
“好。”麦亦芃轻笑,“回头我们考个清北,大宴宾客,啪啪打林家脸。”
“你放低点要求……”
“那起码得是个TOP10,双一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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